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部分(1/1)

《进化》沈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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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

故事始于一家寿衣店。寿衣店的老板叫做韩非,亲手绣制的寿衣远近闻名。在他的手下,一朵朵莲花翻飞,既妖娆又庄重。韩非是一个面貌y柔的男人,他的美如隔岸观雾,似花非花,却致命的诱人。而一个个诡异的故事围绕着他展开。还有我们的一号小攻,一个叫李冬阳的帅气而危险的男人,他的身上那诡异的能力总是在关键时刻帮助小受。在寿衣的背后,是一个个爱很纠结的故事,不为人知的爱与恨,与镇上发生的灵异事件,随着作者的叙述,一一展开

这是一个由攻受为主角,随着一个个配角的故事而逐渐展开的长篇画卷(真的很长= =)。每一个故事都叙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无论是由爱生恨,强迫自己相信猜疑的男人;还是好容易站在阳光下却终究不能脱离黑暗的少年;还有家庭暴力下,仍纯真美好的孩子;每一个故事的背后都是人性的扭曲。尤其随着高c的接近,围绕在攻受主角的种种谜团渐渐剥离,那个凄惨的故事伴随着冉冉火焰在被背叛的声嘶力竭中着实震撼人心。结局既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最后两人在y间又走在了一起,让关上电脑的我无限感慨。

从某种意义上,这文也可看做是篇悲文,而且属于灵异玄幻加小y森和血腥的类型。无论从题材,还是作者文笔,都注定这篇文的非主流特性,适宜少部分接受力强又文荒需打发时间的tx们。作者的立意和情节的构架还是很不错的,可惜对文章的驾驭能力还是比较稚嫩。在人物性格的塑造上,有些前后不一,故事情节也略显拖沓。尤其后面结局的收尾有些潦草,中间有些描写显得很莫名。但总体上也能算成质量较为上乘的文。至少在我看了一个小时后还有继续下去的欲望。尤其每一个故事中,情节和描写的力度都是很不错的,看得出设定想象力的天马行空和对人性黑暗面深度刻画的渴望。不过也正是这两点曝露出文笔功力的不足。不难看出作者还属于成长阶段,很看好作者以后的创作方向,也因此我才花如此笔墨来推荐这篇文章。也算是对作者的一种支持吧。相似情节让我想起了《地狱少女》,如果你是这类动画的饭,不妨一看。 【推荐人:198736yuki 于2010…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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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回帖合集】不得不说,结局虐到我了…… 2010…7…8 15:29 神将版工 2608字节

灵异文看上去还是蛮惊悚的,感情戏不算多,但是张弛有度,交代清楚即可!! 【黑加仑子】 2010/07/09 13:44 (0字 1点)

刚看这篇文,突然让我想到了叶芝真已的atoz 【rrrr】 2010…03…28/14:19 (0)

这结尾不大灵 【kukuyou】 2010…03…04/13:20 人气(0) (0)

结局还好,比较合理 【watertreee】 2010…02…24/10:54 人气(7) (140)

不过像推荐人说的,作者还是稍微有点稚嫩,很多情节明显是为剧情服务而非常的不合理,人设上也可以再改进,不过能看出来她的方向是对的,文笔也不错。

非常不错的文笔,虽然被结局虐到了,但在某种程度上,应该算是he吧 【frange】 2010…02…23/10:32 人气(1) (0)

蜥蜴人,雷到我了 【rainie1983】 2010…02…22/22:11 人气(9) (59)

一开始深深吸引我,最后雷到我了,能让人才生幻觉的能量~~omg,

蜥蜴人的基因身体不是应该至少能用500年的吗?对结尾迷茫啊。。。otz 【cineyy】 2010…02…22/21:37 人气(1) (0)

不得不说,结局虐到我了…… 【慕家小艾】 2010…02…08/19:27 人气(37) (117)

祝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里幸福吧~

话说前面看文的时候没想到冬阳原来那么深情的呀,还有可怜的ben……555~~擦眼泪

讨厌啊啊啊~~~我恨这种结局……太纠结了~有没有番外啊 【pinkfox523】 2010…02…08/16:50 人气(1) (0)

