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部分(1/1)

挨户地去道歉。也不知道为什麽,余贺彬一反自己还算文质彬彬的模样,在林瑞的床上鬼哭狼嚎的,吵得林瑞连眼睛都闭不上。

“菲奥娜!你的金发就像太阳一样驱散了我心中的黑暗……凯丽妲!你的蓝眼睛是我心中永远的宝石!哦~我爱你,瑞伊,你娇小的身躯是我温暖的床……潘多拉,你是我的女神……我爱你们……啊啊~~!”

林音在下面的屋子中为余贺彬数他到底喊了几个女人的名字。过了一会儿,房门响了,林音去开门,看见自己的父亲腋下夹著枕头站在门前,一脸的无奈。

“我今晚要在这里睡。可以吗?”

虽然是疑问句,可是没等林音回答他已经进来了。

“可是……”

“没关系,他只有睡死了才这麽大声地说梦话。但是我实在是不能忍受了!”

林音站在床边上,感觉好奇怪。当自己跑到林瑞的床上时就不会觉得很怪异,可是林瑞下来找自己却有点奇怪。她呆呆地看著已经坐下的林瑞,不知道说什麽好。

“嗯……”她还在踌躇,林瑞说道:

“已经很晚了,还不睡?”

“哦……”

好像有点不情愿似的,林音小心翼翼地爬上了自己的床,躺在距离林瑞很远的地方。因为不像林瑞的床那麽大,要想和对方保持自己满意的距离,林音几乎是快要躺在床的边缘了,就差点掉下去。

“你在干什麽呢?”

林瑞一把把她拽过来,林音失声喊了一声,又连忙捂住嘴。

还是很奇怪。虽然被自己的父亲抱得很舒服,可是内心深处还是会浮出这种感觉。她悄悄睁开眼睛,发现他也在看自己──再闭上眼睛已经来不及了。

“嘿嘿。”

她以傻笑掩饰尴尬,可是林瑞却用自己深沈的黑眸细细地盯著自己的宝贝瞧。

“不睡吗?”

她不自在地问道。

“小音,你以前睡觉的时候怀里都要抱枕的。”

“现在已经长大了。”

林音说道。

“真的已经长大了吗?”

“也许在老爸你眼中我永远都是个孩子吧。”

“不,你永远都是我的宝贝。”林瑞慢慢贴近林音,吻了她的额头。“我希望你能长大,可是又害怕因为这样你就会离开我。如果我是你一辈子的依靠该多好。”

林音没有说话,任凭林瑞抱著自己,心中却在想著刚才余贺彬的话。

“为什麽,为什麽余叔叔说我是你的约束?”

“他这样对你说?”

林音点点头。林瑞想了想,说道:

“小音你知道爱会改变一个人的吗?”

“那也得因人而异吧。”

林瑞道:“可是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约束,是可以改变我的唯一的人。”

“那我岂不是很伟大,竟然连林瑞林大总裁都能改变?”

“是的,你很伟大,也最重要。”

林瑞一直喃喃著这麽几句话,眼泪突然流了下来,吓得林音慌忙爬起来看。

“老爸,你怎麽了?为什麽哭了?”

他一把抓住林音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嘴边,细细地吻著。

“爸……”

“小音,你不会离开我吧……”

他的声音低沈而无助,一瞬间让林音有些许内疚,仿佛是自己把这个强势的男人成这样。

“爸……”

“你不会离开我吧?”

他再问。

“我……”

该怎麽回答呢?路寞然忧郁干净的脸突然出现在了林音的面前。

“小音……”

声音开始痴迷,眼神开始灼热,林音难以拒绝他的一切。

“如果爸爸你需要我的话……”

“我需要你!”

林瑞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激动地说道:“我永远需要你,也不要你离开我!”

