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部分(1/1)

到了夜总会。

包房里,每个单身男人旁边都贴着一两枚美女。唯独陈梓琛没要,他笑着对姜允诺说,“早听说国内的夜生活丰富,的确不是一般的腐败,咱们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

姜允诺似乎没听见,端着酒杯,眼神游离在沙发的另一端。陈梓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继而笑道,“看来你老弟是这儿的常客。”

她这才醒过神来,只觉得胸口闷闷的,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九点多了,走吧,这里怪闷的。”

陈梓琛挺瞧不上这几个土皇帝,眼前的状况颇有些乌烟瘴气,呆了一会儿觉着没意思,于是带了姜允诺起身告辞。许可正应付着牛二的叔叔,一边冲陈梓琛他俩点点头,一边就着身旁美女递过来的酒杯浅酌一口,自顾不暇。

出了夜总会,姜允诺深深呼吸着夜里冰凉的空气,寒意刺激着心脏,。陈梓琛感叹道,“灯红酒绿,香车美人,难怪我那几个朋友一回国就忙着离婚,人啊,一旦涉足了这个大染缸,多有自制力的也能堕落了。”

姜允诺附和地笑笑,不愿多说,招手拦了辆出租,回酒店。她离开的那样匆忙仓卒,仿佛想把那个人远远的抛在脑后,想要从此忘记他的一颦一笑,忘记刚才他把手搁在其他女人腰间的那一幕。她早已选择了旁人,又如何能这么苛刻的要求他?

许可喝着酒,只感到疲倦异常,心里徒然间空落落的没点盼头。一直以来,他忙着工厂,忙着应酬,忙着敷衍这些无聊透顶的混蛋,透支着精力和时间,透支着脑海里的空白画面,此时却发现,这一切都毫无意义。如同忙碌了一整年的农民,到头来却只能对着颗粒无收的土地。

他暗自叹了口气,交待刘鑫,“你在这儿陪陪他们,留点神,别太出格。”那牛二的叔叔都里揣着厚厚的信封,怀里抱着香艳美女,正上下其手,忙得不亦乐乎,哪里顾得了旁人。

刘鑫看自己的老板神色不愉,打起十二分精神,赶紧应承。

许可拿了外套,下楼取车,想了想,又走到街边的花店买花。

“您要什么花?多少支?”花店老板问他。

“随便吧,”他点了支烟,那些花看起来都差不多。

花店老板笑道,“哟,这可不好随便,红玫瑰和黄玫瑰差别可大着。”

许可不甚在意,随手指了指其中的一束,“就这些,帮我包起来。”

半小时后,他拿着花,敲开了一所公寓的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女人。

他把花束塞在她的手里,自个儿径直走进屋内,整个人随意的仰靠在沙发上。

只听那女人说,“喂,我已经下班了。”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v第59章 一条农夫的蛇v

想起那一天,许可走进她的办公室时,周小全有些愣神儿。她依稀记得,以前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许可掏出纸烟,问她,“可以吗?”

周小全瞥了一眼桌上盛满烟嘴的水晶烟灰缸,点了点头。她也是个有点烟瘾的人,读书的时候,除了那一本接一本晦涩的心理学原著,便只剩下香烟做伴。

许可拿着打火机点烟,略低着头,双眼微阖,额角短短的发丝垂落,淡淡的y影之下,是轮廓分明的脸以及出众的五官。

周小全突然想起,曾经的某个夏夜,一个帅气的男生叼着纸烟在嘈杂的网吧里全神贯注打cs的情景。那一次,他们似乎输得很惨。于是,她问了句,“你玩cs吗?”

“什么?”许可微怔,而后回答,“上学的时候玩过。”他的神情里带着一丝困惑,显然已经不记得了。

周小全笑道,“我的意思是,类似的游戏都是不错的减压方法,人嘛,总需要找一个宣泄的渠道。”

所以,他来了。

他的压力来源于自己,他爱着一个人,那个人却离开了,他试图去忘记她,然而做不到。

他工作很累,却难以入睡,或者失眠。

他笑着说,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依赖一个人。

她问他,你觉得害怕了?

