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部分(1/1)

“本官给你上课,你竟敢走神?哼,你今天背不出‘三从四德’,休想吃饭!”

狄朗的脑袋瓜被敲得“嗡嗡”作响,蓝眸不由腾起两簇焰火,举臂档开肆虐的戒尺,抬头冷冷地瞪了女官一眼,虽然挨打受骂已经是家常便饭,但天生的傲骨还是让他无法学会逆来顺受。

他生与俱来的王子气势自然流露,女官在他凛然的目光下,竟不由自主地瑟了一瑟,旋即回神,叉腰骂道:“呵——你还敢拿眼瞪我?找死啊你?皇上既然把你交给本官调教,本官就有责罚你的权力!哼,你若不服气,就去皇上面前告我啊?!”

女官恼羞成怒,挥舞戒尺更加用力地抽打下去,不多一会,狄朗本已伤痕累累的肌肤上,便又增添了数道火辣辣的红印。

女官还觉不解气,又c起桌上一本厚重如砖头的书,朝狄朗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狄朗本能地想避开,奈何披戴着枷锁的身躯挪动不便,竟被尖硬的书角砸个正着。

女官一矢中的,愈发来劲,抓起摆放在书桌上的书册接二连三地砸,一时间,满室扉页翻飞,“哗哗”乱响,好不热闹!

狄朗摸摸被砸出鲜血的额头,俊美倔傲的唇角,掠过一丝稍纵即逝的苦笑——

凌珑把他交给这名女官管教已经有好些日子了,因为他是桫椤国人,从小没有收过女尊男卑的教育,来到凤天国,就必需学习凤天国男人应遵循的言行礼仪和道德规范,所以,随军的内侍官便责无旁贷地担当起调教他的重任。

只是,凤天国的臣民无不对他恨之入骨,虽然凌珑已经在祈峡山上为他澄清了所有的误会,但在人们心目中长久以来形成的憎恶之情,根深蒂固,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消除的,内侍官内侍官表面上在教导他,背地里,却一有机会就找借口修理他。

“哼,别以为皇上要纳你入后宫,你的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后宫里几千年的规矩可容不得你放肆!你这卑劣粗俗,下贱肮脏的桫椤猪,怎么配得上我们英名神武,天仙化人般的女皇?想当侍君?我呸!下辈子吧你……”

内侍官越想越来气,边打边砸边骂,极尽侮辱之能事!

狄朗闭目咬牙,默默忍受着内侍官的施虐,心底深处翻涌上来的屈辱感,却像捅漏了的马蜂窝,无边扩散,毫不留情地噬刺他的五脏六腑!

由于桫椤国尚属于原始群居性质的社会,文化文明的发达程度远远逊于凤天国,不论男女,只要有权有势便能对自己喜欢的人强取豪夺,没有任何道德规范的约束,而身居王位者,更可以毫无节制地纳娶后宫,只要国王高兴,不管是贵族还是乞丐,都可以获得册封授品。

但在凤天国,男人要当侍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皇家列祖列宗为筛选侍君所定下的条条框框多如牛毛,苛刻地不近人情,凡是不符合标准的男人就算入了宫,也无法册封授品,只能一辈子当女皇的性奴和玩宠,没有任何身份地位可言。

狄朗虽然是一国王子,但他是战败国送来的贡品,地位非常低贱,而且他曾经领兵入侵凤天国,还三番几次想杀死凌珑,就凭这几点,也不可能被册封为侍君。

内侍官深谙这一点,才会对他如此肆无忌惮!

黄昏,华灯初上,西灵河衅暮色苍茫而凉意深深。

饿了一天肚子,还被勒令背书的狄朗仍坐在桌前挑灯苦读。

烛白映窗,迤逦光芒,透不进疲态毕露的眸底。

忽然,门声惊醒了昏昏欲睡的狄朗,雁急匆匆闯进来,宣布凌珑要诏见他。

狄朗大感诧异,凌珑打从表明不会碰他的那天开始,便不曾再看他一眼,有事也是通过君逸凡传话,不想今日,竟会亲自诏见。

带着心中忐忑,随雁来到凌珑居住的观潮阁。

偌大的前厅中,只有寥寥数人,除了凌珑和几名铁血卫外,并不见君逸凡和其他侍君的身影。

凌珑披着件素描绣丝白绸睡袍,长发披散如云烟坠地,斜斜偎在一张白狐皮躺椅上,姿势优雅,仪态万千!

