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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暗色的氛围响彻震耳欲聋的音乐,闪烁多样的光线不停游动,周围一切如浮,银与白的装饰交替在黑色人群之间,反s出空间的虚幻与不真实感。

舞池里,灯光的变化更加多端诡谲,谁也难看清楚谁。少年略显纤瘦的身影隐在拥挤黑密的人群之中,修长的身形在低腰紧身皮裤里轻易被勾勒出曲线,跟着音乐,身体自若的摆动,在光线的错落里,缓舞出一股奇异妖娆。

午夜刚起,两名嬉皮型男手执酒杯踏进了舞池,在顶上dj音乐的催促下,朝眼里寻猎已久的目标贴去。

“小美人,一个人跳舞多无趣……”贴近舞动的身影,男人随之轻贴摇摆,充满侵略的鼻息有意无意嗅往对方颈线,挑逗味浓厚。

没有搭理,上挑的眼稍只是微瞥过对方,少年冷淡的舞开,在之外的空间继续随着音乐化开体力。

欲擒故纵吗……瞬间被那眼轻佻迷得闪神的男人们对看了一眼,舌尖野x的舔过勾起的嘴角,再次往目标移去。这次,两人一前一后,紧贴住少年而动,几乎无缝的距离,两道赞叹的目光细细浏览过黑幻里依旧细腻无瑕的脸庞。

幻化华丽灯光下,少年在黑暗中更加x别难分的特质变得异常妖冶,随着身体流畅的舞动,宽大的衣领露出细致的肩线与锁骨,那截隐在短摆之间的腰线,随着动作若隐若现,着实令人心痒难耐。

手里的酒杯凑近少年瑰红的唇畔,男人的手从肩线上,开始不受控制的向下滑去,缓缓抚过臂膀,大腿,就要往回探进腰间的衣物底下──“匡啷──”一声,酒杯砸碎造成的声响,并无在偌大吵闹的空间里传开,只在这一小角起了小小骚动。

棕色y体随着那人不敢置信的表情滑下脸端,四周响起一片喧哗,而身后那一个王八蛋,则在少年毫不留情曲起的手肘里狠狠的弯下腰,吃痛的捂紧了下腹。

“呿。”嫌恶的嗤了声,苏洛无视周遭愕然的目光,迳自拉好肩上的衣物,跨过地上两个无耻之徒,转身走回伙伴们所在的包箱。

二楼一方vip包箱内,一大群人玩得正兴头上。

刚不知影的人终于回来了,play等人疯颠的忙不迭递上酒杯,就要灌人喝。

“小洛,你去哪?来来,这杯是你的。楼下刚怎么啦?很热闹的样子。”

被发情男骚扰的作呕感始终挥之不去,甫一看到酒,立刻就想起上回的事,苏洛摆摆手,脸色难看的推开好友的美意。“酒我不行。”

“为什么不行?”

“就不行。”不多作回答,苏洛迳自拿起桌上的无泡饮料喝。

“别告诉我你喝酒会乱x啊!”

大伙无厘头笑了起来,也不管被笑者还一脸大便,却也不再勉强他。

然而,一旁始终安静的寿星却突然开口了:“为什么不行?”

灌水的动作一顿,苏洛转头给了个笑,却是皮笑r不笑,反问他:“为什么不行不行?”

拿过别人刚添满的杯子放到苏洛面前,vick也回头看着他,满脸的平静,全无平时两人见面时的弩张剑拔。

“今天我生日,你都来了,怎么能不赏光?”

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大伙没人吭声,就怕在两人在这天又吵起来,然而王子难得开口,两张同样出色的脸庞对看一会,最后,苏洛慵懒笑了笑,不再拿翘,二话不说拿起酒杯,在众人的鼓掌声里一口干完。

火辣辣的酒气在舌尖散开,还带了股辛甜,苏洛拧起眉,抿了抿唇问道:“这什么?”

大伙面面相觑,在桌上瓶瓶罐罐间看了看,最后爆笑出声:“不知道,乱调的。”

翻了翻白眼,苏洛刚拿起开水漱口,一道凉凉的声音就传来了:“不行喝可以不用勉强,也没人叫你干完,一口就够诚意了。”

放松往沙发背靠去,苏洛突然倾身靠向金发少年,近得只有一分,轻声在他耳畔说道:“怎么?给你作足面子不好?嗯?”

要命!这家伙在干什么?

从未与人有近距离的接触,脖子与脸庞全是股香甜的酒气热呼呼袭来,vick措手不及转头一看,东方少年几乎贴着他看的眼神竟有种娇媚,衬着视线里敞开在颈线下宽大衣领,无意间撩拨人心。

不同于平时净朗的阳光气息,这时突然满富挑逗味的言行让人心不由自主失了半拍,vick呆了下,忙伸手推开他拉出距离。“你、你干什么?”

无趣的睨了他一眼,苏洛撇撇嘴,起身朝外头走去,“小v,你真不好玩。还是留给别人好了。”

vick一愣,蓦然会意过来,才发现自己被耍着玩──“苏洛,你这混蛋!”

回头,那双上挑的眼尾布满挑衅,努了努对面不远处,一道缓步上楼的身影,懒懒地回了句:“是啊,我跟那家伙学的。”

那个人上来二楼了,却没有朝他走过来,而是继续步往三楼去,苏洛只在包箱外伫了会,脚便像有自我意识般走过去。

今天下午比赛过后,他说晚点就会过来,距离他的承诺,已过好几个小时,而这个时间点,再过不久就是午夜,他一直在等他……

跟着上了楼,唯一的一间房间就在他面前被阖起。苏洛的脚步终止在门口,他突然后悔了,不想再前进。然而抬起头,门的另一边,那人依旧冷冷淡淡的背影还是跃进了微懵的视线里。忽然,一只属于女人的纤臂从旁探出,缓缓攀上他的肩膀,他无一如平常般冷漠的拒绝。苏洛的手m上门把,紧得发白。

门被锁上了,苏洛更用力一拉,仍是动也不动。

“不……”

女人媚意的笑声刺耳的传了出来,姣好的曲线软软的朝男人贴了过去,脸也渐渐移近。苏洛用力拉扯着门,也不管这样的举动会造成多大的声响,甚至让里头的人发现他的存在。

“不要……”蹲下突然乏力的身子,再虚软的手只能轻轻扯着动也不动的门把,苏洛将脸埋进手臂里,连指尖都在发抖。

“……不要吻她,你有我了啊……有我了,不要……”

手心原本拉住的支撑点突然一空,门开了。

“你哭什么?”

清清淡淡,冷冷冽冽,如同冰块撞击,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人的声音。

满脸泪痕的人恍惚的抬起头来,隔着模糊盯着男人蹙眉的脸,苏洛紧咬着下唇,抑止住抽噎的冲动,低头揉了揉眼睛,复又抬起头来,傻笑道:“没什么。”张开手臂,他低声央求他:“抱我起来,好不好?”

他看着苏洛醺红的两颊,“你喝了什么?”

“嗝、不、不知道……”

眉又蹙了分,展靖尧冷冷地,“不是要你别乱喝不知道的东西?”