是的,他回答。

也许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因为害怕,所以寻求帮助。

他的话始终不多,很多时候都是她问一句,他才回答,并且敏感的避开不愿提及的事情。她耐心的引导并不十分的起作用,他仍是不着痕迹的同她捉迷藏。作为一个心理咨询师,她似乎一直在喋喋不休,而且曾为此深感挫败。

这样的来访者很少见,周小全甚至不明白他为何会出现在心理诊所,除了有过一段刻骨铭心却轻易逝去的爱情,他好像并没有其他的负担。也许,他只是想找个陌生人聊天而已。

他讲述自己的童年,父母和家庭,以及那个离开的人,却对唯一的姐姐只字不提。

有一次,周小全问他,“你的姐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一时沉默,而后说道,“很矛盾的一个人,善良,但是凉薄。”

这句话,周小全在心里品味了良久。

通过数次的接触,周小全可以确定,许可的姐姐对他的生活有着不一般的影响,甚至于多过他的双亲。不知为何,在她的脑海里,这位姐姐的身影竟然同那个离去的女子渐渐地合二为一。

等她再问下去的时候,许可多半会婉转的调开话题。

周小全说,“如果来访者不配合,治疗的效果不会太理想。”

许可笑道,“谢谢你,最近的睡眠情况改善了不少。”

周小全只是笑笑,没有再继续下去。面对过于封闭自己不愿敞开心扉的人,唯有尝试着先取得他们的信任。

许可并不常来咨询中心,偶尔隔上两个多月,才去她的办公室里坐一坐。他对待治疗的态度也极其随意,仿佛是一种工作之外的消遣。久而久之的,两人之间也不似从前的医患关系,共同的话题也越来越多。

曾经,周小全用开玩笑口吻对他说,“我有几个朋友都是单身,要不给你介绍介绍?你可以试着转移注意力,别老想着以前的事情。”

许可扬了扬唇角,突然问道,“你不是单身吗?”

那个瞬间,周小全的心脏跳得比寻常要激烈,竟一时语塞。然而他的话音里似乎又带了点揶揄的味道。她不敢多想,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问他,“你经常和女人说这种话?”

许可说,“不常,除了工作之外,我接触的女性并不多。”

“圈子小了,所以容易胡思乱想,”周小全下了结论。

许可笑道,“再这么说下去,我还以为自己进了婚姻介绍所。”

周小全说,“以你现在的年龄,感情生活是很难欠缺的一部分,合适的伴侣对你调整心态很有帮助。天涯何处无芳草,许可,你是不是有些因噎废食了?”

他不置可否,“你说得对,也许以后会遇上喜欢的。现在。。。。。。算了,还不是时候。”

“感情这种事哪还有计划的?”周小全笑道,“那么,等到哪一天才是时候呢?”

他想了想,回答,“到我可以忘记的那一天。”

周小全靠在沙发椅上,抱着胳膊打量他,在心里,她算是彻底掐断了某些若有似无的想法。

许可走出办公室以后,咨询中心的几个小姑娘满面怀春的跑来向她打探消息。“全姐,帅哥今天又来了唉。”

“嗯”,周小全嘴上应着,手脚麻利的清理桌上的文档。

“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什么身家?不知道婚了没?我好像瞄见他手上戴着戒指。。。。。。”小姑娘们叽叽喳喳。

周小全被吵得头晕,连连摇头,“你们这几个丫头,想都别想了,这人不好。”

小姑娘们忙问,“怎么呢怎么呢?心理问题。。。。。。很严重?他什么病啊?抑郁?还是恋母?”

周小全极为认真地说,“虽然不能谈论病人的隐私,但是为了避免你们继续花痴,我就牺牲一下爆点料。”说着,她伸出手指勾了勾,几个脑袋凑到一块儿,“严重的强迫症。”

“啊,就是不停洗手的那一种啊?”

