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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火光冲天而起,泼洒了桐油的毡房瞬间便被大火吞噬,帐篷之间的干草迅速燃烧,将这火势一片一片的传导开去。正往部落中挤进的突厥大马受惊之下,长声哀鸣,再也不受骑士控制,撒蹄就往四面奔去。

胡不归“嗖”“嗖”又s出两记火箭,帐篷熊熊燃烧,额济纳部落弥漫在一片火光之中,突厥大马发疯一般的四处奔跑着,挤撞之下,人仰马翻,哀嚎响个不停!

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大华人竟也能耍出诡计来,禄东赞脸色涨红大喝一声,挥动马刀,率领突厥铁骑直往林晚荣二人冲来。

嗖嗖箭雨自身边划过,仿佛草原风一般迅疾,见那额济纳已成一片火海,无数的突厥人正忙着取水救火。汹涌的胡人铁骑,像是乌云般踏来,林晚荣调转马头,看着禄东赞涨红脸庞哈哈大笑道:“禄兄,后会有期了!胡大哥,我们走!!”

他二人同时挥鞭打马,突厥神骏仰天嘶鸣一声,前蹄抬起身子疾跃,瞬间便跨过草原,直往大漠风沙中奔去。皑皑风沙疾声而起,呼啸着将他们的身体卷入其中,眨眼就看不清晰了。

“吁——”行到沙漠边线,突厥人的铁骑便齐刷刷的停住了,望着那满天飞舞的狂沙,他们脸上现出深深的恐惧之色,竟无一人敢踏入其中。无边箭雨带着啸叫直往沙漠深处s去。只是那风沙漫漫,哪里能看到大华人的身影。

这死亡之海从没有人活着走出过,更无人知道它通往哪里,没想到大华人竟然有这般气概,置生死于不顾,毅然而然的闯入了其中。

禄东赞停留在沙漠边缘,沉吟了半晌,忽点点头,取过身边一只重箭,将手中的物事紧紧绑在箭身上。“嗖”的尖锐呼啸,那箭头旋转着冲向天际,直往沙漠深处s去——

“咣当”一声,箭头重重的落在沙上,倒把林晚荣吓了一跳。胡不归把目光自沙漠边缘的胡人身上收回来,望着那箭身,惊奇道:“咦,上面有东西?!”

风沙极大,箭身上片刻之间便积聚了一层薄薄的黄土,林晚荣跳下马去,捡拾起箭身。

这重箭乃是突厥人专破盔甲所用,箭身宽大厚重,入手极沉。擦去尘土,便见箭上用黄色的金线,绑着一个小小的盒子。

打开那盒子,一阵金光扑面而来,倒将林晚荣晃的微一愣神。

胡不归惊道:“这不是玉伽的金刀么?胡人又还给我们干什么?!”

林晚荣也是看的迷糊,这金刀分明是玉伽赠送给情郎的定情之物,无数的突厥人为了它连性命都不顾了,禄东赞怎么又把它送回来了?

老胡笑着道:“将军,弄不好这玉伽就是禄东赞的女儿,突厥国师是看上了你的人品,想叫玉伽把这金刀送与你,招你做女婿呢!!”

林晚荣仔细研究了那金刀,并未见禄东赞做手脚,便将小刀收进怀里,笑道:“玉伽是禄东赞的女儿?!歹竹出好笋?!胡大哥你也忒能猜了!你还不如说她就是突厥可汗,要招我做汗王呢,那我心里还好过一点,哈哈!”

胡不归也是莞尔,说我胡诌,林将军却比我更能瞎掰扯。他目力甚好,眼光落在那几乎被黄沙覆盖的盒子上,隐隐有绢帛露出一角,老胡顿时惊了声:“将军,好像还有封信!”

方才只顾着看金刀了,倒是没有注意盒子里还有封绢书。林晚荣拍了拍盒上的尘沙,将那绢布扯出来,就着月光扫了一眼。

那绢帛柔软细腻,歪歪扭扭写着六个大字:“一切皆有可能!”

第五六六章 好傻的人

绢帛上的字迹别别扭扭,连大华孩童的笔迹都不如,想来应该是禄东赞所书,他把金刀还回来,又写这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一切皆有可能?!这话怎么听着耳熟呢,禄东赞想给谁做广告?

想来想去,怎么也搞不明白,索性懒得管他了。将那金刀书信一股脑的塞进怀里,向胡不归笑道:“这禄东赞的大华语说的倒也勉勉强强,怎么写起字来连我都不如。可惜,可惜!”

“是挺可惜的,”胡不归笑着道:“不过要说起突厥人写大华字,我看那位月牙儿小姐应该是一把好手。这女子不仅长得好看,而且精通大华文化,智慧和风范皆都高人一筹,禄东赞宁愿放了我们,也要确保她的安全。这女子定然是个顶尖人物!”

