第 17 部分(1/1)

脸,半掩的眸,还有微皱着的浓黑的眉。

他站在那里,英俊而陌生。

这样陌生而平静的氛围,像是隔了一层雾蒙蒙的玻璃,她憎恶着,却又不敢去击碎。终于,就在她即将绝望的片刻,他抬头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短暂。然后,他侧过脸去,看向路旁灯光闪烁的车流。

进到房间里,陈梓琛看上去有些奇怪,才关上门就要吻她,在往常,他并非如此主动的人。

姜允诺想也没想的避了开去,有些时候,下达指令的并非大脑,而是心。她的心早已疲倦不堪。

“今天好累。”她说,便要去浴室。

陈梓琛拉住她,低声问道,“又不可以吗?”

“不舒服。”她发现自己连一个多余的字也不想说。

“回国一个多星期,你每天都不舒服。”他的指控是成立的,没有能够反驳的余地。

“水土不服吧。”她说。没办法的,她没有办法可以抗拒自己的反常。对于陈梓琛,她是有些内疚的,除此之外,她不敢也不能想太多。

洗完澡出来,陈梓琛坐在床边看电视。他随口问了句,“我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她想了想,“有三个月了吧。”

他仿佛在斟酌什么,又说,“你是不是觉得,太仓促了,关于结婚的事?”

“你觉得呢?”她的眼睛盯着电视屏幕。

陈梓琛笑了笑,“我就是这么问问。”他说,然后起身进了浴室。

姜允诺拿了本书,窝在沙发里读着,顺便做了面膜,还可以晾干头发,她不喜欢用电吹风,她不希望头发向干草一样失去光泽。她希望,当他见到她的时候,她看上去不会太糟糕。可笑吧,她想,这就是她,很真实的又无力掩饰的她。

过了一天,陈梓琛见雪停了,便说要和她一起去厂里签合同。

姜允诺看了看窗外的积雪,问,“不是可以用传真的吗?”她这么说的时候,多少是有些言不由衷,不是对别人,而是对另外一个自己。另外一个姜允诺,总是有着过多的欲念,虽然那个欲念极其简单,只是想借着旁人的辅助,多看他几眼而已。然而,她却觉着害怕。

人类的欲望,最初一点一滴的流露出来,逐渐的,会覆水难收。

陈梓琛回答说,“我还是想去车间里转转,不是不放心,合伙人总是打听厂里的情况,我得给他详细说说。”并且,他认为价格还可以再低些。

她在心底于是就有了一点期盼,她觉得,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

室外的积雪越来越厚,据说是50年一遇的暴风雪即将来临。然而,由于年关将近,路上依然车水马龙。只是出租车司机们都不愿载客去稍远的地方,别无他法,两人只好改乘客运巴士。

他们买了票,才刚上车,陈梓琛便接到一通电话。

不知是谁打来了,就见陈梓琛在那儿连连称“是”。过了一会儿,他合上手机,对姜允诺说,“朋友进了医院,我得去一趟,你先去你弟那边,我看完了朋友就过去,”随后把文件袋塞进她的手里,“这里面是拟好的合同,你先带过去给他看看。”

姜允诺尚自踌躇着,陈梓琛就已经心急火燎的下了车。

之后,车开了。

直到出了市区,她才发现,路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恶劣得多。

第62章 冰雪中的足迹'vip'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许可才接到陈梓琛打来的电话。听他说明了事情原委,许可“啪”的一声合上手机。

一旁的刘鑫见老板神情y郁,颇觉得奇怪。共事这么多年,随着年龄的增长,许可喜怒形于色的表现几乎就要绝迹。就连上次厂里被人掐断了电线,闹得接连停产数日,也没见他皱过眉头。此后,那帮地头蛇摇身一变,像狗一样跟在他身后摇尾示好。问题解决了,一切都重新步入正轨。。。。。。刘鑫猜度着,厂里还压着一批货,没敢运出去,就是担心在这种大雪天里出状况,不会是客户那边催的急了吧?

“有姜允诺的电话吗?”许可突然问他。

“谁?”他不记得听说过这个人。

许可看了他一眼,又问,“我姐的电话号码,你有没有?”