手机看不了小爱加密区啊,杯具了?请问有浏览器可以看么? 【肖环宇】 2010…02…06/17:43 人气(42) (13)

opera mini可以 【讨厌be】 2010…02…06/18:29 人气(1) (0)

yuki~~你的帖子乐趣老大要审核,试了n遍终于发上来了,但是必须开 【阿晋】 2010…02…06/00:36 人气(57) (42)

新帖,于是……

原发帖人不是你了 orz

看见阿晋呼唤吓我一跳,呼呼~确实最近乐趣管的真紧啊 【198736yuki】 2010…02…09/21:35 人气(12) (138)

其实,今天往下翻文的时候才看到阿晋你的呼唤。。。汗,我一向后知后觉,最近貌似严打的厉害,稍稍敏感词汇就会被屏蔽啊,感慨= =

不错!文笔和人物都满有味道的,结局算是半个be,不过最后也算he 【神将版工】 2010…02…06/00:34 人气(24) (0)

……

《进化 上》by 沈炼

文案:

b市的佛陀街上开了一家寿衣店,店名:莲花。

店长是个叫韩非的y柔男人,长年浸y于死人与佛音。

“莲花”出品,质地精良,每一件都是世界上的独一无二。

假如你掀开那道厚实的帘门,一定能看见他坐在黑暗中,面带微笑的问你:

“先生,请问您需要寿衣吗?”

熏然的香气蒸烧人类的欲念和罪恶。

在店里,韩非遇到了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物。

有一天,有个男人掀开了那道布帘……

我垂死的新娘(一)

大学毕业后,韩非没有像身边同学一样做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而是继承家业,在佛陀街开了一家寿衣店,名“莲花”。

莲花,佛语中表征清净无染,自在解脱之意。

生意并不萧条,因为这世界每天都有人死去,不同的原因,各种各样的死态。

“莲花”在市里很有名气,因为这里的寿衣是人工缝制的,针脚细密,做工精良。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精品。加上韩非服务态度甚好,所以许多人为了让逝者光鲜的奔去极乐,不惜千里迢迢赶来,定做寿衣。

韩非虽是男性,可是他的手艺非常精妙。每件寿衣上都有他亲手缝制的莲花图案,衣袖上有他用黑丝线绣下的梵语,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韩非今年二十八岁,独身。

他相貌柔美,脾性温和,却因为他职业的缘故,一直找不到女友。

两年前,曾经朋友介绍,与一位做企宣的女生交往过一段时间,相处不久后,女生就受不了他y森的工作环境,摔门离去。

韩非很淡定,与朋友唏嘘几句,便再次坐回黑暗中,面带微笑,对每一个来访的客人轻语:欢迎光临莲花。

这一日,天气y沉,风雨欲来。

韩非坐在店里,正在缝一件褂裙。艳红的新娘款式,袖口刺上梵文,修长的手指被丝线缠绕,轻巧的结线。

说是新娘装,不如说是一件寿衣。

七天前,有位叫乔其的年轻男人来店里,要为自己的爱人定做一件最美的新娘服。

韩非认识他,不久前新闻上还报道了——南方大雨,年轻的女医生山里出诊,遇山体滑坡,芳华早逝。

她死在他们婚礼的前一晚。

谁也不曾料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生命无常。

乔其不顾家人反对,坚持要与爱人完成婚礼。他找到韩非,丢下一叠人民币,说:七天,最多七天,我要最美丽的新娘装。

韩非轻轻的叹息,低头继续缝制寿衣。

突然,门帘动了一下,一道暗色人影静静的斜了进来。

韩非抬起头来,与那人视线相撞,看见他的眼睛时,手不禁抖了一下。针刺破手指,殷红的血y沁入黑色的丝线。

门上的编制风铃叮叮当当,男人环视了一圈,双手抱肩:“你是……店长?”

韩非展开笑靥,微微点了点头:“欢迎光临莲花”

“我想要一件新娘裙,喏,就是这件,银丝滚边,黑色蔓纹和红线纠结的那种。”他指了指他手中的未完成的新娘装,笑笑。

是一个好看的男人,黑白分明的双眸被一层湿润的雾气氤氲,笑容温婉,气质古典。

“这件不行,这是别人预定好的。”韩非看了看男人坚毅的鼻梁,放下手中的活计,“我可以再为您缝制别的,不会比这件逊色。”

男人侧头想了想:“我出十倍的价钱。”

韩非微笑着看着他,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男人蹙蹙眉,突然凑近他,盯着他的眼睛看。

韩非怔忪,离得这么近,都能感觉到男人温热的呼吸洒在脸上。

男人的视线有点莫名其妙,仿佛带着某种命令。

韩非疑惑,愣愣的与他对视。

几秒钟后,男人脸色微微黯沉下去:“迟钝的家伙……”咔嗒一声拍桌而起,不耐的咕哝:“偶尔也是会有这种家伙的……”

这种家伙?