林晚荣点了点头:“每个民族都会有杰出的人物,这并不稀奇。关键是要看这些杰出人物把聪明才智用在什么方。像玉伽那样整天想着靠掠夺别人来改善族人的生活,其结果,只能适得其反。”

胡不归深以为然的点头,对林晚荣的话极为赞成。

月朗星稀,风沙越来越大,夜色下,大漠皎洁如雪,连那夜空也是淡淡的白色。银色的沙上,印着一片浅浅的马蹄,缓缓向大漠深处延伸而去。

风沙刮得人眼睛都难以睁开,二人沿着沙漠里的浅蹄印子飞奔一阵,小半个时辰之后。便看见了大队人马的踪影。

高酋压在队伍最后,不时回头张望。看见他二人身影。顿时兴奋的直挥大手:“林兄弟。老胡。我们在这里!”

见到林晚荣与胡不归安然归来。五千将士兴奋大声疾呼、欢声一片。那快活气势,顿将大漠风沙都掩盖了。

死亡之海罗布泊。起自祁连山脉。自甘肃敦煌向北蔓延。直至高昌、天山脚下。其北依天山余脉。南临阿尔金山北路麓与昆仓山山脉东北角。东接敦煌。西连塔克拉玛干沙漠。死亡之海中,处处都是金字塔形沙丘。屹立于平原中。高可达数百丈。大漠狂风将这些沙墙吹起。高度可再升数倍。便如大山倒塌。甚是恐怖吓人。

罗布泊里一年四季干旱。几乎从不下雨。这种条件下。极少有动植物能够生存。故名“死亡之海”。

自伊吾进入罗布泊。已经是死亡之海后半程了。但是在茫茫沙漠里接连行进了三天。放眼望去。依然是黄沙漫天飞舞。看不见日月星辰。更看不到一丝绿色。若不是领头的胡不归不断用罗盘指正着方向。林晚荣几乎要怀疑自己走错路了。

“娘,果然是死亡之海,”黄沙上传来灼热高温。让每个战士都汗流浃背。许多人都脱下上衣。赤膊上路。老高抹了抹额头上滚滚汗珠。打开水囊舔了舔。又小心翼翼将那珍若生命的水囊挂在腰间。吐着舌头喘气:“走了几天几夜。除了黄沙还是黄沙。兔子都不拉屎。鸟毛更看不到一根。这路哪是人走?!”

胡不归将罗盘收进行囊里。笑着道:“高兄弟第一次走大漠。有这感觉也不奇怪。别说是你了。我老胡这些年来来往往沙漠不下万里。自以为早已看穿了大漠嘴脸。可从进了罗布泊。我才明白,以前行那些道路真叫个平坦!进了罗布泊,别说是鸟毛,长腿、长刺儿。竟是一样没见着。这死亡之海,果真是名不虚传。”

他说了几句。口里一阵干涸。也学老高那样在水囊边舔了舔。自进入沙漠。林晚荣便下了死命令。大军每日只有两餐。每餐仅限小份干粮。饮水更是严格限制。不到时辰、不到点。不许擅自饮水。对战马粮草补充,也采用类似办法。

沙漠里行军。水和粮食重要性不言而喻,五千将士军纪严明、令行禁止。毫无保留执行这一命令。三天下来,竟无一人违反过。

眼下又到了补充给养时间,大队人马停下来。胡不归四处瞅了几眼,却没见着林晚荣影子。高酋拉住他。指着队伍中唯一马车。笑道:“别找了。在那里!!”

“玉伽小姐。我兄弟如何了?!”望着李武陵苍白脸颊,林晚荣紧皱着眉头。眼中闪过深深忧虑。进入沙漠三天了。给养越来越困难。李武陵情形却一直没有明显好转,这个可真是愁煞人了。

突厥少女翻看了李武陵眼皮。又摸了摸他的脉搏。才冷冷开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几日的急行军下来。由于缺水。她红唇微微发干。脸色虽有些苍白。肌肤却仍是光洁湿润、一尘不染,叫林晚荣看惊叹不已,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从小泡牛奶长大。

不告诉我?林晚荣哈哈大笑。自怀里摸出把金光灿灿小刀。在她面前晃了晃,又飞快藏进了怀里。

玉伽一惊。接着便是大喜着扑过来:“我金刀?!窝老攻,你快还给我!!”

突厥少女疾扑之下。正钻进他胸前,双手便扯住他衣裳扒扯。

这丫头疯了?!脱男人衣服事情也能干出来。突厥女人真是强悍啊。林晚荣大惊失色。赶紧捂住自己衣裳,怒道:“你。你干什么?现在可是光天化日。士可j,不可辱!”