刘鑫这才明白,“姜允诺”是陈海龟未来老婆的芳名。之前因为一路招待过他们,所以互相之间留过联系方式。

许可看了看刘鑫的手机,那串号码之前很不嫌麻烦的标注着“陈海龟未来老婆”几个字,许可从来不知道,姜允诺是这么没有存在感的人。还是,她刻意和他身边的人都保持着距离?

电话接通了,那端的女声还是清清淡淡的。他“喂”了一声以后,传递过来的是片刻的沉默。对这样的效果,他谈不上满意,也不觉得太过失望,于是,嗓音便柔和了许多,当然他自己并不觉得,旁人却是听得分明。

“现在在哪儿?”他的嗓音还是那么好听。

姜允诺的内心很不争气的,又意料之中的添了几丝慌乱。“堵车了,”她说。

“在哪儿?出了高速没?”

“还没,还有二十多公里的样子。”

“冷吗?”

“还好。”

“吃了点东西没?”

“不饿。”

姜允诺看着窗外,雪下得不大,夹杂着雨丝飘落,天已经快要黑了。高速公路的路肩和超车道上布满了积雪,只留下中间一条行车道,公路收费站遥遥在望,白天还可见无法前进的车辆拥挤出口处,到现在直看得见黑压压的一片,在雾蒙蒙的空气里闪烁着微弱的灯光。再往后看,堵塞的车辆一个接一个,仿佛没有尽头。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在今天却花费了八个多钟头还没走完,从上午十点一直延续到下午六点。

期间,和陈梓琛通过电话,说是过来的高速入口已经被封了,也就是说,他现在没法来工厂。姜允诺看看手里的合同,心说,那我过去干嘛?旅游或者赏雪?

冷风从窗棱间拼命的挤进来,司机将暖气调到最小,巴士距离终点还有很长一段路程。共同面临困难的时候,人与人之间淡漠的距离似乎变得短了,老人和孩子坐在车厢的前面,尽量靠近发动机,年轻的,身强体壮的都自觉换到后面的位置。幸好,有当地村民开始上高速公路卖方便面和热水,十多元一盒方便面或者一暖瓶热水。没人在此刻指责他们的投机,至少他们的举动使得陷入困境的人们可以免受饥饿和干渴。

姜允诺喝着自带的矿泉水,凉嗖嗖的。四周飘散着方便面的香辣味道,她原本还不觉得饿,此时却开始怀念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红油牛r面的感觉。正想着要不要下车买一碗方便面上来,去听见后面的座位上发出一阵哄笑。那是几个学生模样的男孩,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一路上说说笑笑,或者玩扑克,或者拿着相机拍下堵车的场景,完全不似车里的其他人那般着急或者埋怨。年轻便是这样。

过了一会儿,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扭头看过去,一个男孩指着自己的同伴对她说,“他想请你吃方便面。”被指的那个男孩腼腆而羞涩的看着她,另外两个男生只是一个劲儿地忍着笑。

姜允诺起初讶然,而后又觉着挺逗。她轻轻笑了笑,说,“谢谢,不用。”

男孩结结巴巴的回了一句,“不。。。。。。不客气。”他的同伴们又是一阵哄笑,却也没再打扰她。

他们正处在一个很快活的年龄,简单而又恣意,可以在一念之间作出决定,年轻是冲动的最佳理由,可以避免过多的责备和嘲笑。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二十岁,似乎也曾阳光灿烂,笑容得意,行为嚣张。但是这一切却被晦涩的情感和刻骨铭心的经历匆忙掩去,深深埋葬,教人不忍回味。

而他,是否曾后悔有过那样的青春?

那一天,下着雨,他对她说,你走吧,我累了。

她曾悄然回首,看见他坐在雨中的长椅上,手撑着额头,一动不动,仿佛在等待苍老的来临。

终于,现在,他们似乎都老了。

兜里的手机震动着,打断她的悲秋伤春。

她拿起来电话,贴至耳边。

那一端,那个人问,“你在哪儿?”

她咽咽唾沫,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他又问,“你在哪儿?”说话之时,吐纳有些急促。

她听见电话里传来汽车的鸣笛,心里突然有了预感,不答反问,“你呢,在哪儿?”

他停顿了数秒,才说,“我刚过收费站?你们的车牌号是多少?”