虽然大病初愈后的脸色有些儿苍白消瘦,但这丝毫无损她的美丽,反而更添一股我见犹怜的动人韵致,彷如百花丛中最娇贵圣洁的莲荷,在夜色里静静地开放,比香艳多一些清雅,比高贵多一些飘逸,比性感多一些纯真……

雁见狄朗像只呆头鹅般望着凌珑,忍不住将他按倒跪拜。

狄朗这才想起连日来学到的规矩,弯腰俯首,恭恭敬敬道:“ 狄朗奉召,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了半响,凌珑也不叫他平身,一手托腮,一手把玩着个小小的锦盒,彷佛若有所思。

狄朗心中疑惑更深,又不能擅自起立,惟有低眉敛首,屏息静候。

“好,把衣服脱了吧!”静默许久,凌珑终于缓缓开口。

狄朗的心跳漏掉了一拍,以为自己听错,顿时忘了规矩,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凌珑。

“喂,叫你脱衣服,没听到么?”

站在他身后的雁用力推了他一把,厉声吆喝。

凌珑晃了晃锦盒,略现不耐烦地道:“快点脱,别让朕把相同一句话重复两遍!”

她一双美眸比西灵河的河水还要澄澈透明,波光流转,却又深不见底!

狄朗心脏砰砰乱跳,呼吸短促,手指冰凉,狄朗两眼直愣愣地瞪着凌珑,分不清是羞愤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混搅在心头。

“怎么了?你想抗旨么?”

凌珑绝美的菱唇勾起一抹恶作剧的微笑,戏谑道:“如果你自己不动手,朕只好让铁血卫替你宽衣了。”

狄朗的俊脸“唰”地变色,蓝瞳收缩,紧紧地攥住了拳头,似挣扎,又似气恼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说过……你说过你不会碰我的?”

因为激动,他碧蓝色的眼眸里,已经不复方才的平静淡漠,无法掩饰的怒焰使得他如精刀雕刻的脸庞更加生动俊美。

凌珑被他突如其来的高声质问吓了一跳,手中的锦盒差点掉落地,心底没来由地一阵不悦,微沉了俏颜,语意冰冷地道:“朕改变主意了,今晚就由你来侍寝,既然要入朕的后宫,这种事情早晚要习惯!”

“你——你——”

狄朗整整一天,遭受到的欺凌和侮辱都憋在肚子里,此刻再受到凌珑故意挑衅,满腹的辛酸和愤怒,终于无法遏制地炸开了!

他不甘示弱地挺直腰板,蓝眸圆睁死死瞪着凌珑,像一只负了重伤的野兽,即使已经失去了攻击能力,仍然张开满身的尖刺,准备做最后的搏斗!

“君无戏言,你怎么可以反悔?你身边的侍君那么多,随便哪一个都可以满足你,为何偏偏要找上我?”

呵——?

凌珑没想到狄朗的反应会如此激烈,讶然地挑高两道秀眉,他充满了愤怒的指责,为什么在她听来竟有一点酸酸的味道,若非明知他心中另有所属,还真会以为他的抗拒是在矫情了。

忍不住出言讽刺道:“装什么清高呢?你侍侯朕也不是第一次了吧?难道还想为奈茉朵守一块贞节牌坊吗?”

狄朗浑身巨震,血色,迅速从薄唇上抽离,彷佛心脏的某个部位被人生生地c了一刀,痛得他直抽冷气!

这是一种,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疼痛——

一种远胜于身体的,连他自己也莫名所以的痛楚!

他向来坚硬如刚铁般的心,就从这一刻起,开始懂得了“痛”的滋味!

心肺欲裂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破茧而出,但他却被这种无法形容的痛苦麻木了神经,冻住了心!

激怒的心情渐渐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不为人知的凄凉,“你果然……果然还是怀疑我的,既然如此,就请你再赐我死罪好了,我就是死,也不能任由你污辱!”

凌珑只觉怒气直往头顶上冒,冷冷笑道:“让你活着,才能更好地折磨你,不是吗?”

狄朗如雕俊美的脸庞上一片惨澹,握拳透爪,心字成灰,终于,顿悟了什么叫绝望——

一个处在黑暗中太久的人,果然不应该奢望光明的来临,他是一只被禁锢了太久的鹰,已经忘了傲然飞翔的滋味!

凌珑的后宫,是另一个让他不能自由呼吸的地方,忍辱偷生,只会令他心中最后一点点骄傲和尊严,也消失殆尽……

刻薄的话一出口,凌珑就后悔了,她明明不是这样想的,却无法管住自己的嘴巴。

狄朗情深义重,为奈茉朵痴心守节无可厚非,她干嘛……干嘛跟一个死人吃醋?

真是……真是莫名其妙!