玉伽又气又羞,索性便握住他衣裳使劲扯拉:“你,你把金刀还给我!”

“叮”一声脆响,她用力拉拽之下,林晚荣胸前一松,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掉落下来,在车厢板上,摇摇晃晃滚出去老远。

“我暗器!”林晚荣大叫一声。便要抢过去。那东西落在月牙儿脚下。玉伽眼疾手快,猛一下抓在了手中。定睛看去。握在手中。竟是个小小铜板。她扫了一眼。便愣了。

林晚荣嗖往她手里夺去。怒道:“敢跟铁公j抢钱?你不要命了。快把钱还给我!!”

月牙儿咬咬牙。将那铜钱抓在手里握紧紧。两手抱住,死也不肯松开。

这玉伽可真够倔!林晚荣双手双脚数肢同时上阵。额头汗珠滴答滴答往下掉。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愣是没有掰开她掌心。二人你争我夺。怒目而视中面面相对。距离极近。便能闻到对方急促的呼吸。

待看清那近在咫尺彼此的面容,二人忍不住同时一滞。手上动作便慢了下来。

玉伽美丽唇角倔强上翘。晶莹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转,林晚荣看大烦。松开手道:“好了。好了。送给你就是了!乃乃。今天走霉运。平白无故丢了一文钱,老子要心疼好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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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玉伽掩唇轻笑。那铜钱便放在嘴边。旋即她似觉得状态不对。急忙又冷起了脸来。

我就不信制不了你!林晚荣擦擦手上汗珠。自怀里掏出金刀用力挥了挥,嘿嘿道:“小妹妹。这个。你还要不要了?!”

玉伽见状大急:“你。你把金刀还给我!”

“还给你?!也不是不可以!”林晚荣嬉笑道:“等我兄弟醒过来。这金刀就是你了,该怎么办。你自己斟酌吧。”

见这流寇得意洋洋贼笑,玉伽咬牙哼哼。小声道:“卑鄙。早知道你会提出这无耻条件!”

“卑鄙无耻名声我背了好些年了。也不在乎再多一两回。”林晚荣嘿嘿道:“痛快点,一句话。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还能不答应吗?!这流寇是吃定我了!玉伽有些着恼,却又有些无奈,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等这病人醒来。你就将金刀还给我——你说话可算数?!”

“我要说话不算数,就罚我这辈子都被我老婆当马骑!”林晚荣右手高举。庄重发誓。

无耻流寇!玉伽脸儿一红。咬咬牙道:“那好。三日之内,我必让你归还金刀。”

“凭什么?!”林晚荣嘿了一声,大马金刀反问。

月牙儿恼火看他一眼:“问我——你自己不带脑子吗?”

林晚荣刷跳起来。差点将车厢壁都顶穿了:“你。你是说,小李子三天内就可以醒来?!玉伽小姐。你能不能再说一次。刚才我没听清!”

“懒得和你说了!”玉伽偏过头去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三天!三天后小李子就要醒来了!望着李武陵苍白脸颊。聆听他缓缓呼吸,林晚荣激动难以自抑,喉咙阵阵发干。他颤抖着取下腰间水囊,用手摇了摇。水囊里空空瘪瘪,只剩下个底了。

刚把水囊举到嘴边,正要吸上几口。却见玉伽奇怪盯住了他,眼中神光闪烁。望见突厥少女略微干裂嘴唇,应该有两日没有进水了,林晚荣嘻嘻笑着将水囊递过去:“小妹妹,你救我兄弟,这清水是我谢你。快喝吧!”

玉伽俏脸微热,急呸了声,将他水囊推回去:“我才不要你东西,脏兮兮的。”

进沙漠之前。每个人都补充了水源的,这玉伽也不例外,还是林晚荣亲手替她装满水囊。他哈哈笑道:“看你样子,应该是两天没喝水了吧。这沙漠里清水虽贵如黄金,但也不能舍不得喝啊,还是性命要紧。”

“要你管?!”玉伽不屑摇摇头,伸出细嫩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那小手珠圆玉润、白嫩光滑,林晚荣看正迷,忽想起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起身怒喝:“你,你拿清水洗手?!”

“那又怎样?”玉伽冷道:“不仅洗手,我还洗脸!”

“你,你——”林晚荣气得老脸发紫,在这滴水贵如黄金沙漠里,这女人竟然拿救命水来洗手洗脸,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了?!

望见这流寇浑身发颤,气得说不出话来,玉伽竟是微微一笑:“女子爱美乃是天性,我用自己水囊洗手洗脸,就算死在沙漠里,也是我自己事情,与任何人无干!要你来管个什么?!”