她匆忙起身,下车,“你的车过不来,那边的高速已经封了”,她看着远处的收费站,在黑夜里灯光似乎明亮了些,她不由朝着那个方向快步走过去。气温很低,积雪凝结成冰。

好像知道她在做什么,他急忙说,“你在车里呆着,别乱跑,要不然我找不着你。。。。。。快告诉我车牌号。。。。。。你那儿看得见收费站吗?”

“看得见,”她回答,然后跑回原处,看车牌。

“还好,不算远。”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你别挂电话。”

她听着他的呼吸声,“你把车停在收费站了?”

“没,”他说,“我没开车。”

她愣了一回儿,又傻傻的问,“你怎么过来的?”

“从工厂出来的那条路积雪太深,车动不了。没有积雪的地方又堵车,还是用走的比较快。”

她心里一时堵的慌,握着电话不出声,睁大眼睛朝收费站那边看,却看不到她想见的。“你是在路肩上走吧?”她说。

“嗯。。。。。。你别过来,就在车上呆着。”他赶紧说。

她不作声,一直往前走,路滑,肚子也饿了,怎么也走不快。她看着前方的收费站,好像离得近了点,好像又没有。

突然听见他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你就站在那儿,别往前走了。”

她抬头,看见前方的夜幕里,有人向自己走过来,高高的个子,步伐迈得很大,越来越近。

许可走到她跟前,站住。他的头发湿了,羽绒服上也有水渍,他没有戴手套。因为先前的急步前行,他的胸膛起伏着,鼻尖也冻得微红。

她看着他,幕色之中却看不清他的神情,而后半天才冒出一句,“你不冷吗?”

“还好,”他说。

两人并肩而行,她在雪地里走走停停,他便放慢了速度,等她。

“早知道这样”,她说,“我还不如自己走去工厂。”

他不置可否,“二十多公里的路程,我走了快三个小时,如果是你,少说也要个四五个钟头。”

她心里难受,却偏偏回避,表现得不以为然,“我走路也没那么慢吧?”

他哼了一声,“腿短。”

姜允诺佯装生气地不再说话,实际上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是埋头向前走着,直到两人上了车。陈梓琛走了以后,她旁边的座位便一直空着。

许可坐下来,从背包里拿出暖瓶,面包,还有一件大衣。两人都不说话,安静的吃着面包。车厢里点着灯,很是明亮。那些在暗处里滋生出来的东西,经灯光这么一照,又被藏了回去。

吃完了东西,无事可做,接下来便是一直的沉默,气氛远远谈不上融洽。

许可靠在椅子上,似乎在闭目养神。羽绒服有点潮湿,被挂在前面的椅背上。他的头发看起来湿漉漉的。一定很冷,她想,于是从包里拿出纸巾递过去,“哪,擦擦吧。”

他只是将眼睛睁开少许,看了看,又再次合上。

她暗自叹了口气,只好自己动手帮他擦试,勉强弄干了点,又把带来的大衣盖在他的身上。然后,她就真的无事可做了,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冻得毫无知觉。她没有穿皮靴,雪掉进鞋子里融化成冰水,袜子也湿了。她干脆脱掉鞋袜,抱着膝盖窝在椅子里,却还是冷得钻心。

抬眼,发现许可正微睁着眼斜睨她。她有些不自然的收回目光,扭头看向窗外。薄薄的玻璃窗遮挡不住夜间的寒气,之前补充的热量也在一点一点地流失着。

忽然之间,脚上传来浓浓的暖意,她吃了一惊,本能的把脚往后缩了缩,却被人按住。她低头看去,他正用手覆在她的脚背上。“别动。”他说,“跟冰块一样。”

他的手掌大而温暖,也有些粗糙。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她竟然不由自主的想起,很久以前,那双手,当它们触摸她的时候,那种无法言明的异样感觉。她的脑海里突然嗡的一声,仿佛有东西在耳边炸开,毫无声息却及其强势的波及开来。想要极力扼制住这种千丝万缕的情愫,怎奈它们令人羞愧的无孔不入。

脚上热了,脸也红了。

正值胡思乱想之际,听见他说,“遇上这种天气,就不应该过来。路况不好,容易出事故。”