唉——自从遇到狄朗,她辛苦练就的冷静和沉稳就全不起作用,常常被他气得失控!

没料到事态会这样演变的铁血卫也是个个愕然,面面相觑,死死憋住想笑的冲动。

不知过了多久,狄朗终于认命地一咬牙,站起来,机械地开始宽衣解带。

凌珑心情复杂地看着狄朗,事情搞到这种地步她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刚开始的逗弄之心早已经荡然无存,不由烦躁地抬手轻拂鬓边碎发,希望借由小小的动作,平复全然紊乱的心绪……

不一时,狄朗便褪去了所有的衣物,重新屈膝跪下,夜色勾勒出他堪称完美的身材轮廓,火红而狰狞的“降龙锁”从双肩垂落,相互撞击,发出阵阵沉闷的声音。

他直挺挺地跪在凌珑面前,蓝眸因屈辱而跳动着莫名的火焰,薄唇抿得紫白,身子僵硬如孤寂千年的石像!

凌珑绝美的脸蛋上不由浮起一抹暧煦笑意,将手中锦盒交给侍立身旁的鹰道:“你去,替他把锁链打开吧。”

鹰遵旨走向狄朗,取出锦盒里一把形状古怪的火红色钥匙。

狄朗难以置信地盯着鹰的手,霎时间,惊讶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鹰斜眼看他,语带讥嘲道:“你真是狗咬吕d宾,不识好人心!皇上为了早日还你自由,可谓费尽心机,你不知感激也就罢了,居然还三番五次地顶撞皇上?哼哼,你以为皇上真的会对你感兴趣么?嘿嘿别笑死人了,皇上要什么男人没有?才不屑于碰你呢!”

狄朗完完全全呆怔住,这才终于明白凌珑宣诏他的真正意图。

原来,凌珑派去桫椤国取“降龙锁”钥匙的使者刚刚赶回了邑芝郡,凌珑连觉也顾不得睡,便命人去宣诏狄朗,为怕狄朗尴尬,甚至还把今夜侍寝的云晓彤赶走了。

狄朗愣愣地望着那把彷佛从天而降的钥匙,冷漠倔犟的目光渐渐变得羞愧懊恼,为方才误会了凌珑而后悔不迭!

本以为他这辈子直到死;都得被“降龙锁”牢牢禁锢着的,没想到,竟能有重获自由的一天!

凌珑对他,恩同再造,而他; 不但无以为报,还一次又一次地忤逆她,一次又一次地激怒她,别说她是个至高无上的皇帝,就算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也忍受不了他的任性狂妄吧?

凌珑刻意避开狄朗内疚而又感激的目光,挥手命令鹰快点行动。

鹰不敢怠慢,叫了两名铁血卫帮忙架稳狄朗,然后弯腰研究“降龙锁”的锁孔。

由于有钥匙;制作精巧的锁头很快就打开了;但因为“降龙锁”穿刺在狄朗体内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链子与骨r相连,卸出来之时竟极为困难,鹰折腾了半日,仍是无法顺利取下。

凌珑开始只是远远地站着,听到狄朗强压在喉咙中断断续续的惨叫声,终于忍不住走过去探看。

只见狄朗双肩被扯裂得一塌糊涂,皮r外翻,喷出的鲜血溅了一头一脸,其状甚是恐怖!

他浑身摊痪地跪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若非有两名侍卫从旁扶持,恐怕早已经痛得满地打滚了。

凌珑心头一阵愠恼,冲着鹰叱骂道:“你搞什么鬼啊?手脚不能放轻些儿么?是想要弄出人命来么?”

鹰伺候在凌珑身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发怒,不禁吓得面如土色,急忙松开拉拽中的锁链,跪倒在地上磕头,一句话也不敢辩驳。

凌珑在狄朗身边蹲下来,迟疑片刻,轻轻拨开他渗透在汗水中的乱发,附身在他耳边轻轻道:“忍着点,很快就过去了,只要熬过这一阵,你就可以自由了……”

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狄朗呻吟了一声,涣散的眼神慢慢聚焦,看见凌珑关怀的脸色,蓦然之间,心底深处那个最柔软的角落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百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

原本以为……

以为从今以后,凌珑真的再也不会靠近他,再也不会碰触他了,没有想到,在他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她还是对他伸出了温暖的手!

凌珑说完了鼓励的话,就想抽身退开。

“别……别走……别离开我……”

狄朗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抓住凌珑衣袖,蓝眸惊惶而凄伤,几近哀求地低喊着,就像是频临溺毙的人,急欲想抓住什么般的脆弱。

凌珑愕然怔住,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恳求她别离开了,但上一次,他是在昏迷之中,醒过来后依然避她如蛇蝎,而这一次,他完全是清醒着的!