噘起嘴,苏洛可怜兮兮底望着他。

“靖,你什么时候转行做保母了?”一只擦满蔻丹的玉手突然出现,攀附在男人身上,柔声问道。

出现在门后的美艳脸庞上漾满笑,带着丝丝讽刺的意味,右颈子上一小颗润痣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愚蠢,苏洛脑中一片空白。

废工厂与人挑板的画面清楚的回到脑海里,不同的只是,当时那个戴着帽子的少年变成现在这个火辣的女郎罢了。

那么,当时那朝他s来的怨怼眼神,似乎也不用再惊讶或疑虑了。

刹那,仿佛瞬间酒醒。

“你吻了她吗?”感受不到两腿微麻的失力感,苏洛自行缓缓站起,平静地问了声。

展靖尧原先只是微蹙的眉心乍地拧得更紧,黑眸里的清澈与深邃全定在他脸上,瞬也不瞬。

深吸了口气,苏洛又问了一次:“你吻她了,是不……”

“不就是你看到的那样?还问什么。”

女人媚笑的出声代答,苏洛嘴一闭,转身就走。

这里明明音乐大到可以吵死人,却还可以清楚听到背后那个女人传来的笑声,细细柔柔的,刺激着他的听觉。刚刚才蹲一下下,双脚就麻成这样,苏洛停在楼梯口,弯身捶了捶膝盖与小腿。

然而不知是否力道没使好,竟疼得他眼眶发热,一滴y体忽地落到了地上,接着又一滴,重复叠上的透明y体,在铁色的地板上印成一圈圈,渐渐扩大。

最后,可能连头也被酒意醺晕了,苏洛索x整个人又蹲了下来,将脸埋进臂膀里。他突然有点累。猜来猜去的游戏向来就不适合他;他要的,是简简单单,可以直接承受的干脆。而那似乎是那个寡言漠然的男人无法给的。

抬起脸,狼狈的抹干泪痕,才刚站起身,一道忽然袭来的力道捂住他的嘴巴,猛然将他连人带身用力拽到一旁,拖进了一间包箱里──“碰”的一声,门在身后被关了起来,两个男人立刻一人一边钳制住他的手,让他动弹不得,更别说是挣扎。

“小美人,怎么一个人偷偷的哭呀,谁惹你伤心了?”

闻声望去,房间里共四个男子,全不怀好意的盯着他,除了抓着他的两个,另外两个就是刚在楼下吃瘪的家伙。

挑起眉,苏洛哂嘴慵懒的笑了笑,回道:“我哭你怎么还没x无能?”

那个男子脸色一变,手不觉按着下腹,眼神变得狠厉,突然,他缓缓走近苏洛,手又往那张端丽却神韵带挑衅的脸庞抚去。

“啧啧……”享受着指尖传来的细腻肤触,男子y秽的笑了起来,亵道:“这张嘴也挺利的,就不知道尝起来味道……”

苏洛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才刚举脚,立即被眼明手快的男人挡住,提往两旁用力扳开,连人也挤了进去。

突然贴进距离就在下身上,苏洛一愣,喝道:“你要做什么?!”

“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我到底有没有x无能!”

将人推往墙上用身体的优势抵着,男子朝伙伴使了个眼神,其他三个下流暧昧的笑开,退出房间。湿热的气息倏然埋进颈间,却不是自己一直所熟悉的,苏洛呆了下,作呕感来得急且快,连胃也难受的翻搅着。

“放开我!”窜进衣摆底下的手掌开始游移在腰际之间,苏洛浑身一震,恐惧开始在心底蔓延,抗拒的手更加使力想推开男人。

“放开!混蛋!”

“省省吧,逃得了我,你逃得到外面吗?他们都在外面守着,你乖乖的……老子我有很多方法可以让你舒服……”

“什么方法?”冰冽的嗓音,清晰而空洞地回荡在空间里。苏洛呼吸一窒,房里的一切骤然静止,静得可以清楚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男子愣得回头,却只能伴随着头皮蓦然被抓住逆向拉扯的丝微撕裂声,缓开侵犯的手,仰起脸吃痛的扭曲着。“呃啊……”

那双睥睨往下俯视的深黑眼睛,如同他的声音,冷凛而无温度。

“你、你是谁?!干什……”

置若罔闻,展靖尧视线调往缓缓就墙滑坐在地的人身上,霍地松开手,那人却来不及往外窜逃,冷不防地就被踹倒在地。

“啊!”最脆弱的部位猛然被股巨力踩住,男子登时全身动弹不得,只能蹭着地板哀嚎大叫。

无意识的手紧揪着衣服,苏洛坐在地上看着男人惨叫,突然胃里一阵翻腾,紧挨着地板干呕起来。

“滚。”

随着一声淡定的特赦,压住命g子的残忍力道终于离开,那人咬着牙硬是忍着痛,连滚带爬终于出了门口,才赫然发现兄弟们不知何时抛下他,溜之大吉。

抑不住的呕吐感翻搅着胃部,苏洛难受的捂着嘴,却什么也呕不出来,只有眼泪不停簌簌的流下。

“走、走开……”

伸手推拒着走近的人,却被反攫住,硬是扯近了一道熟悉的怀抱里,令人安心的气味随之鼻翼与x怀处蔓延,埋着脸,苏洛哽咽的换了气,硬是忍住哭泣的冲动。

“你……走开。”

毅然决然的推开人,苏洛自行颤抖着脚站了起来,再次伸来的手却不容他再拒绝,强硬的拉着他朝门外走去。

“展靖尧。”

手忽然被扯住,展靖尧回头看他,人站在原地垂着头,动也不动地低声说:“我只让你碰我而已。”

话落,手轻轻一挣,想脱离另只手,却不被允许,苏洛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满是清楚平静的坚定。

“如果你吻了别人,就不要碰……”

尾音,骤然消失在猛然袭来的吻里。背部撞上墙,推拒的手被压到旁侧,苏洛下意识想要咬住口间窜入的柔软,却被早一步知晓的男人按住了下颔,吻,延续得快且深。

再无法阻拒什么,伸手环向男人颈间,直到两人嘴间都尝到了丝丝咸味,睫下的泪迹被一次次拭去为止,才剩下拥抱。

“这是你的回答吗?展靖尧。”他轻轻说,却不是要回答。

多久,泪干了,眼睛也累了,相依的温度稳定了,余下的酒意烧得脑中一片轰轰作响,苏洛将脸靠在他肩上,缓缓的,又说了一次。

“展靖尧,我只让你碰我而已。”

抓抱在男人背上的双手,固执而执意的,怎么也不肯放。

幽邃的目光只是低头定定看了眼怀里的人,展靖尧腰略微一弯,他便把人揽腰扛在肩上,转往后门大步离去。

突然被抬起,尽管的确惊吓到了,苏洛手却还是紧抓着男人的背以防摔落……如果不这么做,他的手便会颤栗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洛羞愧的埋着头,却难掩困窘的红了脸,小声地说:“对、对不起……”

他的双脚,颤得几乎站不稳……

夜,是深黑的夜,外头一片清冷,室内的温度却随时可以被燃高。

没有开灯,就着习惯x的眼力与天顶上一点点露白的月光,展靖尧将人放在床上,紧抓着自己的手却还是不肯放,头仍是驼鸟心态的低垂着。

垂眸看了他一会,展靖尧伸手覆上柔软的发丝之间,淡淡地问:“后悔了吗?”