她强作平静的“嗯”了一声,思绪终于被扯了回来。她知道陈梓琛给他打过电话,只得实话实说,“在市区里看起来还好,而且雪也停了,所以梓琛才打算过来。”

他又阖上了眼,没再说话。

心跳渐渐平稳,不知不觉中就这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时,姜允诺觉得整个人都暖烘烘的,低头一看,身上裹着许可的羽绒服。

窗外的世界仍然沉浸在冬夜的薄暮之中。乘客们早已接受了十多小时的堵车厄运,或者低声交谈,或者闭目小憩,车辆偶尔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前滑行数米。

许可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不知是否入睡。

姜允诺碰了碰他的手,已经不复刚才的温暖,他身上的大衣根本无法抵御凌晨的低温,她把羽绒服轻轻的挪过去。

他却仍是醒着,低声拒绝,“你自己盖着。”

她没有理会,固执的将羽绒服搭在他的身上。

过了会儿,她渐渐感觉出周围的空气y冷非常,手心也变得凉了。不知是寒冷令人难以抵御,还是某种久违的温暖悄无声息的诱惑着,她终于在片刻的犹豫之后,往他那边移过去一点,再移过去一点,最后钻进了他的羽绒服里,依偎在他的身旁。

他有些许的讶异,本能的想伸手去揽住她,然而迟疑了半响,终究是没有。

她的发丝似乎触到了他的脸颊,痒酥酥的。

尚未及仔细体会,霎时间的,一种熟悉的感觉已悄然蔓延至心底。

第63章 芝麻绿豆事'vip'

一觉到天明,这次姜允诺睡得极为安稳。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靠在许可的肩头,他们离得那样的近,周遭全是他的气息,就连呼吸也清晰可辨。她微微抬头,目光只落在他的喉结处,再不敢向上移去。他的双手规矩的搁在膝头,似乎昨晚便是这个姿势。她轻轻地将身体移了开去,他这才稍微有所动作。

许可活动了一下已然麻痹的胳膊,身上失去了压力,心里也跟着空落了。

短短的一百五十公里,在平日里也就八十来分钟的车程,这次姜允诺却花费了将近二十个钟头。直到早上六时许,他们才回到工厂。

许可把她带到自己的临时住所。一居室的空间显得空荡荡的,只放着床,沙发以及桌椅。洗衣机,冰箱等电器倒是一应俱全。她去浴室里洗了热腾腾的淋浴,而后换上了他给的一套睡衣,宽大的男士睡衣。盥洗台上稀稀落落放着的,也都是男士用品。她的心情由如善变的天气,顿时有了好转。

许可洗漱之后便出了门。

中午,刘鑫为她送来从食堂里打来的饭菜。姜允诺听到敲门声后,忙在睡衣之外套上羽绒服,饶是如此仍觉得尴尬。她自己的衣服有一股烟味夹杂着方便面的味道,实在不想继续穿在身上,因此早早的扔进了洗衣机,之后又搜罗了一圈,从房里找出了一大堆衣物,男人总是有积攒脏衣服的嗜好。

刘鑫看见姜允诺的时候,她正准备洗衣服,长发束成了马尾,脂粉未施,露出光洁细腻的肤色,像是一个清纯的女学生。刘鑫暗想,这姐弟俩的年纪应该换一换,看上去才更搭一些。

许可到了傍晚才回来,手里拿着盒饭。进门以后,却闻到食物的香暖味道。

桌子上搁着一菜一汤,徐徐的冒着热气。

姜允诺坐在沙发上看当天的报纸。许可把盒饭放在桌上说,“我吃过了,这是给你带的。”他很少自己做饭,呆在市内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有应酬,回来工厂这边,多半也是去周边的小饭馆里随便吃点了事,只是有几次工作的晚了,便叫了沈清河一起回这里做点饭吃。也因此,姜允诺从冰箱里的一堆啤酒饮料中还能挖出几颗j蛋,西红柿以及土豆来。

“那我就一个人吃了。”姜允诺起身去拿碗筷,把盒饭盛出来。想起刚才看的报纸上说过,这样罕见的暴风雪天气还会持续数日,不免又有些心慌意乱。

许可看着电视,过了一会儿,也去拿了碗筷坐到桌旁。他给自己舀了碗汤,喝完了,又盛了一些饭,吃了些菜。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没多久便把桌上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姜允诺在水槽旁涮碗,睡衣袖子往上挽了数道,仍是长了,宽大的衣物掩住了玲珑曲线,束起的发尾下,白皙的颈项若隐若现,背影看起来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如果从后面抱着她,又会怎样?

