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部分(1/1)

因为,在他心里,小磊的妈妈永远只有一个人。

虽然——

“恩。”她平静地点点头,“还有——”

“我们以后别见了,孩子出生后,你过来把他抱走就可以了。”

他原本平和的眼神,绷紧,彻底晦暗下来。

“为什么?”他锐利地问,“就因为我昨天晚上犯的错误,所以被判刑,连和小磊道晚安的机会也要被剥夺?”

“他生下来以后,你不是有很多机会,可以和他道晚安?”她静静反驳,“你可以陪着他成长,为什么这么急于一时?”

他一时无语。

也有片刻的狼狈。

为什么?只有他自己心底清清楚楚,是为什么。

可惜,他爱上的是铁石心肠的女人。

“我只想有个安静的环境,可以安胎。”她想了一夜,两个人不见面,才是最安全的。

那股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

是,被抛下的感觉。

如那夜一样。

“行,我以后不会打扰你了,小磊生下来,我再去接他。”无论怎么努力也追不上的人,他为什么要坚持?其实,早已经清楚,只是,老是情不自禁在原地打圈,被嫉妒扭曲得连自己也认不出自己。

这样,也好。

两个人达成了共识。

“再见。”他很客气。

“再见。”她也是。

突然,两个都累了,都没有了争斗的兴趣。

……

傍晚时分,她把驭辰送到火车站。

“独自在外,要照顾好自己。”他叮嘱。

“恩。”她微笑着点头。

今天,她的娃娃装领口有点高,合宜的全部挡住了一些痕迹。

所以,她镇定很多。

“宁夜,可以多给我打点电话吗?”他仰郁地问。

到北京以后,她很少很少主动打电话给他,常常让他不安。

“好。”她点头。

以后,她会多和他联系。

今天,两个人手牵着手,在北京走了一圈,好象找回了很多很多感觉。

他们虽然在一起四年了,但是,之前太多的步骤,都太简洁,简洁到好象其实没有太多的回忆。

继续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如果工作允许的话,我找到时间,就来看你。”他能感觉得到,很多事情都不同了,如果他还象以前一样被动,那么结局只有永远失去。

她心脏一紧。

他要是再来的话,她一定是不可能再出现了,到时候,肚子瞒都瞒不住了。

她摇头,“等国庆节好了,到时候再说吧。”那个时候,小磊应该刚好要出生了,她再拖他一段日子,两个人就可以见面了。

他欲言又止。

把他送上火车,他才终于回头问了一句,“宁夜,你有没有想念我?”

