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部分(1/1)

凌珑调皮一笑,道:“正好相反,大哥是因为我,才会为女皇效力的。”

“哦?”夜孤飞不解地眯起绿眸。

凌珑笑了笑,搓着双手掰开话题,“哎呀,森林里真的好冷啊,可惜我们不能生火取暖,否则会把官兵引过来……”

话音未落,僵冷的双手已经被夜孤飞一把握住。

凌珑耳根一热,下意识地想抽回手腕,却被他死死钳住。

“你的脉象……有点奇怪,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呃——没……我没事!”

凌珑想也不想地矢口否认,却忍不住又打了几个哆嗦,阵阵熟悉的恶寒透过湿透的衣衫钻进肌肤,冷得她瑟瑟发抖。

她知道,自己实在是太过逞强了,她大病初愈,身子还十分虚弱,根本经不起落水和逃亡的连翻折腾,唯有暗暗祈祷寒毒千万别挑在这个时候发作。

“真的没事么?那你为何一直发抖?”

夜孤飞剑眉紧蹙,毫无温度的冰眸在凌珑绿气氤氲的俏脸上俊巡。

凌珑被他冰芒透脑般的视线盯得有几分心虚,勉强扯一个笑靥,还未及开口说什么,就被他粗鲁地拉入怀中。

“夜——不可以!”

凌珑立即明白他想做什么,急忙挣扎着阻止,“你别在我身上浪费功力,万一官兵闯进来,你还要跟他们周旋的,如果内力不济就危险了……”

“别乱动,你想害我走火入魔吗?”

夜孤飞冷叱一声,双臂用力把凌珑箍紧在怀中,自顾自运起内息。

凌珑无可奈何,只得闭上嘴巴乖乖坐定。

不一会,夜孤飞头顶冒出丝丝白烟,凌珑彷如置身在一个透明的大火炉里,体内几乎冻结的血y开始循环,湿漉漉的衣衫也蒸发出无数水汽,向四周袅袅扩散。

哇,好暖和啊——

凌珑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赞叹,伸长四肢,像只大狗熊般紧紧环抱住夜孤飞。

两年不见,他这替人“烘干衣物”的本领果然又长进了不少,虽然比起君逸凡,还有些强差人意,但只要能为她及时做好“保暖”的工作,隐藏在她体内的寒毒应该就不会肆虐了。

“唔……”

凌珑正暗暗欣喜着,夜孤飞突然闷哼一声,整个人往树下翻倒。

“夜——”

凌珑大惊失色,慌忙展开轻功扑下去抱住他坠落的身子。

夜孤飞在半空中恢复了意识,反手将凌珑护在怀中,双双打着旋转轻盈落地。

“夜——你方才怎么了?”

凌珑忙不迭地回身探看,只见夜孤飞捂住腹部半蹲下去,俊脸上的表情异常痛苦,紧锁的眉间隐隐透出一缕紫红色的印痕,使他本就白如冰雪雕凿的容颜更添凄美诡异之色。

“夜——你要不要紧啊?”

凌珑顿时慌了心神,感觉从他肌肤传过来令人惊骇的冰冷。

“你走开点!”

夜孤飞咬牙推开凌珑,伸出一指捏个字诀,泛着碧光的黑血便如喷涌而出的泉水,从他颤巍巍的指间,滴滴淌下……

凌珑惊得花容变色,手忙脚乱地撕下衣衫一角想为他捂住指尖黑血,却被他一把搁开!

“别碰!我的血……有毒!”

“有……有毒?你什么时候中毒了?”

凌珑悚然缩手,衣角飘落,吓得连声音都变了调,“怎……怎么会……?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啊?”

夜孤飞扯动嘴角,弯起一个近似自嘲的冷笑,“就因为吃了太多毒药,所以连血y里也剧毒无比,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什么——”

凌珑骇得倒退半步,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颤着声音问道:“可……可是你……怎么会吐血呢?难道是我……不小心害你走火入魔了吗?”

“不关你的事!”

夜孤飞冷冷地别过脸,弯腰拾起凌珑掉落的衣角擦尽指尖黑血,然后强提一口真气站起来,拔出腰间宝剑在地上挖了个坑,再小心翼翼地将染血的衣角埋入坑中。

凌珑呆呆地站在旁边看他做这一切,几翻欲上前帮忙,却被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冷绝气息冻结在三尺之外。

好不容易填好了坑,夜孤飞累得再也无力站稳,顺着树干滑倒地上,撑着剑柄不住喘息。

凌珑的心没来由地一阵揪痛,再也顾不得许多,忘形冲过去扶住他虚软的身子。

“夜——你是不是受了内伤啊?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你是要把我活活急死么?”