伏静的暧昧点点浮动,埋着脸的人摇了摇头。“没有……”

“后悔,也来不及了。”

截断的话方落,展靖尧抬起的他脸,低头瞬间落下一个紧窒的吻。

几乎剥夺他呼吸的吻,反覆交替出深浅吻,徐徐缠绕却越发浓烈,时而露现的粉色舌尖带着情色的味道,直到呼吸极限,双唇方离,缓缓牵出细细银丝。热度蔓延不去,急促的气息全呼哈在双方的脸与唇间,苏洛垂下双睫的脸上浮映出一抹旖红,突然的更加倾近他的耳畔,几乎呼吸不稳。

“别放开我。”话的余音,弱得几乎听不见。

少年的唇瓣微微抖瑟着,轻轻地落在男人喉头,小心翼翼啃咬的力道,带着喉结上下滑动,顺着j敛的每一个弧线滑下,然后吸吮,时而舔舐。

单薄弯下的腰背弧度完整曝露在黑眸视线底下,衣摆顺着腰线被撩起,滑过凸出的脊线,顺着肩与自然抬起的臂膀整件褪去。

对视里,呼吸近得只有一公分,苏洛微微抬起的身体,缓缓而游动似的挺高,再挺高,渐渐浮现完整窄小圆挺的臀部线条,顺着男人的手而自行脱离裤身。

往后坐,裤管顺利被抽走褪去,倒下原本跪立的姿势,微曲着腿仰躺在床上,抬臂遮住双眼,苏洛掩去光在眼底的洗礼,任由裸裎的一切敞在黑夜的目光下,近乎透明。

月光下,散开在床上的发丝黑与红交替,湛白的肤色在深色床铺上被折s出一股柔焦,纤瘦的体态、自然的曲线,褪去外衣后,x别难辨的美。

静静凝视宛若刻印在浮光中的细白躯体,展靖尧双手互勾,褪去自己上衣,露出底下j健的曲线,倾身伏在苏洛上方。

感受着指尖滑过自己五官的连绵感,少年睁开眼,伸手拉开男人完好的裤头,炙热的欲望微微浮现,抬起腿缠绕至j敛的腰杆边,来回轻轻摩娑……

在那双黑眸的注视下,苏洛缓缓坐起身,唇瓣抵贴在完美的腹肌上,探出的粉色舌尖,细舔吮过肌理间的凹痕,感受男人在自己动作下少有的紧绷感。

定定注视着伏在自己身前挑逗的人,黑眸里的清冷在这夜里渐渐被火热同化,展靖尧反手勾住修长的腿拉近自己,几近凹折的姿势,因为身下人柔软的体魄而变得暧昧。

俯身堵住他的双唇,展靖尧舔净溢下颈间的透明唾y,回程的吻转而点缀在细致的脸上,再往下,颈间、x膛、锁骨以及红色的突起;经过吸吮与啮咬,红点在白色的肤色上越显鲜艳。“啊!”下身突然被圈握住,chu糙的肤触微微动作起来,苏洛仰起脸,忍住将欲脱口的吟声。

第二次了……这是第二次被这样对待……

不敢出言的羞赧,颤栗里,灼热的吻由细碎变成绵长,沿着x滑到平坦紧实的小腹……青涩的反应顶端倏地被弹了下,又疼又麻的,身体受不

住一僵,紧绷的感觉立即袭上,稠y化为一滩湿润。

探来的指尖挡住张嘴欲喊的尖叫,贴住舌尖后带起了勾动,苏洛乖顺的张口含住,尝到自己的味道;至下一秒,身下的脆弱转被另一种温热所包覆,瞬间,猛受刺激的腰背骤然弓起──如同风中不住摇曳的残叶,却反而将欲望更送往包裹住自己的温热里去,苏洛抖瑟着身体,长睫颤动,浓密的喘息,舌尖无意识抵住嘴里指节的模样妖冶而娇艳。“哈嗯……”

瞬涌而来的快感太过强烈,缠动的舌尖时而抵触在敏感的顶端上,时而溜滑过周身,苏洛喉头一窒,溢出了阵阵嘤咛,双手紧揪着被单,全身肌肤皆泛起淡淡粉色,连形状姣好的锁骨也染上了嫣色。

“痛!”毫无预警,股间突然被长指探入的违和感猛地袭上身体所有感官,钝觉袭来,苏洛睁开眼睛,冷汗沁下,单薄的背脊弓得更紧,感觉到一股异样的磨搔在甬道内浅刺翻转。“放松。”

低哑的声音安抚的在耳边说道,幽闇的深瞳看着他,瞬也不瞬,上身的红点再次被含入的刺激削弱了异痛感,藉着自己浊y的润滑,苏洛依言缓缓放松紧绷的身体,感受着身体每一丝被燃起的反应。

意识逐渐迷离之际,头顶上的蒙眬月光缕缕反s而来,苏洛缓缓睁开眼睛,恍惚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画面。

j敛刻划下的背影,沉默式的漠然,那双墨黑淡定的眼睛……

眼眶不知为什么突然被溢满,仓皇的仰起下巴,却盛不住y体的重量,只能急迫的掩住脸,细碎的,抽起泣来。

拉开他的手,露出了一张无法制止落泪的脸庞,就着敞开的双腿将人顺膝托抱起,坐进自己怀里,赤裸的两具躯体瞬间交叠在一起,展靖尧闭上眼,吻住他每一滴水珠。

“展靖尧……”

抵在股间的火热令人颤抖不已,眼泪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掉不停,那双深邃的目光看着他,专注的凝视,细细在他脸上每一吋之间。苏洛不敢再往下眨眼睛,望着他一会,慢慢地张臂环紧他,断断续续的抽噎里,轻声地问出:“我是谁……展靖尧……我是谁……”

有什么东西在那双黑眸中溃散,如同宁静的湖水被石子砸出阵阵涟漪,然后,重归清冷与死寂。

展靖尧敛下双眸,将人按进了怀里。“别哭。”

完整阖上眼眸,掩去瞳孔里最深处的一点细微燃光,展靖尧腰杆倏然j准往上一挺贯进,在苏洛失喊出声的同时,彻底将自己埋入了他的身体里,感受着被柔韧包覆住的温暖。

“苏洛……别哭。”

耳际捎来的低沉嗓音,婉转得如此清晰而不减淡然,却那么轻,那么轻……苏洛睁着的双眼不敢眨下,恍惚的一会,终再无法克制,埋进他怀里彻底的哭了起来。

第十七章

清晨初白,满室光线的浮动犹见前夜的欢爱痕迹。趴卧床上的背影单露出一道优美的肩线,其余皆被棉被适当地勾勒出纤薄体态,侧压在床沿的脸因为发丝的凌散而瞧不出是否清醒,直到一滴水珠忽地落至鼻尖。

“!”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苏洛困难的睁开眼睛瞪着床边另一个家伙,任由人将酸软的自己转身,怨道:“很冰!”

展靖尧将冰袋覆盖在他眼部上,这样头仰在床沿的角度,正好让凉意完整罩住两只浮肿不堪的眼睛。

“真爱哭。”

享受着冰镇的舒缓感,耳边却突然传来这么一句,苏洛推开他的手,忿忿的瞪了他一眼,无奈浮肿的泡泡眼一点魄力也没有。

一把夺过冰袋,苏洛一个翻身压趴到他身上,下巴抵在他x怀间戳了戳,“我原本不爱哭的。”

微挑起眉,展靖尧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往上又移动了些,直接面迎面,苏洛闷闷的说:“是你害的……都是因为你。”

“是吗?”淡淡应着,展靖尧抚开他额前的头发,指尖在黑与红丝间搓揉,柔细的触感极佳,边打量两只红肿得有些可笑的眼皮。

“好丑。”

“什么!”苏洛不服的扬高声音,张嘴一口就近咬在他的下巴上,力道不小,却被细细青髭给扎抬起头,冰袋顺势落下一颗小水珠,沿着刚才啃过的地方滑下刚毅的曲线与突起的喉结。不由自主的,苏洛低头探出舌尖去接……

刚接着,又落了滴透明在薄削的唇边,苏洛移开眼睛上的冰袋,贪婪的舌尖游移往上,留下湿痕,干渴似的吮干那点凉意,空气中立即盛上点点因子,气蕴的,些微迷离暧昧。

垂头面迎面的对视里,苏洛稍稍撑起自己的身子,看过那双眼眸里不变的淡与暗,视线全在这张脸上游移来去。

“展靖尧,”淡淡抱怨式的,有种撒娇的味道,“好冷哦。”复又趴下,手跟着圈进对方颈下。

黑色淡眸里的深邃目光一眨一闭之间,棉被一掀便把人翻压到自己身下,棉被遮围住两人,躯体顿时换了位,却交叠得更紧,四周满是热呼呼的旖旎。

“取暖。”淡淡地,他说。简单两个字却是不变的冷硬,苏洛躺在里面只瞠愣了一秒,便笑眯了眼,伸手一把抱住他的颈,连脚都缠上他腰间。“好,当你的暖暖包?”