她愣了一下。

“想,有想你的。”对他笑笑。

这句话,不是敷衍。

有想念他的,确实有的。

只是,这种想念,和以前的那种即使站到腿断,也要一月去一次杭州的想念比起来,微不足道。

她是会常常想起他。

和想起父母,想起姐姐的频率,一样多。

这种思念,因为有限期,所以,是可以忍受的。

听到她的答案,他松了一口气。

“再见。”上了火车,他转身,对她挥挥手。

觉得,人生又充满了动力。

这个女人,他爱吗?以前觉得,爱情是一种迷恋,就象他对待金静。

会觉得对方很美,永远只想记住她最美丽的样子。

只是,一旦和记忆里的样子有了最真实的冲突,这种迷恋就象被解了咒的魔语,胸口对爱的感觉,荡然无存。

但是,有一种感情,是相伴。

和她争吵时,和她意见不同时,你会觉得她讨厌,但是,分开后,你会很想念她的唠叨,想念她所有的样子,想念到无法忍受落寂。

到最后,恍然醒悟,习惯已经深入骨髓。

这种感情,未必不是爱。

“再见。”她对他挥手。

他们会好起来的。

选了,她就不会后悔的。

如此,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然后,目睹着火车,一点一点驰离自己的视线。

第十七章

两个月后。

“展先生,根据您上一次的要求,这是新的效果图。”段驭辰态度专注的将新的效果图,展现给他看。

上次,他的设计稿以空间投入使用不合理为由而拒。

上上次,以缺乏视觉展示效果为推。

再上上上次——

这个工程,虽然有一定的利润空间,但是,接连几次被退设计稿以后,邱首席暴跳如雷,已经拒绝再浪费时间。

而他,反而有了机会,被黄姐临对指派独立接任这项工程,对于这点,邱首席如扔掉烫手山芋,居然首肯。

这对他来说,是个很大的机会。

但是——

一拖就拖了这么长的时间,无论哪种设计稿,对方总是能指出不满意的地方。

就连黄姐也私下问他,是不是得罪了客户,让对方这么公报私仇。

但是,不要紧,只要他提得出来毛病,他就再改,他不恼不怒,就要比谁的耐力要强。

这一次,展岩没有简单看一下,就一口否决,他长腿交迭,详细地一一翻阅,然后提出:

“你把每个区域工位的需求数字改一下,我不需要这么多员工,但是能跟在我身边,肯定是能力最强的。”他指出来。

“行。”段驭辰用低沉的嗓音应答。

“工程的预算有做出来吗?准备采用的家具材料木板有带过来了吗?”他俐落快速地问。

段驭辰一愣。

“不好意思,展先生,我没有带过来。”事实上,是他以前刁难的次数太多,所以后期只做新的效果图,不然工作量会太大。

“那好,你明天把这些搞好,再带过来。”展岩把设计薄合上,直接结束话题。

现在他在公司越来越站稳脚跟,惹得胡派分子蠢蠢欲动,工程再拖下去,对他没有好处。

但是,一想到还要给情敌赚去一大笔提成费,他就不爽。

闲适的在椅背上靠了靠,他转着手腕,慢慢的说,像是字斟句酌:

“听说你们公司有定制手工家具?”

“是的,但是成本预算会很高,不适合大批量制作。”段驭辰以为还在谈工程,一本正经的回答,“如果您的办公室想订作一张手工书桌,倒是可以的。”

“你会做?”展岩淡笑着问。

他摇头,“不好意思,我只设计家饰,木工的话,会有专业的师傅来制作。”

“那好,你帮我设计一张。”

段驭辰马上翻开设计簿,取出钢笔,准备纪录,“你想要设计什么样的书桌?准备多大的尺寸?”

展岩摇头,“不,我不要书桌。”

段驭辰看着他。

“你帮我设计一张婴儿床,全部用原木材料,不能涂漆,那对宝宝身体有害。”靠着椅背,展岩神情自若。

段驭辰带点淡淡忧郁气息的眉,一凛,“你、要做婴儿床?”

心脏突然,砰砰砰得直跳,又慌又快。

“是啊。”展岩笑笑。

“自用还是送人?”他整个人都绷着问。

展岩又笑,“你会不会管太多?我定做婴儿床,当然不是自用就是送人。”

他很坏,就算公事不为难了,但到底还是总想闹得别人不心安。

段驭辰腾得一声,站起来,“对不起,我们公司没有这项业务。”

在对方平静的神情下,段驭辰象个孩子一样,慌成一团。

……

下班已经晚上八点。

他一边开车,一边给吴阿姨打电话。

“吴阿姨,宁夜今天怎样了?……你待会儿到楼下来一下,我请人到乡下带了点农民自己种的大米和青菜过来……”

这两个月,他和宁夜都没有见面。

他搬回了母亲那,所有宁夜和宝宝的消息,他全部都靠吴阿姨。

其实,这样的距离,也很好,起码,不会心痛,不会纠结。

小磊。

我们是不是原来就是一体的两块石头,只是落地的时候,我体重比较重,比你早落地了四年?

曾经,他这样说过。

那时候,突然觉得好爱好爱,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身体,一步也不想分开的那种爱。

她一定不知道吧。

所以,他们的儿子,要叫小磊。

因为,在他心目中,他们的结晶是本就一体分离出来的第三块石头。

“展先生,有件事情,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吴阿姨打断他的思绪。

“说,没事的。”现在,他有什么受不了?

“宁小姐接了一个电话,就哭着跑出去了。”吴阿姨告诉他。

哦?段驭辰这么能干,那么快就套出事实真相?