凌珑犹豫半响,终于回过身去,轻轻握住他冰冷的双手,柔声安慰道:“我不会离开的,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陪着你。”

强烈的震颤从胸臆间涌过,一股奇异的、浓烈的,和以前的全然不同的炽热,从相贴的掌心之中传递到心底里——

狄朗眼中突然有泪,不明原因,不知就理,似是委屈又似伤感,更像是种不愿意承认的欢喜……

凌珑轻轻揽过狄朗的头,让他软软地靠进自己怀中,像慈祥的母亲对待初生的婴儿般,伸指在他肩头的四周游走,很有耐性,极尽温柔地轻抚,借以此动作转移他对琵琶骨处剧痛的注意力。

狄朗情不自禁地闭上眼帘,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对她的依恋究竟是对还是错,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被她感动了,还是真的对她有了好感?他只是想静静地,紧紧地,一心一意地享受她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慰抚!

雁绕过狄朗身后,在凌珑点头示意下,接鹰的手去卸狄朗身上的“降龙锁”。

尽管他已经非常小心,但剧痛难当之下,狄朗还是忍不住再度发出了惨叫,全身的肌r瞬间绷紧至痉挛,俊脸上的表情,简直痛不欲生!

稍顷,一丝鲜血从他俊美如雕的唇角流出来,竟是他把自己的舌头都咬烂了。

凌珑只觉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毅然将自己的粉拳塞进他口中,坚定道:“觉得痛就咬我,别再弄伤自己的舌头!”

一阵强烈的震颤从胸间涌过,狄朗眼眶一热,口中含着凌珑的手,竟怔怔地,落下泪来。

之前再如何痛,如何委屈,如何难忍,他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但是凌珑此刻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情,终于彻底摧毁了他坚强的意志,最顽固的堡垒!

由初见面时的争锋相对,到现在让他无言落泪,此中经过了多少坎坷多少曲折,凌珑就像是一根缠绕在他心头上的丝线,每见一次,便拉紧一分,到最后,将他层层围困,让他深陷其中,再也——无法自拔!

终于,在狄朗反复痛昏过去几次之后,“降龙锁”才完全卸了下来、

凌珑无限怜惜地望着昏迷不醒的狄朗,吩咐道:“今晚,就让他呆在朕的寝室吧,你们还不快去宣军医进来?”

八月中,西部的雨季虽然已经接近尾声,但天空中依然y沉欲雨,厚重的云朵层层堆积,明月星辰全不见踪迹。

观潮阁,顾名思义,临水而居。

夜幕低垂,从河面上吹来的风,荡动着点点水光。

靠窗的床榻上,狄朗双目紧闭地昏睡着,他全身的伤口都已经被妥善处理过了,俊脸虽然苍白,但呼吸已经催于平静。

凌珑将与他紧紧相握着的手轻轻抽出来,悄悄走出房门,掩上。

外屋空无一人,闲杂人等包括铁血卫都被她摒退到大门之外,以防叨扰到狄朗休息。

凌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在狐皮躺椅上和衣睡下,唇边弯出个自嘲的苦笑,今夜,怕是要在这外屋度过一宿了,狄朗随时可能会醒过来,如果他有什么需要,她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唉——狄朗虽然倔犟,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大男孩罢了,她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从前对她的种种不敬吧!

凌珑胡思乱想着颌上眼,唇边最后换上个无奈的浅笑。

夜,更深更深了,浮云悄悄掠过树梢,天地间暗了一暗。

凌珑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四周没有太大的风,却是冷冽刺骨,未及转身,就有一柄暴s着凛凛寒光的长剑,架上她的颈脖!

“噤声!敢叫就杀了你!”

一把听不出波澜起伏,冰冷暗沉如鬼魅幽灵的声音从后传来。

凌珑不禁打了个颤栗,背脊上的寒毛一根根竖起,霍然觉得,这股来自地府鬼域般神秘冷绝的气息,竟似曾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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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相逢犹感是梦中

(更新时间:2006年04月15日  本章字数: 4100)

“你是何人?三更半夜持器行凶,意欲何为?”

凌珑聪明绝顶,就算用脚趾想,也知道此人一定是刺客,而且是来杀自己的,但这名古怪的刺客,却勾起了她尘封在心底的一根弦,顾不得紧贴颈间的利刃,脱口喝问。

刺客不料她在生死关头还能镇静如斯,心中大感诧异,当下更森冷了声音道:“皇帝身边的宫女,果然异乎凡俗,不过你若想活命,最好闭嘴!”