“我信了你邪!不可理喻的女人!”哗啦掀开帘子便跳下马车,流寇那愤愤不平骂声直直传入耳中。玉伽秀眉低垂,默默无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沉默间,那帘子却又风一般飘了起来,流寇黑脸自车厢外探进来,手中举着他那空空的水囊,恶狠狠道:“张嘴——”

“为何?!”玉伽倔强摇头。

林晚荣恼怒之下,捏住她洁白脖子,玉伽便被迫张开了口:“你死不死无所谓,但是我的兄弟不能死!你一定要给我撑足三天,快喝——”

水囊里仅余的几口清水,便缓缓流入了玉伽口中。她几天未进水了,清泉进入口中感觉,无比的甘甜,突厥少女呛的咳嗽起来,泪珠忽然落了下来。

“有什么好哭!”望着那空空如也水囊,林晚荣放开玉伽,怒哼了一声:“没见过这么不听话女人!赔钱又赔水——盘古开天,这样亏本买卖,我林某人是头一遭!”

懒得看这突厥女人的泪水,他转身扬长而去,空空水囊挂在腰间摇摆,远远望去,便像是个漂浮葫芦。

玉伽看着他背影,哭着哭着,忽噗嗤一笑,掩面轻道:“好傻的人!”

她嘴角轻笑,微蓝的双眸中秋波荡漾,笑着笑着,却又哭了。。。。。。

第五六七章 白发银沙

高酋与胡不归正说笑着,就见林晚荣从李武陵的马车上跳下来,眼瞪得老大,脸黑的跟炭似的,径直朝这边走来。

“这是怎么了?!”老高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心里满是疑问。

胡不归取过挂起腰间的水囊,递给林晚荣道:“天真热!林将军,快,喝口水!!”

林晚荣抹了汗珠,摆摆手,将水囊挡了回去:“胡大哥你用吧,我刚才喝过了。”

看着他干涩发白的嘴唇,胡不归皱着眉头,瓮声道:“什么喝过了,将军不要哄我!你昨日把你水囊里的清水都灌进小李子的水囊中了,什么时候喝过水了?!将军你心疼兄弟,但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

老胡倒是个有心人。林晚荣笑着道:“胡大哥放心吧,我要真渴的时候,会找你的,你也知道我这人最狡诈了,怎么会跟你客气呢,哈哈!”

看林晚荣笑嘻嘻的样子,知道多劝无用,胡不归只得收回了水囊。

“林兄弟,这就是你说的什么丝绸之路吗——”高酋四处望了一眼,风声呼啸,黄沙淼淼,虽已是夜幕渐渐降临,黄沙散发出的热量仍是炙烤着脚掌像火一般发烫,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背上,极是难受。

沙漠行军不比平原,为免烈日灼晒无故的消耗体力和水分,大家都是昼伏夜出,日头正盛的时候驻扎休息,太阳西落的时候启程前进、宿夜行军。饶是如此,沙漠之海的威力也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像,这才走了一个多时辰,就不得不停下来歇息一阵。

“——既不见丝绸。又不见路。这名字起,也太名不副实了吧!”老高脸色热通红,叹息着满是疑惑的问了声。

“这叫丝绸之路不假,可这丝绸之路不是你想像中那样、到处铺着丝绸的道路——”林晚荣笑着摇了摇头:“简单点说,这丝绸之路,是我们大华,通向另一个大陆的贸易交通线。因为我们大华的丝绸光滑美丽、人见人爱。来往于欧亚大陆之间的商人。最喜欢将丝绸驼上马背驼背。贩卖到世界的另一端,因此,这条道路才有了一个美丽名字,叫做丝绸之路。”

老高二人听得晕晕乎乎。完全不明白那世界另一端、欧亚大陆到底是指什么方。不过听林兄弟讲这丝绸之路典故,倒的确是旅途中一件快乐的事情。他二人连连点头,呵呵笑了起来。

或许。知道越少,就越快活吧。看胡不归二人朴实憨厚的笑容。林晚荣突然有些羡慕起他们来——简单未必不是福分!

正要与他们打趣两句,身边却响起一个满是疑惑声音:“世界的另一端、欧亚大陆,那是什么方?!你这又是要去哪里?”

林晚荣转头过去,就见一张美丽纯净面孔,静静望着自己,却是突厥少女月牙儿。她不知何时到来。站在了他身旁。脚步轻的就像狸猫一般。

在这茫茫死亡之海中,烈日黄沙。寸草不生。独自一人逃进沙漠,无异于自掘坟墓。以突厥少女的聪明,她绝不会干这样傻事的。林晚荣甚至都懒得绑她。给了她充分的自由,随便她怎么溜达,有种你就逃给我看看!