夜孤飞身子微微颤动,无情无绪的冰绿色瞳孔缓缓移至凌珑清秀绝美的脸庞上。

“你别担心,我功力深厚,这点内伤不算什么。”

凌珑溢于言表的焦急和关切,终于令他俊颜上的蔬离和冷漠再也维持不下去。

原来,替人驱寒取暖是一门极为奥秘高深的武学,通常只有修炼纯阳内功的人才可以任意施为,夜孤飞的武功虽然也是高深莫测,但他师承天魔教,所练内功属于旁门左道,若不自量力地替他人驱寒辟邪,一不小心,就会被邪寒之气反侵,导致元神受损,经血逆流,五内俱伤!

凌珑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委,但她也是练武之人,看情形便知道夜孤飞定是走火入魔了。

25

天将破晓,夜孤飞在晨曦飘渺的白雾中睁开碧眸。

“怎么样,感觉好些了么?”站在一旁护法的凌珑迫不及待地弯腰探问。

“嗯!”

夜孤飞自鼻孔里哼了一声算是回答,缓缓吐纳收功。

凌珑对他依旧冷淡的态度不以为意,拍拍胸口吁一口气,放下心头大石。

夜孤飞抖擞精神一跃而起,仰头看看天色,忽然转身朝凌珑走去,边走,边动手解开身上的夜行衣。

“你……你干嘛?”

凌珑被他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指着他失声叫道:“喂——你是男人耶?怎么能随便在女人面前脱衣服啊?男人……男人要矜持点你懂不懂啊?”

夜孤飞置若罔闻,美丽如猫眼石的绿眸直勾勾地盯着凌珑,用力扯开襟前盘扣。

“啊——”

凌珑吓得赶紧捂住双眼,又惊又急又结巴地嚷道:“喂喂……我有言在先,就算我看了你的身体……也不是出于自愿的,所以……所以你别以为我会……总之——反正——我是不会负任何责任的……”

“你乱七八糟说些什么啊?都想哪里去了?该不是脑袋进水了吧?”

夜孤飞将脱下来的外衣塞到凌珑怀里,两道超低冷视线如冰刀般笔直划过她饱含委屈的俏脸。

“天亮前,森林里的气温会很低,你如果不想冻死,就把这衣服穿上!”

呃……衣……衣服吗?我的天——还以为他想要以身相许呢!

凌珑意识到自己摆了个超级大乌龙,顿时羞得耳根都红了,为掩饰尴尬,急忙抖开他塞过来的衣衫打量。

这是一件缝制粗糙,但防风又保暖的夜行衣,布料虽然已经很旧了,却洗得非常干净,上面隐隐散发出一股独属于夜孤飞的——孤寂冷傲如千年霜雪的味道……

“真是的……你怎么连扣子都不会?”

稍顷,夜孤飞实在看不惯凌珑的笨拙,不耐烦地拍掉她瞎忙活的小手,凑过头去替她穿衣。

凌珑汗颜地吐了吐舌头,此时两人相距不到半尺,凌珑的气息如兰馨香,夜孤飞眸光微微一荡,喉结竟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丁香小舌上下滑动,慌忙定一定神,仓猝把眸光调向别处。

凌珑心中一动,好笑地扳过他强作镇静的酷脸,秋水明眸深深望进他压抑着复杂情绪的幽闇绿瞳。

“夜——咱们许久没见,你怎么都不肯多看我一眼?难道……你已经把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么?”

夜孤飞指尖陡然一颤,下意识地捏紧最后两颗盘扣,抬起绿眸与凌珑对视。

四目相投,前尘往事宛如穿越了千年的岁月,夜孤飞只觉心痛骤如急雨,猝不及防地击碎了他用坚冰封锁的心湖——

“我当然……没有忘记……”冷黯如魅的叹息随着复杂的情绪幽幽响起,“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可能忘记?你不是说过吗?我欠你的情,永远也不可以忘记!”