韩非不悦的瞪他一眼:“这种是哪种?”

男人不理他,开门走了出去。

三十分钟后,他又来了,二话不说,径直走到他跟前,低声问:“你卖不卖?”

“不卖。”韩非低头抚摸手中的衣裙,手指在丝绸之间发出刺剌剌的声响:“本店向来诚信为本。客人您的要求让我很为难。我们这里新娘的寿衣有很多种,你也不一定非要挑这件。”

顿时失望的情绪氤氲了男人的黑眸。他摇摇头:我乃乃她只喜欢这一件。

“抱歉。”

看着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店门,韩非心中竟有一丝隐隐的歉意。

缝完了那件寿衣,已经晚上十一点。

韩非将衣服叠好,放进锦盒中。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店里y森森的,案台上供着一座佛像,端坐莲花台中,大慈大悲。

他向佛像拜了三拜,带上锦盒,关店出门。

与那位客人约好,零点在人民广场见。

午夜大街空荡荡的,万家灯火已熄灭,高耸的法华寺发出沉沉的钟声。

马路上偶有车辆驶过,卷起轻微尘土,迷了眼。

韩非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棉布,将镜片上的灰尘擦拭干净。再抬头时,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他面前,愣愣的看着自己。

他衣衫褴篓,身上都是血痕,像是刚被人殴打过一样,瞳孔渐渐的放大,张大嘴,干干的吼着,仿佛面前的人是一只厉鬼。

韩非皱皱眉,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便决定不管闲事,打算从他身边绕过去。

谁知他刚抬脚,男人便惊恐的大叫,疯狂的奔跑起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好疼……不要杀我!啊啊啊啊啊,不要剐了,谁来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凄厉的叫喊划破了午夜天空。

路边的住宅区,灯火都亮了起来。不知是谁听到叫声,报了警,远远的,警鸣声响起。

有大胆的居民披着衣服走出房子,在路边围观。

男人边跑边回头,望向身后的韩非:“不要杀我!啊,鬼啊!不要杀我!”

韩非莫名其妙的看了看自己,白衬衣蓝牛仔,没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啊。就连装寿衣的锦盒都被他用手提袋套了起来。

精神病?

警车声越来越近。

韩非看看手表,已经十一点四十五分,这里离人民广场起码还有半个小时路程。

他来到路边,准备乘出租车离开。谁知后面突然响起尖叫声。

他回过头来。

那满脸是血的男人不知何时跑到了法华寺顶端,对着身后的空气尖叫着:“不要过来……再过来我跳下去了。”

他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周围已经聚满了看热闹的人。人人掩嘴,死死的盯着寺庙顶端。眼里有惊悚,也有期待。

生活太闷了,每天都是碌碌庸俗的生活,人们裹在这滩死水里,就要臭了,需要血腥来刺激一下。

韩非无聊的摆摆头,决定不参与这宗荒唐事件。他站在路边,伸手拦出租车。

“taxi”

一辆辆空车在他面前驶过,却没有一辆停下来的。

“啊,不要过来!”寺顶上的男人依然在后退,发出凄厉的叫喊。

身子一点一点往后挪动,已经抵制边缘。

底下的观众屏住呼吸,等待他跳下来的那一刻。

韩非拦不到出租车,只有继续步行。他提着寿衣盒,从人群里穿过。

男人又往后挪了一步,抱着双臂,突然间,瞪大双眼,像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一样,凄厉的叫了一声。

韩非正经过塔下,没走几步——

啪!!