许可这么想着的时候,披了件外套,拿了香烟打火机去到阳台,寒风凛凛,突然间就觉得有些头痛。

雪下得越来越大。

晚上,他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儿。

姜允诺看见许可面色苍白的靠在沙发上,无精打采,便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他说着又去拿烟。

姜允诺一见他吸烟就心烦,劈手给夺了过去,指尖触及到他的手,冰冷冰冷的。再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却是滚烫一片。

家里没有温度计,感冒药也过期了,她给许可找了些维c片吃了,又给他喝了很多温水,让他早早的睡下。

他躺在沙发上,她睡床。

床上有他的味道。

很长时间无法入眠。也不敢乱动,她不想吵着他,也不想让他知道。

寂静的夜晚,听着不远处他的呼吸声,陌生里透着熟悉,恍然如梦。

不知过了多久,他接连咳嗽了数声,于是她起身去倒了杯水,看了看手机,凌晨四点。

许可靠在沙发上,半梦半醒的喝着水,又吃了片维c。姜允诺摸了摸他的额头,略微有些汗意,温度退了一些。“快躺下去。”她扯了被子搭在他身上。

他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不动。她轻轻的推他。

他突然抬起手,将她摁倒在自己的胸前,低头含住她的嘴唇。

他的身体很烫,嘴唇也是滚烫的,不容她有任何的迟疑,他伸舌用力抵入她的唇齿之间,霸道的搅动吮吸,激情仿佛狂风骤雨一般劈头盖脸的袭来,带着甘甜的味道和薄荷的气息。

嘴唇很痛,却又甘心承受这种疼痛,热热的呼吸纠缠在一处,如同战场上势均力敌的厮杀。只是几秒的时间,她便发觉,内心的防御变成了泡沫,身体颤抖着,某一处的记忆已悄然苏醒。

这是一个令人恐惧而又不幸的发现。全身的血y轰然涌入大脑,羞愧,愤怒和胆怯的意识不断冲击着她。多年来的第一次,她必须正视自己薄弱的意志,面对那个令人憎恶的自己。

她使出最大的力气去推开他,自己也踉跄的向后退去。她急促的呼吸着,睁大眼睛看着沙发上的那个人。

他看上去倒是极为平静,甚至连眼睛也未睁开一下。

他在沙发上靠坐了数秒,然后就懒懒的滑进被褥里,翻了个身,睡着了。

头晕目眩,心跳不已。

她慢慢的躺回床上,一宿未睡。

第二天,姜允诺赖在床上不愿起来,并非贪眠,而是在心里还端着凌晨间的突发事件。偷偷睁开眼,看见许可正准备吃药,于是赶紧说,“三个小时前你才吃过。”维c这玩意儿虽说可以预防感冒,但是若吃得多了,也会增加肾脏的负荷。

“是吗?”他转头看向她,神情茫然,带着点孩子气。

他不记得了。梦游?他竟然不记得了。

姜允诺暗自惊讶,再偷偷地观察着许可的表情,后者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她突然间就松了一口气,跳下床去刷牙。

唇舌之间似乎还残留着他的味道,姜允诺对着镜子发了一会儿傻,接了杯水,轻轻的漱口。她突然觉得这样子不对,于是用了很多牙膏,拿了牙刷在嘴里使劲地刷着。又过了一会儿,她还是觉得不对劲,思来想去,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令人沮丧的念头,难不成,她被当作了周小全?又或者其它的什么人……

如此这般,姜允诺生平第一次花了半个钟头才刷完牙齿。

啥时候才是个头啊?她使劲地将牙刷扔进漱口杯里。

心不在焉的走出浴室,貌似无辜的某人正坐在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身上的衣物不似平时的穿着。黑色连帽套头衫配着浅色休闲裤,头发微乱,率性随意,好像又回到大学时那种吊儿郎当的模样。

想当初,姜允诺最烦的也是他这副样子,旁人心里难受得不行,他偏偏摆出一种万事皆不上心的姿态。曾经小打小闹的情形浮上心头,她不禁又恨得牙痒痒,正琢磨着要不要再去刷一次该死的牙齿,许可却在此时抬起头来看着她。

姜允诺忙摁捺住一连串的腹诽,随口问道,“好点没?”