“比那个更严重,”严重到强迫自己一直爱着某个人,无法忘怀。周小全作为难状,“妹妹们,我不能再多说了。”

小姑娘们都唏嘘不已。其中一个说,“看来上帝造人是很公平的,帅哥外表身材样样都出挑,看他开的那车就知道有钱了,所以得给他整点缺陷才行。可惜了。”

又有人说,“这要是有人不嫌弃,去送送温暖略表关怀,说不定就成了。”

周小全瞪她,“怎么,想做圣母啊”,她抬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当心还没近身就死翘翘了。”

“没那么严重吧?”

周小全嗤笑,“你们懂什么,那是一条农夫的蛇。”专情的男人,往往像一条冻僵的蛇,得到温暖以后,又恢复了本性,难忘曾经的旧情。他们的无心之失,却会给农夫造成致命的打击。

幸而,许可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周小全心里的一点小暧昧小期盼在男人心无旁骛的等待中大概快要风干了。

此时,晚上九点多。

许可靠坐在沙发上,周小全正把手上的花束散开,细细c入空置的玻璃瓶中。她对鲜花的喜好,似乎与她大大咧咧的性格不太相符。许可很细心,每次有事麻烦她时,必会给她带上一束花。

她喜欢花,但是不喜欢他这么做。

果然,他说,“刚从北京回来,特地过来谢你。”

周小全了然,漫不经心的说,“有什么好谢的,不就是帮你打听个人吗?举手之劳”,她一向交友广阔,大学时,有要好的同学去了欧洲留学,其中也两个呆在法国的。一次和许可闲聊时,提及留法同学就读的那所大学,许可一时失神。周小全追问之下才知道,那个女孩也曾在同一所大学读书,但是按时间推算,早已经毕业了。当时周小全还说,“同城的华人圈子能有多大,指不定都认识呢,我叫人帮你打听打听。她叫什么?”

“姜允诺。”他淡淡的说出这个名字,没有拒绝,也并没任何急切地表示。没曾想,这一打听,不但知道了她的消息,还牵出了另一个男人的名字,陈梓琛。

早该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却仍然抱着一丝奢望。忘了当时是什么感觉,他只剩下可笑的自我嘲讽。和别人一样,他更希望能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假装快乐的生活。

没过多久,通过北京一位朋友的牵线,法国的某家小贸易公司主动联系了他的公司,希望能有合作的机会。原想婉转拒绝,然而他却再一次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名字。

世界就是这么小,哪怕她万般的逃避,兜兜转转,最终仍然走进了他的视线里。

“见着了?真的是她?”周小全说着,端起紫砂茶壶,将绿茶缓缓地注入杯中,悠然闲适。她明明是个活得恣意而粗糙的人,却偏偏喜欢上了细致的事物,比如说工作,比如说现在。

许可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一下就勾起了周小全的好奇心,她搁下茶壶,一时没注意轻重,紫砂和玻璃茶几之间放出清脆的响声。“怎么样?见面的时候什么感觉来着?”

许可呷了一口茶,兴许是有些烫,他微微皱了下眉,“还能怎么样,就这样呗?”

周小全憋着笑又问,“恨多一些?还是爱多一些?”

“有这么好笑么?”许可看了她一眼,“又不是拍电视剧,哪有那么多爱恨情仇。”

“那就是没感觉啦?”

许可笑道,“周小全,在办公室里你可没这么八卦。”

“嗯,现在下班时间,我不收你的钱,你尽管说吧。”

许可拿起茶杯,将剩下的茶水一仰而尽,“茶喝了,花送了,我也该撤了。”

周小全送他到门口,靠在门框旁看着他。

许可走出去按电梯。

“喂,”周小全突然冲他说,“我改主意了,你要是对她没感觉了和我说一声。”

许可不解的挑挑眉。

周小全笑道,“你上次问我是不是单身,我现在告诉你,本人尚待字闺中。”

许可轻轻笑了笑,没有言语,顿了一会儿,才说,“我刚才在想,怎么拒绝一个女人才不会让她觉得尴尬。”

“去死。”周小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哐啷一声甩上房门。

许可开着车,车速很慢,他不想回家,也不知该往哪儿去。脑海里总有问题久久盘桓,挥之不散。他懊恼的抓不住任何答案。有些事情明明努力了,却看不到一丝希望。

先前去周小全家里,道谢是个幌子。周小全是个不错的女人,漂亮,开朗,细心,也会装糊涂,和她相处起来实在是轻松,没有压力。他明白自己为何而去,并不是单纯地想找人聊天,他在尝试着接受另一个女人,在尝试着向现实妥协。

可是。。。。。。

如何才能在思念她的时候,去爱上别人?