一声巨响。

韩非停下脚步。

男人的身体幻化成惨烈的模样,一地血红,蒸腾向上盘旋的浓郁腥气,熏疼了他的双眼。

周围静默了大概有几秒钟。

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四处逃窜的,迟来的警方立刻封锁现场。

尖叫声四起当中,韩非只看着一个人。

尸体落在那人脚下,可他却若无其事般的,厌恶的瞥了一眼衬衫的污渍,就走过去的,那个感觉极度格格不入的男人。

白天曾来过他店里的那位客人。

仿佛跟尸体比起来,他更在意的是衬衫的血渍。

我垂死的新娘(二)

市警察局。

“当时死者身后真的没有人追杀他?”警察盘问目击者韩非。

“是的。”韩非玩弄着尾指上的玉石戒指,懒洋洋的回答:“当时我正经过塔下,就看见他从上面跳了下来。塔上面的确没有人。”

“是吗……”警察脸上露出迷惑。

韩非静静的坐在那里。

警察思考了一会:“那么,让我们再从头开始确认状况。你下班后去人民广场见顾客,路上遇到死者,死者像看见恐怖的东西一样,疯狂的往前跑。你急着给客人送东西,就想去拦出租车,可是没有车子停下。然后你就打算步行过去,谁知道刚经过塔下,死者就跳了下来,刚好落在你跟前……”

“是的,当时有很多人在现场,都看见了这一幕。”

“那么,当时除了你,还有谁离尸体最近?”警察先生目光犀利。

韩非低下头,想了想,迷惑的说:“当时我看着死者那边,没有精力去看周围的情况——”话猛地打住。

当时还有一个人离尸体最近,那个见到尸体一脸无所谓的男人。

“怎么,是想起什么了吗?”

“啊,不!没有什么,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

韩非疲劳的揉揉太阳x,眼看天色已亮,一夜就这样过去。

他给乔其打了电话,向他道歉,表明自己现在在警察局有些事要处理,衣服第二天早晨送过去。

乔其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约有一分钟之久,才慢吞吞的说:“那下午我去你店里。你知道,阿琳不能等太久,她的身体快要烂了。”

“好的,我明白。十分抱歉给您带来的麻烦。”

韩非挂了电话,对两位警察微微笑:“不好意思,还有要问的吗?请继续。”

两位警察面面相觑:“你是开寿衣店的?”

韩非点点头:“祖上传下来的手艺,不忍心弃掉。”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掏出名片,递给二位:“欢迎随时光临。”

夜风习习。

他的笑容突然模糊起来,声音冰凉凉的,穿透听者的耳膜。

二人同时打了个寒战,没有接名片。这小子,竟然给自己寿衣店的名片,明摆着在诅咒他们。

半个小时后,韩非打着哈欠从口供室走出来,觉得自腮边一直麻痹到背脊。

局里的长廊上,一位相貌俊朗的警官在朝他招手

“阿非,在这里。”

韩非抬头一看,是自己高中同学安楚。他慢吞吞的的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懒懒的说:“安警官,你们警方办事效率也太低了,为了一起自杀案件,竟把我扣留到现在。讨厌。”

安楚苦笑:“没办法,线索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找出来的。你怎么样?有麻烦么?”

韩非摇摇头,沉吟半晌,说:“其实我比较在意死者的情况……毕竟我曾经是脑生理学专业的。死者自杀前,一直喊着‘不要过来’,当时他身后根本没有人在追他。如果不是精神病的话,那就是大脑产生了幻想。”

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头,脑海里一遍遍的过滤着当时的场景。

没有错,当时那男人的眼神,的确是看到某种恐怖的东西。韩非想起恐怖片里常演的场景:被鬼魂控制意识的人,被追到走投无路,对着虚空大喊大叫,最后死在自己的幻觉中。

但他是无神论者,并不相信这世界存在鬼神之说。

安楚默默的看着他,眼里闪过一圈圈黑色波纹。

过一会,他忽然说:“虽然继承家业,可一碰到有关大脑的问题,你就陷进去了啊!真是一点都没变……我拿点东西给你看。”

“嗯?”