在北京,看到一幕又一幕她走向那个人的画面,从最初的抓狂、心痛、燃烧,再到脑海里一次又一次的回放以后,渐渐有点心灰。

别人都说,男人这辈子只会爱上一个女人,即使分开了也会深埋在心里一辈子。

如累是这样,那就把她埋在心里,渐渐学会放下。

这两个月里,这是他在学习的课题。

“展先生,宁小姐好象家里出大事了!”吴阿姨匆匆道。

“吱”他用力踩下刹车。

……

今天,宁夜接到两个电话。

第一个,是驭辰。

“宁夜,那边天气热吗?”突然,他问到这个。

“很热很热,今天已经是第六个35°c以上高温天了,不过刚才傍晚下了一场雨,稍微清爽了一点。”她天天都有关注北京的天气,因此,对答如流。

小磊又在调皮了。

她抚了一下微隆的肚子,能明显感觉到,小磊在里面动个不停。

这个孩子,很调皮,你休息的时候,他就喜欢动个不停,等你不睡觉和他说说话的时候,他就窝着不动,不理不睬。

现在,他在踹着,惩罚她这喜欢说谎的妈妈吗?

电话那边,微微松了一口气。

驭辰今天不知道为何,很不安,询问个不停。

“驭辰,我换了个新发型,发个照片给你吧。”她笑着说。

“好啊!”终于,他的声音轻松了,笑了。

挂断电话,她从手机里,选了一张照片。

北京回来以后,她就乘着体型还没怎么变化,把头发一点点剪短。

这张照片,齐耳的短发,穿着无袖的韩衫,比较适合现在的天气。

调出来一按,发送成功。

她松了一口气,扶着腰,坐在沙发上。

她已经有五个多月的身孕,时常会有腰酸背疼的小毛病。

她现在很好,日子过得宁宁静静的,没有谁会在屋子里发出噪音,没有谁会在每晚临睡前就来扰乱。

真的,特别好。

只要她再熬四个月,小磊就出生了,一切都结束了。

她知道,展岩每周都会来一两次,送些食品什么的,每次他都在楼下打电话让吴阿姨下来,从来不会上来。

真的,特别顺利。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恍神的次数愈来愈多,看着电视会发呆、看着钢琴会发呆,有对在夜里被小磊踢醒后也会发呆。

小灵通响起来。

她以为,又是驭辰,看一下来电,是姐姐。

“姐,什么事?”接起电话,她的唇角习惯性的上扬。

吴阿姨说,每天笑一笑,孩子生下来,性格会开朗点。

所以,她要多笑。

“宁夜,你手、手头有多少钱?”电话那头,姐姐泣不成声。

“什么事?”有一股不祥的预兆笼上心头。

她手头除了几千块的生活费,几乎没有多少积蓄。

“宁夜,爸、爸爸中风了,你快点从北京回来!”姐姐失声大哭。

……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医院,身上,甚至还穿着孕妇装。

“姐,爸怎么样了?”抢救室门口,妈妈一直在用手帕擦眼泪,姐姐窝在姐夫的怀里颤哭个不停,而姐夫,情绪低落的抱着脑袋。

“宁夜——”她才二十分钟而已就赶过来的速度,让家人着实都吃了一惊。

大家都盯着她微隆的腹部。

但是,现在谁也无心去问这些。

“今天宝宝一直闹,爸爸很心烦,骂着骂着,就突然——”姐夫告诉她,“我们叫了救护车送到医院,做了ct检查后,医生说,爸的血压突然飙升太快,导致脑溢血,现在血y面积很大,已经直接压迫到脑组织,得做紧急脑部手术——”

她双腿蓦然一软,差点没跌倒,还好及时扶住墙壁,这才勉强撑住虚软的身体。

“那、那、手术风险大吗?”她颤着音问。

姐夫黯然摇头,“谁也不知道,但是,不做的话,最快明天早上,可能就——”死掉。

“那就做啊!”她大喊,眼泪纷纷。

姐夫一阵尴尬。

姐姐抽了抽鼻子,问她,“宁夜,你是不是存了一笔钱?能和驭辰商量一下,先把这笔钱借家里吗?”

