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1/1)

林君劢翘着二郎腿叼着雪茄,满眼不屑,当他的话像放屁一样。

见他这副模样,吕欣文气咻咻地吼叫:“你别以为浙江是你的地盘,我就怕了你,告诉你,天下都是党国的,你最好识点时务。”

“究竟是谁不识时务?我本来打算找你的,正好,自己送上门来了。把照片给我弄回来!”不是想到这茬,林君劢都懒得见他。

“什么照片?”“我女人的照片。”“在徐老板的手上,有种,你去要回来。”吕欣文阴险地狂笑起来,他笃定抬出特务头子徐恩曾来,林君劢不敢拿他怎么样。

林君劢确实忌惮徐恩曾,主要是他不想给沈儒南惹麻烦。

看着吕欣文一副恶心猥琐的嘴脸,他话都不想多说一句,叫吕欣文滚出去。

“林参谋长别着急,我来找你,是有事情商量的。哎呀,徐老板不仅看上了照片上的姑娘,也听说了这皇陵建造图的事情,您可要帮我,孝敬好徐老板啊。”吕欣文阴森森的说。

“女人嘛,你懂的,我睡都睡了,怎么好意思再送给徐老板呢,难道让他老人家吃我的剩饭不成。图嘛,好说,我早就弄到手了。”林君劢顿了几分钟道。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林参谋这么多年不近女色,不曾想一朝开窍,女人和财富均得啊。”吕欣文暗中观察这人三年了,总是见他一面口里说的放纵不羁的话,一面疯狂地读着圣贤书,从来不沾女色,这次,林君劢抢了辜骏的未婚妻,真叫他跌了眼睛。

“换吗?用皇陵的图,换回我女人的照片。”林君劢抛出条件。

“你肯吗?这可是赔钱的买卖。”吕欣文冷笑。

“就当是我孝敬给徐老板的吧。不急,你好好考虑考虑,时间有的是。”

顷刻,吕欣文就奸笑着应下了。林君劢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他的表情变幻,一边想着他的人从南京传回来的消息。送走吕欣文,他急虑地命令手下,务必在吕欣文那里找到乔若初的照片。

他的消息线路告诉他,吕欣文有个叫陈梵的同学在徐恩曾身边当秘书,如今比较能说的上话,也就是这个人四年前把吕欣文吸纳进调查科的。这几年,吕欣文没有立功,得不到晋升,陈梵就给他出主意,让他带个女人或者值钱的玉器古董来见面,兴许徐老板一高兴,就能给他个官职干干呢。

吕欣文根本还没把照片和乔家的秘密告诉南京,他来这里,不过是敲诈林君劢罢了。不过他实在太小看林君劢了,英雄非但不问出身,更不论年龄,他以为痴长几岁就可以不把林君劢放在眼里,注定要吃大亏。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吕欣文试图监听林君劢的电话,林君劢发现后就让下属放心大胆地给他打电话,随便他听。周玉成则悄悄去了南京,找到林君劢在南京政府的黄埔军校的同学,用重金买通陈梵的副官,让他给吕欣文发来电报,叫他尽快动身去南京接一个重要任务。

吕欣文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是林君劢的诡计,接到电报的当晚他高高兴兴地上了船,酌着绍兴花雕小酒,幻想着凌驾于人上的来日,神仙似的出了浙江地面。眼看着天亮就要到南京了,他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忽然,头一昏,从船上直挺挺地栽进了水里。船舱里两道眼风相互交换了下,一闪就不见了。

开船的东家慌忙请人从长江里打捞尸体,弄上来就已经半口气都没了。报了官,检验的结果是喝酒深醉沉水而亡。带着升官发财春秋大梦的吕欣文就这样死了,恐怕至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地政府从他口袋里见到他的身份,赶紧报了上去。