夜孤飞轻轻说着,酷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但替凌珑整理衣襟的十指却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两年来,你就像是住进了我心底深处的妖精,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我、折磨着我!让我就是想忘,也忘不了……”

“夜——是真的吗?你真的……没有忘记过我,还有……还有想念过我?”

凌珑惊喜莫名地攫住夜孤飞双手,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冷硬如千年冰石的男人,竟会突然间说出如此动人心魄的情话!

“是的!我想你!我想你!”

夜孤飞终于放弃了心中所有的挣扎和抗拒,将那些苦苦压抑在冰山底层长达两年之久的刻骨思情,一股脑儿地宣泄出来——

“我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这两年来,我不断地想把你驱逐出记忆,可是我一次又一次失败!十九年来,我一直自以为坚强如冰铁的意志,败得涂地……”

夜孤飞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悲凉和沮丧——

与凌珑这一段美丽而又错误的邂逅,到底是不是要将他灰飞烟灭,才能够彻底遗忘?!

“两年前,我第一次看见你,才知道这世间原来也有温馨美好的生活,与你共处的那些天,是我这辈子最幸福快乐的时光。可是上天……很喜欢跟人开玩笑,当年在紫霞山上,你是武林盟主君逸凡最疼爱的妹妹,而我,是江湖上人人深恶痛绝的魔教杀手,咱们正邪不两立,不得不分离;没想到两年之后,你身在朝廷,而我却奉命去刺杀你所伺奉的皇帝,咱们敌对的立场,依然没有丝毫的改变……”

“夜——原来两年前,你是为了我好,才会那样狠心地把我赶走吗?”

凌珑被夜孤飞充满了惝恨和绝望的言神深深撼动,心中霍然一片雪亮!

夜孤飞艰涩地点了点头,转眸痴痴凝望着凌珑,俊美如冰削的脸庞上,挂着凌珑从未见过的惨淡。

“你我终究不是同道中人,迟早要分离,何况——像我这种身份的人,我的卑微和肮脏只会沾污了你的圣洁和高贵!”

“所以……所以你一直都是这么矛盾,这么痛苦的吗?”

凌珑蓦地噎住,紧紧扣着他冰凉无温的十指,只觉得有一股形容不出来的辛酸,像眼泪般在心坎上流淌!

夜孤飞悄然别过脸,竭力不让自己脆弱的神情表现在凌珑眼前!

凌珑虽然改写了他的际遇,却无法改写他的命运!

像他这种日夜在刀口上舔血的杀手,从一开始,便不应该动情,一旦动了情,便是走上了绝路!

“夜——你不用难过,其实……我们可以化敌为友的啊……”

凌珑终于想起了什么,无限怜惜地捧起夜孤飞苍白如冰雕的俊脸,一字一句道:“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有人雇佣天魔教策划这次暗杀,如果你能供出这个雇主,我保证你可以将功补过,获得朝廷招安,这样一来,我们之间的立场便不再是对立的了……”

“招安?”

夜孤飞身子猛地一僵,淡淡苦笑出来。

“不——我不能说!”

“不能说?为什么?”

凌珑呆了一呆,不死心地追问。

夜孤飞深深吸一口气,让清冽寒沁的秋风平复紊乱脱轨的情绪。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杀手不能泄露雇主的秘密!”

凌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但还是坚决迎上他恢复了冷漠之色的绿眸,厚着脸皮竭力游遂,“相信你也知道,当今凤天国君仁厚贤德,治理朝纲深得民心,尤其是这次平定西疆,御驾亲征九死一生,这样的皇帝如果被杀,天下必定会大乱!这个雇主可谓居心叵测,大逆不道,根本不值得你用生命去保护!而天魔教胆敢接下这门生意,简直是助纣为孽,自掘坟墓,你应该趁此机会脱离天魔教,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哈哈哈……”

夜孤飞彷佛听到凌珑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忍不住发出一阵刺耳的讪笑,却笑不入寒冰凝聚的眼底。

“我自小投靠天魔教,十九年来杀人无数,双手沾满血腥,就算跳进江河也洗不清,你认为,像我这种心狠手辣,身上背负着无数冤魂的冷血杀手,还有可能重新做人吗?”

“不,不是的!你决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而且你也没有滥杀无辜,你会当杀手,都是迫不得已的!别的人不了解你,可是我了解,否则,早在两年前我就已经是你的剑底亡魂了!”