钱——

她哪有钱——

当时为什么会分手的一些原因,她没有告诉姐姐。

“爸爸做手术还差几万,而且,还有住院,要一大笔钱……”

姐姐还没说完,母亲突然大捶胸口,吆啕大哭,“都是死老头!我早说过了,让他交医疗保险金,他就是舍不得那二万多,现在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医生说,如果爸能救起来的话,少说也得二三十万,我和妈只有七八万。”姐姐的眼眶又红了,“宁夜,你手头有多少?和驭辰说一下,能先拿出来吗?先让爸做手术!”因为没有孩子又肯吃苦,宁夜和男朋友存钱的速度可以算是飞速,让姐姐望尘莫及。

钱、钱、钱!

她没有钱啊!

现在,唯一能找得人,只有一个。

“姐,你等着,就算跪下来求他,就算给他磕头,他要什么我都给,我一定把钱借过来!”她的脸上,已经爬满了冰冷、慌乱的眼泪。

她颤抖着去口袋里拿手机,好几次,都拿不稳。

“铃铃铃。”手机反而先响了起来。

正是她准备要找的人。

这两个月里,他从来没有打电话给她,这是第一次。

她慌忙接起。

“宁夜!”才听到他的声音,她已成哭音,泣不成声,“展、展、我、我——”已经哭得快撅了气。

“别哭!你现在什么也别多说,马上告诉我,在哪间医院哪一层。”他打断她。

第十八章

她战战兢兢的跟着他。

因为心急,他不自觉加快步伐,她也跟着他跑,然后,一不小心踉跄了下,在差点跌倒时,他即时拉住她的腕。

差点忘记了,她是孕妇。

“宁夜,你到楼上等我,我缴完费马上上去!”他急急吩咐。

她眨着泪眼,拼命摇头。

他、他,还没提任何要求——

没让她下跪、没让她磕头,没乘机提出交易条件,任何任何的要求,他都没提,简单听完现在的状态以后,他就想也不想,马上下楼去缴费。

未加思索,他伸出手,“那一起!”他看得出来,她很怕很怕。

她急忙点头。

电梯慢吞吞的,爬都爬不上来,他将她的小手牢牢包裹在自己的大手里,直接走楼梯。

她继续跟着他跑,每跑一步,心都砰砰砰跳个不停。

“小心台阶。”他一边急步走,一边提醒她。

他知道,她一直在哭个没停,眼泪止都止不住。

因为费用终于到位,手术单递了进去。

她步步跟在他身后,紧捏着那张一下子就转了三十万进去的收费单据,颤个不停。

全家人都一样,很激动,愁到快崩溃的大事,就这样因为一个对她们来说是陌生人的到来,都解决了。

他开始在不停打电话,不停问人,朋友、亲戚们在这间医院里能认识的任何人脉,能卖的面子,能给的人情,他全都不放过。

他忙前忙后。

她的一家都是老实人,现在一家之柱倒下了,而姐夫老实、木呐到根本撑不了场面。

幸好,他在。

主刀手术,从普通的医生换成了紧急赶来的专家权威医生,助刀医生、手术室护士,几乎全部都换了人。

一个多小时后,手术开始了,但是,能有的风险,全部都减到了最低。

剩下的,只有等待。

“好了,别怕了。”现在,他才有时间和她说说话。

而她,还在发抖,“我爸爸会没事?对吗?”她不断地问。

“会没事。”他曲起自己的食指,轻轻抹过她眼角的泪痕。

但是,她新的泪光,又马上浮现。

看起来,那么那么可怜、无措。

“要不要抱?”于是,他问她。

没有多想,她立刻缠住他的腰,埋在了他胸口。

一颤一颤。

明明是七月的炎夏,她的身体却像是十二月寒冬般的冰冷。

他抱着她,轻抚她的背,无声安慰。

“我想哭,会、会不会伤到宝宝?”她小手揪着他的衬料,好小声好小声地问,眼泪,无声地一直流。

“不会,别憋着,哭出来!”他把她的脸,又按入自己胸口。

“呜呜呜呜……”她终于,小声小声地哭出声来。

“我好怕……”

“我一直不孝顺……”

哭得断断续续,几乎颤得不成尾调。

“没事,你爸爸会熬过来的,还有机会的,还有很多机会——”他轻声安抚,声音低沉,很温柔。

她闭着眼睛,眼泪纷纷,一直抱着他,不肯放。

“小时候,我好希望能换个爸爸……换个不会喝酒、不会打人、不会乱吼乱叫的爸爸……”她一边哭一边说,“我一直在比较,别人爸爸都那么好,脾气好又会赚钱,就我爸爸一点都不好!我好坏,一定是我这么坏,老天爷才不高兴了……我不换了不换了不换了,我只要自己的爸爸!”