展靖尧面无表情瞅着他好一会,低头堵住了他的嘴。

唔?说冷的不是他吗……嘴上碾压的力道,让人有种急切探向暖和的

错觉,苏洛迷迷糊糊地想着;半晌,还是傻呼呼的笑开了。

罢了,这家伙,即使这是调情也能被这家伙说得那么淡,他认了。也心甘情愿。

接下来那几天,这世界好像有点不同,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老妈忙着,家里没人,苏洛便理所当然赖在别人家,短短几天朝夕相处,他开始发现这男人与x子上那点淡漠,有着不谋而合的规律平板。

他入睡总比他晚,早上他则在他的臂弯里醒来,他没动静,苏洛也就不动,只是睁着眼睛看着他的睡颜发呆;一会,想着这到底是什么……一会,又模模糊糊地漏了什么,还是想不透。

而苏洛开始慢慢地、慢慢地让自己更熟悉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生活悠然平淡而闲静。他喜欢睡觉,定时健身,无事的时候会翻翻书,或是恬静的倚在那扇大窗往下看着街道抽g烟,开电视的时间很少,那块地盘几乎被苏洛占地为王。

偶尔他会出门,溜达、跑步、运动或到店里晃晃,这时苏洛便像颗黏糖,死活也要跟着去。还有时,他会突然不见,怎么找也找不到,转眼却看见他从另一道未知的门走下来,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每每这时候,苏洛总会愣愣地看着他,心仿佛像掏空了一样,软缩的揪着疼。

一次早上,极限第三阶段开赛的前一天,苏洛在梦里睡不安稳,睁开眼发现身边的位子似乎冷了很久,他坐起来乖乖地待在原地,维持醒来的姿势直到全身僵硬,仍不见人从那扇门下来。

心里莫名闷得慌,他连外套都忘了穿就冲出去找人。

七早八早的,外头只有闲散的野狗群……苏洛一急,脑袋却被低温冻得浑噩钝然,蹲在地上傻了一会,一件外套忽地从头上罩过来,抬头就见男人冷着张脸看着他。

苏洛愣愣地,嘴翕动了几下,细细颤了颤一会,才说:“我以为……你不见了。”

拧起眉,展靖尧将人chu鲁的纳进怀里,半天也没说话,直到怀里的家伙闷到受不了的拍打他,才稍微松手让他露出颗头来。

“很冷……”

展靖尧低头看他,身上只有一件衣服和他刚披上的外套,其余的没穿,鞋子也没,长裤也没,白皙的两条腿在寒风中不停地簌簌颤抖。

接到了他的目光,苏洛跺了跺僵硬的脚跟,呐呐地,“我忘了……”

凛着脸,展靖尧屈身将人一把扛上肩,转身走进屋子,嘴边淡淡的丢下一句:“什么是你不会忘的?”

幸好一早外头没什么人,苏洛有些晕眩的闭上眼睛,不敢m自己热开温度的脸。埋住的细小声音,闷闷地从肩膀处传来:“你啊。”

进了浴室,展靖尧扭开热水,苏洛顺从地抬高手让衣服被褪去,任淋上来的热度袪除满身寒意。

“你别突然不见。”头发被淋湿,苏洛隔着潸潸而下的水流,看着男

人模糊的脸,忽然说。“不然我会发了疯的找你。我一定会去找你,我不会忘,展靖尧……我一定会找到你。”

看着他,他没回答。苏洛心一急,伸手拽了他一下,“你有没有听到?”

抚开他脸上的湿发,展靖尧俯首吻住他。

“听到了。”

平安夜这天早上,苏洛一早醒来就感觉很不对劲。

眼皮从醒来就一直跳个不停,他chu略的揉了几下,连眼眶都揉红了才停手,然而周遭的事物却像跟他过意不去似的,开始跟他作对起来。

吐司焦了,牛n倒了,这没拿好掉了,那个手滑破了……

情绪越发烦躁,事情就越做不好,经手过的东西全在无意间的动作里造成巨大声响,磕磕碰碰的声音不停划破宁静的早晨。

终于,在第二个杯子“匡啷”一声又被失手摔破时,床上的男人一举翻开棉被,大步朝蹲在地上捡碎片的人走过去,抓起他的手就伸到水流底下冲。苏洛默默的任他主使,直到药水引来的刺激让他闷哼一声。

边贴上ok绷,展靖尧瞥了他一眼。

回他一眼,少年没说话,对着自己手上动作的修长指节发呆一会才出声。

“喂,展靖尧。”

收起药箱,展靖尧伸指拭掉他颊边的面包屑。

“今天下午我比赛哦,”他抬头看着正在套t恤的人,“你会来吧?”

“嗯。”应了声,展靖尧重倒了杯牛n,将杯口抵到他嘴边,“我会载你去。”

苏洛这才划开笑容,乖乖的张开嘴巴,就着他的手一口接着一口,享受被喂牛n的服务。

终于无虞而“安全”的灌完牛n,满足之余,嘴边还留有一圈白胡须,搭上少年那双仰视上挑的眼稍,可爱还挺逗趣,展靖尧俯首舔了舔,难得语带戏谑。“好逊。”意指他早上的一番折腾。“哪有!”捂着嘴,苏洛伸手推他,怎么也推不开便直接仰首拿嘴巴去印,动作之迅速让展靖尧嘴边也沾了点微白。

“哈!”舔掉嘴边的余迹,苏洛还意犹未尽的咋吧咋吧着嘴,挑衅得意的的脸却在见到男人伸指划唇而过的动作时彻底一愣。

划掉的痕迹,被男人吮掉,平淡的表情,冷冷冽冽的,随x做出这样的动作,无意间竟野x的而魅惑。

脸轰的一声倏地涨红,苏洛转开脸缓缓弯下身,险些受不住刺激,赶紧将脸埋进沙发里,掩饰x地出声解释:“我、我是因为今天一直心神不宁啦。”

该死,这家伙……竟这么x感。

极限赛令人沸腾的最后一场赛事终于在平安夜这天登场。

零六年极限赛程即将在今天划下句点,业界极限相关在这天聚集得更为齐全。由高空sng连线俯瞰望去,比赛会场内外满是涌动的人潮,与开赛场首日有得相比,实属热闹非凡,却显得更加拥塞不堪。

上午职业赛程已完美落幕,下午场青少年组就待开赛。

甫一下车,看到眼前满是黑压压的人群,苏洛先是伫在门口外愣了会,不忘回头看车上的人。那人还罩着安全帽,看着他的方向,没刷开镜面。

苏洛手不觉抓了下板子,好不容易穿过人群到了室内场门外,又回头看出去,那人还在原地,对视里,却总有人在眼前来去,一道道人影划过两双眼睛之间,有时一大群就遮住了视线,看也看不见。

待人终于清空时,苏洛突然有种错觉……两人好遥远。那人最后看了他一眼,车子呼啸一声便骑走了。苏洛的脚才小踏了一步,就只能看着那道背影在眼前离去。

算了,停车而已……

他去停车罢了,一会就过来了,再一会,再一会就能看见他待在自己身旁……而他明明就这么告诉自己,为什么,眼睛仍是牢牢地不肯放?

“你伫在这干嘛?”

背后忽地传来一道声音,明显没好气,苏洛却恍若没听到,只是看着前方。

半晌,没人回他,瞥了门神背影一眼,vick撇撇嘴走近,跟着视线看出去,然而眼前一片除了人潮还是人潮,并无特别,有啥好看的?还这么专注。

“你在看什么?”