“还行,”他伸手探探自己的额头,“我自己试不出来。”

她迟疑了一会儿,仍是走过去,拿手心覆在他的额上。温度降了些,已经比昨天好了很多。

“屋里挺暖和的,手怎么还这么凉呢?”他突然说,“跟以前一个样。”

他对她微笑着,好像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又仿佛他们还似曾经那般的亲密。

姜允诺一时语塞,晕头涨脑的地别开目光,望向电视屏幕。

新闻里说,未来几天里,降雪量会明显减少,天气也将逐渐转晴。这样的预报,简直同昨天报纸上的消息大相径庭,真不知该听谁的才好。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v第64章 油盐酱醋茶v

许可不忍看到姜允诺的窘迫,终是放过了她。

“有没有吃的,饿了。”他说。

姜允诺如释重负,转身就进了厨房。

她在冰箱里翻了半天,找出一包咸菜,又去抓了两把米,熬粥,最后煎了两只荷包蛋。

家里好像就只剩米和j蛋了。她扭头问许可,“上哪儿可以买菜?你晚上还回来吃饭么?”

许可翻着报纸,“今天厂里没什么事,中午沈厂长请咱们吃饭。沈清河,你上次见过的。完了可以顺便带点菜回来,他们家附近就有菜市场。”

姜允诺又说,“油也没有,还要买点盐。”

许可说,“那儿都有卖的。”

“要不再买点挂面回来,早上可以做面条。”

“行,你看着办。”

姜允诺突然觉着这对话怎么就这么别扭呢,像是两口子过日子,油盐酱醋一大堆。她和陈梓琛在一起时都没有这种感觉,两人相处的这三个多月里,他也曾要求过同居,却被她以上班不方便为由给拒了。明明还处在所谓的热恋阶段,她却更希望能有自己的空间。

陈梓琛,她突然想起这世上还有这么个人来。才一晃神的功夫,锅里的粥漫溢出来,溅落在炉子上嗞嗞作响。她赶紧拿了勺子去略作搅拌,一不小心就被蒸汽烫着了手。

转眼间到了中午,沈清河打了电话来请人吃饭。许可和姜允诺出门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天际微微显露出晴空的色彩。

他们过去的当儿,沈清河正和刘鑫以及厂里的两个中层干部砌长城,沈清河的老婆张琳在厨房里忙着,听见敲门声两人都赶紧去开门。

众人寒暄着,张琳一个劲儿的打量姜允诺,笑着说,“许总,这位是你女朋友吧,真是登对,郎才女貌。。。。。。”

大家都笑开了。

姜允诺还和以前一样,脸红的习惯始终戒不了。

沈清河瞪了自己老婆一眼,“瞎说什么,这位姜小姐是许总的姐姐,刚从国外回来。”

这下倒教张琳不好意思了,她原本就是快言快语的人,忙道,“瞧我,搞错了,对不住啊。真是,姐弟俩长得还挺像的,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难怪都生得这么好,。。。。。。”

许可也笑道,“张姐,没事,还有人说她是我妹妹。”众人又是笑着。

沈清河问姜允诺,“姜小姐,怎么没见陈总过来?我还想着请大伙儿提前吃个年饭,”他指了指厂里的两个干部,“这都是我兄弟,同甘共苦过的。还有许总和小刘,平时都很照顾我们,就像自家人一样,可惜陈总没过来。”

姜允诺知道他在客套,笑着说,“梓琛这几天在市里忙着,一时脱不开身。我替他给您拜个早年,祝您和张姐平安健康,家庭和美。”

沈清河乐呵呵的道谢,“这话说得好,人这一辈子,健康和家庭才是最重要的,不然有钱也白搭。”说着,又把自己的儿子捞了过来,“小子,快叫人。”