“那麽你不背叛我,我也不背叛你。就像你以前总是对我说的一样──这个家里只有你和我,我们要相亲相爱才行。”

林瑞笑了,却仿佛在哭著似的吻住了林音──想要就此海枯石烂,天荒地老。余贺彬跟著林瑞去他的公司了,林音听说了这个人就要成为自己家和盛世集团的律师。她实在搞不懂这个奇怪男人的奇怪想法,也许是什麽都得到了便什麽也不在乎了,於是可以任意而为。

林音在家百无聊赖地看著电视,慢慢有点倦意,便倒在沙发的一边眯了一会儿。昏昏沈沈的,电梯门打开了,不知道是谁进来,一个身影遮住了林音眼前的光,可是实在是不想睁开眼睛看,林音就这样混混沌沌地迷糊著。不久一只手贴在了她的脸上,她一下子醒来,看见是余贺彬。

“……余叔叔?……”

“大好青春就这样浪费可是要遭天遣的。起来,跟我出去转转。”

林音问:“去哪里?我爸爸呢?”

“他还要工作。”余贺彬坐下来,掏出不知从哪里搞到的夜总会资料,一页一页看著。“嗯……这家好像很不错……那家的酒吧也很好,真是难以取舍。”

“莫非……”林音说道,“您是想去那种地方?”

“是啊。看小音你的样子大概是从来也没有去过这种地方吧。安心啦,不是什麽坏地方,像你这种年纪要是没去唱过歌,说出来才叫人笑话呢。”

林音不满地嘀咕著──什麽叫笑话。

“可是我要先跟老爸说一声。”

“不行不行。”余贺彬连忙制止。“你偶尔也为自己活著一次又如何?放心,我带著你去一点问题也没有。我只是要你带路而已,这里虽然是我的出生地,可是毕竟好几年没回来了,路早就不熟了。”

林音发现自己拗不过他,或许这就是律师在潜意识中说服人的能力。她没来得及给林瑞打电话,就被余贺彬拽上车了。

余贺彬不过刚刚回国而已,却已经配上一辆奔驰。他发动引擎,车子倏地冲出去,道路熟得一点也不像7年没回来的人。

“你想去哪里?”

林音问。

“‘诺亚方舟’──以前我和你老爸经常去,不过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了。”

这是一家不大但是很精致的酒吧,有点小资的味道。林音看见进出里面的人也多是白领之类的人。在进去之前,余贺彬告诉她要叫自己为“贺彬”或是“余哥哥”。

林音一边在心中反胃一边跟著这位“哥哥”进去了。其实余贺彬和林瑞一样,是个还属於“年轻”范围的人,他和林瑞本来就是那种不显老的人,加之气质又好,说他们26、7岁也有人相信。

余贺彬对著车子的後望镜梳理了一下头发,满意地哼了一声才下去。门口的门童看见余贺彬显然是吃了一惊,又马上露出笑容给他开了门。

里面的颜色偏暗,有种古典的味道,连回荡在其中的音乐都是布鲁斯蓝调,台上有个男人坐在暗处,随著伴奏沙哑地唱著,哼哼呀呀有种沧桑。

林音跟著余贺彬来到吧台,里面的调酒师看见他立即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幅极为熟识的模样。

“呵呵,你可是太久没来了啊──哪混呢?”

余贺彬笑著要了一杯酒,简短地讲了讲自己的经历。

“行啊你,当初的情场贵公子现在是有名的大律师了啊──另一个贵公子呢?“

“有事没来,不过我带了一个人过来。”他指指身边的林音,对调酒师说道:“这个,是他的女儿。”

“呵!?”

对方很吃惊地看著林音,看起来就是一幅不相信的模样。

“那个林瑞的孩子?他结婚了?”

“哈哈哈!”余贺彬大笑,“也算是吧。”

“真不可思议。”他又看看林音,说道:“没想到那个林瑞竟然会结婚,而且有个这麽大的孩子!不过这麽漂亮的女孩,大概也的确是林瑞的孩子才有可能吧。”

这次余贺彬笑而不语。

“我爸爸结婚很奇怪吗?”