安楚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报告书,递到韩非手中:“这是前阵子发生的所有死亡案件。我们从目击者那里得到的证词,有一个相同点,就是死者临死前都像被什么东西追着跑……神情极其扭曲。而且都是自杀案件。”

他翻开档案,指着上面一张惨不忍睹的尸体,说:“这个少年,是被活活闷死的。当时他还没有死,跑来警察局向我们求救。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说他快要被勒死了。”

“会不会是错觉?如果是,那就属于精神医学的事了。”韩非翻着档案,蹙起眉头。

“一开始我们也以为是。但后来经医生鉴定,少年的心肺与呼吸道根本就没有问题。但是,当晚,他的身体上却出现了很多淤血、勒痕。脸上及唇色上都呈现青紫色,另外手指、脚趾也有一定程度的返青,以及眼结膜出血点这一重要症状。——毫无疑问是勒死的症状。”

韩非不说话,盯着那张照片看。

显然的,根据尸检报告来看,的确是被勒死的症状。少年的脸露出惊恐,死不瞑目。

安楚盯着他看,目不转睛。

韩非的睫毛很长,浓浓的,像黑扇子一样。皮肤永远都是苍白的,嘴唇也没有血色。纤瘦的身体,就像一块透明的玻璃。

他舔了舔唇,内心一阵悸动,忍不住往他身边靠近一点。深深的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淡淡的檀香,混合着几缕血腥味。

足够激发人兽性的味道。

“你把这种东西给我看,不怕被处分?”韩非突然放下报告书,笑笑问。

沉溺于嗅觉刺激的安楚猛地回过神来,尴尬的抓抓头,讪笑:“没事啦,这宗案子现在由我负责调查。因为案件太过离奇,神经科的医生和精神科的医生都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我才想求你帮个忙,你是脑生理学的高材生,你看……这案子,能不能用脑生理学的看法来分析……”

“不。”韩非干脆拒绝。

安楚早就料到他会拒绝。

他跟韩非认识十几年,早就知道这家伙的习惯——从不管闲事,能懒则懒。

不过,他也知道用什么办法能让韩非答应自己。

不慌不忙的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票,安楚笑道:“阿非,听说下星期,大脑生理学家本杰明。布鲁斯要来本市讲座。票务紧张。咳,你想不想……”手里的门票哗啦啦的响,极具诱惑力。

韩非眨眨大眼睛。

三秒钟后,他很没出息的倒戈了。

将票收进口袋里,甜甜的笑:“安楚你真好。”

“那这案子……”安楚挑眉,嘴角带着温和笑意。

“没问题,我找时间去研究所跟教授谈谈。”

将资料都收起来,放进装寿衣的袋子里,韩非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五点。

窗外的天空泛着蓝光,看天色又是一个y天。

他打了哈欠,困倦的说:“我要回家睡觉了,大警官。”

安楚将抽屉锁好,扬扬下颚:“我送你。”

车子驶进大佛巷18号。

韩非抱着盒子下了车,揉揉眼睛,迷糊的说:“多谢你。”

“早点休息。我等你消息。”安楚摇下车窗,嘴角带着怜爱的笑。

韩非这样子不多见,迷迷糊糊,衬衫耸拉在肩上,可爱的让人想环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安楚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恼,晃晃脑袋,想要驱除这种龌龊的幻想。

“韩非,你还是一个人住?”他试图岔开话题。

“一个人住清净。”

“不打算交个女朋友之类的?”他紧张兮兮的问。

韩非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黎明月色,他的面容又模糊起来。

“再说。”

门打开,又关上。

他的身影消失在暗色中。

安楚对着那扇门怔忪了好一会,摇摇头,发动车子。

此刻,手机短讯声响起,他打开来看,是结婚三年的妻子发来的短信:我在朋友家,明晚也不回来了,你自己保重身体。潘蓉。

安楚攥紧手机,又放下,理了理警服,开车回家。

我垂死的新娘(三)

韩非一直睡到下午才起床,睁开眼,手机上有三个未接电话,两个是客人的,还有一个是陌生号码。

他试着回拨过去,却提示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韩非纳罕了下,并没有放在心上,收拾收拾去了店里。

店早已开张,门庭冷清。老佣人张嫂正拿着抹布仔细擦拭佛像,见他来了,趋前,说:“老板,那人来了好久了。”

韩非边走进办公室,边问:“谁?”