玉伽眼睛睁得大大,轻咬着红唇,脸上满是疑问与渴望,正等待他的回答。

林晚荣嘿了声,也不理她,朝胡不归二人招招手:“两位大哥,我们换个方讲故事吧,这里有人洗的太干净,我看不习惯。”

老胡二人虽听不明白他话里的针锋,但看那态度,也知道他是在给月牙儿摆脸色。

玉伽自是明白他意思,忍不住好气又好笑看他一眼,偏过头去轻哼了声:“小气男人,笨的要命男人!”

这二位神态古里古怪,老高看的直眨眼,索性也不走了,一p股坐到上,笑着道:“既然休息,那就歇个彻底。大家都坐下吧,听林兄弟摆摆龙门阵!”

他p股方挨到上,却是唉哟一声,龇牙咧嘴跳了起来。胡不归笑道:“高兄弟真够胆色,这么烫的沙子,你也敢往上坐。”

“跟沙子无关,是上有东西!”老高恨恨骂了声,朝方才坐下方踢了一脚。砰的轻响传来,几个人同时睁大了眼睛,满面惊骇。老高没骗人,沙子下竟然真的有东西。

林晚荣蹲下身去,也顾不得烫手,急急扒开那沙子,几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动作。

那银沙层层拨开,竟是一截干瘪的树桩。这树桩原本有两个壮汉的腰肢粗细,只是失去了水分渐渐枯萎,缩小的只剩几个巴掌见方,瘪的就像箩卜干!

“这是什么树、能生在死亡之海?!”还是玉伽先看口,也不知是在问谁……她缓缓蹲下身。与林晚荣并排伸出手去,缓缓抚摸那苍老的树干。

林晚荣长长嘘了口气:“这个叫做胡杨,乃是世界上生命力最顽强树种。我大华曾有先人赞其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枯一千年,意喻其生命力之顽强,无人可敌。”

“最顽强树?!”玉伽轻轻摩挲着那枯朽树干,摇头微叹:“生而不死,死而不倒,倒而不枯。三千年的性命,却也敌不过这罗布尔死亡之海,可怜,可叹。”

“她说罗布淖尔——请问罗布淖尔是哪里?”高酋小声问林兄弟。

“罗布淖尔?哦,可能是突厥一个小村庄吧,不算很出名。”林晚荣摸了摸鼻子,大咧咧解释。

“无知的人。”玉伽瞪他一眼,哼道:“罗布淖尔就是你们所说罗布泊。在我们突厥语里,罗布泊就叫罗布淖尔。意思是千水聚集美丽湖泊——哼,原来罗布泊是个小村庄,在窝老攻眼里。还算不得出名——玉伽倒是领教了你博学。”

林晚荣老脸一热。打了个哈哈道:“突厥语嘛。不好听又不好记。我一时忘记了也情有可原。”

胡不归笑道:“什么千水聚集美丽湖泊,笑死人了。这漫天黄沙,兔子都不拉屎,哪里有什么湖泊。”

高酋也是赞同哈哈大笑。玉伽微微摇头。轻蔑道:“你们大华人。对自己历史都不了解。怎能不被人欺负?这罗布泊在千百年前,便是一处浩大的湖泊。你们先秦时理名着《山海经》将罗布泊称为幼泽。曾有广袤三百里。其水亭居。冬夏不增减美誉,后还有许多别样的称呼,如孔雀海、洛普池。个个都不离湖。身为大华人,却对此一无所知。连我这突厥人都为你们汗颜。”

老胡老高自幼耍刀弄枪,最喜欢看的是画册,哪里会读过什么《山海经》。被这突厥少女几句话下来,顿时受了些打击。惭愧低下头去。

林晚荣哈哈笑道:“术业有专攻。了解历史。并非是让我们事无巨细、将每一件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若是这样。那大家就都成了历史学家了。说不客气点。玉伽小姐你即使自诩为博古通今。也未必对你突厥大小事务都烂熟于心——”

月牙儿傲然一笑:“但凡我突厥史实,玉伽莫不知晓。”

“这么厉害?”林晚荣眼珠转了转。嘿嘿道:“那我就随便问问好了。请问玉伽小姐。你们突厥第一代可汗共有多少妃子?”

“我突厥天可汗前前后后封赏女子。共计八十九人。”玉伽不屑道:“你问这些做什么,我哄你,你也未必知道。”

“他有这么多女人啊。那可比我种马多了。”林晚荣哈哈笑道:“那你知道你们第一代可汗,第一眼见这些女人,看是哪个部位吗?!”

这种问题也问出来——太他妈下流了。可是我好喜欢!!胡不归和高酋面面相觑。眼中y光闪闪。放声狂笑了起来。

玉伽小脸气通红,怒声道:“你。你下流!”

“我下流?!是你想岔了才对。”林晚荣嬉笑道:“让我来给你上一堂突厥历史课吧。你们那位天可汗,第一眼见女人。看当然是女人脸了。要不然你以为会是哪里。看腿看p股。那是见吗?!那是下流!!!”