宫……宫女?

凌珑心中打个激突,旋即暗暗好笑,这刺客,见她睡在外屋伺候,竟误把她当作奴才了。

万幸这刺客并非穷凶极恶之徒,目标明确,没有见人便杀。

刺客急着进里屋去,不欲再跟凌珑罗嗦,右手持剑,左手前拂,往她腰肋的“愈气x”点去。

凌珑何等机灵,岂容他点中,一手使劲弹开颈间利剑,另一手肘往后狠撞,揉身前滑,游鱼一般脱离了刺客的钳制!

自从下了紫霞山,凌珑在这两年中勤学苦练,武功已经精进不少,对付寻常刺客,绰绰有余。

这一下,兔起鹘落,刺客猝不及防,竟被撞退一步,捂着吃痛的肚子愕望着凌珑。

他并非普通的刺客,能被委以重任行刺当今圣上,没有两把刷子岂敢跑来献丑?

他之前观察凌珑,看出她下盘虚浮,说话中气不足,没想到她竟然会武功,而且招式如此精绝,吃惊之余,暗忖皇帝身边,果然藏龙卧虎!

凌珑滑出数尺,趁着刺客惊怔,脚跟一点,身子回旋,手掌随之挥出,划了半个圈,直取刺客面门!

刺客心中杀机骤起,身似鬼魅幽闪,避开凌珑攻势,手腕倏翻,长剑激递,刺向凌珑心脏。

凌珑只觉一股强大无比的y寒内劲迫而来,想要变招挡搁,臂上x道一麻,全身被剑气封罩,竟再也动弹不了分毫!

她武功虽然精妙,但比起这名刺客仍是相差甚远,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刺客却忽然“咦”了一声,竟硬生生地收住了长剑。

凌珑不明所以,但见机不可失,反手一掌退刺客,纵身跃开,扯直了喉咙朝门外大喊:“来人那,快来人啊,屋里有刺客……”

话音未落,刺客倏然抽身后退,向大开的窗口疾掠而去。

“刺客……有刺客……快来抓刺客啊……”

寝室的大门外立即传来一阵s动,守夜的铁血卫听到凌珑的喊声,急忙想闯入寝室救驾,却被栓紧的房门阻挡在外。

凌珑居住的这间寝室结构分为内屋和外屋两部分,外屋仅有一窗两门,窗户临河水而开,仅有一扇大门与外界相连,显是刺客进屋后,便谨慎地下了门闩,而那道门闩是由一根粗大的生铁所铸,铁血卫情急之下,竟撞它不开。

“你……你别想逃啊!”

凌珑眼看刺客就要翻窗逃遁,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胆气,展开轻功奋勇追上,使尽浑身解数拦截。

奇怪的是对方已经无心恋战,仓惶后退,一心一意只想逃离。

近窗,天光水色,原本模糊的景物赫然清晰,只见刺客皮罩蒙面,一双精锐如冰刀的绿眸,在漆黑的夜空中熠耀生辉,那眸光,就像是封在千年冰山下的寒潭,深邃迷蒙,暗碧幽沉得似要把人卷进那无穷无底的深渊里……

凌珑惊喘一声,花容色变,猛地顿住了身影,往事种种,犹如电光石火般在心头闪过——

这双眼睛……她就是死了化成灰,也认得这样一双眼睛!试问世间,还有谁的眼,比他更冷更绝,更酷寒无情?

“你……你是谁?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凌珑下意识地捂住蓦然抽痛的胸口,叠声问。

刺客浑身一震,背脊僵硬,碧绿双眸迸s出含着复杂情绪的幽冷光芒。

凌珑忽然像撒泼的女人般,不顾一切地飞扑上去,刺客回神想要阻止,已是不及,竟被她一把扯下蒙面的黑罩,露出一张俊美无俦,但缺少血色素的隽冷容颜。

“你……是你——夜孤飞!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心底深处,一些以为已经永远失去了的记忆,以为已经彻底尘封了的往事,毫无预警地“轰”然裂开——

在长长的一生之中,总有一些人,一些事,深入骨髓,铭入灵魂,哪怕用尽一辈子的时间,也无法遗忘……

凌珑做梦也想不到,竟会在这种情形之下与夜孤飞重逢,心中的震惊,简直无以复加!

夜孤飞的心中的震惊,其实并不亚于凌珑,他原本冷绝无绪的绿眸,在认出凌珑的刹那之间,已经变地激动而炽烈!

两年了,与两年前相比,凌珑已经长大成人,夜光透过窗棱照在她晶莹剔透的脸庞上,说不出的清艳绝丽,妩媚勾魂!