还是没反应,平常这家伙绝不是这样的,vick连自己也没察觉皱起眉头,伸手便推了他一下,又问了一次:“你到底在干嘛!?”

定住的瞳眸微微撼动,终于有了反应,然而苏洛回过神来却是满脸恍惚,仿佛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我在干嘛?”

“你盯着那边在看什么?”

被这样问,苏洛喉头忽然一梗,顿了顿才缓缓地说:“没什么。”

看了他一眼,vick满脸疑狐,“你不进场?”

“嗯?”

瞅着他,vick不住嘲讽:“装什么傻?不用抽签就可以赢了吗?”

“啊。”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苏洛笑了下,转身就要进场,却突然被人拉住。

“做什么?”

不自在的收回手,vick转头看着一旁,呐呐了半天,终究还是放弃的挥挥手,作势把人赶进去。

这下子换苏洛奇怪的看着他了,却也没再多问什么,迳自进了室内场;身后,那道看着他背影的视线明显若有所思。

场内沸沸扬扬的,观众席挤满了人。

经过赛前一刻的当场抽签选序位,青少年组第三阶段选手共计八人,目前排名比分第二的vick选择当开赛选手,随意派的苏洛把机会让给其他选手,因此落至最后序位。

再不了多久,待大会确定一切事宜,比往年甚至是职业赛都要来得吸引人的青少年组就要开赛。

第一序位的vick 已至跳跃板上做准备,场外大伙都到齐了,苏洛也乖乖坐在位置上,却明显心不在焉,甚至异常安静。“小洛,你干嘛?”

苏洛一听,翻了翻白眼,“不愧是兄弟啊,连问题都一样。”

他不知道吧?这个少年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

弟弟也这样问?笑意霎时漾开,jk拍了拍他的头说道:“怎么啦……别担心,他会来的。这你知道的,不是?”

被提醒自己当初所执着的那股信任,错愕的一顿,苏洛不禁有些羞涩的赫然,连背脊都要弓起似的张牙舞爪。

“我知、知道啦!”

听闻回答,再看向少年的表情与反应,这下jk真的忍不住大笑了。

他一定不知道的,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就像只怕被主人遗弃的猫,明明高傲的瞪着人,眼里的期盼却还是这么清澈的反映出来。

呼吸困难的时候,苏洛曾一度以为自己要疯了。如果再这么不安的话,他或许会。

那个苏洛算不出是第几序位的选手在一片高呼声完美走下场了,而他在外人眼里看似一派悠闲的坐姿却越发显得怪异而扭曲,只有他自己知道,互相绞紧的指关节,终于血y不流通而泛起青白色,却不敢吭声。

他想,他会不会就这样疯掉……无可救药的疯掉。

缓休时间,下一个选手步上场了,从广播里得知他是第六序位,苏洛转头看了眼大门,又换个姿势强迫自己松开僵硬不堪的双手,并且动一动双脚,然后垂首吁了口气来缓和疼痛。

始终没有看到他。但他应了诺,他便会乖乖在原地等他,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心跳震动速度越发强烈,等待附属着难耐的煎熬,沉积越久就越疼,一遍遍缠绕全身每一吋小神经,似乎等待着救赎释放。

“你在干什么?”

有人突然出声,转头,金发的少年环着手,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挑起眉,苏洛扯开嘴角反问:“今天这么关心我,吃错药了?”

意外的,向来自诩高傲的人只是睨了他一眼,淡淡回道:“你真该洗把脸,你的脸色看起来像涂过大便。”话罢,冷漠的走开了。

苏洛傻愣的看着他的背影一会,复又低头,于是笑了出来。王子也会说这种话?然而自己紧握的手却不知不觉的松开几分。

吁了气,苏洛再次转头看往大门方向,眼底似乎有些无奈,只好自我不解的搔着下颔……他也曾经这么倨傲,而他的确是!然而是什么样的人,竟让他变得如此怯懦?

抿了抿唇,手掌在大腿上来回搓擦几下,焦躁不安的,不明白的,没由来的,使得他的手心手背都是汗,冷冰冰的汗,不知什么时候沁出来的。

他说不定就快要疯了。如果那个人还不出现的话。

忽然──“喀”的一声,很轻。现场沸腾的气氛明明就什么都听不见,苏洛仍旧准确地捕捉到那丝细微浮动,看向出入口方向,门缓缓的,以丝毫不引人注意的角度被开启,像那人的行事作风,自己所熟悉的。

门再次无声阖起,那道身影逐渐清晰,是他终于来了。呼吸开始顺畅,疼痛过的没关系,苏洛知道自己又得以完整。

来者还是一副淡淡的冷漠,于是少年输人不输阵,掩饰自己曾像只只猫咪期待主人到来的张望神色,撇撇嘴,上挑的眼梢全是整装后的原始傲气与不满。他说:“喂,你迟到了。”

来者伸手拂开他额前的头发,回:“一会而已。”

“哪有,第七个刚上,等下就到我了耶!”他道。意思多明白,就要他在视线可及的地方。

贪恋果然让人心变得卑微,连奢求也显得可怜。大伙们听见对话,发现谁来了,全打着招呼,展靖尧自然的斜倚在一旁的栏杆上,手指轻轻刮过少年细腻的颊畔,慵懒的掀了掀眉,冷淡之中隐约有丝漫不经心。

“跑得完全场吗?”

然而少年并未发现,只是皱了皱鼻子,骄傲的挺起了下巴自信道:“走着瞧!”

男人不置可否,只是捏了捏他尖巧的下颔。终于可以放心了吧……做了张鬼脸,苏洛下意识伸手抓住他的衣摆,转头前不经意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顿时猜到他刚应是待在外头抽烟,所以才迟了这么久。

然而回首的恍惚之间,却又无意识的想着,需要几g烟,才能让这家伙身上的烟味比平常浓郁许多。

但他就在身边了,他便可以宽心了吧……然而为什么还是这么不安,不对的究竟是什么,蒙蒙眬眬的,从一开始就在。到底是什么,总是想不透,一如那个找不到他的清晨,这么失落无助却只能待在原地,找不到寻觅的出口。

就在胡思乱想之中,第七序位完场,四周响起的欢呼忽然热烈的鼓噪起来,苏洛端起板子,回头看了展靖尧一眼,后者的眼神似乎在告诉着他:去吧。所以他笑得更加肆意而妄为。

朝叫嚣的伙伴们又咧了个挑衅的笑,苏洛走至起备区。一旁的金发少年,始终都面无表情。

六十秒,短短一线,跑完整场很简单,只要需要些技巧去完成。

然而就算能够安然翻跳过那些障碍设备,没有表现个人持有的特殊技巧与华丽的流畅度,一切也只是白费。“哔──”

鼓噪声中,压板翻出跳跃台后再挑板,苏洛上了第一区障碍台。跳起时的脚尖与板头擦撞让kick flip在落地的瞬间变得更漂亮。

下一个拱台前,half-cab kick

flip(注一)反方向的滑行使膝盖弯曲得以带起一次一百八十度ollie,身体瞬间在空中kick离板回旋……落地,身体前倾使脚尖刷出了板子前端,front

side 180 ollie(注二)在碰竿前带板齐跳跃……

每一个定点,每一个动作之间,眼梢都能轻易掠过那人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苏洛承载着所有期待目光,眼睛却只能捕捉他。

身体正在感觉轨道,他却从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比赛,那只是出于一种本能,偶尔不经意的秀现总让旁人赞颂,而他记起的,却总是那个男人无限停留在他眼底的身影。

从第一眼,那些画面的j湛让人喊不出任何技能,却比任何一道华丽技巧都要更加自然卓绝……苏洛知道,那男人也是本能的,本能的用他“自己”做着本能的事。

那么他的冷漠淡然,或许也只是种与生俱来的本能;苏洛则反之,他总是随x的接受,再恣意的选择,却总想贪心的试探他最后一道底限,一点点也好,就为了他,将本能的一点点化为……

“碰!”一声,苏洛忽然连人带板摔出场外。

现场一片哗然,惋惜此起彼落,然后转为寂静无声。

“小洛!”

