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 补上（1/1）

尽管说起来有些拗口，但凤殊早已经接受了自己就是这个时空的凤殊的事实，所以还算自然地继续往下介绍。

“我的母亲生了两个孩子，我是长女，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凤昀。凤昀比即庆年纪大，所以他要叫表哥，你可以叫表叔。当然，你要是叫不出来，以后见面直接称呼名字也可以。他不会介意的。即庆从小身体弱，但一直都是在大家族里长大的，虽然身边没有同龄人，可基本一直都被即墨带在身边，所以安全感十足。凤昀的话，嗯，我们家情况比较一般，母亲是孤儿院的不说，祖父也是孤儿院出来的，祖母虽然有家族，但娘家的人已经死绝了，他们夫妻俩感情恩爱，但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因缘巧合之下在野外捡了我和凤昀的父亲，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养大。

父亲能够独立自主之后，祖父母去世。我呢，也是个老气横秋的，在差不多能够独立自主的年纪，父母也去世了，所以后来就剩了姐弟俩一起相依为命，算是一个非常小的家庭。对于凤昀来说，我既是姐姐，也是父母。对于我来说，他既是弟弟，也是儿子。在养育凤圣哲之前，可以说，我是拿凤昀当儿子一样练手过来的。

也多亏了他配合，要不然我最初那段时间，面对凤圣哲的时候，真的会发疯。”

凤小七自然听得出来她语气中的调侃之意，但并没有笑出来。

“抱歉，我们应该派更多的人，更早之前找到你们才对。”

“不用抱歉，这不是需要抱歉的事情。虽然家人很少，但是每一个人都珍惜彼此，在活着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感到了幸福。虽然时间不长，可在一起的时间都没有白过。每一个人都尽力向家族成员表达了爱意，每一个人也都每时每刻都确认了接收到那种爱意。”

凤殊笑了笑，为自己的词不达意感到些许的害羞。

尽管现在凤殊就只是她而已，但原主从前经历的那种家族生活，是她小时候所缺失的，就连想象，最后也丧失掉的。现在这么形容，好像她当真从出生伊始就是在爱的包围之下成长的，莫名让她的心里产生了一缕苦涩之意。

原来的凤殊，哪怕早早去了，但是在活着的时候，她收到了许许多多的爱，而那种爱，是当年幼小的她所可望而不可即的，是她现在刻意提起来之时，还会莫名产生嫉妒的存在。

不过，她当然也是个有大福气的人。上一辈子，她有师傅师兄，代替至亲爱她。这一辈子，她有唯一的弟弟，有三个儿子，有君临，有凤家这个大家族。嗯，还有姐夫阿里奥斯亲王，这个心里一直都记挂着她亲姐姐的人，现在也是她的家人之一。

一念至此，凤殊突然觉得心里满满胀胀的，就好像某个一直空虚的地方，突然之间就被填满了，某个一直想要补上的缺口，终于被补上了。

凤小七一直看着她，直到她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才也跟着露出了笑脸来。

“是我多想了。小家有小家的好，能够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所有人在一块，相处的时间多，当然会感情深厚。如果你在内域长大，即便我们凤家也上下一心，但论感情，人这么多，总会亲疏有别。你看了恐怕会觉得奇怪吧？明明都是家人，却不是所有人都付出同样的多，得到同样的多。”

凤殊笑着摇了摇头。

“别担心，七姐，我没有你想象中的笨，真的，有些时候，我也挺狡猾的。虽然在外域凤家并没有经历过什么，但是好歹我也算是君家名正言顺的孙媳妇。君家不如内域凤家枝繁叶茂，但在联邦，也算得上是赫赫有名的一个家族。我虽然在那里生活的时间很短，但也算融洽自如，所以了解得也不少。亲疏有别是有的，可不明显。

我们家族气氛很不错，这一点根本不用担心。”