玉伽愣了愣,旋即才意识过来。这流寇玩是抠字眼游戏,连天可汗都被他骂了一回。

高酋拍着巴掌,贼笑兮兮道:“好一个看人先看脸。实在一语道出男人本色。高,实在是高啊!”

望着林晚荣得意的样子。突厥少女又气又恼,恨不得上去给他两拳,良久才咬牙道:“分明是你引诱我故意想岔。你这人。只会胡搅蛮缠!”

林晚荣摇头叹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小妹妹,你也太厉害了些,横竖一张嘴,怎么都是你对,还让不让人活了?”

“玉伽”之罪,何患无辞?他故意用了谐音来讥讽自己,突厥少女聪颖智慧,如何听不出来。只是她怎么也想不通。分明是自己占优事情,怎么被这流寇三言两语,竟完全掉转过来,他究竟有什么本事?

“好吧,既然你要说这罗布泊的来历,那我也讲一个美丽故事。”林晚荣笑了笑,缓缓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出生王族青年叫做罗布淖尔,他英俊潇洒,长得就和我差不多。罗布淖尔不愿继承王位,他要穿过沙漠,去龟兹学习歌舞。当走到塔里木盆,他迷失了方向,饥渴劳累使他昏厥在。濒死之下,却被风神的女儿米兰所救。这位米兰姑娘,天真可爱,美丽善良。二人一见钟情,倾心爱恋、难舍难分。风神发现女儿与凡人相爱,大怒之下,便刮瞎了罗布淖尔眼睛,摔断了米兰双腿,又将他们吹到东、西两面荒漠上,罚他们终生无法相见。”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玉伽却是听得入神,忙道:“后来呢,后来他们怎样?”

但凡女孩听爱情故事,一定会追问结果。这是不可动摇铁律。林晚荣暗自好笑,摇头叹了声:“二人天各一方。无法相见,正是思念如刀。刀刀催人老。美丽少女米兰,每天思念情郎。一夜之间。青丝变白发。滚滚泪水聚流成河。汇集成一片晶莹湖泽。这就是传说中的罗布泊。千百年前罗布泊。湖光山色,碧水蓝天。诸多河流注入其中。一脉相连。好似颗颗珍珠洒落大。据说。那就是少女多情泪珠。”

“后来,米兰姑娘思念成疾。魂归天外。那一夜之间。天变色。湖泊干涸,美丽的罗布泊自此消失不见。唯留下这满银沙。传说这遍布天银沙。便是少女白发所化。这个典故就叫做泪如米兰、白发银沙。”

论起讲故事本事,林某人认了第二,天下无人敢认第一。他舌灿莲花,相比玉伽枯燥引古论今。他却是简单直接、通俗易通。将这罗布泊来历讲荡气回肠、老少咸宜。连老高和胡不归这等莽汉。也是听得如痴如醉。

“泪如米兰。白发银沙!”玉伽忍不住低下头去。轻轻自语,眼中闪过期冀和向往。这流寇就像个说书先生一样。先前弄个字谜让自己上当着恼。后面这故事却叫人刻骨铭心。一俗一雅。对比强烈。尤其“泪如米兰、白发银沙”这么两句。虽明知是他随口杜撰。却让人记忆刻骨,永难忘怀。

林晚荣笑道:“怎么样。这故事好玩吧?比你那搬弄什么《山海经》如何?!”

“都是编纂。我才不信呢。”玉伽低下头去。轻轻抚摸着那胡杨树。无力说道。

高酋竖起大拇指。无限仰慕道:“林兄弟。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听你讲故事了。难怪那么多公主小姐都喜欢你呢!这行军枯燥寂寞,你能不能每隔上半个时辰就给我们讲讲故事呢?”

这y货。当我是童话大王呢?林晚荣嘿了声,恨不得一脚将这老小子踹飞。

说了几句,胡不归将胡杨树树桩搬开,忽见白光一闪,玉伽啊一声惊叫。紧紧抱住了林晚荣胳膊。

抬眼望去。那树桩下。竟有一截y森白骨露了出来。玉伽吓得脸色发白。搂住林晚荣胳膊。一刻也不敢松开。

女人真是很奇怪动物。她们可以杀人不眨眼,却也可以在蚂蚁蟑螂前抬不起头来。林晚荣叹了声。与老高二人将那树桩完全挖开,却见下面密密麻麻,处处是白骨。

白骨纵横交错。形状凌乱。有马骨,也有人骨。初步数了数,至少有二三十人样子,也不知死去多少岁月了。

“林兄弟。怎,怎么会有人死在这里?!”老高杀人杀多了,可是在这无边沙漠里,骤然瞅见这成堆y森白骨,却是恐惧起来。

林晚荣长长叹息:“丝绸之路,不仅仅有美丽丝绸,还有嶙嶙白骨。这些,都是我们先行者。”

这是丝绸之路上一个商队,有那将近腐朽数十根丝绸木卷为证。可能是由于粮草断绝,最终葬身沙漠中。

那白骨旁边,还有些残存碎片零角,似是干枯羊皮,玉伽一言不发,细细整理着。

胡不归看了几眼,惊奇道:“好像有字!有大华语,还有突厥语!奇怪,我们大华人和胡人,怎么会在罗布泊搅到一起了呢?!”