凌珑情深意切地注视着夜孤飞,苦口婆心地劝导,“夜——你听我说,常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你从此放下屠刀,行善积德,还是可以洗清从前犯下的罪孽!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只要指证……”

“楚儿——”

夜孤飞断然喝止凌珑,心似铁铸,声如冷冰,“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毋庸再浪费唇舌了,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夜——你何必那么固执呢?”

凌珑大喊一声,终于被夜孤飞冷漠绝情的态度惹怒。

“你不说,以为我就没办法查出这个幕后真凶吗?告诉你,我只需调派兵马围剿天魔教,然后重金悬赏缉拿真凶,保证会有天魔教的叛徒跑来向我告密。所以,我劝你还是别再执迷不悟,否则,我救得了你一次、二次,恐怕救不了你第三次!”

夜孤飞霍然抬头,讳莫如深的绿眸迸s出一股萧杀之气,“说得倒威风,不过,如今你人在我手中,如果知道你会危及天魔教,你认为,我还会放你回去吗?”

凌珑愕视着夜孤飞那彷若地狱勾魂使者的森冷酷颜,心底不禁一阵发寒,但天生的傲气,还是促使她挺直了背脊,明如秋水的瞳眸,折s出王者不屈于人的凌厉锋芒。

“好,如果你下得了手,就杀了我吧!反正,从第一次救你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哼,你还真的不怕死呢?从前我就一直奇怪,你到底是天真还是迷糊,居然从不把我这个杀手放在眼里!不过,你的好运会永远持续下去吗?”

夜孤飞按紧剑柄,冰绿色的瞳孔死死瞪着凌珑,眸中慑人心魂的酷厉寒光,与之前流露出的深情蜜意,简直有着天渊之别!

凌珑心中气恼,踏前一步昂起脖子,挑衅道:“那你还杵着做什么?快拔剑杀了我呀!听说恩将仇报是邪派中人的天性,果然狗改不了吃屎,算我看错你了!”

夜孤飞心脏刹缩,宛如被人狠狠地剁了一刀,绿眸中的酷厉,渐渐被凌珑不能了解的情绪所替代。

这时,一阵晨风从不知名的地方吹来,吹得四周的树木沙沙作响。

片片凄艳如血的红叶,在无情肆虐的风中摇摆,顽抗着,不肯轻易凋零,就像他和凌珑之间难解又难分的爱恨情仇,剪不断,理还乱!

“这就是……你跟着我真正的原因吧?”

迎着漫天飞舞的红叶,夜孤飞终于低低地开口,天刚破晓,在森林里,秋风吹到脸上简直如刀子一般的凛冽,那是一种,教人彻底清醒的冷!

“为了从我口中探听出刺杀皇帝的真凶,才会那样纠缠着我不放吧?如果我始终不肯说,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夜孤飞静静地睨视着凌珑,酷颜无波,微微眯起的瞳底一片血红!

“夜——?”

凌珑一阵错愕,面对夜孤飞突如其来的质问,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等不到凌珑坚决否定的回答,夜孤飞漠然孑立的孤寂身影,竟不可遏制地颤抖了起来,低冷如魅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凄然和苦涩。

“你果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女孩了,可笑的我,竟真的以为……你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

凌珑憷然惊语,一股尖锐似针的痛楚冷不防地戳上心口,痛得她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千百种滋味像潮水般汹涌上心头,把她所有的沉稳和强悍都彻底搅乱——

“不——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没有骗你!没有存心要利用你!你不要冤枉我,你不可以这样冤枉我……”

凌珑拼命摇头,死劲抓着夜孤飞的双手,忽然之间只想放声大哭,深入骨髓的哀伤和悲愤划破眸底,分不清是委屈还是伤心的泪水,就这么不受控制地冲出了眼眶!

凌珑只觉心痛难忍,竭嘶底里地大喊,“虽然我希望你可以指认真凶,但是,我对你的心却从没有半点虚假!两年前,你那样冷酷地把我赶走,我曾经发过誓要恨你一辈子,可是重见你的那一刻,我的心都被欢喜充满,根本忘记了要怨恨你的誓言,一心一意只想帮你逃走!夜——你怎么可以怀疑我的心?怎么可以在两年之后,依然对我这般残忍?!”