“乔其先生。”

“知道了。”他点点头,夹着锦盒走进办公室。

韩非很喜欢那间小屋子,不大,周围是老胶片似的陈旧颜色,有一张黑色写字台,还有两把椅子。香炉里燃着令人沉静的檀香。

每次回到那儿,他都有自豪感,创业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混不得一席之地,他能有这间小屋子,也算是一点傲人的成就。

推开门,果见乔先生在等候。

靠着椅子,背着光线。落寞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都说唇线寒薄的男人凉性,可是眼前这人却浑身无处不散发着充沛的情感。

韩非的眼神忽闪了几下,摇了摇头。

乔其回过头来,眼睛红红的:“你来了。”语气隐忍但刚毅。

韩非叹了口气:“不好意思,让您久等。”

“不碍事。衣服做好了吗?”

韩非将锦盒摆到桌上,打开,将衣服拿了出来,放到他手中:“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改进。”

乔其的瞳仁颤抖着,感激从泪水里蔓延到裙褂上。他哽咽着抬起头:“我想,我有必要请你吃顿饭。”

“不,不用。我也不是免费给您做的,不用破费。”韩非委婉拒绝,为他的客人泡了一杯花茶。

茶汽氤氲,乔其眼里的那层感激渐渐飘散而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细长的双眼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

韩非看到了,摸不透,也不想摸透。

乔其将衣服叠好,放进盒子里,说:“等葬礼办完后,您一定要赏个脸。谢谢您,韩先生。”

韩非放下茶杯,淡淡的说:“再说。你节哀。以后的路还长。”

“韩先生你知道吗?我妻子,她是个很好的女人。”乔其忽觉悲哀,抱着锦盒轻轻的说:“她善良清明,才华横溢,对一切都看的通透。见之忘俗,这句话本就很俗,不过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确实是这样的感觉。她大学毕业后,坚持去山村当医生,当地人都喊她小菩萨。可是……小菩萨还是躲不过天灾。”

说到这里,他又呜咽起来。

韩非静静的坐在暗中,并不说话,等着他的客人发泄完。

乔其哭了好一会,擦干眼泪,强颜欢笑:“不好意思,失态了。我先走了,大家还在等我。”

“好的。保重。”韩非站起来,送客出门。

他坐在椅子上,雪白的侧脸看上去有奇异的风貌,干净而懒散。

捧着茶杯望向窗外。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似还听到雷电的声音。他蜷缩在椅子里,觉得微凉又懒得起身去取毯子。

突然,他看见昨夜的那个男人,从街角拐了出来,与乔其擦肩而过。忽然停住脚步,身子僵硬了几秒,回过头去,盯着乔其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韩非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大厅里去。男人正好收起雨伞,掀开了厚实的门帘,走了进来。

他似是走了长路,肩膀被雨水打的湿透。站在光线y暗的墙角边,额发潮湿的贴在脸上,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连帽休闲服。

身姿修长,脸庞刚毅又不失温柔神色,眼窝微陷,瞳孔清亮,在眼眶的y影里闪闪发亮。他薄薄的嘴唇抿起的笑有种危险的味道。

韩非靠着桌子,默默的看着他,男人走到他跟前时,他瞥见他在灯光照s下发亮上翘的短发和被牛仔裤包裹的修长的腿。

这个男人很危险,但很性感。韩非在心里为他下了定义。

男人靠近他,带着潮湿的雨水气息,慢慢的说:“你可得当心点,大老板。”

韩非愣了一下,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这几天要是有人约你,你可不要去啊,会后悔的。”

男人嘴角绽开一抹奇异的笑容,不打招呼,直接坐在椅子上,为自己点燃一支烟。

淡淡的硫磺味。

韩非眼神暗了暗:“说吧,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我想要那件新娘装。昨天我见到的那件。”

“不行,已经卖出去了。”韩非抚摸着左手尾指上的玉石戒指,神色冷淡。

第一次对客人这样没礼貌,韩非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是一看见这人的眼神,就觉得浑身不快,沉重的压迫感。

他努力控制着情绪波动,尽量温和的说:“我可以为你另作一件一模一样的,五天就可以完成。”

“这样……”男人低头想了想,指尖的香烟渐渐燃尽,好一会,他掐灭烟,说:“也好,那就五天后来取。”

靠在椅背上,眼神轻侃:“我祖母非要在你这订做衣服,虽然是寿衣店,但她听说你的手艺是全市最好的,韩先生。”

韩非微微颔首,“过誉。”

收了定金,签订单时,他看见男人干净漂亮的字迹:李冬阳。

韩非带他去选布料。

檀木架上,挂着一批一批上好的缎子丝绸,机织绸、提花绸、扎染绸、真丝绸……

韩非的手一一掠过它们,感受它们冰凉丝滑的触感。这让他想起大学初次进实验室时,不小心碰到的人脑,也有一样的触感,冰凉沁骨。

“这种是以真丝为原料生产的绸缎,是用蚕丝加工而成。光滑温柔,对人皮肤没有磨损,很适合做嫁衣。”修长的手指取出一款丝绸,摆在桌子上,望向李冬阳:“您看如何?”