思索良久,不得结果。

他干脆把车拐到路边,停住。

仰靠在椅背里,他点了一支烟,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

于是,他也就真得笑出了声来。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v第60章  很好很强大v

姜允诺虽然在宾馆里闷了几天,脑袋里却是被塞得满满的,因此并不觉得索然无味。很多时候,陈梓琛趴在电脑跟前上网,她则窝在沙发里百~万\小!说,各不相干。肚子饿了,便拿起电话点餐,累了,就闭上眼睛躺一会儿,和工作时的忙碌相比,如今是非常的清闲。

因为之前在工厂里遇见许可,被告知,许瑞怀去了马来西亚旅行,陈梓琛也就不再在她的耳边唠叨要去拜见未来岳父之类的话语。白天的时候,陈梓琛偶尔会出去,有时很晚才会回来。姜允诺觉得奇怪,不由问他,“你在这儿有很多朋友吗?”

陈梓琛说,“是啊,有两个大学同学,还有几个生意上的朋友。”

姜允诺点点头,低下头继续百~万\小!说。

转眼间又是周末,姜允诺接到关颖的电话。关颖说,“我和雷远搬进新房住了,想请你吃饭,小陆待会儿也过来,上次没碰着的,大家再聚一聚吧。”

姜允诺随口问了句,“就我们几个啊?”

关颖一时会错了意,赶紧说,“嗯,没有其他人。把你们家那一位带过来看看,我们都还没见着呢。”她说得不算直接,姜允诺却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更不好拒绝,于是叫了陈梓琛一同前去。

这一边,关颖刚撂下手机,雷远就问她,“你才和谁打电话呢?我昨晚都和许可说了,让他今天过来吃饭。”

关颖立马着急的拧了他一下,“你成心的吧,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惟恐天下不乱啊,说好了这两人要分开请的,今天先请小姜,明天才请许可。。。。。。”

“天地良心,这回真不关我的事。”雷远叹了口气,把记事的小本推到她跟前,“你自己看吧,这上面的日期,人名,还有菜单可都是你写的。”

关颖一看,傻眼了,“呀,我记错了,这下可真热闹了。”

“犯错误了啊,该打。”雷远拍了拍她的脸,又安慰说,“咱们一次请完了更好,省得麻烦。再说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不会像以前那样别扭了,自个儿心里都有数。”

等到姜允诺带了陈梓琛过来,互相之间介绍了以后,关颖悄悄把姜允诺扯到厨房里,有点尴尬的说,“等会儿许可也会过来,先前我不知道,是雷远叫他来的。”

姜允诺一脸平静,“挺好的,人多热闹。”

关颖看了她一会儿,问,“就这样啊?”

姜允诺笑道,“能怎么样,又不是没见过,现在都有各自的生活,该断的早就断了。放心,没事的。”

说话间,门铃被人按响了,雷远去开门,外面站着陆程禹和许可,两人和屋里的人打了招呼,说,“碰巧在楼下遇见了。”陆程禹先走进来,许可微微侧身,众人才看见他们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一个漂亮女人。

许可介绍,“周小全,我一朋友,喜欢蹭饭的主。”

周小全拍了一下许可的肩膀,笑道,“没别的本事,就会泼我面子。”

关颖和雷远看见这样的情形,早在心里嘀咕开了,这周小全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啊?这下可真热闹了。

许可又指着屋里的一圈人对周小全说,“都是自己人,尽管放开了吃,没人笑话你,就当自己家一样想干嘛干嘛,千万别客气。”

雷远笑道,“这话用得着你说吗?你小子别一见美女就犯晕。”继而又看向周小全,“被客气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

周小全笑不可遏,连连说,“许可这人脸皮厚,大家别介意哈。”

陆程禹摆手,“不介意,老早习惯了。”