沈清河结婚晚,三十好几才有这么一个儿子。小家伙现在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他认得许可,张嘴就喊,“许叔新年好,”又看了看姜允诺,说,“姐姐好。”

姜允诺心想,这辈份可真够乱的。

沈清河笑骂,“傻小子一个。”

许可给了那孩子一个红包,拍拍他的脑袋,“去吧,自个儿玩去。”

沈清河一边系围裙一边对许可说,“知道你山珍海味都吃腻了,今天我下厨做几个家常小菜,咱们喝喝酒,聊聊天,热闹热闹。”

张琳也不忘夸奖自己老公,“清河做菜比我做的好吃,平时是绝对不做的,来了贵客才露一手。”

沈清河笑道,“哟,这帽子可高了,别砸了场子。”

说笑间,张琳邀请他们一起打麻将,姜允诺不会,便在旁边看着。许可玩这个当然不在话下,脑瓜灵,出牌快,牌风也好,不骄不躁的。倒是张琳是个急性子,赢了就眉开眼笑,谁截了她的糊就和谁急,极爱絮叨。沈清河在厨房里喊了好几次,“别闹脾气惹人笑话啊。”张琳却从不和许可较真,许可坐她上首时,也每每会扔些好牌给她。

姜允诺原本是看牌的,目光却总会被许可给吸引了过去。玩牌的时候,他的嘴角习惯性的噙着一丝笑意,透着点玩味和随性,动作潇洒利落。他的的手形也漂亮,指甲干净整齐,指关节宽而有力,手指修长,衬着那一枚枚碧绿剔透的小方块,很是赏心悦目。

姜允诺觉得自己又开始犯病了,当下决定离开牌桌,踱去院子里转转。

沈家的儿子正带着几个小孩在院子里点炮竹放焰火,看见了她便叫“姐姐”,还说,“姐,你站开一些,这个响着呢!”

姜允诺一看,二踢脚,于是笑道,“几个一,更好玩儿。”

沈家儿子说,“你行吗?那你试试。”然后一气儿给她五个。

有四个的火引比较长,姜允诺把它们捻成一股,放地上搁好,点火。孩子们笑着跑得远远的,待炸完了才走近。姜允诺又问,“还有多的吗?”沈家小子把手上的尽数给了她。

十多个二踢脚,这么放了两三次了,也就差不多了,剩下最后一个火引太短,落了单。她让孩子们站远点,自己拿在手上点了,火引灭了。再点,烧着了,扔得却是近了。

急忙转身避开,却是撞到一个人的身上,那人赶紧帮她捂住耳朵。

待爆竹灰飞烟灭之后,她听见头顶上放传来低浅的笑声。许可说,“怎么变孩子王了?”他感冒未愈,嗓音略显沙哑,近在耳旁时听起来粗旷而性感。她的心一跳一跳的,立刻向后退了一步。

他的手滑落至她的腰间收了收,随即放开。

她显出一种无所谓的口吻,“不知道了吧,我这是变相的为他们消除安全隐患,尽量让他们少玩一些不太安全的东西。”

他笑得温柔,“其实就是自己贪玩。”

“才不是。”她马上回嘴。

他仍是轻笑着,“怎么不是,我还不了解你么?”

然后该说些什么呢,她想了想,什么也没说,低头看自己的脚。

许可站在那儿,也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听见沈清河在屋里喊,“开饭了,都入席啊。”

沈清河今天挺高兴,特地拿出瓶陈年茅台往桌上一搁,说,“难得今天许总赏光,我这十几年的珍藏也能派上用场了。”说完在许可面前的小酒盅里斟上满满一杯。碍于今天有下属在场,沈清河对许可仍是以“许总”相称,若是在私底下,多半直呼其名,毕竟两人的岁数差距摆在那儿,又相交融洽。

许可扶了扶酒杯,笑得很是爽朗,“沈大哥这话说得见外了。只要您一句话,做兄弟的怎么会推辞,何况是叫了我来好吃好喝。”

沈清河哈哈一笑,对张琳说,“别看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为人很有几分侠义,看酒品知人品,同他喝酒最是痛快,咱们几个今天不醉无归,好好喝一场。”

张琳也笑着说,“许总来了,你今天高兴,都随你。”

沈清河又对姜允诺说,“姜小姐,你这位老弟很不简单,年纪轻轻的就能独当一面,为人处世不骄不躁,三十岁还不到,能做到这两点已经相当的不容易了。”

姜允诺笑道,“没您说得那么好,小时候可皮实呢,没少闯祸,打不过人家也要死扛,脾气太倔。”

许可坐在旁边,此时笑着对她说,“怎么,开始接我的老底了?”