这个没有什么奇怪,林晚荣点头道:“丝绸之路,不仅属于我们,也属于其他民族,它是各族融合一条通道。丝绸之路上商贾,不分大华与突厥,都是勇敢先行者,是我们前辈。即使是两个不同民族,他们也可以相互扶助、共同繁荣。”

玉伽抬头看了他一眼,似在考虑他话中意思,她微微沉思着,眼神渐渐迷茫,默默无语……——

关于罗布泊,本章中传说诗句大多为真,米兰故事也是真实范本,本文略加改良。泪如米兰、白发银沙典故,则纯属三哥杜撰,各位精通理史实兄弟勿要较真。

第五六八章 情诗

“将军,你看——”胡不归挖开沙土,仔细清理树桩下的遗骸,忽然发现了什么,大声叫了起来。

林晚荣闻声望去,那厚厚的沙土下,隐隐约约露出两副完整的遗骨。这两副遗骨紧紧拥在一起,十指牢牢相扣,静静仰躺在上。许多年的风吹雨打,他们的r身早已化去,只留下皑皑白骨。

玉伽凝望着那紧紧相依的遗骸,良久才轻声道:“从体形上看,似是一男一女!”

“没准还是一对情侣,他们怎么会死在这沙漠中呢?!”林晚荣摇头叹息。突厥少女却已蹲下身去,缓缓的拨开遗骸身旁的沙土,隐隐露出些羊皮碎片。这羊皮经历风吹日晒,早已干涸黝黑,破碎成了零零片片。玉伽却是个好性子,她轻轻抹去尘沙,一点一点的将那破碎的羊皮拼了起来。

这羊皮上写着华语与突厥语两种文字,字迹虽是残缺不全,大意却仍的看的清晰。突厥少女仔细辨认着,脸色渐渐的沉寂下来,她忽然幽幽叹了口气,轻轻摇头,脸上生出几丝怅然。

看玉伽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林晚荣凑上脸去,笑道:“这是什么?!是藏宝图还是武功秘籍?!每一次奇遇一定会碰到好东西,小说上都是这么写的。”

这人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玉伽气恼瞪他一眼:“为何美好的事情,到了你眼里,总会变得如此庸俗不堪——你自己看吧。”

也不知是哪里又惹到了这女子,她神情渐渐的冷了下来,盯住林晚荣,一言不发。

林晚荣凑上前去。盯住那羊皮仔细辨认了一阵,神色忽然变得古怪,他想笑,却又不好意思。

见林兄弟贼眉鼠眼、神情怪异,高酋忍不住的c嘴道:“林兄弟,这上面写的什么?”

林晚荣叹了口气,摇头道:“也没有什么,一封很古老情书而已。”

“古老的情书?”胡不归笑着道:“这倒是奇了,既是情书,怎会用两种文字写成?难不成临到死了。他们还想将自己的情书通译成多国文字。”高酋点头嗯了声,显然也赞成胡不归的意见。

林晚荣望着那相拥的遗骸。沉声道:“之所以用两种文字写成,是因为。这一对情侣乃是出身于不同的民族。这男的,是我们大华人,而女的,则是突厥女子。”

大华男人和突厥女人?胡不归老高面面相觑。数百年来,大华和突厥一直处于敌对状态,两族青年相恋,那是双方都极为忌惮的事情。没想到在这死亡之海深处。却埋有这么一对异族鸳鸯。

“这大华青年,乃出生书香世家。后家道中落,便弃文经商,往来于大华与突厥之间。他偶然之间这突厥女子相遇,二人渐渐产生了感情,私定了终身。但由于两国多年的战争,积怨极深,他们恋情遭遇所有人的反对。这突厥女子便被族人以五十匹骏马作为交换,许配了一个同族勇士。”

讲到这里,林晚荣摇摇头,叹息道:“不批评你们还真不行——人又不是货物,怎么能就这样活生生的交易出去?你们到底把自己同胞当成了什么?!”

他目光盯住玉伽,这话说给谁听,人人都知晓。突厥少女抬起头来,倔强道:“我族人的脾性,哪里用得着你们大华人来管?!”