陈梵知道后半晌没说一句话,就他对吕欣文的了解,知道吕绝对不可能死的这么窝囊,而且,为什么偏偏出事出在了近南京的地面,他怎么连个电报都没有就突然离开了相城,这些,都是疑点。他派人查问了吕欣文坐的船,目击者说并没有见人和吕一起,根本什么都查不出来,他只好暂时信了深醉沉水而毙的结论。

鉴于沈儒南是旧军阀出身,他向徐恩曾讨了请示,另外派几个人去了杭州。

乔若初的照片到了林君劢手里,他看到,上面的人儿恬然浅笑,黑白的颜色尽显女子嫣然的风致,有着别样惑人的妍媚夭灼,令人过目入心,直叫他折腰,甘心为她做这一切。

辜骏被救回去的次日,辜甫芳就备了厚礼上门致谢,被林君劢拒绝了。他说他只要辜家做一件事情,就是保证日后辜家的人不得在公开场合提及辜骏和乔若初曾经有过婚约的事情,辜甫芳连连答应。

林君劢知道他答应是一回事,辜骏干不干是另外一回事,辜骏为人,他还是知道的,会考虑乔若初的感受的,他只是不想辜家的女人们到处乱说而已。

在家里养了两个多星期,辜骏差不多能到处走动了。潘玉怡终于收起了眼泪,哽咽着说:“骏儿啊,你要记住乔家小姐的恩情。”

“若初,她做了什么?”辜骏无力地垂下手臂,他想到了。

“她为了救你,答应嫁给林参谋长了,咱们,退婚吧,别为难她了。”潘玉怡哭红了眼睛。这是辜甫芳苦思许久的计谋,他们辜家知道林君劢想要什么。

“不,我宁可死也不要她这样,我去找她,不能答应。”辜骏失控地喊了起来。其实他昏迷在床的时候,乔若初来过一次辜家,被辜甫芳拒之门外了。

“骏儿,她如今已经住到了林参谋长家里,而且,那边还请了中医,乔小姐,可能,可能有喜了。她不可能再跟你结婚了。”潘玉怡为了让儿子死心,什么节操都不要了,把乔若初说的非常不堪。

“不可能,她不会这样的,你们不要骗我了。”辜骏的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骏儿莫要激动,日后好了问一问乔小姐便知。”辜甫芳劝儿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世事难料

辜骏挪着尚有伤痛的身体,抱着电话拨通了乔家的电话,电话响了好久余姨太才接了,告诉他老爷和小姐都不在家,请他改时间再打过来,她的语气冷冷的,没有温度,他敏感的心不禁一凉。

现在的乔家,都已经不把他当女婿看了吗?

想到她上次半途折回,想到她的退婚信,辜骏如坠冰窟。

他哪里知道,就在前几天,潘玉怡已经找过乔若初,请她高抬贵手放过辜骏,请她配合他们演出戏,好让辜骏死了和她结婚的心。经历了这么一事,乔若初知道自己不能再拖累辜骏了,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几天后辜骏拖着尚未完全康复的身体堵在妍园门口的时候,她流着泪告诉他,她确实喜欢上了林君劢,她和林确实有了床笫之欢,已经怀了林的孩子,不可能和他结婚了。她说,她请求林君劢救他,仅仅是出于愧疚,没有别的意思,叫他不要放在心上。

“知道吗?若初,我听说吕欣文打你的主意,我想和他谈条件,让他放了你。我是准备带你走的,准备去国外的。”辜骏红着眼睛,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温儒。

听了他的话,乔若初颓然无力地靠在墙上,眼泪如决堤的河水,不停地往外涌。

看着她哭的楚楚样子,辜骏不忍心,如果她说还喜欢他的话,无论她肚子里有没有孩子,他都会带她走的,可现在,她对自己说,她喜欢上了林君劢,没有给他任何的余地。

他还能说什么话呢。

乔若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擦了眼泪,心中霍然轻松了不少。不远处树杈上,林君劢的副官捂着嘴巴笑得肚子都抽了。