林音被打量完了,终於开口说道。

调酒师说:

“因为以前余贺彬和林瑞可是这附近的传说──他们周旋於女人的手段可真是胆大妄为,不过还是有很多人自愿倒贴。特别是林瑞,曾经有个女人被甩了以後扬言要自杀,你猜你老爸怎麽著?──竟然丢给她一把匕首後搂著另一个女人扬长而去!够狠心。我们都以为,以他们的个性是绝不可能结婚的,更加不可能有孩子。”

“我是不会。”余贺彬说道,然後点燃一支烟,“我才不像林瑞那麽傻,竟然还种下种子,结了果实。”

“哈哈哈!”

“不过这果实够甜美!”

调酒师和他一起大笑,林音在一边听著很不是滋味。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

她冷冷地说。余贺彬看了她一下,不以为意。

“或许吧,原本人生在世便是要享乐。”

“依照你的理论,是根本就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内心支柱。”

余贺彬吐了一口烟圈,微微一笑不说话。

“miss。林要喝点什麽?”调酒师出来打圆场。

“我不喝酒……”

“在这里哪有饮料。”调酒师爽朗地大笑,自做主张地给她调了一杯“血腥玛丽”。林音瞅著它,有点为难。

“我的酒品不太好……”

“没关系。”余贺彬说道:“这东西没什麽酒精,就当是水一样喝下去吧。”

林音稍稍喝了一点,又被余贺彬的目光鼓动,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好好!”

调酒师笑道。

过了一会儿,人渐渐多了起来。都是20、30岁的年轻人,一群一群地往这里进。原本安静的酒吧开始热闹起来了。坐在吧台上的余贺彬一下子就被别人发现,呼啦围了一群人,女性居多,看来以前那个传说是真的。林音被丢在吧台上,感觉有点头晕。

调酒师递给了她一杯清水,林音感激地看著他。喝下後胃口有点舒服起来,她定定神,回头在人群中搜寻余贺彬的身影,看见他和一群美女在跳热舞。

“那个……”她问调酒师,“你和他还有我爸爸很熟吗?”

“以前他们常来,多亏他们这里的人气变得很旺,不然像我们这种小店撑不了多久。时间长了,也就慢慢熟识起来了,见证了林瑞和余贺彬的整个传说。呵呵,时间真快,一晃林瑞都结婚了。”

“没有。”

林音说。

“哎?”

“他没结婚。我是他16岁时犯下错误的报应。”

“16岁?”调酒师的脸一阵发白,“16岁……可是我怎麽不知道?林瑞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已经20多了呀!”

“说出来也不是什麽值得自豪的事吧。”

“也是。呵呵,不好意思,我以为……”

“不用道歉。母亲什麽的,对我来说没有更好。”

调酒师满脸诧异地看著面无表情的林音,不知道说什麽好──他感觉这个女孩有时候有点y暗,脸上的灿烂不过是一时的错觉。有点後悔陪他来到这里,根本一点意思也没有──林音懊恼地想著,不时地看看时间,以期望快点到达一个能回家的时刻。

在热闹的舞厅中,安静的林音是个显眼的异数,加之她的美丽,已经有人认出她是某个杂志的模特了。

“小姐。”

一个很时髦的男生坐到了林音的身边,问道:

“我可以坐下来吗?”

可你已经坐下来了啊。林音懒得说,不理他。

“一杯芝华士。”他很帅地打了个指响,又问林音:“小姐要什麽?我请客。”

“谢谢。我不用了。”

林音客气地说道。

“你一个人?”

林音摇摇头,又回头看看余贺彬,看见他还在,心里有点底。那个人也顺著她的视线看去,不知道该看谁。

“我姓方,方靖延。小姐贵姓?”

“林,林音。”

林音淡淡地回答道,方靖延很欣赏地说道:

“好名字啊。”

“谢谢。”

实在是个很平常的名字──如果不和林瑞的名字排在一起的话。“瑞音”,福音,好消息,即使是林音自己,在听到自己名字的由来时还是不自觉地为林瑞的浪漫感动。可是在不知道的人看来,实在是个太普通的名字了。

“你这样坐在这里很显眼。”

“是吗?”

林音只是最低限度地回答他的问题,也不多话,让方靖延一点延续话题的机会都没有,可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气馁。

“呵呵,林小姐还是学生?”