夜孤飞傻了似地呆望着凌珑,仿佛有一股暖流疯狂冲刷过他苍凉无垠的心湖,轩然翻起千尺巨浪!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黯然销魂的叹息自喉底低低滑落,夜孤飞情不自禁地拥住凌珑纤细的肩膀,低下头,找着那两片伤心哭泣着的菱唇,便深深地吻了下去——

凌珑柔嫩如花的两片唇瓣,比记忆中更香醇,更甜美、更醉人……

天知道,这两年来他有多么的想念她渴望她?那些苦苦压抑了两年之久的彭湃激情,犹如埋藏在千年冰川下的火山岩浆,突破重重阻障,冲天喷烧!

忘记,只不过是刻骨铭心的借口——

两年前,当他强忍着心痛把凌珑赶走之后,他曾经发了疯般地灌醉自己,清醒过来之后,又面对着凄寂无人的黑夜痛苦绝望地呼唤她的名字!

才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了,从遇见凌珑的那一刻开始,他便不再是从前那个无情无心的冷血杀手!

苍天有眼,让他在有生之年能够与她再度相逢,纵使这回将比上一次更短暂更痛苦,他也——甘之如饴了……

凌珑被夜孤飞遽然而霸道的吻吓了一跳,但很快的,就忘记了所有顾忌,与他忘情相拥。

他的唇,与记忆中一样的冰冷,而他的吻,也如记忆中一样地炙热……

在她的心灵深处,始终有一处专属于他的柔软角落,以至在两年之后,依然抗拒不了他这种交织着激情与绝望的感情宣泄!

“夜……从此以后,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不管你是杀手还是什么人,我全都不在乎…”

凌珑柔肠似绞,忘形呢喃着属于他的闇夜之名,辗转沉迷在冰火交织的激吻里!

此时此刻,她是真心的真心的希望,可以和他相守到永远……

26

霞光微吐,淡青如洗的天空,悄悄划开一抹朱红,栖息在密林中的雀鸟扑出巢x,啼叫着四散飞去。

夜孤飞蓦然放开凌珑,侧耳倾听。

“夜——怎么了?”

凌珑正被夜孤飞吻得晕头转向,半睁开如熏美眸,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嘘——有人来了!”

“谁?”凌珑晕乎乎地,还未能从激情拥吻中回过神来。

“噤声,官兵追来了!”

夜孤飞不愧是江湖上第一流的冷血杀手,顷刻已压下满脑子的旖旎,恢复了杀手应有的冷静和判断力,他不等凌珑反应过来,便一把捂住她的口,抱起她飞身上树。

凌珑这才彻底清醒过来,从大树浓密的枝叶间眺望,果见一队官兵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近,由于晨雾太浓,距离太远,看不清队伍的人数,但从雀鸟惊飞的程度来看,几乎已经覆盖了东边的大片林区。

凌珑躲在高耸入云的大树上,紧张地大气也不敢出,心中天人交战,不知应否现在就对夜孤飞表明身份,把他带回去,还是先掩护他逃走,以后再作打算。

夜孤飞不知凌珑心思起伏,见她神色变幻不定,轻轻附耳道:“别担心,你布的阵法已经把官兵挡住了,瞧,他们一直在阵外兜圈子呢。”

凌珑强颜一笑,解释道:“森林中地形复杂,雾霭厚重,我只是运用天时地利布了个小小的迷阵,若今日阳光充足把浓雾驱散,官兵恐怕就会参透个中玄机闯进来了。”

“没想到你对奇门盾甲颇有研究,以你的性情,学这些不觉得闷么?”

夜孤飞扯动嘴角,浮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冷无情绪的绿眸亦透出一丝赞赏之色。

凌珑掩不住得意,压低声音吹嘘道:“行兵布阵之术,我都是在战场上跟大哥学的,不过,大哥也认为我已经青出于蓝了呢!”

“哼,三句不离大哥,你对君逸凡还真是念念不忘啊……”

夜孤飞忍不住嘀咕一声,强压下心头不悦,转眸对阵外观察了一会,冷冷道:“这队官兵来得正好,你身子太虚弱,不能再跟着我了,就当作是从我手中逃出来,随他们回去吧。”

“那不行!如果我走了你怎么办?”凌珑想也不想地摇头反对,“官兵若无所顾忌,定会不折手段围捕你的!”

夜孤飞嗤笑一声,冷傲道:“要捉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呢!”