年少无知,以为订下婚约的人,就会相守一生,谁知道兜兜转转,世事总是难以预料。

自从林君劢设计灭了吕欣文后,她好久没见到他了。

上次,林君劢本来尚且没有周全的计划除掉吕欣文,可是他担心吕欣文邀功心切,丧心病狂地做出对乔家不利的事情来,于是急急下了狠手。他自己也知道做的并非没有破绽,所以,他最近总是一个人待着,他要想想处境,想想对策,想想更长远的事情。男人生来就需要面对更多的东西,所以,他们留给女人的时间并不多,哪怕他爱极了这女子。

相城今年的夏天就这样走到了尽头。几场秋雨,蝉鸣就销声匿迹了,画船飘摇的水巷,多了几片落叶,早晚微凉的风,提醒着人们秋季已然登场。

秋季是最适合军队调动调整的季节,林君劢手下的兵力一半已经按部就班到湖州驻防去了。董耀彦临走之前,特地带了一瓶藏了几年的绍兴花雕来找林君劢,二人喝酒喝到半。

“林兄,如今的局势不大好啊,中日,早晚要打一场全面战争。”

“董兄,你看咱们的装备和素质,打起仗来能占到便宜吗?”

董耀彦大幅度摇摇头。

“私下里充实下新式武器吧,日后战场上,你我手下的弟兄们少吃点亏。”林君劢提醒他。

“中央从国外采购了不少武器回来,可到咱们手里的,好用的不多。”董耀彦犯难起来,国外来的尚且感觉不行,国内私下里走私的军火,他更不相信了。

“天圆地方,道在中央。如今好的东西来不到你我手里,咱们司令是旧军阀出身,虽然表忠这么多年了,蒋委员长还是不敢认这里是他的嫡系部队。”林君劢干了一杯酒,对他照照杯底。

“林兄,你不是黄埔军校毕业的吗?怎么会入了旧军阀手下,你应该到南京谋个职位啊。”董耀彦恍然想起来这茬。

林君劢淡淡一笑,不答他的话。

董耀彦见他不愿意提这茬,便换了话题:“听闻老兄你为了个女人,出生入死,惹上不少桃色绯闻,真是没想到啊。”

“男人来世上走一圈,哪能不带点艳事儿就回去呢。哎呀,只是开荤早晚罢了。如今想通了。”林君劢孟浪起来。

“你小子,绝对不是嘴上说的那样。说吧,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兄弟好准备彩礼钱。”董耀彦笑着道。

林君劢心想,八字还没一撇呢,谁知道呢,看缘分吧。

两个大男人喝了半夜的酒,直到月华转淡,星子被云层遮掩,他才结束了对月酣谈,各自回邸。

林君劢喝醉了酒,以为乔若初还在他的公馆里,一进门就喊:“若初,若初。”没人应他,过了一会儿,万映茹从房里出来,“怎么喝成这样。”她轻声责备,叫醒佣人去煮醒酒汤。

“她睡了?”

“你喝多了,乔小姐好久没来了。”

“叫人去把她带来。”

万映茹见他醉的很深,拧了毛巾拿过来让他擦擦脸,却被他一把跌进怀里,“映茹姐,我想她了,想她了。”

他不知说了多少遍,醒酒汤也没喝下去就睡着了。万映茹把他放在沙发上,搭了一条毛巾被,惆怅地回房去了。

他们的爱情,她看不懂。只觉得无比辛苦。

她庆幸自己当年被人说是命该克夫,才立誓要单身一辈子,躲了爱情的劫,否则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男人的漩涡中煎熬挣扎呢。

次日,她对林君劢说:“下午让副官把她接回来吧。”