“嗯。”

“可是你看起来好像很成熟。”

这岂不是自相矛盾的话?林音也不愿跟一个人陌生人较真,只是笑著。

方靖延向林音这边慢慢地靠了靠,被林音发觉,她向外边挪了挪,又微微咳嗽了一声提醒对方不要太放肆。

“林小姐是第一次来这里?我经常来这里,可从来没看见过你这麽漂亮的女孩呢。”

他恭维道,林音谢过。

“是第一次来,被一个不知所谓的家夥拽来。我实在不了解这种地方有什麽好玩的。”

“其实很有趣──你会跳舞吗?”

林音摇摇头,说道:“你所说的是那种街舞吧。我只会一点华尔兹。”

方靖延露出吃惊的模样。

“华尔兹?”

似乎像林音这种女孩会华尔兹是很奇怪的事,不过倒也符合她的秉性。林音打算让方靖延感到没趣後自己离去,可是让他碰了那麽多冷钉子後对方一点这样的意思都没有,反而邀请她下舞池去跳舞。

“我真的不会。”

林音摆手拒绝道,同时看看余贺彬──那家夥竟然不见了!

“看见余叔……不,是余贺彬了吗?”

里面的调酒师也向舞池中看了看,然後摇摇头。

“依照以往的经验,是和哪个女人一起出去了吧。”

这个“一起出去”,大概就是在哪里过夜的意思──这一点林音还懂,同时不禁为余贺彬的胆大妄为和不负责任而生气,毕竟自己是他给带来的,怎麽可以一声不吭就自行离开了呢?

“过分的家夥!”

林音低声说道,一边的方靖延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夥伴已经离开了,於是上前来问道:

“林小姐你的同伴已经离开了吧?”

林音有点察觉他是什麽意思了,没有开口承认。

“不如我送你回去吧。我的车子就停在外面。”

他殷勤地笑著,等待著林音的回答。林音想拒绝,方靖延却已经拉住了她的手,连拒绝的时间都不给她。

这下子林音可真是孤立无援了,心中不知将滥情的余贺彬骂了几百次。她说“谢谢,不用了”,可是方靖延却装作没听见似的。

“抱歉,她是我的同伴,这位先生有什麽事吗?”

一个冷峻的声音响起,林音回头一看,吃惊地发现竟然是早该没影的余贺彬。

方靖延的手松开了,怔怔地看著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然後冷静地说道:

“我不过是要送这位小姐回家而已──您是林小姐的同伴?”

余贺彬拉过了林音,让她站在自己身边,然後盯著眼前的这个男人说道:

“可是我看她好像一直在拒绝吧。”

“呵呵,这里似乎有点什麽误会。我不过是很欣赏林小姐而已,看见这麽漂亮的女孩子一个人坐在角落,於是过来和她喝一杯。”

余贺彬嘲弄地笑道:

“漂亮?漂亮才是主因吧。送回家之後怎麽样呢?或许你根本就没有要送她回家的意思吧。搞不好是送到自己的家中。”

他这麽露骨地讲道,方靖延不禁涨红了脸。

“这位先生,你这是什麽意思?我还没有卑鄙到这种程度!”

连林音也在一边提醒余贺彬,可是余贺彬还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不是卑鄙,而是男人的本性。像你这样一再否认就简直是在否认自己是个男人嘛。难到你不认为她有这种价值吗?”

方靖延气鼓鼓地说道:

“抱歉,我和你实在是没有什麽共同语言。林小姐,既然你的同伴已经回来了,我就不打搅你了。我们下次再见。”

然後他转身就走,余贺彬看著他的背影呵呵笑了出来。

“你凭什麽那麽说他?首先把我抛在这里的你根本一点立场都没有。”

林音替方靖延打抱不平,其实原本她就不是很讨厌这个男人,余贺彬的话又立即使她立场倒置。

“你怎麽不谢谢我反而替那家夥说话?”余贺彬说道,“你看不出来他的叵测用心?”

“看不出来!”