“苏洛!”

场边伙伴纷纷站了起来,表情全因为惊讶而诧异不已。

……那个人,在转眼的瞬间,消失在他视线里。缓缓站起来,苏洛拍了拍裤子,向场边裁判们摆了个手势后得到允许,又重新回到落点区。时间过半,他无法重新再来。

再一次,没了跳跃台,他得想办法从平台跃上摔落点的高台,然后在最后二十秒内完成全程滑行。走至不远处,由距离外开始起滑,苏洛使了点巧劲,用基本ollie无虞的带自己上了高台,经过一个回旋后滑下,往旁上攀至斜坡。

这一次,他的眼角捕捉不到谁,没有人。

“碰!”又一声巨响,比前一次更为响声。少年再次连人带板摔滑出场外。

注一:half-cab kick flip,这项技能的前置必须先学会kick

flip 和一百八十度ollie 。反方向滑动以ollie 跳起后让kick 带板转的同时,身体要大幅度旋转后回到板子,因为是在空中完成,所以跳越高越容易成功。

注二:front side 180

ollie,180 度跳跃。身体前倾,让后脚把板子顺滑出去再拉回来,身体跳跃起的瞬间就可以带人上竿。

第十八章

最后十五秒,现场静得只有计时器还在跑。

从近高一公尺半的斜台翻板,少年正好摔滑至场内外的交接处前几公分,裁判并无因此判别场外而响哨,于是计时器仍在继续跑秒。

观察席上已有些人沉不住气站起来想探看情况,场边的伙伴们个个脸色凝重,play忍不住动了步脚,却被拦了下来。摇了摇头,jk示意大伙静观。再一次缓缓站起来,苏洛拍了拍裤子,谢绝前来观看的医护人员,走至不远处捡回爱板,低头细细端详着。

缓冲数秒里,仍不见选手有所动作,裁判于是哨声响起,落下了手势,计时器戛然暂停,此径以警告扣分计算。

众人期待的选手不仅中断两次,最后还遭扣分,周围顿时起了点小骚动,有人关心,有人惋惜;然而,却没有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少年曾那么静静的、轻轻的,吁出一口长气。

“八号选手,有问题吗?”裁判出声。

闻声,苏洛回头,扬了扬手中的板子。

“那你要继续完场吗?”

扬起一个淡淡的笑,上挑的猫眸里有着惯x的从容,“当然。”

场边,vick抬头看了眼电子告示牌上的时间,眉心皱了起来,喃道:“那个笨蛋到底在搞什……”不经意调头看向一旁,不由得愣住。

刚刚还同在原地观赛的人,什么时候……

vick心口蓦然一窒,一种无法言喻的东西顿时塞满x臆,回头看着场上,难以理解的目光凝睇着少年一会,半晌,终究是无声低喃。

“你,真是笨蛋吗……”

最后七秒,不到四分之一场。摔落的斜台高度前后却无缓冲点可以上去,周围观望的人群全都屏息以待,等待着令人移不开目光的东方少年如何化解继续完场的窘境。

挽着板子,苏洛走回前一个高台,伸手直接攀上顶端坐着,略微跺了跺脚跟后站起来。

十多公分宽的顶端支撑不住一人两脚宽的空间,然而横放后的板子则得以因为平衡杆原理,承载住单人重量。

将双脚别分置于板端,以磨动的方式让板子慢慢转横向与顶端成交叉,很快的抓住了平衡点,苏洛阖上眼微微弯身,手不着痕迹的按住膝盖。“哔──”

顷刻之间,右脚快速往下用力一踏,弹跳而起的板子立即带他翻外朝另边倾角滑去,转瞬以极快的速度翻滑上斜台,并且跃至另一边t台。现场登时扬起一片惊呼,惊艳的目光不停跟随着少年的身形驶滑而去。

半圈不到的距离,却已无时间再让他玩耍花技拿分,苏洛只能仰赖最

基本的滑行、踢踏与翻转豚跳,而他所能做的,便是尽最后之力努力跑完全场。

他应诺过的,他可以做到。

“哔哔──”

计时到秒,最后序位选手终于成功完场,现场跃起一片热烈掌声;即使中途曾经失手两次,少年极佳的反应能力仍旧赢得在场许多赞赏。第三阶段第一比分结束,大会现场正在计算成绩,就待中场休息过后公布分数,并且移至室外场举行第二比分。

回到场边,伙伴们关心的眼神一个个看过来,苏洛耸耸肩笑了笑,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小洛,你还好吧?”

“很好啊,我哪能有什么事。”

一来一往间,苏洛脸上始终轻松咧着笑,直到好友们眼露不赞同的神色终于完整映进他笑眯的猫眸里,那丝丝清楚传达而来的担心,终于让他无法再自然的挂住笑容。

搁着板子的双脚以极自然的姿势而摆,然而两膝间那隐约不稳的抖动,仍旧在众人眼里无所遁形的细细颤了起来。

他的脚很痛,很痛……然而还有一个更痛的地方,就快要麻痹他的坚持。

搔了搔头,苏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你们别这样看我嘛,我没事啊,我只是……”话,倏然一顿,最终仍只能紧咬着唇,倔强的调头看向别处。

“小洛……”

避开好友们的目光,苏洛浅浅的溢出一抹苦笑。

“你是笨蛋吗?”冷冷看着他,vick突然忽道。

缓缓回眸看着金发少年,苏洛眼底有些茫然,“什么?”

“vick!”拧起眉,jk难得厉声。

“从没看过你这种笨蛋的!”金发的少年最后一句总结,眼里有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愤怒。莫名的,他气这个家伙。

紧咬着唇,苏洛想回答,喉头却梗住所有,抑或者,他g本想不出一字一句反驳,他只能紧紧握着板子,仍旧抵挡不住双手的颤抖。

他怕自己隐忍不住,所以只能不停地用颤抖宣泄情感,哪怕现在只要有一点失力加速踩过,他所坚持的这一分一秒就会失去平衡点,他就会放弃他的坚持。

而他从未想过的是,这份坚持并非由他自己来打破。

距离第二场比分还有些时间,休息室里,苏洛撩起单边裤管,看也没看伤口便开始搓揉。

这次没有过分的瘀血,只是因为摔出去的冲撞力导致关节连续磕碰了数下,再加上后来撑着跑完全场,所以……有些疼。揉一揉就好了吧……

“shit!”

前方突然一声咒骂,没引起少年的反应。大个jk难得肚里有怒火,恼得他推了下医疗车以泄愤。好好一个休息室竟没有半罐外伤药!

“没关系啦,不是很严重。”垂首弯腰的少年无所谓道。

看着好友笨拙搓揉的模样,jk张口欲言又止,“苏洛……”

“嗯?”