凌珑无言以对,心中矛盾更深,以夜孤飞的性格,定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面对官兵的追捕,他就算力有不济也会顽抗到底,但若把他带回去,也很难劝服他归顺朝廷……

凌珑思绪激烈交战,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有一阵若有似无,悠扬如梦的箫声,从密林深处随风飘来。

徘徊在石阵外的官兵彷佛受到巨大的冲击,接二连三发出嚎叫,一个个丢兵弃甲,忙不迭地捂住双耳。

“啊……”

凌珑低低呻吟一声,也痛苦地拧紧了胸前衣襟。

夜孤飞脸色陡变,朝凌珑喊道:“别理那箫声,快运内息压制杂念……”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箫声转瞬高亢激昂,破空而来,气势磅礴如翻江倒海,凛冽萧杀如荒漠暴风!

石阵外,功力稍浅的官兵当场口吐鲜血,两眼瞪凸,功力深厚的就地盘膝运息护住心脉,定力稍差的则倒地翻滚,惨叫连天,搜捕队伍顿时大乱。

凌珑只觉头痛欲裂,心跳如狂,不禁痛苦地按紧胸口,俏脸发青,冷汗透肌。

夜孤飞大惊失色,顾不得保护自己,双手齐出抵住凌珑后背,用真气护住她被箫音震伤的心脉。

箫声源源不断地传入密林,宛如魔音灌脑,气势如宏,遒劲尖锐直透人心。

凌珑难受地捧住脑袋,迷糊呻吟道:“头好晕,好恶心,好多……好多蜜蜂乱飞啊……”

夜孤飞悚然惊语,忘形大叫道:“浓雾有毒,快屏住呼吸……”

在他大叫的同时,官兵的领队也察觉到弥漫在四周的雾霭有异,大声疾呼将士防范,同时朝天空发出信号弹,传令人马紧急撤退。

凌珑隐约听出那号令之人正是柳影,担心他也受到魔音和毒雾的波及,张口想喊,无奈胸臆一阵窒痛,眼前发黑,便倒在夜孤飞怀中人事不知了。

待森林中的官兵全部撤走,已是天色大亮。

夜孤飞将凌珑小心安置在树上,自己一跃下地,翻身跪下,口呼:“炼狱堂一等杀手——夜孤飞求见天魔教教主!”

“呵呵,没想到我的箫声,连你也骗过了呢?”

一道柔媚而尖细的女音从密林深处慢悠悠地转出来,竹青色的身影摇曳生姿。

“是你?”

夜孤飞惊愕地站起,难以置信地瞪着来者。

“不错,教主认为你此次任务非同寻常,怕你有闪失,特派我来接应你。”

来者正是夜孤飞的大姐沈青竹,她笑颜如花,彷佛比两年前更添艳美。

夜孤飞眉头紧蹙,厌恶道:“原来吹萧的是你?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教主的‘嗤心断魂大法’?”

沈青竹噗哧一笑,作无限崇拜状道:“承蒙教主厚爱,授予属下绝世秘笈,可惜我只学了一点皮毛,否则,方才那些官兵一个也别想活命!”

夜孤飞酷颜微愠,一把攫住沈青竹胳膊,喝道:“解药呢?快拿出来!”

“哎唷——”沈青竹尖叫一声,用力挣脱夜孤飞的钳制,嗔道:“你干啥这么用力抓我啊?什么解药嘛,都听不懂!”

夜孤飞绿眸一眯,森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怕功力不够,故意在雾霭里撒了毒粉,助魔音入脑。”

沈青竹甩着酸痛的胳膊,瞪眼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啊?如果不这么做,你要如何击退那些官兵?”

“哼,双管齐下,你真是够歹毒,小弟我甘拜下风!”

夜孤飞情绪莫名激动,绿眸透出凶光,低冷如鬼魅的声音比之前更酷厉了几分。

沈青竹鲜少见到他冷漠无情的俊颜浮现出失控的怒焰,心中惊怵,勉强嘴硬道:“就算我下了毒,又怎么样?你反正百毒不侵的!”

夜孤飞厉叱道:“少废话,快拿出来!”

“拿什么拿啊?我根本没有解药!” 沈青竹跺一跺脚,气得艳容变色。

“你若不给,休怪我不客气!”