众人也都是一笑。

刘鑫暗想,这才像姐弟俩吗,那像头几天见了面都不怎么说话的那叫什么事啊。

沈清河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人啊就应该这样。做事业的,就该有点脾气,活得那么憋屈有啥意思。”

“不错,”许可笑道,“男人嘛,跌倒一时不要紧,可不能一辈子受制于人,不然过得没劲!”

沈清河点头,酒盅一抬,“大伙儿干了。”

桌旁的几个男人轮番敬酒,许可一连喝了好几杯。姜允诺看在眼里,不由担心,但见大家兴致正高,也不好明说,只是暗地里扯了扯他的衣服。

许可侧头看她,眉宇间笑意绻缱,她心里一动。

他又向她靠近了一点,低声说,“放心,没事。”

醇厚的酒香顺着他的气息飘散过来,她不由白了他一眼,故作微恼的神色里含着娇嗔,却是不自知。

沈清河忙问,“怎么了?”

许可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没事,这两天有点感冒,她不让我多喝。”

沈清河呵呵笑道,“感冒吧,没问题,”说着指了指桌上的一大盆羊r,“多吃点这个,保准你明天就好。”

张琳看看许可,又看看姜允诺,称赞说,“这姐弟俩感情真好。许总,你姐也是担心你。要是以后结婚了,女方泼辣点的,指不定就在桌上公开批评了。”

沈清河横了她一眼,“以为都像你这样啊?”

“我说了,今天不管你”,张琳嘴里啐着,突然又想起什么,转而问许可,“许总还没女朋友吧?”

刘鑫忙接话,“没有,反正我是没见过的,”又开玩笑道,“怎么着,张姐,你要做媒?要是有好的赶紧给我们老板介绍一下,他单身不要紧,只是手下的小伙子们尽跟着学,咱们公司都快赶上和尚庙了。”

张琳笑道,“许总条件这么好,不愁找不着好的,只是还没定下心来吧。”

许可说,“这事先不急。”

沈清河却说,“怎么不急,人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你现在事业也发展得不错,是时候考虑婚姻问题了,再说。。。。。。”他笑着,“这男人嘛,总要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吧。”

刘鑫没能忍住“扑哧”一声就乐开了,心说这老头今儿个是喝高了。

许可倒是不甚在意的笑笑,没说话。

姜允诺坐在一旁胡乱地听着,也弄不明白自己此刻是什么心境。

只听见张琳接着说,“我这儿有一个不错的人选,觉着和许总还蛮般配,是我朋友的女儿。女孩子是市里经济电视台的主持人,英语硕士,长得很漂亮,个子高挑,人品也是没话说。如果许总有时间的话,我帮你们联系一下?”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v第65章 心比身先老去v

张琳在饭桌上说是要给许可介绍女朋友。

许可微抿了酒,只是漫不经心地笑道,“现在工作正忙,抽不出空来,没功夫考虑这些事,也不想耽误了人家。”

张琳一听这话,估计大约没戏,虽然心里失望,但是再说下去就有些强迫的意思了,于是开起了玩笑,“许总,你别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吧?”说话间,她又看了看姜允诺,“姜小姐大概是知道的。”

姜允诺笑道,“我也不清楚,这些事他从不和我多说,不过前几天倒是见过一个,可能就是吧。”

沈清河马上接茬,“看吧,这么帅的小伙怎么会没有女朋友,你张姐就会自己瞎c心。”

许可笑了笑,没有急于肯定,也不想去澄清,只是轻描淡写的扯了个话题,桌旁的男人们便聊起了工厂里的情况。

姜允诺却是一颗心悬在那儿,上下不得。

这二十多年里,相聚的时候虽然短暂,但也眼看着他从一个小男孩变成当年意气风发的大男生,又渐渐成为如今心思莫测的男子,而以后,终究会成为别人的某一个人,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