关颖在厨房里准备上菜,姜允诺跟过去帮忙,一边寻思着,周小全这个人好象在哪儿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谁知,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在关颖看来便是魂不守舍的最好证明,旁观者不免暗自唏嘘。

“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周小全走进来,厨房里各有心思的两个人被她冷不丁的一句话吓了一跳。

“不用,就快好了”关颖笑着说,“就咱们女人在这儿忙活,这世道,男人都是吃软饭的。”

“就是,雷远总算有点眼水,娶了个入得厨房出得厅堂的,以后就等着吃吧”,姜允诺在一旁切洋葱,辣味很冲,眼睛难受得几乎睁不开。

周小全递了张纸巾过来,说,“让我来,我不怕这个味道。”

“谢谢啊”,姜允诺放下刀,站在旁边擦眼睛,结果一不小心手上的洋葱汁揉进了眼里,更加难受,于是想着先去卫生间把手洗干净。

她低着头,转身走到厨房门口,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那人并没有就此让开。

仿佛为了印证自己的直觉是否正确,她终于抬起头来,就这么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她浅浅的呼吸着,似乎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道,一时默然。没想到他也会使用这种东西,是的,有女朋友的人当然会注意这些。

短短几秒的对视却成了一个漫长的过程,从他的脸上探不出任何明显的情绪,高兴,或者忧伤,喜欢,又或者不屑。姜允诺真切地感受到一抹失望转入心底。才想着要说点什么,他却稍稍的侧身,让她走了过去。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小全,你这是在切菜还是劈柴呢?”

二十岁的许可说,姜允诺,你这是在切土豆丝吗?你在劈柴。

他说,就算在中间隔了块大木头,我也能比你切得又快又好

姜允诺拧开冷水洗手,冰的刺骨。

陈梓琛走过来,“刚接了个电话,朋友有点事,我得去一趟。”

姜允诺扯了张纸巾对着镜子仔细的擦眼睛,“你还挺忙的。”

陈梓琛咧嘴笑了笑,“没办法,不好拒绝,等会儿晚了,你让他们送送你。”

她见他转身要走,忙叫道,“梓琛。”

“怎么了?”

她沉默了片刻,暗暗叹了口气说,“没事,你去吧。”

然后,她独自站在那儿,看着镜子里的脸,徒然生厌,“有病,”她低声骂了一句。

不多会儿,关颖布好了一桌子的菜,对猫在电视机旁看全明星的两人说,“开饭了,大少爷们,劳烦各位移驾餐厅。”

雷远挥挥手里的遥控器,“就来就来,马上完了。”

关颖嘟哝,“男人就是孩子,结婚了也一样。”

周小全逗她,“赶紧生一个,都说做了父亲的男人才会开始步入成熟。”

姜允诺摇头,“难说,男人这种动物到了七老八十都是孩子,得好好调教。”

雷远跑过来帮忙的碗筷,“说什么呢,三个女人一台戏,个个儿都嫌男人不好,没了男人看你们这些女人怎么活。”

周小全笑道,“怎么活,要死不活呗,这个答案听着受用不?”

“受用受用”,雷远连连点头,“就不知道咱们许大少爷吃不吃这一套。”

关颖手上端着菜,没法掐他。

周小全淡淡一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试试看。”

许可没说话,拿了开瓶器专心致志的开红酒。

陆程禹微微一笑,拍了拍身旁的椅子对姜允诺示意,“过来,坐这儿。”姜允诺依言坐在他旁边。

雷远说,“这是干嘛啊,人老公前脚刚走,你就跑来示好”,而后又冲关颖使了个眼色,意思不外乎是,知道了吧,惟恐天下不乱的大有人在。

陆程禹喝了口酒,闲闲的说,“哪儿来的老公,又没结婚。”

雷远笑道,“了解,有人狼子野心不死。”

周小全笑呵呵的看看这个,瞄瞄那个,又瞅了眼只顾吃菜的许可,心说这情况还不是一般的复杂啊。

姜允诺心下烦躁,又碍于许可在场,多少有些窘迫,于是对关颖说,“把你们家孩子领回去教育教育,说话没普,这么多年都没点长进。”