夜孤飞剑眉微挑,翻手一掌便劈向沈青竹。

沈青竹不料他说打就打,斜滑一步,右腕抖出绿色长绸,挡开夜孤飞攻势。

夜孤飞手臂顺势转弯,身形飘忽如影,鬼魅般地抓向沈青竹的琵琶骨。

沈青竹本能地想要避开,但她轻功远不及夜孤飞,只退得半个身,左肩已经笼罩在夜孤飞的抓风之下。

沈青竹大骇,夜孤飞这一招来势汹汹,若被他抓到,琵琶骨只怕会当场碎裂,情急中只好将全部内力灌注在绿绸上,全力击向夜孤飞胸口。

夜孤飞对当胸击来的绿绸视若无睹,勾腕伸爪,快如闪电般扣住沈青竹肩头。

沈青竹只觉半个身子都麻痹掉,正欲旋抽长绸卷向夜孤飞颈脖,突觉左肩一轻,夜孤飞竟捂住心口跪倒在地。

沈青竹彷佛死里逃生,狼狈退到安全范围,警惕地盯视着夜孤飞。

夜孤飞委顿于地,面如金纸,浑身痉挛,半天直不起腰身。

沈青竹见形势有异,犹豫着小心靠近,“你怎么了?我方才,明明没有打中你啊?”

“是你的……箫声……”夜孤飞勉强自齿缝迸出话来,喘息着伸出手,“解药……给我……”

“少装蒜了你!” 沈青竹弹开一步,心头无名火起,“你要解药做什么?那些迷幻毒粉对你根本不起作用的嘛!”

沈青竹说着,恼怒地想拽起夜孤飞,却蓦地楞住,“你……你的内息……怎么会乱成这样?”

忙伸指探他脉搏,惊呼道:“你方才没有运功护住心脉么?教主的‘嗤心断魂大法’你不会听不出来吧?”

夜孤飞咬牙不语,痛苦地闭了闭绿眸。

“你……你撑着点,我这就帮你调理内息!”

沈青竹从小就对这个冷傲孤僻的弟弟最是没辄,震惊之下,气也消了大半,立即伸出掌心与他相抵。

“先别管我……”夜孤飞一把搁开她伸过来的手掌,摇摇晃晃道:“拿解药……给我……”

“解药解药……你满脑子都是解药!你是不是中邪了啊?”沈青竹气急败坏地跺脚,嚷道:“我真的没骗你!那些毒粉是教主给我的,我知道你不百毒不侵,所以没有拿解药!”

夜孤飞倒吸一口冷气,辛苦撑住最后一丝清明,“那么,教主现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沈青竹嗤鼻道:“你是教中地位最低等的杀手,以为教主会随便见你么?”

“这次的任务,是教主亲自委派给我的,你说,我是不是也应该亲自向教主复命?”

沈青竹又气又恼道:“你别傻了,你任务失败,回去复命难逃责罚!”

夜孤飞诡异一笑,哑声道:“如果教主知道我捉来了皇帝宠信的女官,就会改变看法了!”

27

日出东山,走失了皇帝的邑芝郡郡府却似乌云密布。

君逸凡在郡守曹琳珊的陪同下来到西厢,守护在院门口的铁血卫立即进去把柳影扶出客厅,然后整齐地侍列两边。

曹琳珊p股还没坐下又站起来行礼,急切地问道:“淑侍君好点了么?”

柳影点点头,清矍俊美的脸庞上隐含憔悴之色,“我功力深厚,把毒出来就没事了,多谢郡守大人关心!”

君逸凡眸光如炬,蹙眉道:“除了中毒,心脉也受损了吧?你可别逞强,否则我无法向皇上交代。”在朝廷命官面前,君逸凡等人都会自觉地尊称凌珑为皇上。

柳影轻叹一口气,沮丧道:“我不但没把皇上救回来,还连累了那么多将士,我……我现在真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这副破身体,有什么好担心的?”

“如果求死让皇上平安回来的话,我早做了!”

君逸凡淡淡哼了一声,暗摇其头,柳影在凌珑心目中的份量谁都掂得出来,偏偏他却从来不懂得爱惜自己。

“到底是什么人竟能伤了你?是刺客吗?”

沉吟有顷,君逸凡直接切入正题,按理说柳影的武功在江湖上已经数一数二,能重伤他的人,不是使了y谋诡计便是武功高得匪夷所思!

“唉——我也很莫名其妙啊……”

柳影挫败地摇了摇头,回忆道:“当时,森林里毒雾弥漫,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我率领的队伍一直在原地转圈子,后来,就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箫声,待我察觉箫声有异,已经着了道儿!”