林音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真是的。要不是我及时出现,你现在早就上了贼船了。”

“问题就在这里──你凭什麽认为方先生就是那种不可信的人?看起来你倒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呢。”

“男人看男人的眼光是不会错的。”不知从哪里来的自信,他竟然这样回答道,然後又很无奈地看看林音,说道:“小音你啊,根本就对自己毫无自觉,连怎麽被别人吃掉的都不知道。”

“什麽叫‘毫无自觉’?我智商150,不是傻瓜!”

林音很讨厌余贺彬这种轻浮的态度,仿佛认定了所有男人对自己都有所企图似的。

“这哪里是智商能看清的问题──你啊,要牢记这一点,你这种脸庞和身材可是男人的最爱。”

“那你呢?”林音突然反问一句,“你是不是男人?根本就不像你说的那麽可怕,那我岂不是连出门都充满了危险。你说的事情根本就太过绝对。”

林音说这番话的意思是要表明自己的魅力不是所有男人都通杀,一定有人对自己毫无意思。可她没想到余贺彬竟然回答道:

“我也是。”

“哎?!”

林音怔怔地看著余贺彬,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余贺彬又淡淡地重复了一遍:

“我也是,我也是个标准男人,对你这种天真的、毫无恶意的女生没辙。”

“你在开玩笑吧!”

林音皱起眉头说道。

“是不是开玩笑我不想明说,反正你日後会知道的──顺便告诉你,因为我和你老爸看女人的眼光相同,经常互抢女朋友。”

“就是在开玩笑,你别以为我年纪轻就可以戏弄我!别忘了是你首先和女人跑开了,现在又回来干什麽?”

“如果我不把你平安带回去,你的老爸是会一点也不顾及我和他的情谊而杀了我的──而且对我自己而言,也不想让你出什麽危险。”

这番话说得竟然异常地诚恳,连林音也找不到其中的把柄,可是她还是不能相信这个男人。

“那麽,回去?”

余贺彬问道,林音看了看他身後一群“虎视眈眈”的女人,问道:

“那她们要怎麽办?”

“怎麽办?我现在是你家的食客哎,当然不能太造次咯!”

只是因为是我家的食客才如此?就在林音这麽想著的时候,余贺彬回去竟然一一吻了那些等待著的女人,然後吹著口哨回来了。

“走吧。”

林音瞪大了眼睛,呆呆地跟著余贺彬回去了。林音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刚才的酒开始发挥作用,酒力一点点地上升,让林音陷入迷糊的境界,脑袋随著车子的颠簸时不时地撞在车玻璃上。一边的余贺彬见此情况,稍稍放慢了车速,让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

已经是华灯齐照的时刻了,晚上这座城市中反而更加车水马龙。得益於温暖的气候和便利的条件,这里向来是夜晚的城市。余贺彬打开了车内的音响,舒缓的钢琴曲回荡在狭小的空间中,已经睡著的林音突然嘟囔道:

“……路寞然……”

余贺彬吃了一惊,驾驶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林音没有醒来,依旧在梦乡中,可是她刚才无意识的呓语的确被旁边的人听见了。余贺彬将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抽起烟,不知道在想什麽。

旁边的手机信号灯亮了起来,看了几秒他终於接听──那边传来林瑞暴跳如雷的声音:

“你这个家夥在哪里?!”

与他形成显明对比的是余贺彬一点也不惊慌的模样,他平静地说道:

“就在你下面。放心,你的宝贝很安全。”

不到两分锺林瑞就冲了下来。看见里面在安然睡觉的林音,林瑞打开车门将她抱了出来。

“怎麽回事?”

“在酒吧喝了一点酒而已,放心。”

林瑞眉头还是皱了一下,抱起林音上楼了,而余贺彬就跟在他後面一起上了电梯。考虑了很久要不要告诉林瑞,最後余贺彬还是说话了:

“你知道小音最近都和谁在一起吗?”

林瑞奇怪地看看余贺彬,说道:

“李欣?──她一向只是和她合得来的同学在一起。”

“林瑞,”余贺彬掐灭了烟,慢慢说道:“女人要想隐藏起来的秘密,十个男人也找不到。”

“你这是什麽意思?”