“不要我们管,所以就闹出这样的悲剧了!不是你的族人相,他们会死吗?”林晚荣指着上的遗骸,声音提大了些,恼火说道。

玉伽看他几眼,捏紧小拳头,冷冷道:“为何只说我们突厥?怎么不说你们大华?反对这亲事的,你们也有一份!要说死他们,也少不了你们的罪过!”

看这二人针锋相对吵了起来,老高老胡相互望了一眼,心中都有些奇怪。本来这二位斗智斗勇也是常事,但像今天这样,每句话都要斗个来回,却是少见,看来玉伽确是什么方惹到了林将军。

老高呐呐笑了两声道:“林兄弟,事还没说完呢。那女人既然被许配给了别人,怎么又和她相好的,一起到了这罗布泊呢?”

“私奔呗,还能有什么办法。”林晚荣摇摇头,无奈道:“他们在婚礼前一夜出逃,却被这女子族人发现,被追的无奈,二人一咬牙,就钻进了这渺无人烟的死亡之海。他们巧遇了这个商队,梦想跟着他们走穿丝绸之路,。寻找属于自己世界。后面的事情,我不说你们也知道了,他们走进死亡之海,却再也没有走出来。从此化为沙漠里的一堆白骨,生生世世不再分离——素手青颜光华发,半是尘缘半是沙。我唤青天睁开眼,风霜怎奈并蒂花!,唉,好诗好诗,这位逝去的仁兄,不仅情诗写的好,这风流的精神,也颇有我当年的风范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胡不归二人听得感慨,方才听林兄弟讲这白发银沙的故事,没想到眨眼之间便有一个现实版本上演。

玉伽听他念诗,呆呆愣了良久,才摇头轻叹:“诗是好诗,人也痴情,难怪能叫我们突厥女子倾心。比那些不学无术、坑蒙拐骗的流寇要强上百倍了。”

这丫头也来讽刺我?要论起作诗、论起痴情,我可比这仁兄要强上百倍。林晚荣哈哈笑了两声,装作没有听到她的话,将头凑到玉伽面前:“月牙儿小妹妹,你们突厥女子的情书里写的什么,能不能叫我也看看?”

“你看的懂么?”突厥少女白他一眼,小心翼翼的捧紧了手中的羊皮。

论起突厥语,林晚荣确实是黔驴技穷。他无奈的笑了两声,嘿嘿道:“有一些语言,是天下共通的,我不学也能看的懂。玉伽小姐。你能不能把这遗书也念念?突厥女子会写出什么样情书,我真的很想知道唉——”

看他嬉皮笑脸、充满好奇的模样,玉伽脸颊微微一红,她盯着手中的羊皮,低下头去微声念道:“——我是沙漠里的一条鱼,思念你时诞下的泪珠,将是我生命里、永不干涸的溪流!”

林晚荣呆了一呆,良久才叹道:“月牙儿小妹妹,这真是那位突厥女子留下的情诗么?”

玉伽也不抬头,轻轻嗯了一声:“确实是我们突厥女子所写。”

“不错不错。原来突厥人也有才女。”林晚荣拍掌道:“我们这位大华儿郎真是好样的,拐了突厥才女逃跑。打死都不肯投降。这般雄壮的气势,和我真有一拼那。

看这人贼笑样子。玉伽不由自主的哼了一声,微怒道:“雄壮什么。你们这些可恶大华男人,就会引诱我们突厥女儿!”

这也能怪我们?林晚荣哈哈大笑,摊开双手道:“月牙儿小妹妹,你的理论可真奇怪。若按照你推断,我是否也可以这样说——可恶的突厥女人,最喜欢勾引我们大华男人!!”

“你——”玉伽哪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她气得小脸发红。恼怒的转过头去,再也不理他了。

林晚荣点点头。无限感慨的叹了一声:“不过这情诗倒作的真的不错,最起码,我很喜欢!”

“不听!”玉伽赌气似捂住了耳朵。或许是因为太热,她脸颊竟红通透。

除了这一男一女恋人外,其他人的遗骨都已经混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了。

林晚荣沉默道:“这些是丝绸之路先行者,不管他们是大华人、还是突厥人,他们都具备了无尚的勇气和探索的精神,是值得我们尊敬前辈。胡大哥,将他们的遗骸收敛,好好葬了吧。”

兔死狐悲,这丝绸之路上逝去的白骨,见证了死亡之海的无情,他们和五千将士乃是真正的同路之人。

气氛一时压抑,胡不归应了声,寻来几个兵士,挖出个大坑,将那皑皑白骨整理下葬。那一对痴情的男女生死相依、难分难离,众人用流沙,单独为他二人筑了一个墓x,连那写满情诗的羊皮,也一同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