李冬阳说:“我并不懂这些,你看着办吧。”

韩非点头,转身将真丝绸递给了身边的张嫂,然后坐下来,决定问出心中疑惑:“昨晚发生的那起自杀案件,我看到你。而且是在那人跳下来的瞬间。”顿了顿,说:“那人是你对吧?”

李冬阳的嘴角勾出一抹无所谓的笑容,耸耸肩,摊手:“你怎么这么确定?世界上有那么多相像的人,你怎么就能确定是我?”

韩非眯起双眼:“就长相来说,我的确有可能记错。可是,不可能连表情都这么酷似。”

李冬阳笑呵呵的看着他。

“当时你的表情就跟刚才一样,既不焦躁也不惊惶,完全漠不关心。而且似乎早就预料到那人会死一样。为什么?”韩非紧追不舍,目光牢牢锁住对方,决意不漏掉他任何一丝表情。

李冬阳诡秘的笑,靠近他,陌生的雨水气息又扑了过来:“韩老板,如果我说,我可以感受人类的内心,你觉得怎样?”

韩非抿抿唇,心中冷笑,原来又是个无聊的人。

李冬阳盯着他看,忽然恼怒,拍桌子站起来:“果然还是不行。迟钝的家伙。”

转身,走人。

订单忘在桌子上。

韩非拿起订单,三两步追上他,捉住他的手:“东西忘带了。”

男人眉头一簇,霎时色相冰冷,韩非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沉重的压迫感又袭过来。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寿衣店的灯全灭了。暗黑的墙壁上渗出鲜红的血y。

岸台上的佛像,眼里流出血泪。

韩非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左臂脱离肩膀,血r横飞。

我垂死的新娘(四)

韩非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左臂脱离肩膀,血r横飞。

断掉的手臂落在地上,溅了一地的血花。

他痛的弓起了腰,捂着断口呻吟,冷汗滴了下来。

男人回头,微微浅笑,声音平缓:

“比起我的无所谓,当时所有人的焦点都在死人身上,尸体就掉在你脚下。你却还能看见别人。果然不正常的人其实是韩先生才对吧?”

韩非咬紧牙关,死死的盯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墙壁上的血y疯狂的渗出来,像人体皮肤切割,高耸的血y,内脏的味道……

张嫂听到动静,连忙赶了进来:“出什么事了?”

李冬阳立刻将脸转向她。

二人视线相撞。

张嫂的眼睛由恐惧到安静,渐渐臣服,随即没了生机,慢慢的转过身,拿起扫帚开始打扫。

韩非脸色惨白,惊愕的喊她:“张嫂,快去报警!”

张嫂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呆呆的重复着:“我要扫地……扫地……扫地……”就像机器人的动作,被谁控制了一样。

韩非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看见张嫂用扫帚扫开了自己的断臂,没事人一样将断臂捡起,丢进了垃圾桶。

深呼吸,深呼吸,他努力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再抬头时,李冬阳已经消失不见。只有门口放雨伞的地方湿漉漉的,证明他方才来过。

韩非晃了晃神,左臂完整无好。他抬抬臂膀,完全没有受伤的痕迹,依然灵活无比。

墙壁上的血y一点一点吸回去,很快就没了踪迹。

韩非紧紧握住门的扶手。

有人用手搭住他肩膀,他转过头去,那是张嫂。他微笑:“没事,你继续忙。”

张嫂哦了一声。

韩非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额角跳出汗,衬衫背脊印湿一大片,他知道刚才那是幻觉。