雷远已经在桌下被关颖踢了好几下,当下也不再作声。

周小全倒是个活跃人物,初见时有几分清高的味道,片刻相处后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话题颇多,记忆力奇好,一会儿娱乐八卦,一会儿国际形势,连陆程禹这样内敛的人都能和她侃上几句。

陆程禹听闻她是做心理咨询的,于是说,“我上学那会儿,差点就选了精神科临床。”

雷远说,“难怪啊,你小子当时抱着弗洛伊德的书看个没完,跟傻了似的,我就说么,那老神仙写的书既枯燥又夸张,刁钻古怪的很,看之前还是一正常人,等看完了以后心里是y云密布啊,想着什么都不对劲,都觉得怪异。”

周小全点头,“他写的有些书看看就行,千万别当真。有些观点在现在经过统计学的论证并非正确,只是国内的教育一直对他盲目推崇。”

陆程禹说,“他的很多想法在当今确实被批判的厉害,但是再怎么着也是精神分析学派创始人,现代心理学奠基人,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吧。”

雷远又说,“我记得他提到过人性本恶的观念,这个我就不太能接受。”

周小全笑道,“还有那什么俄狄浦斯情结,简直就是谬论,”她一说到专业问题更加兴致勃勃,各种理论噼里啪啦的就从嘴里蹦了出来,“他老人家认为,人类普遍都存在着恋父、恋母情结,所以呢,为了抑制在家庭成员中自然产生的性欲望,产生一种l伦禁忌的道德观念。”

关颖不由轻轻咳了一声。

周小全浑然不觉,继续说,“我倒是同意威斯特马克自然选择的说法,l伦禁忌是一种遗传现象,家人之间因为熟悉消灭了性欲望,这就是自然选择的结果,l伦导致后代得隐性遗传病的机率大大增加。。。。。。”

雷远好不容易夹起一块红烧排骨送到嘴边,注意力这才回到周小全的长篇大论里。手腕一抖,排骨落入碗里。他心说,很好很强大。

周小全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主,突然间就觉得满桌的气氛异常诡异,话没说完,声音却越来越低。

雷远夹起排骨对关颖说,“瞧瞧,这里面还带血呢,都没熟。”

关颖看了看,“呀,还真没熟,我再去回道锅。”

雷远对众人笑道,“多多包涵啊,拙荆才上岗不久,做菜差了点火候。”

陆程禹说,“其他几个菜还是挺不错的,色香味俱佳。咱们对新人还是要多鼓励,不然以后没地方蹭饭了。”

关颖端着排骨放进微波炉里转了转,心想,这叫什么事啊,红烧变干煸!

周小全的视线在席间滴溜溜转了一圈,猛然间灵光闪现。饶是她工作时也接触过类似的案例,可现在依然觉得心下震动,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尴尬。她悄悄看了眼许可,人家眉毛也没动一下,继续吃香喝辣。又瞄了瞄姜允诺,一样的无动于衷。

周小全心想,乖乖,这两人脸上的神情如出一辙。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虽是自我安慰,也再不敢贸然的说些什么,生怕一不小心就踩着大雷,于是席间也就有些冷清。好在有雷远不时的拣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出来说说,大家听着乐一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个男人在桌旁坐不住,跑去电视机旁看球赛,每人手里拿着瓶啤酒,边看边骂。这一来,总算没那么难堪了。

看完球赛,陆程禹惦记着家里的孩子,提出先走,于是问姜允诺,“等你男朋友来接还是我送你回去?”

“你搭我一程,他有事来不了,”姜允诺早给陈梓琛打过电话,一直没人听。周小全刚才那一番话虽是无心之失,姜允诺却觉着堵得慌,只盼望早点离开这两个人。她不由叹息,许可啊许可,你总是有办法刺激我。随后又自嘲道,做都做了,难道还怕人说?可笑得很。

陆程禹拍了拍脑袋,“忘了,我今天根本没开车过来”,他喝了不少酒,脸色微红。

许可站起身,手上扣着车钥匙,“你这样也没法开车,我送你们回去。”

关颖挽着姜允诺的胳膊说,“要不你今晚就住这儿吧,咱们还可以聊聊天。”

“拉我做电灯泡,还是上千瓦的,我怕会被人灭了。”姜允诺知道,关颖是担心她因为先前的事在许可和周小全面前不自在。她心里虽然感激却也不好意思打扰人小两口。

雷远忙说,“没事,我做灯泡好了,给你俩腾地儿。”

关颖笑道,“怎么着,担心陈梓琛怪你夜不归宿?”