“那个、展……”

“别说。”毫不犹豫打断,苏洛抬头笑了下,复又垂眸在自己膝上。

“起码……现在别提。”

是因为埋首吗?所以少年总是净朗的声线听起来格外恬淡,却让人更加担心。即便如此,jk仍是尊重他的意思,转身退出房外,将空间留给他。

门阖起的声音响在耳边,苏洛略略抬起眼,出神盯着地板一会,有一下没一下搓揉的手终究还是缓缓而停了。

在没人只有自己的空间里,变得如此静谧,好像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回荡,鼻息里,却有一股讨人厌的空寂医药味,挥之不去……

空洞的眼瞳忽地一眨,吃疼似的,苏洛隐忍的将脸埋进了膝盖里。揉一揉就好了吧,都是骗人的。

少了股镇凉止痛的清香味,没有那只大掌力道适中的按揉,伤口与关节便像被侵蚀般的酸疼起来。而那有什么用,他还是一个人在这里,竭力维持着他最后仅有的自己。

然而那股执拗本x的冲动与服从自我的坚持,就像g紧绷的细弦,源自于内心信任与不安的交替,两者不断互相矛盾,宛若考验他似的,正这么强烈而狠狠的拉锯着他的意志力。

而那一线之间,就怕是只须轻轻一触,也会断然撕毁掉他还在的理智。

“小洛,你ok吗?时间快到啰。”

敲门声乍然响起,苏洛有些顿然的抬起头,目光有些迷茫;忽地,猛地一咬牙,狠狠的捏了自己脸颊一把,直到红透,才又拍了拍。

“振作点!”

低喃的告诉完自己,苏洛开门面对自己选择的坚持。

出了休息室,乍见馆内人潮搬离似的全往外迁移阵地,准备转往室外场vert做最后观色,热热闹闹的样子,苏洛心霎时有种宽敞感,心情也轻松了些。

“我的女王,你终于肯一展笑颜了。”

瞧play一脸讨好似的媚笑,苏洛又怎不明白好友的担心,于是让笑容更加坦荡,手也一横搭上了他的肩。

嘻嘻闹闹的,很快就顺着人潮步出馆外,门旁聚集着一群家伙,个个拿着板,全是自己熟悉的面孔。

好友们在原地等着自己,苏洛意外的扬了扬眼,心里的感动言不由衷。

笑声间,心好像一块块凑了回来般轻松自在,好像y霾就此褪去。即使少了什么,这样的力量还是可以支撑住自己吧……他就是这么想的,就算再疼再难耐,也要继续下去。

这是他想拥有的坚持,一如他曾对谁自信允诺过的,对于……“玩”的定义。又是初见时的大咧咧倨傲模样,苏洛与大伙交换具意义的击拳或是浅浅的拥抱,然而在那不经意转眼间,手里紧执的板子竟忽然拿也拿不稳,滑出自己掌心,落在地上,磕碰出一声细碎。未有察觉。微微睁着的眼有着难以理清的撼动复杂,心也在刹那间失了所有合拍,更加速了跃动,到达几乎疼起来的地步。

大门口外,伫倚在黑色轿车门边的男人依旧一裳唐装,纯黑自然垂落的长发轻轻纷飞,那双上挑的凤眼不知何时就已望着他的方向,好似就等待他自行发现。苏洛清楚的看见,那张自若的脸上还是笑得那样淡淡。

“闻……少华……”

那瞬间,紧绷的细弦毅然而断,断掉他所有坚持。

“小洛?”

苏洛突然朝大门口方向走去,大伙错愕不解的唤他,却没得到反应。

“苏洛!”直直朝门口走去的脚步蓦地被人绊住,回头一看,拉着他的竟是面无表情的vick。“你干嘛?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展靖尧。”

vick睁着眼,怒喝:“你疯了?!现在是比赛中!”

“我知道。”

“你知道?!你刚分数很糟!你还想漏掉这最后的机会?!”

苏洛微拧起眉的神情仿佛不懂。“我无所谓。”

简单三个字,却让在场所有人错愕不已。无所谓?这是从那个努力使役着重伤的膝盖,也要取得参赛资格的少年嘴里说出口的?

“这比赛好或不好,我一直都不在意。”

闻言,vick脸霍地转为凛然,猛地捡起板子塞进他怀里,板子却碰的一声又掉回到地面,也没人心疼伸手捡回。

震慑的蓝眸不敢置信瞪着躺在地上的板子,抬头再看苏洛的毅然决然,vick依旧满脸瞠然。

“你真的……没他就不行吗?你就像个废人一样?!”

扯回手,看着总是跟他斗嘴吵闹的家伙,苏洛扬嘴笑了笑,眼里平静与澈净如昔,明亮的一如当初决心留下来搏上一回时般纯粹。

“vick,我并不是你。”只有两人才听得懂的语言,轻浅的,徐徐说:“默默待在原地不是我的作风,我很贪心,我想要的……或许远比我自己所想像的要来得多……”

对于欲望里想要的,即便是情感或事物,他皆无法像别人如此恬淡安静面对,更无法独自待在原地里默默看着它发酵,然后在变质的瞬间自我吞噬掉那种苦涩。

给不给予,不是谁能衡量多寡的事,而他所能的,只有付出他自己,然后追求,这么简单。即便结果一反期待,他也无悔;重要的是,他曾顺着自我如此走过一回。

如果对方不要,他不会恋栈。

黑眸看进蓝眸里,少了过去那些利角,多了些圆润,又说:“名次的好坏对我来说并不重要,用喜欢的事换一个人的目光……我做不到。

“极限与比赛本来就是两回事,喜欢不喜欢,我从来没想过要以这为理由牵绊住我自己……或是他。到目前为止,我只是在履行我自己说过的话,而已。”

平淡的说出了最初衷,却不只是单方面的心声,而是心境上最真实的看透,最后深深地看了震慑在原地的金发少年一眼,苏洛背着众人朝他所想的走去。

“是展靖尧给了我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对于他,为了他,抑或是他自己,苏洛需要更多的是义无反顾。

“娃娃?”看着乍然走来的少年,闻少华一派优雅的讶然状,却是笑眯了眼问道:“比赛还在进行吧?怎么先出来了?”

“你来这里也不会是巧合,站这看了这么久,你会不知道我放弃了什么?”

在人面前站定,苏洛不以为意说罢,撇了撇嘴,又说:“别再用那字眼喊我了,我倒觉得你才像娃娃,明明不想笑就不要笑,戴着张面具皮笑r不笑的,你累不累?”

这番话直白,甚是过于直接而失礼,闻少华的微笑并未就此隐去,凤眼里丝丝看不清的光芒微烁,毫不讳言的直直打量入少年的猫瞳里。表现在随x净朗气质里的从容自若,的确无懈可击,甚是显得理所当然,然而在年长者的注视下,那底下无所遁形的急切,却益发引人探究。

“你觉得,你能够走到这里,是因为勇气,还是因为你够自信?”看着他一会,闻少华突然问。

耸耸肩,苏洛随意答:“因为我高兴。”

听此,闻少华笑了,笑的真切且愉快,“乖孩子,我喜欢这回答,多原始。上车吧,先陪我去个地方。”

上公路后车子快速逆风而去,那一风一景,苏洛全都还清楚的记得。

前些日子,自己才和那人在午夜呼啸而过,这时看过去,竟是种陌生。

一路上车内两人无言,车行渐渐迎向海风声,远边夕阳渐落,一片冬艳晚霞连接地平线。或许是当时伴在身边是谁的关系,也或许是海天一景在城市里少有而难忘,苏洛很快便认出这是上回来的海边。

“看不用钱啊?再看下去就收钱了。”苏洛原本专心的侧颜突然转头来了这么一句,还奉上个可爱的笑容。

收回目光,闻少华有趣的浅笑出声,复又轻轻摇了摇头。“这么活的x子,应是受不了半点沉闷,跟靖两人x子相差甚远,你怎么坚持得了?”

“坚持?”少年倨傲的回过头来,眼里全是不以为然,“呿!跟那家

伙用坚持是行不通的!”神色竟有些咬牙忿忿。

“哦?那么你是?”