“先生你的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张嫂担心的问。

韩非默不作声,回到办公室,惊魂未定。

檀香烧尽,地上落着一圈圈灰烬。

他顺手又拿起一把檀香,c进香鼎,点燃。对着袅袅白雾若有所思。

回到公寓,他冲了一把热水澡祛除身体的寒意。又为自己煮了杯热牛奶,蜷缩在沙发上晃神。

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明明那么清楚的有皮肤裂开的触感……还有那些景象……

幻觉?不过也太真实了。

韩非晃晃自己的手臂,没有事,很好。

可是,为什么……

猛地,他像被人敲了一g似地,睁大了双眼。

李冬阳的话劈进他脑海中:“如果我说,我可以感受人类的内心,你怎么看……”

声音一遍遍在耳边回荡。

“感受……吗?他人的内心?那种事是可能的吗?”他凝眉思考,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他捉住李冬阳的手,然后男人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再然后,他就看见自己的手臂断开了。更为诡异的是,张嫂当时的反应……完全听不见自己的呼救,而事后却又像没事人一样,完全忘记刚才发生的事。

韩非小口抿着牛奶,牛奶沫沾到嘴边。他的眼睛眨了眨,放下杯子,给安楚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安楚的声音传来,有点惊喜:“阿非,这么晚了,怎么想起给我电话?”

“嗯,有点事要跟你说。”韩非斟酌着该怎样向他解释。想了几秒,觉得怎样说都太荒唐,于是立刻改口:“其实没多大事。只是想确认一下,那个被勒死的少年,死前有没有说什么话。”

“嗯,我想想。少年被送进医院之后,医生曾经问过他一些问题。啊,对了,他说,自己被勒住之前,好像看到一个男人!”

“男人?”

“嗯,他说有个男人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死者认识那个男人吗?”

“完全不认识。我们都搞不懂。精神科的医生曾经猜想,那道人影会不会是死者的另一种人格。因为最近的年轻人只要一不顺心,就怪罪生病或者压力什么的,明明是自己的错。但是少年固执己见,说绝对不是。他说当他发现自己脖子被勒紧时,就已经有人在冷冷的看着他了。哎呀,这可能是他逃避的借口吧,听说那孩子曾经因为吸毒的缘故,在大街上砍伤了一个孕妇……可是年纪不到18岁,警方只是将他拘留了几日就放了出去。做了坏事,良心总会不安的。”

韩非沉默了半晌,问:“真的只是这样吗?”

“嗳?”安楚愕然。

韩非挑着沙发上的一缕丝线,在手指间缠绕,沉声道:“人类的身体拥有太多未知的谜题,尤其是脑。比方说,有种叫‘幻痛’的症状,因为事故而失去手臂的人们,会感觉到已经不存在的手臂存在,或是感觉到瘙痒的症状。这是脑中体感觉区的网路产生了混乱。不过人类的脑内经常会出现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

“你的意思是?”

“那位死者的情况是在没有人勒住他的情况下被勒死。或许当时脑中的网路发生了某种作用也说不定……”

“等,等一下,阿非!”安楚打断他的话,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是,这种现象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意力是吗?”

“没错。简单的说,只是意识而已,实际上什么都没变。可是有时那股意识会带给人类的身体莫大的影响,这点也是事实。”韩非望着自己的左臂,脸色很不好看。

“这种事……”电话那头,安楚沉默了几十秒,然后说,“我会将你的说法报告上级,让他们从大脑这方面入手攀查。多谢。”

“没事。我要睡了,晚安。”

“等一下——”安楚叫住他。

“嗯?还有事?”

“那个……下星期天……呃,有没有空来我这里,请你吃顿晚饭。”安楚声音小了下去,“我妻子不在,正好咱兄弟俩聚一聚。”

韩非哦了一声,打着哈欠:“可以啊。下星期天是吧?没问题。晚安。”不等安楚说话,他便将电话挂下去了。

做了一夜的噩梦。

早晨六点三十分,闹钟准时的响起。韩非在床上难受的滚来滚去,眼睛紧闭,想要遮住刺眼的光线,但他的眼前仍旧是血红一片。

无奈,他睁开了眼,定了定神,翻身下床,到卫生间洗漱,顺手打开电视机,看早间新闻。

“下面为您播放最新消息,青年男子与女医生人鬼殊途,今日下葬,并举行婚礼……”

韩非闻声,含着牙刷和泡沫,跑到电视机前。

屏幕里出现了乔其的身影。

一身素服,哀伤、冷静、肃穆。胸前佩戴白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