姜允诺也不含糊,“嗯,他小心眼,什么都爱管着。”

说笑的时候,许可和周小全已经出了房门,楼道里,隐隐传来淡淡的烟草味道。姜允诺看了一眼,心说,原来烟瘾这东西是同年纪成正比的。

周小全向许可伸出手,“我也来一支。”

姜允诺微微摇头,这两人倒好,抽到一块儿去了。

四人上了车,姜允诺和陆程禹坐在后座。陆程禹掏出手机给她看自家儿子的照片。那孩子生得红唇齿白,姜允诺称赞道,“孩子的妈妈肯定是个美人。”

陆程禹轻哼,“他长得随我。”

姜允诺笑着拿出自己的手机,“得意什么,我这儿也有。”

“有什么?孩子?”陆程禹吃了一惊,忙去看姜允诺手机里存的照片,却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孩。他朝驾驶位上瞟了一眼,笑道,“不错,长得挺像你的。”

姜允诺不明其意,自顾自的说,“邻居的小家伙,才一岁多。”

陆程禹笑笑没吭声,果然瞄见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过来。

送人的次序安排的很合理,陆程禹和周小全回家都不用过江,唯独姜允诺住的酒店在长江对岸。一时间,车内只剩下两人,车速缓慢的时候,她几乎能听到大片的雪花落在玻璃窗上的声响。姜允诺暗自寻思,如果我现在说不用麻烦了,自己搭车回去,是不是太过矫情?她捏了捏衣角,心说,有病,犯得着吗?

正是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听见许可说了句,“桥上堵车了。”

姜允诺轻轻地吸了口气,心里想着,总不能不理人家吧,于是张了张嘴,蹦出一个字来,“哦。”

第61章 回不去从前'vip'

过了二十来分钟,车向前挪动了数米以后,再次进入静止状态。

许可开的是自动档,此时的情况,剩下的那只手仿佛是多余的,然而以前却不觉得。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以极小的幅度轻轻的敲击着,他想说点什么,搜罗了些话题来,然后又一个接一个的否决掉。他向后靠了靠,略微抬首,从后视镜里只能看见她的眉眼。光线朦胧处,姜允诺正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窗外,雾蒙蒙一片,什么也没有。

他轻轻咳了一声,问道,“姜敏还好吗?”静谧的世界里,略显低沉的嗓音显得格外好听。

“还好,”姜允诺稍稍坐直了身子,“老样子,”她希望能多扯出一两句闲话来,使劲想了半天,才说,“她让我带样东西给你。”

“什么?”他侧头看她。

“戒指,”她低声笑着,努力使语气变得轻快,“还是传家宝哪,说是外婆传下来的。。。。。。妈妈说,留给你未来的。。。。。。妻子。”

妻子,用这个词应该比较正式一点,她想。

前面的车队以龟速前进,许可没说话,转过头去开车。

姜允诺说,“我没随身带,改天看什么时候给你。”

许可看了看前方的路况,说,“不急。”

姜允诺小心的措辞,“她很惦记你,以前的事,她觉得很愧疚。”

“以前的事?”他笑,“哪件事?”

姜允诺看着他的侧脸,他笑起来很帅,但是她却没有好心情,“当初就那么离开你,这么多年了,她一直耿耿于怀。”她慢吞吞的说。

他微微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半响,他问,“那你呢?”