林君劢一算日子,可不,乔若初已经开学好几天了

。他最近忙的,都忘记这事儿了,竟然没派唐副官去接她放学。一年前他被人追杀,躲进她闺房的情景,宛如是昨,历历在目。

逝者如斯!他不禁感慨时间过的真是快。

娶她吧。

这样,才不是负心而活。

第一百二十九章 抽大烟的事

乔若初已经上了将近一周的课,上学年成绩居全年级第一,她对自己非常满意,暗下决心要保持这个成绩,他年考入北平或上海的专科学校去。

姚思桐和她彻底决裂了,即使走了对头也很有默契地错开彼此,形同陌路。方纪瑛瘦了许多,偶尔会和微笑着乔若初打个招呼。乔若初总是觉得,她的笑容里藏着刀子,好像随时要扎到自己心脏上似的。

有一次,方纪瑛笑着附在她耳边说:“我知道他是因为你死的。”她说的波澜不惊,乔若初却吓得差点瘫在椅子上。

下午唐谷来接她的时候,见她脸色不似从前,以为她不想去枫林公馆,就对她说:“要不您给参谋长打个电话吧,属下把您送回自己家里。”乔若初摇摇头,叫他继续开车。

到了的时候,林君劢尚未回家,万映茹出门逛街去了,她就换了拖鞋窝在沙发上等他们回来。明明气温不低,外面还有少许的蝉鸣,她却一阵阵冒着汗,双臂抱着膝盖缩着还觉得冷。

方纪瑛的话一遍遍在她耳畔回响,犹如鬼魅般把她一点点拖进了冰窟里。

林君劢一进门就看见乔若初蜷在沙发里,对外界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把她抱进怀里,把她的两只小手握在掌上里揉搓:“生病了是不是?这么凉。”

“我害怕她。我害怕她……。”

“你怕谁?”

“她居然是笑着说的……。”

她往他怀里钻了钻,拼命汲取他的温暖,只有这样,才觉得那种蚀骨的可怕离自己远了点。

“叫军医来看看吧?”万映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见着这情形,担心起来。林君劢用脸颊贴了贴乔若初的额头,没有感觉到发热的迹象,便摇了摇头。

他用手碰着的脸轻声安慰:“没事了,若初,有我呢,不怕不怕。”乔若初听到他喃语了几遍才缓过神来,双手猛地攀住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呜呜哭起来。

林君劢轻抚着她的乌发,耐心地等着她把心中的害怕一股水哭完。

“对不起,你的衣服……。”见他的衣服被自己的眼泪湿濡一片,乔若初不好意思起来。“服侍我换件干净的。”他在她耳畔小声命令。“讨厌。才不。”乔若初攥着衣角,面上红润了些。

他忍住笑意看着她不胜娇羞的模样,小声嘀咕了一句,逗得她咯咯笑了起来。林君劢站起来牵住她的手:“好了,还会笑呢,刚才哭得叫我满心怜香惜玉的劲儿。”“油嘴滑舌。”

乔若初看见佣人已经摆好了晚饭,正等着他们吃呢,便甩开他,快步去盥洗室洗脸净手。林君劢跟在她后面进去,也不洗手,从后面抱住她看着镜子,“郎才女貌,般配。”乔若初一脸的水还没来得及擦,抬头瞥见镜子里他烺烺逼人的眉目,赶快用毛巾捂住了发烫的脸。“这段时间忙过去,咱们就办婚礼。再不娶你,我怕会忍不住做禽兽。”“谁说我要嫁给你。”“咦?你在外面说肚子里怀了我的孩子,我的弟兄都准备了大礼等着我双喜临门呢。”

林君劢闭着眼睛享受着她发间淡淡的茉莉清香,双手触到她的胸前停住一会儿往下移了移。

乔若初狠心地告诉辜骏她要嫁给林君劢的时候,并不十分笃定他一定会娶她,她当时,也没想过一定要嫁给他。她只是不想再拖累辜骏,给了他个死心的借口而已。

他这么说,她真找个地缝跳进去,但是因了上一次的轻率,她犹豫了:“不要这么快。”“好,你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考虑。到时候你要是还不愿意,我只好先把人要了再说。”他眨着眼睛威胁她。

乔若初移开毛巾狠狠瞪了他一眼:“快点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