凤小七并不像她这么乐观。

“现在太爷爷太奶奶他们老一辈的还在，所以压的住。再过两代，新老更迭，就未必能够维持这种情况了。姐妹里边，有几个心思比较多，实力又不够，眼界也不行，以后多半会成为别人的提线木偶。不管是嫁出去还是招婿回来，或者干脆嫁给旁系，多半都会给凤家添麻烦。你以后当族长，对她们手段要强硬一些，不能碍于身份问题，而对小辈低声下气。你软一次，她们就会得寸进尺，以后撒泼打滚，各种手段会让你应接不暇。”

凤殊挑了挑眉，“七姐，你不是十岁就到战场上去了吗？凤瑄也说，你一心只扑在战斗上，很少会分心到那些细枝末节里。”

凤小七摇头，“我也不是笨蛋。怎么可能完全置之不理？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指挥官，就必须知己知彼。

单单研究虫族是不行的，既然要立足于凤家，就必须了解凤家的一切。有些事情有可靠的人处理，我当然不用理会，有些事情我也不到级别去了解，所以也可以无视，不去深究。但身边的一些事情，尤其离我比较近，不得不了解的事情，主动当然比被动好。”

“总体气氛还是很好的。至于凤小五和凤小十，以后看管得严实一些就好。凤小五有凤小六专门盯着，她本人比较冲动，有苗头很容易表现出来让人知道，所以不太可能会出大问题。凤小十倒是要稍微看管得多一些，以我和她的短暂接触来看，她这人有些微心术不正的倾向。”

凤小七没有想到她会用到这么严重的词语，眉头下意识皱了皱，“凤小十做了什么，让你觉得她本性偏了？”

凤殊大概讲了一些自己的观察所得，末了道，“和她们相处的时间还是比较少，所以有失偏颇也正常。也许只是因为失去父母的庇护，所以她才会显得这么敏感。”

“你不也失去了父母的庇护？她年纪也不小了，在家族里面，有长辈看着，还表现出那种水平来，说明整个人的格局就小。可惜了四叔，这么要强的一个人，居然要面对这么孱弱的孩子，以后回来肯定会头疼不已，恨不得回战场上去养老。”

“那可不一定。也许正好反过来，就因为没有好好陪着她长大，所以四叔会巴不得早日回家，多陪陪孩子，尽早给女儿找一个好男人，自己则留在家族里做她坚强的后盾。”

凤小七摇了摇头，“你不懂。四叔这个人十分要强，做什么事情都要打头阵。他就算心有愧疚，也不会因此而溺爱凤小十。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没有办法补上。”

“能不能补上是一回事，会不会想要去补则是另外一回事。有一句老话叫做‘可怜天下父母心’，相较于父母的无私付出，作为子女，我们的回报永远都是不够的。”

凤殊说到这里顿了顿，心里补上一句——当然，绝大多数来说，事实就是父母对于子女的爱要远多于子女对于父母的爱。

“那要看人。四叔的性子就不是那种细腻到会想要慢慢补偿的人，他也许会考察女婿人选，但让他无论什么是什么事情都以凤小十坚实后盾的身份出现，这是不可能的。四叔向来都以家族利益为先，就像我们爸爸，我和小九的爸爸一样。”

凤小七露出了无奈的神情来，“你真的不是在和我开玩笑？你不是小九？”

“是，我不是阿凤。不过你也可以叫我小九，我在外域星网上用的就是这个称呼，有些认识我的人也都直接叫我小九。”凤殊微微一笑，“我和凤家真的很有缘分，搞不好上一辈子也是凤家人。”

凤小七觉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怅惘，微微一愣。

“你怎么了？”

“嗯？啊，没什么。就是很感激这样的安排。因为知道了凤家的存在，所以有种我果然不是孤儿的感觉。凤昀要是能够认识你们，肯定会高兴坏的。他虽然是个男孩，但天生情感细腻，个性敏感，有自己的家族，这个认识会给他以莫大的力量。”