“就算你是她的父亲,有些事情大概还是不想告诉你。现在的问题在於,你确定小音在接受你之前不会爱上别的男人?”

林瑞的脸严肃起来了,他问余贺彬: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余贺彬摇摇头。

“那麽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电梯到头了,余贺彬径直走进去,而林瑞却抱著林音呆立在里面。

“总之是要你小心一点,不然17年的苦心就白费了。”

他这麽说道。

林音睡在自己的床上发出平稳的呼吸,因为酒精的作用,她白皙的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润,在黑夜中煞是诱人。

林瑞侧坐在边上,手指摩娑著细嫩的皮肤,一幅忧伤的模样。

你爱上了别人吗?──在接受我之前?

这怎麽可以?

完全不行!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林瑞这麽想著,吻了她的唇,然後离开了。

悄悄关上房间的门,他转身看见余贺彬正坐在客厅中面向著自己。林瑞没有说话直接回到自己的屋子。

“你今天晚上不打算再到小音的房间?”

“不需要。”

“瑞,你真的爱著这个女孩吗?”

他忽然问道,声音出乎意料的冷峻严肃。林瑞用同样严肃的声音回答他:

“是。”

余贺彬闭上了眼睛,似乎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寞然地坐下。林瑞从酒柜中拿出一瓶酒,来到了他的跟前。

这两个男人需要时间和酒精来畅谈一下──像以前一样。林音醒来时感受到了宿醉後的头疼,她打起精神来去找药吃,看见了横七竖八倒在客厅里的两个人。她无奈地看看一地的狼藉,做了点饭去上学了。

学校里已经没了路寞然的身影,偶然经过音乐教室的时候,林音会下意识地看看里面的钢琴。有时兴起,也会上前按下几个键子让它发出或清脆或低沈的音节,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李欣和肖歌正打得火热,虽然说著不介意,但是夹在他俩中间的林音越来越感到自己是一个类似电灯泡的存在。她开始在校园里形单影只,将一切的思绪寄托在发呆上,花费一个下午的时间来研究天上的白云。

或许自己也该谈一场恋爱,毕竟即使林瑞再怎麽爱自己,那也是不正常的感情──他们是父女,这种血缘上的关系会成为她无法接受他的芥蒂。

就像余贺彬猜测的和林音自己承认的那样──她不是个傻瓜,150的智商在任何地方都有用。她享受著林瑞给自己无私的爱,但这样的爱令她压抑,於是在另一方面企图释放自己去主动爱别人的感情,谈一场轰轰烈烈让自己不会後悔的爱情。

这种小女人的思想曾经被她所鄙夷,但是她又不能否认身体上女性荷尔蒙分泌给自己带来的影响,她觉得自己应该像一个标准的女生一样活著。

路寞然在实习结束之後只给林音来过一次电话,告诉她自己正在准备研究生的入学。为了方便自己读书,他从学校集体宿舍中搬了出来,在附近租了一间房子,并给林音留下了地址。这是邀请的意思,可是林音却漠视了,现在她却想去看看,看看新房子,看看路寞然。

当林音提著一堆食物敲开路寞然的房门时,主人显然没有意识到她的到来,匆匆忙忙地找来拖鞋,又给她倒茶。

“祝贺──乔迁之喜。”

林音嘻嘻笑道,拿出了准备好的饮料和食物。

“抱歉,我不知道你要来,这里实在是太乱了。”

“告诉你就没有意义了,而且男生的房间本来就惨不忍睹嘛。”

其实屋子并不乱,即使是女生的房间也未必如此整洁,一眼就看出来这里的主人是个怎样的人。房间不大,一个卧室一个客厅一个浴室还有一个厨房──该有的一样也不少。客厅让路寞然当作书房使用了,所以林音的身边全部都是书和笔记本,学术气息浓厚。

“路老师,”林音随手拿起一本书看看,说道:“你都已经考上研究生了,还这麽用功。”

路寞然端著林音带来的水果从厨房出来,不好意思地笑笑:

“搬完家後突然觉得很闲,想看百~万\小!说消磨一下时间。”

“消磨时间也用不著看《时间简史》吧──服了你了。”

她把书放在一边,仰头看看房子的摆设。

“你怎麽突然有空来了?”