他几乎……几乎都快认不出她了,但属于她所特有的气息,那种尤胜幽兰的淡淡清香,他今生今世……不,就算千秋万载,也不会忘记!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凌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震惊,踏前一步,忘形揪住夜孤飞衣袖,颤声追问。

凌珑的追问惊醒了兀自失神的夜孤飞,他迅速掩去俊颜上的失态,为自己竟然还会把持不住而惊诧莫名!

两年了,两年的光y,长得似没有尽头的岁月,心中那些曾经对她的种种迷恋和难言的悸动,都已经被埋葬在足够深厚的冰层,不料,竟在这重逢的瞬间破冰而出,犹如翻江倒海般汹涌上来,再也无法遏止!

凌珑——仍然是这世上唯一,唯一能令他变得脆弱,变得……全不知所措的女子!

“夜……?你……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已经忘了我么?”

长久的尴尬的静默,似某种古老而无法打破的咒语!

夜孤飞一言不发地僵立着,绿眸彷佛不带一丝温度地凝视着凌珑,夜风中,他鬓边黑发乱拂,从发丝缝隙间看到的,是全然无从猜测想法的冰冷表情……

凌珑不禁心生异样,捉着他衣袖的手指渐渐松脱!

夜孤飞索性挥臂甩脱凌珑,微偏过头,发出一阵幽冷如鬼魅的叹息,神情酷绝,仍如当年般无情。

“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怎么会忘记?不过,往昔已逝,何必重提?”

“你——”

柔熙眼波微微僵凝,凌珑不由心生恼怒,银牙一咬,冷冷道:“不错,对你这种无心无肺的杀手来说,过去了的事情不提也罢,不过,没想到你竟敢来行刺女皇?我只想知道,究竟是谁指使你来的?”

夜孤飞微讶地睨了凌珑一眼,直觉凌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柔弱的小女孩了,韶华易逝,岁月有痕,她长大了,也改变了,当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美瞳蜕去原本的暖意,换上慑人心魂的凌厉后,仅仅是被她的眼光瞥到,也很难抵受住她无形中散发出来的压迫感!

是的,就是压迫感,强烈到,几乎可以夺去人呼吸的王者威仪!

“皇上……刺客在哪里?皇上……皇上您没事么?”

此刻,终于把大门撞开的侍卫蜂涌冲进来,凌珑得意一笑,忍不住厉声喝道:“快说,到底是谁指使你来的?如果你招了,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夜孤飞俊脸上酷寒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冰瞳中的晦黯光芒一闪而过,倏地使暗劲将凌珑震开,身形如电般翻出了窗棂,人在半空,又是幽寒一叹,“对不起,恕难从命了!”

“夜——!”

凌珑发出嘶心大喊,不顾一切地扑向窗台。

“嘶——”的一声轻响,凌珑只抓下半角衣衫。

夜孤飞头也不回,足尖在水面上起落,整个人竟宛若大鸟般贴水滑向对岸。

他的轻功可谓天下无双,方才就是从水路悄悄爬进寝室的,凌珑轻功不及他高明,飞身跃出河面,立即“扑通”一声跌进水中,她不韵水性,吓得忘情大叫,“救……救命……救命啊!”

一时间,附近所有人都被她惊天动地的呼喊声震醒,整个郡守府顿时象炸开了的油锅,“落水了!落水了……有人落水了……快来救人啊……”

夜孤飞听得分明,回身惊见凌珑在水中挣扎,略一迟疑,忽然折返,将凌珑一把捞起。

软玉温香抱满怀,夜孤飞呼吸一窒,久违了的异样悸动袭上心头,不及多想,双足在水面上荡起几圈涟漪,转瞬间便上了河岸。

“你没事吧?”

夜孤飞抱着凌珑关心探看,凌珑狂咳几声,吐出两口冰冷的河水,这段时间,她的八字一定是五行忌“水”,没有被淹死真算万幸了!

夜孤飞见凌珑及时吐出肚子里的河水,暗暗松了一口气,弯腰就想将她放下地。

凌珑惊魂稍定,心念一转,想及夜孤飞轻功绝顶,连君逸凡也有所不及,如果让他逃跑,就很难再捉到他了,而那个欲取她性命的真正凶手,也就无法揪出来了。

当下手脚并用,使出八爪鱼功夫,紧紧扒粘住他,不肯伸脚着地。

“喂——你……你放开我!”

夜孤飞大窘,俊美无俦的酷脸顷刻涨得通红!