凤小七怪异的感觉瞬间如同潮水一般消退。

“我们这次出去后，就让人到外域去将凤昀和凤圣哲都接回来。太爷爷他们肯定会欢天喜地的，一下子就多出来那么多男丁，恐怕校长爷爷也会高兴得合不拢嘴，学堂星要热闹二十年。”

每一个孩子，基本都要在那里度过十几二十年的时光，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凤小七那般天赋异禀，十岁就已经被带到了战场上去开眼界，从此以练带战。

“七姐，你一直在那里战斗，理论知识会不会很缺乏？我是说，看你星际操控的方式，非常直接粗暴，不像是课堂里学来的稳妥方式。”

凤殊问的直接，凤小七也回答得干脆。

“战场就是我的学堂，身边的人随时都会教我知识，理论和实际相结合，我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虫堆里打转。

有几次我犯了很大的错误，差点死掉，每次都会被禁足，一到三年不定，从年头到年尾都只能乖乖地停留在凤家大本营里，看书，训练，大门都出不去。

那个时候我也烦死了，被关在一个地方，周围都是危险，原本都是我可以去探险的宝地，偏偏都让自己给搞砸了。所以后来我学乖了，让回来就回来，让出去就出去，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将近二十年。因为我表现良好，后来长辈们才开始慢慢放手，让我自己决定路线。

为了保险起见，在最开始的七八年里，也总是按照既定时间出去，既定时间返回，去的区域也总是避免偏僻。直到我的实力终于能够完全压制叔公为止，我出去再也没有过于偏离长辈们为我预设好的安全区域。

大概是过于乖巧，所以后面就反弹得很厉害。叔公常常要出来找我，因为找不到，常常被气得半死。偏偏等我回来了，他想要揍我，又揍不过，反而每次都让我给教训了，只好灰头土脸地去找爷爷或者太奶奶来压制我。

说起来，我和大姐见面的次数也很多，但是我和叔公玩闹打斗的机会却更多，和他感情也更加亲近。”

凤殊对此并不奇怪，“我听二姐说，大姐姐为人敦厚，各方面都很均衡发展，守成有余，开拓不足。你呢，倒是气魄十足，实力也最为强悍，性子又沉静坚韧。两个都是不爱说话不爱玩闹的人，就算天天见面，无非也是日常招呼，感情丹噶人不会没有，但亲近恐怕还是稍微欠缺。”

凤小七对凤小二的判断很是认同。

“的确是这样。大姐是那种对谁都一样样的类型，不管是明面上还是私底下，给人的感觉，她可以一直将那一碗水给端平了，端好了，从不失手。我永远都做不到她的那种稳。”

“太爷爷也说，你更加锐意进取，年少的时候也特别喜欢剑走偏锋，和稳字压根不沾边。”

凤小七闻言讶然，“太爷爷还会和你讨论这种事情？”

凤殊点点头，理所当然道，“会啊。”

凤小七见状，那种怪怪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你知道吗？他们从来不会在我们面前评点。就算想要指点我们，也是私底下，一对一的时候，才会说出这种话来。像这种谈话，一般只在长老会里面出现，他们长辈之间议论我们这些小辈的问题，大家交流有什么需要调整的，注意的，往往就会直白地说出来。太爷爷怎么会把你当做平辈一样的人？”

凤殊不得不感慨，这人虽然不是像萧崇舒那种有城府的类型，但直觉果然敏锐得不像话。

事实上，凤珺的确也是在大致清楚了她的来历之后，才转换了说话方式，时不时都和她讨论一些原本不该她这个年龄和身份能够接触到的问题。毕竟凤小七从小就被当做准继承人培养的，和她有关的问题都是核心问题，根本就不可能外泄的。

“大概是因为想要弥补对自己女儿与外孙女的亏欠吧，所以才会下意识地放低姿态，透过我和早已成年的女儿、外孙女对话。”

凤殊暂时并不打算将自己最为核心的秘密告诉凤小七，所以只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