“哦,竟是用乐声当武器吗?!”君逸凡惊愕地与曹琳珊对望一眼。

柳影点头道:“是萧声没错,就是无法看清吹奏之人,想来,不是刺客便是他的同伙了。”

君逸凡极力思索,半响,神情凝重道:“我曾听武林前辈说过,位于南洲的白翎族有一种邪门秘技,能利用魔音入脑,伤人于无形,但已经在江湖上失传多年,没想到……竟会突然在这里出现!”

“白翎族?白翎族是什么来头?”柳影和曹琳珊同声发问。

君逸凡道:“据传白翎族是南方少数民族的一支,族人善于用毒和养蛊,在江湖上自成派系,行事诡异,一直为武林白道所不耻!”

“难道说……刺客就是白翎族派来的么?但白翎族跟朝廷有何恩怨?为何要掳劫皇上?”柳影剑眉轻皱,怎么也想不明白。

曹琳珊却眸光一亮,彷佛看到了什么希望,“那我们还等什么,马上派兵去南洲搜捕吧?”

君逸凡泼冷水道:“可惜早在五十多年前,白翎族便遭武林正道人士联合剿灭了,就算他们的武功秘笈能在江湖上偷偷留传下来,其后人也不一定是在南洲了!”

柳影泄气地倒回椅背,捧着脑袋苦恼道:“这都怪我没用,折腾了一夜,竟连刺客的影子也没找着!如果能捉住那个刺客,严刑拷问就什么都清楚了!”

“不不,这都怪下官无能!下官没有保护好皇上,下官罪该万死!”

眼见柳影二度失去惯有的冷静,曹琳珊不由得滑跪在地,叩头作揖,当今皇帝就在她的府邸失踪,她身为地方官,怎么也难辞其咎!

君逸凡一拳锤在桌面上,以少有的激愤语气道 “你们谁也不必自责,要怪,就怪刺客太狡猾!用一计声东击西,便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声东击西?”柳影自手掌中抬起头来,疑惑道:“莫非……我们都中了刺客布下的圈套?”

“不错!刺客心思缜密,诡计多端,就连我……也被他骗过了!”君逸凡点头直认不讳,回想起来,仍觉得窝囊不已!

原来昨天夜里,凌珑被夜孤飞掳走以后,整个郡守府人仰马翻,幸亏君逸凡临危不乱,立即调兵遣将,指挥曹琳珊座镇郡府当后援,其余官兵包括铁血卫则由柳影、齐玉铭、云晓彤和他自己带领,兵分四路追捕刺客。

夜孤飞在凌珑的指引下,故意在皎涛河上放了一条空船,用内力顺水推出,船上巧妙地利用载重原理,堆彻石头维持船行的平衡。

君逸凡得到探报,带领官兵冒着惊涛骇浪下水拦截,追了老半天,看到柳影朝天发出的信号才知道上当,急匆匆赶至森林救援,柳影的队伍已经狼狈撤回了郡守府。

“我的天——居然把你也骗过了么?”

柳影听完君逸凡的简述,不禁发出一声惊叹,担忧之色无法抑制地拢上清瞿俊颜。

“如此看来,这名刺客真的很不简单,我们想要捉住他,恐怕不容易啊!”

要知道君逸凡天纵奇才,这世上能耍骗他的人,绝对只能用“可怕“两个字来形容了!

“刺客既然有备而来,岂会轻易让我们捉住?”君逸凡晒然而笑,星眸闪过一丝睿智的精光,“不过……”

“大哥——”

君逸凡话未说完,两条人影忽如一阵风似地卷了进来。

云晓彤人未至声先到,“大哥——你们怎么都撤回来了?捉到刺客了吗?”

齐玉铭气喘吁吁地跟在云晓彤身后进门,两个人显然也是看见了柳影发出的撤退令,匆忙赶回来的。

还半跪在地上的曹琳珊差点把云晓彤绊倒,忙起身扶住他道:“刺客还没有捉住,因为淑侍君的队伍中了埋伏,所以才撤回来了……”

“中埋伏?这么说来,刺客是藏在那片原始森林里罗?”云晓彤怔了怔,倏然将手指向柳影,跺脚大叫道:“哎呀你是傻瓜吗?干嘛撤回来啊?你这么一走,岂不是让刺客逃之夭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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