凌珑此时已经是浑身湿透,紧贴在身上的丝绸睡袍突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曲线,再衬上她那绝世无双的娇美容颜,足以令天底下的男人失去理智,为之彻底疯狂!

“不放!不放!决不放!你休想再像从前那样把我赶走!”

凌珑拼尽了吃奶的力气死命抱住夜孤飞,挑战性地迎向他冷漠如冰的绿眸,浑没意识到两人这样拥抱的姿势,暧味已极!

“皇上……皇上有危险!捉刺客,快过河去捉刺客啊……”

震天的呐喊声惊醒了怪异对峙着的两个人,凌珑抬眸望去,但见遥遥对岸的官兵已经密密麻麻铺满整个沙滩,有一些,等不及从别处调来渡河的木船,直接跳进水中游过来营救。

“他们……叫你什么?”夜孤飞低头困惑地瞧着凌珑,“他们似乎很紧张你这个宫女呢。”

“呃——我……我可不是普通的宫女……”凌珑强忍着笑意胡乱捏造,“我现在的身份,是凤天国女皇麾下的贴身女官。”

“你……竟然会入朝为官?”

夜孤飞错愕地张大嘴,实在很难将古灵精怪的凌珑跟一本正经的朝廷命官扯上关系。

“快走,快走!我们快走!”

凌珑眼看官兵就要杀将过来,心想夜孤飞虽然武功高强,但寡不敌众,如果失手被擒,定会受尽严刑供,届时,她就算不忍心也无计可施了,唯有先带他避开追捕再说。

夜孤飞碧绿的冰瞳闪过几丝痛苦的挣扎,“楚儿——他们……他们是来救你的,你还是回……”

“带我走!如果你敢抛开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凌珑心中霍然升起无法克制的怒火,两年前,他莫名其妙地把她赶走,没想到两年后,他依然想要弃她而去。

不——她不允许,不允许他从她身边,再次逃离!

凌珑义无反顾的神情击退了夜孤飞所有的摇摆与迟疑,他吸气转身,抱着凌珑飞纵掠起,以惊世骇俗的速度,抛离了一帮大呼小叫,气急败坏追来的官兵。

24

西灵河南岸,连绵数十里遍布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和纵横交错的江河湖泊。

夜孤飞对周边地形了如指掌,抱着凌珑在一路飞纵,速度之快,鸦雀不惊。

身后,追兵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渐不可闻,但一簇簇闪烨着异彩的信号弹却频频在黑寂无月的夜空中炸开,把整个西灵河畔耀得亮如白昼。

“夜——你打算往哪里去?行刺之前,你可有策划好退路?”

看到代表紧急军情的信号弹,凌珑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夜孤飞略略慢下疾驰的身影,与凌珑一同仰望着绚烂热闹的天空,冰冷无绪的绿眸中没有半丝惊惶之色。

“十里之外,就是可以通往南洲的皎涛河,行刺之前,我已经在岸边藏了条船,只要我们上了船,就可以彻底摆脱追兵了。”

“你想从皎涛河乘船去南洲吗?”凌珑当即大吃一惊,急忙摇头反对,“不,不行!决对不行!那太危险了!”

皎涛河在邑芝郡的地图上与西灵河呈丁字型分布,底下有暗涌与西灵河相通,是属于西灵河众多支流之一,也是邑芝郡内唯一一条可以通往南洲的河流,但由于河道两边高山林立,河床礁石密布,浪高弯急,多有漩涡,所以并不适宜行舟,自古只有观赏的作用。

“放心,不会有危险的!”夜孤飞知道凌珑不谙水性,以为她害怕,轻轻拍了拍她背脊安抚道,“我虽然不是船夫,但以我的武功,驾驭小小一条船绝对没有问题!”

“哎呀,我不是指这个啦……”

凌珑急地额头冒汗,猛掐夜孤飞双臂叫道:“你以为官兵追不上你,就会善罢干休么?不出三个时辰,驻守在西南两洲的水师便会接到烽火传讯,紧急封锁境内所有江河湖泊,严密搜查过往船只,稍有抵抗,水师布防的劈水雷就会把可疑船只炸成粉末,就算你武功再好,也别妄想能从水路逃走!”

“官兵的行动,竟会如此迅猛么?”

夜孤飞嘎然顿住如飞的身形,难以置信地瞠视着凌珑,这一点,倒是他完全没有预算到的。

凌珑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当然了,你以为朝廷的军队,是江湖上那些乌合之众么?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他们也会想办法把你挖出来的!你呀,什么人不好招惹,偏偏要去招惹一国之君?真是脑筋坏掉了!”