父亲在生死边缘挣扎,每等一分钟,都觉得是一种让人崩溃的煎熬。

“嗯,不会换的。”没有笑话她,没有轻鄙她,他把自己的下巴,搭在她的纤脖上,极其轻声地在她耳旁安慰。

分手以后,他们第一次如此亲昵。

这钟,比r体的交缠更甚的亲昵。

天,渐渐亮起来。

她在他怀里,说了很多很多话,说个不停,哭个不休,到最后,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好乱好乱。

自己的天与地好象突然崩塌了一样。

幸好,有他。

为她撑起了一方安全的天地。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大家都蜂拥上前。

“病人暂时脱离了危险,接下来要看72小时内会不会再出血。”医生脱下口罩告诉他们,“但是你们要做好准备,这种大中风的病人,就箕抢枚过来,接下的生活也不能再自理了。”

母亲大声哭了起来。

而她,继续窝在他的怀里啜泣。

“医生,我们明白的,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他替她们回答。

“你们来两个家属去我办公室,签些手续,还有详细告诉你们风险与注意事项。”医生示意。

“宁夜,你和驭辰去医生那,我和你姐去守着你爸!”母亲马上说。

才一夜而已,母亲已经把他当自己人看。

小女儿和段驭辰交往了四年多,甚至已经同居,曾经还有一度闹别扭分手,幸好又在一起了。宁妈妈一直有听说他,今天也算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

原本以为,会是个不太懂规矩的孩子,没想到——

她很满意,非常满意。

听到母亲那么理所当然得喊他的“名字”,宁夜愣了一下,展岩也是。

“好,伯母。”展岩没有解释。

这个节骨眼,不必计较这些。

他马上拉着她的手,转身去医生办公室。

……

清除了颅内血肿的父亲,至今未清醒过来。

他们一家人,都守在重症病房里。

父亲的生命体征还算正常,只是血压还一直在200左右,医生说,如果再次颅内出血的话,就会——

“展总,xx那边的设计师段先生把工程的预算单和材料板都送过来了,您什么时候回公司?”秘书给他电话。

“你领他去董事长办公室,让我爸把工程敲定。”他没有多想,然后交代,“我会请三天的假,把我行程里所有应酬全部都推掉,其他无论大小事情,你直接请示董事长。”

交代完事情,他利落挂断,然后直接把对公业务的那只手机关机。

从走廊里走回病房,回到一脸呆滞,在凝望病床上的父亲的宁夜身边。

接下的,一切只能看天命了。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生命体征仪,滴答、滴答,跳动的声音。

“宁夜,你肚子是怎么回事?”终于,妈妈开口问了。

她呆呆地望着母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展岩也沉默,但是,他环过她的肩膀。

这种动作,让人安心。

“不是说去北京吗?怎么会怀孕了?”而且,在北京的人,能二十分钟就赶到医院吗?

虽然这样质问着,但是,妈妈的语气还好,不是很严厉。

这一切,因为父亲的病,也因为他在场。

“是我的主意,她怀孕了,不敢告诉你们,我就让她先这样说。”他把责任扛下来。

“驭辰,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还是,你不想对我家闺女负责?”她的母亲定定望着他,质问。

因为妈妈的话,她一阵紧张,连气都不敢大声去喘。

她没告诉过母亲,展岩的存在。

当时,本来想说的,后来……展家父母取消了会面,她也就没说了。

现在,展岩会怎么说?要是爸爸突然醒过来怎么办?会不会又被刺激到脑出血?千万不要!

但是,但是,她又怎么能厚颜要求他撒谎?