“。。。。。。”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姜允诺窝在座椅里,一动不动。终于,她抬手轻轻抹了一下玻璃窗,动作有些僵硬,随后无数的雪花扑面而至。

许可按开了cd。

有人唱着,。。。。。。如果生命,没有遗憾,没有波澜,你会不会永远没有说再见的一天。可能年少的心太柔软,经不起风经不起浪,若今天的我能回到昨天,我会向自己妥协。我在等一分钟,或许下一分钟,能够感觉你也心痛,那一年我不会让离别成永远。。。。。。

他不禁皱眉,直接换到下一首。

又有人轻唱,。。。。。。我们说好决不放开相互牵的手,可现实说过有爱还不够,。。。。。。人群中再次邂逅 ,你变得那么瘦,我还是沦陷在你的眼眸。我们说好一起老去看细水长流,却将会成为别人的某某。。。。。。

他“啪”的一声关掉cd,调至交通台。终于,男女主持人聒噪的声音适时地充斥了整个空间,那些二五不着调的冷段子在此刻让人觉得无比可爱。

姜允诺悄悄地松了口气,不知不觉紧握的手掌中早已汗水淋漓。

一路便这么过来了,快到酒店的时候,她按捺不住,说了句,“少抽点烟。。。。。。”

他没吭声,扭头看看后面,在路边慢慢的把车泊好。

姜允诺拿起皮包,正要下车,想了想又问,“你等会儿去哪?”才刚说出口,便觉得此话非常的不妥,她认为自己毫无立场去关心这些问题,无论是泡夜店还是回女友家过夜,都与她没有丁点关系。因此,还没等到答复,她便连忙解释,“天晚了,下这么大的雪,你还是早点回去吧。”有些话吧,却是越解释越觉着不对劲。

许可又习惯性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顿住。“我等会儿回工厂,这几天事情多。”他说,“。。。。。。我送你进去。”

姜允诺忙说,“不用,就这么几步路,你小心开车。”说话间,她已经下了车。人行道上已有薄薄的积雪,她走得很慢,细细高高的鞋跟,总是让人不放心的。

“喂。。。。。。”

她站住,一时竟不能确定是否是他的声音。

“姜允诺。”

她急急地转身,脚下出乎意料的滑,她憋着一股劲,看天。心里嘀咕着,你要是现在让我摔下去,我和你没完!

摇摇晃晃的,胳膊被人扶住。

许可已走到跟前,手上拿着她的手机,屏幕上一亮一亮的,“你把它落在后座了。”他说。

“谢谢。”她看了一眼屏幕,“陈梓琛”三个字不停的闪烁,她放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想接起电话。却发现一只脚无法移动。

“怎么了?”他问。

“好像是鞋跟卡在地砖里了。”

他俯身下去,说,“抬脚。”

她伸手搭在他的肩上,他帮她脱掉鞋子,然后把鞋跟拔出来。

这么冷的天,她却穿着丝袜,依稀可以看见纤巧的脚趾上涂着粉色的油彩。

他一时失神,仿若回到那个年少的夏夜,年轻的女孩子,手里拎着凉鞋,无所顾忌的赤脚走在路灯下,那双脚白皙的近乎透明,轮廓精致,柔弱无骨。

他默默地为她穿上鞋,站直了身子,她的手仍然搭在他的肩上。

肩头承受着一抹小小的压力,竟让他十分的愉悦。

只可惜,时光飞逝,再也回不到以前。

路边停下一辆出租,有人从里面钻出来。

姜允诺看见陈梓琛的时候,他已经快要走到跟前,而她的手,就这么保留着一丝许可身上的体温,随后便轻轻地挪开。

两个男人互相打过招呼,陈梓琛问姜允诺,“我刚才打你电话,怎么没接?”

姜允诺想,是啊,我怎么就忘了接呢?

陈梓琛又和许可寒暄道,“去房间里坐坐。”

许可看了姜允诺一眼,“太晚了。”

陈梓琛又说,“有时间咱们把合同签了吧?”

许可答允,“这几天我在厂里,你可以过去找我。”

“有些细节问题,你看。。。。。。我们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许可笑笑:“当然。”

而后,就此别过。

步入酒店之前,姜允诺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许可并没有上车。

他倚在车旁,略低着头,点烟。他用手拢着打火机里冒出来的火苗,手心里仿佛藏着一个橙色的光球,在那个瞬间照亮他的侧脸,半掩的眸,还有微皱着的浓黑的眉。

他站在那里,英俊而陌生。

这样陌生而平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