夜孤飞虽然是经验丰富的暗杀高手,整个行动策划得天衣无缝,但他从前刺杀的对象多是江湖中人,对训练有素的朝廷官兵并不够了解。

凌珑越说越生气,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道:“看吧,这回如果没有我,你铁定又要遭殃了!唉——怎么我每次遇见你都准没好事?难到……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可我明明知道你要杀的就是我,还这么热心跟着帮你逃走,我的脑筋,恐怕也是坏掉了吧?!”

“那么依你之见……应该怎么办?”

由于事出意料,夜孤飞饶是聪明绝顶,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凌珑偏头想了想,指着前方连绵起伏的原始森林道:“天就快亮了,你赶紧去把藏好的船放走,制造假像引开追兵,然后,我们就进森林里去躲一躲吧?森林里地形复杂,官兵不容易搜捕,等明晚天黑,再想别的办法逃走好了。”

“躲在森林里……只怕会更危险吧?”

夜孤飞也不是笨蛋,立即提出不相同的意见,“官兵只要包围着森林放火烧山,就可以把我们出来了!”

凌珑狡黠一笑道:“这个你就放心吧!我平时很得女皇器重,只要有我在你身边,官兵绝对不敢胡乱放火,否则,如果不小心弄伤了我,他们可是担当不起的呢!”

“哦——我明白了!原来你……”

冲口而出的恍然醒悟一下子梗塞在咽喉,夜孤飞沉默下来,寒似千年冰封的眸底,却漾起异样而复杂的波光——

两年前,凌珑为了救他不惜背叛紫霞山上所有的人,没想到两年之后,她居然为了救他,甘冒砍头抄家的危险背叛女皇!

凌珑——

凌珑——

总是让他那颗冰冷无情的心, 在一次次惊诧,一次次感动中,品偿到温暖和愧疚交缠的滋味!

可他只不过是个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杀手,根本不值得她为他——

牺牲这么多这么多……

夜露未收,朝雾朦胧,千百年来罕有人迹的深山老林中,丘陵叠嶂、古树遮天。

“移过点……再过点,对了对了,就这里!好啦,停————”

密林深处,一阵清脆如黄莺出谷的声音叩开密林恒古的寂静,悠然回荡。

凌珑坐在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桠杈上,摇晃着脑袋指手画脚。

不远处,夜孤飞暗运着内劲推动一座小山般高的大石头,慢慢挪移到她指定的位置上去。

凌珑以挑剔的眼光打量着,继续指挥道:“夜——你再砍几棵树过来,我还要布个障眼法……”

夜孤飞二话不说,飞身跃起,剑光闪处,一棵棵大树应声倒落。

凌珑高兴地拍手笑道:“没想到你那把杀人的剑,砍起柴禾来也是得心应手呢。”

夜孤飞装作没听见她的揶揄,按照她的下一步指示仔细摆好阵法,然后,也跟着跳上树梢。

凌珑腾出空位给他坐稳,满意地欣赏着两个人共同努力下的杰作。

夜孤飞环顾着辛苦布置好的石林阵,半信半疑道:“这样……真的有用吗?这样一个简单的阵法,真的能阻挡千军万马么?”

凌珑下巴一扬,自信满满道:“这可是我因地制宜想出来的新阵法,就算大哥亲自带兵来搜,一天之内也闯不进来的!”

“你大哥?”

夜孤飞彷如被细针刺了一下,微微挑起剑眉道:“你大哥就是那个武林盟主君逸凡吧?他也在邑芝郡?”

“嗯!大哥他……一直都和我在一起的。”

凌珑点点头,无意中提起君逸凡,心情不禁有些异样,忍不住抬头望着邑芝郡府的方向,默默在心底叨念,“大哥,你们一定急坏了吧?对不起——我又任性了!不过,我不会失踪太久的,等我把夜孤飞护送到安全的地方,就会回去,你们千万不要担心……”

夜孤飞一眨也不眨地睨视着凌珑,寒似冰潭的绿眸深处,摇曳着令人无从猜测想法的黯冷幽光。

“我听说,君逸凡当了女皇陛下的军师,在这次驱逐桫椤国的战争中屡立奇功,是真的吗?”

凌珑没想到夜孤飞这种邪派杀手也会关心国家大事,心中莫名的涌上一阵欢喜,格格笑道:“你消息倒很灵通,总之女皇能打胜仗,大哥功不可没。”

“那么,你也是因为君逸凡……才会入朝为官,替女皇卖命?”

夜孤飞强掩心中的好奇,冷着声音追问凌珑。

凌珑调皮一笑,道:“正好相反,大哥是因为我,才会为女皇效力的。”

“哦?”夜孤飞不解地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