因为,他不是段驭辰。

这是唯一的答案。

“不是。”他沉稳回答,“我家里还有点事情没解决,所以想等孩子生下来再办婚礼。”

她的母亲沉默了。

交往了四五年,双方的家长全部都还没有拜会过彼此,除了男方的关系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可能,就是男方的父母不是善男信女。

“恩,我相信你不会亏待我们家闺女。”她的母亲不再问了。

第一,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咄咄人,而且,女儿肚子都这么大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第二,眼前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有肩膀的人,宁妈妈相信自己的眼光。

晚上的时候,父亲终于张了张浑浊的眼睛。

一闭一合,整个嘴巴还是全歪的,一张嘴,全是口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但是,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宁夜、驭辰你们两个先回去休息吧,还有小卫,你也回家照顾儿子,不能一直麻烦邻居。”母亲疲惫地对他们和姐夫说,“今晚我和你姐在这轮流着照顾你爸就行了。”

“妈,我要留在这!”她拼命摇头。

她不走!

“宁夜,你要顾着肚子里的小宝宝,你不休息,他要休息啊!”母亲拍拍她的手。

忧伤的,她轻按着自己的隆起小腹,确实,因为她一夜没睡,从下午开始,小磊一直在烦躁不安。

“驭辰,你也回去,多照顾点宁夜,她现在是两个人。”母亲交代他。

他不辩,点点头。

他从包里取出笔,写下自己的私人号码:“伯母,这只手机我会24小时开着,您有事的话,马上联系我!还有,我和宁夜明天八点前赶过来,到时候我们守着爸爸,您和姐回家休息。”医生交代过,住院期间,照顾中风病人,是场长时间的战役,家属必须安排好自己的时间。