“什么我是?”看了他一眼,苏洛不明所以,又看向窗外,嘴里咕哝咕哝的,“我就是我啊,哪有什么坚持不坚持的,就是这样啊……”

闻少华微掀了下眉,遂而淡淡一笑,也看向窗外。

这个少年,似乎不明白他正拥有的是什么。究竟是外在洒脱似的自信使然,还是因为眼眸骄傲里的直率?才能让他对任何事情总是这么理所当然;而或许正是这份纯粹,才能如此纯净的发光发热。

沉默里,车子并无停下,反而继续沿着海岸线行驶,小路绕绕,缓缓上了一段小山坡,路上的冬野空旷安静,却不是股荒凉,苏洛看着看着有些出神,另一道声音再次响起。

“到这里路程毕竟不算短,若不是得先到这里来,我想他会继续看完比赛,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苏洛依旧静望着窗外,没有作声。

车子最后弯停进一处空地,苏洛拢了拢衣服,跟着下了车。

这里只有一片空旷,然而随着走过一段小径,渐渐拓宽开来的另一边,竟是一处静谧幽园。没了海风,这块自然延生搭起的小园,宁静而安详。前方的人已至目的地停下,而少年却已不再跟上,只是伫立在不远处。

“苏洛。”闻少华回头,招了招手,“来。”

苏洛脸一半都埋在耸立的领子里,直直望着却没有动作。

他并非不愿,也不是踌躇。

他知道,再走过去即代表着他要走入一段别人的故事里。而那或许也意谓着某些事即将被揭晓,然而他停下的步伐并未拒绝,他只是害怕,他害怕事情真相的那一面……

正是这些日子以来,他所惊恐,却总在惶惶里选择让自己想不透的那一面。

墓碑上写的是熟悉的中文字,名字属于一个女人。

碑旁已摆了朵素色淡花,盎然而绽,饱满欲滴,可见刚被摘落不久。

闻少华温善淡笑,仍是弯身放下手里备好的清雅花束。

“他每次来都只放一朵花,我曾问他为什么……”淡雅优慢的嗓音缓缓开始说,说出一段过去的往事。

故事的开始,很简单,也很简短。

门当户对四个大字造就了一对不被众人所祝福的结合,也为一段困苦的过去起了开头。男方被禁足,女方在家族传统迂回的观念下终究被舍弃,肚里的孩子不能为她带来幸福保障,有的只是最初的坚持,与为人母将孕育生命的喜悦。

生活被放逐后的艰难,并未让她放弃养子成人的决心。

不在祝福下来到这世上的孩子没了本该拥有的完整庇护,一旦要在困境里生存,就必须仰靠自己的力量,而那毕竟单凭信仰是不够的,世道的

险恶与现实只是让一个孩子自小更看清这世界而已。

故事,暂时停在这里。短得三言两语就说完,却长得造就了后来这些年。而那明明就是十多年前的一段往事,事过境迁想起来,恍若前日,历历在目。

掠开脸上的长发,闻少华牵起他的手,走向回程。

“一个人的出生无法自己选择,却不代表就该让命运摆布。若不是随波逐流,便是逆流而上,既然能在风里逆行,又何须逆来顺受。”

没有拒绝的跟着走,苏洛突然往回头,反手一拉松开手,跑回墓旁的小池里舀了瓢清水,缓缓淋上碑牌,黑色石身霎时干净如新。

少年虔诚垂首的模样,恬静得如此祥和,与过往的曾经里,似乎松动过的那一块柔软在瞬间互相贴合。

“苏洛,你跟靖的母亲很像。”缓缓调开的视线转往远方,深幽的目光微微冗长。“一样坚强,也一样勇敢。”

“但那毕竟是不够的。”苏洛缓缓抬起头来说。只是这样,的确是不够的……

这地方,离那个海岸线不过多了点山路,不远,也不近,只须再驱驶一段就会到达……那个男人带他来,却只停在一半,就未再前进。而他知道,这样是不够的。

冬日不过稍晚便黑了整片山头,山顶上一处空地旷野上满是各式车阵与人潮,寒风呼啸,仍掩不过热闹的音乐与人声吵杂交错,是个中型的街头活动聚集地。

千数cc特有的引擎声忽地远远即传来,在场听觉灵敏的人全捕捉到了,无不用贪婪的目光追着缓缓驶近顶端的黑色zx-14重机。怀里拥着火辣尤物,倚在机车旁的男子闭眼静神,缓缓勾起了一抹邪笑。

“真准时呐。”他挑眼看了看来者身后,竟是空位?“一个人来啊?

怎么不见你的小情人?”

摘帽,来者下了车,格开两名扭动身段迎来的金发辣女,淡漠的目光不曾在谁身上停留。

“可以开始了。”废话不多说,来者直接切入正题。“怎么?嫌这里太过肮脏,不想污染你的娃娃?”king自顾自道:“我真不明白,你的过去既然不想让他碰……又何必带他到挑板场?到底是想保护他,还是你……g本就在害……”

“够了。”冷冽的扫过去一眼,展靖尧转身走向车子。

king顿了顿,斯文的脸庞在月光下划出一道y影,继而不知嘲讽着谁的笑了笑,丢开烟,他突然正色道:“老规矩,最慢刹车者赢。”

“条件。”

耸了耸肩,king无所谓,“没条件……也没终点。”

展靖尧默然接受,复又淡瞥了他一眼问:“说吧,你要什么。”

咬着烟咧开嘴展出一口白牙,king笑得张狂,“我要什么你最清楚。

过去的帐一笔勾消之外……”声音有些顿然,转身上了车。

“老家伙快不行了。”

刷下镜面,展靖尧仿佛没听到后面的话,迳自发动车子缓绕至起点。

有了那些年,就会有这些年,然而闻少华没提,苏洛也不问。

出了海岸,天幕已尽夜,车子往更远的路径往上攀至漆黑的山路。

窗外的阒黑,反s出玻璃窗上他自己的轮廓,少年突然出声划破宁静:“花,为什么只有一朵?”

“最美好的事物只需要一个就够了。他,是这么说的。”

想起当年,闻少华转头瞟了少年一眼,意有所指的神色,又道:“如果不是想要的,就是放在面前他也不会看一眼,你也看过他那态度有多拒人于千里之外,更别说是揽在身上自找麻烦……

“别看他什么都冷淡无所谓的样子,其实他最不想要的就是那些多余。”

苏洛模糊的听着,仍旧看着窗外,只是自然垂放的手,却随着越加接近的吵闹声而缓缓紧握。

“有些事与物,终究只会有一个,对谁来说,那或许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如果是你,只想拥有心里所想要的那唯一一个,你害怕吗?”

望着窗外,苏洛心不在焉的随口答:“怕什么?”

“怕……”闻少华刻意拉长语调,看了苏洛一眼才道:“唯一虽然是唯一,却有可能不是自己的唯一,如果拥有了,却又不够完全。你知道,人一旦有了害怕,相继而来的便是自我心灵的考验。”

风声里,似传来引擎划过空气的强烈震动,苏洛眼睫不觉眨了下,顿了好一会,才轻声问:“例如?”

闻少华睇着他,缓缓说:“例如……信任。”

揪着的手猛然一颤──“咚”的一声,某个容器毅然砰声炸裂,承载了太多情感终究一倾而泄,那块地方,传来阵阵刺痛,像要胀破一样泛着难受的漩涡。那一面……终究还是被人以言语给真实的坦诚出来。

苏洛咬着唇,没说话。

这么久以来一直想不透的……经过这些日子,他惊恐的不再是自己或是他不曾参与的过去,那面他一直不想正视的墙,不愿在意识里承认的那一面……终究还是那么清晰的存在。

每一次相拥,那种心与心之间不能完全贴近的距离,多么苦涩。

他捏白的掌心蓦地被股温暖覆住,转头,是闻少华的浅浅笑靥。心思纯净,即使冷静又如何呢?终究只是个天然少年,那点不经遮掩的惆怅与到现在仍未释然的不安彷徨,还是立时就被捕捉个正着。

捏了捏他的手,闻少华说:“……那些年,已过去。”

那么这些年呢?苏洛依然没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