母亲感激地点头。

第十九章

把她送回家,她还是恍恍惚惚的,让他很担心。

所以,他上了楼。

其实,事实上,也是她一直紧拽着他的手不肯放。

他扣安全带的时候不放,他开车的时候不放,就连他掏钥匙,她也不放。

整个人缠得他很紧,好象他一松开,她的世界就会崩掉一样。

他知道,她在不安,总觉得,父亲已经救过来,只足一场虚幻的梦。

“你先去洗澡。”医院细菌很多,而且,昨天晚上两个人都没洗澡,七月的天,粘糊糊的,很要人命。

她一直看着他,不动。

“那我先去洗?”他又问。

她还是一直看着他,不语不动。

“晚上我留在这,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医院。”他拍拍她的肩膀,安抚。

说完,他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去房间里拿自己换洗的衣物,先去洗澡。

幸好,五月时已经在穿短袖衣服,他没拿回去,现在不用跑回家再拿衣服。

她盯着自己空空如已的掌心,发呆。

……

很累。

洗完澡,还没有等头发干掉,他挨着枕头,把脸埋入床垫和棉被间,完全睡死的模样。

有脚步声,慢慢接近他的床边。

他一无所知。

“展岩。”好轻好轻的叫唤声。

他累极,但还是睁开眼睛,因为,那又缠上他指间的小手。

大着肚子的她,象一团球状物缩着跪坐在他的床边。

“怎么不回房睡觉?”他沙哑着声音,问。

她摇摇头。

睡不着。

“你爸爸不会死的,我问过很多人,只要有清醒迹象,就基本代表能度过危险期。”支撑着坐起来,懂她的惶恐,他伸手,揉揉她的发,安慰。

缠上他的腰,她又抱住他。

再说一次,再说一次——

她突然害怕空荡荡的房间。

“你爸爸不会死的,他会慢慢好起来。”仿佛听得懂她心里声音一样,他重复。

“真的?”她抬眸。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笑问。

没有。

从来都是她在骗他。

见她还是不松手,被子里的他,沉默了一阵,然后,终于问:“要不要进来一起睡?”他没有把握。

犹豫了一下,她点点头。

今晚,她一定是怕到会睡不着的。

于是,他掀开被子。

她钻进棉被中,只露出一张脸。

他的睡意,已经慢慢消散,因为,她的样子,大惹人担心。

“让我看看你肚子,好吗?”于是,他转移她的注意力。

但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他记得,在北京的时候,她说过,两个人不要再见面了。

她厌恶他。

“恩。”她点点头。

然后,她从下面开始,解开自己的扣子,一个纽扣又一个纽扣。

只剩下,最上面的两个扣子。

她已经有点开始圆滚滚的肚子,露了出来。

他惊讶,“肚子这么大了?”刚才在医院事太多,他没有太注意,只知道她已经显怀。

两个月前,她只是小腹紧绷而已。

“恩。”她轻应。

她的肚子早已经开始疯涨,隆得很快。

“24周了。”她细声回答。

“那他是不是能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多了?”顿时,他激动。

“恩,医生说,就算是邻居家的狗叫声,他都能听到了。”她点头。

“那要不要我学狗叫?”他眉头一扬,故意让她轻松。

果然,她一直紧绷着伤感的情绪,终于缓解,“不行,你要有做爸爸的威严。”她摸摸他的脸。

他一僵。

怀孕后,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示好。

他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

“不要,我讨厌我爸明明不酷,却老是端架子装威严,还老喜欢训我。”他不动声色拂下她的手,故意笑嘻嘻的。

很久,很久,没这样和平相处了。

“我能摸摸你肚子吗?”他询问她,不想鲁莽破坏这难得的祥和。

“恩。”她点头。

今天,她特别好说话。

在心里叹口气,但是,他实在太渴望这样的机会,不想放过。

掌,轻放在她白暂的肚皮上。

“小磊,我是爸爸。”好久,好久没和他的乖儿子打招呼了,心情,特别激动。

突然,他的眼角一抽。

掌下,她的肚子跳了一下,虽然,不是很有力,但是,相当清晰。

他傻了。

两个月前,他的小磊,明明还是“默不吭声”的。

“他现在动得比较多,很调皮。”她微微一笑,解释。

“什么时候开始动的?”他问她。

唉,他错过了小磊的成长期。

“18周的时候,就有一小点的感觉了,里面象有小球在滚来滚去一样,现在,他的力气越来越大了。”她慢慢说,慢慢告诉他。

“哎呀,小球啊!”好有意思的说法,现在她的肚子象个球,里面,居然还有个球。

“是不是好丑?”她轻声问。

“不会,很漂亮。”他摇头。

她身上的皮肤很紧,白而细腻,圆翘翘的隆起,肚子上一点斑痕也没有。

“辛苦了。”他慢慢地细细地摸她的肚子,她一点也不反抗,特别的柔顺。

于是,他拂开碍眼的衣角,开始用唇来亲,亲他的小宝贝。

她伸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解开了仅剩下的那两颗扣子。

衣服,全散开了。

她里面什么都没穿,r白色的一双贲起,也暴露在空气中。

怀孕以后,她升了一个罩杯,丰挺的双峰,显得更迷人了。

他抬眸僵住。

身体,马上起了反应,全身的血y,急冲冲的开始聚涌向某一处。

不可抑止。

“谢谢……你对我们家的帮助……”她微微坐起,把上衣褪却,然后,慢慢拉下自己的裤子,“如、如果……你觉得不丑,我、我愿意……伺、伺候你……”语气,如此卑微。

他什么要求也没提,但是,不代表她可以心安理得。

他动作比她更快,马上捡起一旁的睡衣,匆匆扔回她身上。

转过身,他背对她。

“快穿起来!”深呼吸,急喘。

她明明见到——

“要不要我提醒你,我们最后一次做a是多久以前的事?”他翻白眼,干脆挑明了。

所以,别惹他,ok?!

“你快把衣服穿起来!”他非常躁狂,脸上半点笑意也没有了,说话也不客气:“你这样算什么?拿身体偿债吗?你怎么这么差劲,不喜欢一个人,还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没遇见她之前,对男女之间的情欲一直觉得可有可无,不放荡不随便,总是没心没肺的活着,不会太计较,不会太渴望,但是,人一旦开启了欲望之门,感官就开始有点由不得自己作主。

他清晰的记得他们之前的一切,想起她身体的每一个敏感部位,连身体也会发热。

这样的情况下,她居然还敢招惹他?!他没忘记在北京的时候,她挣扎得有多厉害!

那种恨不得捅他一刀的厌恶。

她沉默了,但是,她已经开始默默穿上了衣服。

不是这样的。

她难以定义他的存在,但却真切地能肯定一件事——她喜欢他。

最痛苦的那段日子,生命麻木得什么也感受不到,是他,一直陪在她身边,才让她渐渐能感觉到心的跳动,感觉到自己仍有呼吸。

他的体温,他的包容、他的关怀,一切的一切,都还在她的记忆里。

但是,她不能说。

说了,连自己都会唾弃。

一颗心同时住着两个男人?连她自己都接受不了自己对爱情的亵渎。

听到穿衣声了,他松了一口气,他手一伸,把她重新拉回怀里。

之前的气氛太美好,他眷恋得不想放手。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重新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在她疑惑的眼神下,他找来纸和笔,刷刷刷,写下一行字,递给她。

“没问题的话,签一下。”

她更疑惑了,低头,一看。

是张借据。

注明了日期,注明了金额,注明了利率。

“等你以后卖掉这间房子,或者有其他经济能力的时候,把本金和利息都算给我就可以了。”他也不客气。

她接过笔,鼻子一阵发酸。

“还记得年前我借了一笔钱给我的一位女同学吗?”他问。

记得,她还无缘无故发脾气。

“我借你这笔钱,和借她的那笔钱一样,没有其他想法。”他又继续说下去,“就算今天不是你,是我其他朋友家里出事,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的做法都是一样!因为,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

“但是,如果你一定要觉得我有其他想法的话,那么请你把借据签了,这样大家清楚明白一点!”

他都说得那么难堪了,她实在无颜再有其他想法。

在借据上一笔一划签下自己的名字时,她的心境瞬间豁然开朗了。

“总有一天,我会把钱还给你的!”她的大眼蓄满力量。

“恩。”他收好借条,搁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好了,无论你是回房,还是留在这里,现在可以睡觉了吗?我很困,很累,懒得说话,而且,明天我们还得早起去医院!”他明讲。

“恩!”她急忙乖巧地钻入被窝,一动不动。

终于确认她不会再胡思乱想,他深吁了口气,掀被重新进来,关灯,手环上她,将她拉近,也跟着闭眼睡了。

爱情很稀有,难得爱上一个人,他不想错过。

但是,他清楚,自己要她留下来,留在他和小磊身边,必定是心甘情愿的。

他从来不想做圣人,但是,他要她报恩做什么?无聊到让他毛骨悚然。

黑暗中,身边的温度让人慌乱的心,渐渐平静。

“明天就能见到你健健康康的爸爸了,乖,睡觉!”他闭着眼,累翻了,还得静等身体里s动的热潮退去。

但是他却还是一直轻喃安慰,轻抚她的背。

这就是他所谓的懒得说话?

她往他怀里又钻了钻,那股温暖,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让她脑子渐渐放空,眼皮开始沉重……

……

清早,她惊醒过来,天空还是灰蒙一片,室内也灰蒙蒙的。

看一下闹钟,才五点而已。

前方是张放大的超近距离的脸,这张脸的主人,和横亘在她圆滚滚的腰上的那只手是同一个人。

是孩子的爸爸。

想起昨晚,睡梦中,好象有人不停的在安抚她。

她慢慢地坐了起来。

心情,复杂。

因为她的不“安静”,他动了动,闭眼无意识地呢喃,“小宁乖……让我再睡一会……”

他上辈子一定是只猪。

在巴厘岛时的这个想法,又涌上她的心头,只是,她回,骂得鼻子酸酸的。

“我要去医院了,你再睡会儿。”俯低身子,她在他耳朵旁轻声交代。

他豁然睁开眼睛。

“等我,我也去!”挣扎了一下,他坐起来,抹抹脸努力清醒,“孩子他妈,我先给你煮早饭,别空着肚子。”

说完,他迷迷糊糊地下床。

她一震。

孩子他妈。

看着他的背影,她按住自己因为这四个字而狂跳的心口,闭闭眼睛,想努力理不清那纷乱的思绪,却怎么也无法成功。

第二十章

医生说,术后爸爸的情况走向稳定,主要是,爸爸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c你娘的。”

她哭笑不得,而展岩闷笑连连。

母亲和姐姐回家休息了,只剩下她和展岩。

“宁夜,我把药拿过来,也买水杯了。”展岩跑上跑下,而她守着爸爸。

爸爸的神智很不清楚,空d而暴躁地看着展岩,眉头打了结。

医生交代过,宁爸爸这几天必须平躺,这样才能减少意外的再次发生,从早上到现在,他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