“下午没什麽事,来看看你嘛──好歹你也是我的老师。”

路寞然有点哭笑不得──林音可是个学业很重的高中生,虽然她对此并不在乎。

“可是你怎麽也不能像大学生那麽逃课吧。”

林音露出“那又怎麽样”的表情,然後说道:

“先尝尝逃课的滋味──不是说你们大学生‘选修课必逃,必修课选逃’吗?”

“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很多人都这麽说。”

林音嘿嘿笑著,和路寞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著。可是路寞然却还记得上次自己跟她告白的事,那时林音要他等,并没有给出明确的拒绝,但是也没有明确的接受,那麽他就等著吧,因为他觉得这个女孩值得自己去等待。

路寞然的父亲是个医生,医生有时候是很古板的,幸好他没有继承父亲的那种性格,不过他还是受到父亲的很大影响──作人做事方面尤为如此。他的父亲曾告诉他,不要轻易谈恋爱,不要玩这种没有结果的游戏。即使花费很长时间也不要急,一定要找到值得自己去锺爱一生的女孩时再放手。於是对於路寞然来讲,早恋什麽的简直就是和自己一点边也不沾的事,因为自己还没到能对对方和自己负责任的年纪。他的母亲是个教师,他身上感性的细胞都继承与此,父母之间的爱情给他树立了好的榜样,他希望自己也能拥有这样的家庭。

林音的出现多少改变了他心中以往女孩子的形象,可也加深了他对她的好感。第二次看见这个女孩的时候,他就已经确定下来她就是自己的“另一半”了,於是开始了自己的放手一搏。可是林音就好像眼前的一团雾,只可近看却摸不到。

屋子中弥漫著淡淡的暧昧气氛。

“老师,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教我弹钢琴了,以前学点的那些早就忘记了。”

林音一边说著一边伸出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在路寞然的面前比来比去。他忽然有种冲突,想紧紧地握住这双手对她说──

我喜欢你!

可他最後还是输给了自己的理性。

“不要叫我老师,我的实习早就结束了。”

“那我称呼你为什麽?”

“叫我的名字,或是寞然。”

“哈哈,那太没大没小了。不如叫你寞然哥哥吧,反正我也没有兄弟姐妹。”

两个人的关系一下子从普通的师生变成了不清不楚的兄妹。这种词在他们这种年龄来看其实是很隐讳的暧昧。

“也好,正好我也没有什麽兄妹。”

他笑著答应了,不知道彼此的关系是更近了一步还是反之。

林音从路寞然家里出来後收到了一个匿名短信,让她今天晚上7点到希尔顿饭店的16楼来。这种短信接连来了3个,林音回拨电话後,那边却传来一个空d生硬的声音──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後再拨……”

会是谁呢?

虽然感到奇怪,但林音还是决定去看看。孙嘉瑶关上手机以後垂下了她高傲的头,一瞬间仿佛苍老了10岁。2个小时以前,林瑞来找过她,告诉她要结束彼此的关系,即是要分手。

“为什麽?”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虽然知道理由,但还是禁不住要问。

“我不爱你,这还不够吗?”

这个寡情的男人西转革履气度非凡地出现在她面前,却说出毫无感情的话来。

“我知道……可是,为什麽是现在?”

“现在不说的话以後我就会後悔,这是早晚的事情。”

自己就好像被抛弃的棋子一样,那个曾经将自己抱在怀中的男人现在却坐在远远的地方,像看陌生人一样看著自己。

“我并不会打搅你,像往常一样不行吗?”

她在乞求,可是对林瑞来说,除了林音其他所有人的眼泪都是不值钱的垃圾。

“已经够了,不需要。”

林瑞站起来,抚平衣服的褶皱,给孙嘉瑶留下了一个寡情的背影。

然後她无声地哭了,流著被林瑞所不齿的眼泪。

原来自己在这个男人心中真的一点地位也没有,他的心中永远只有一个人,即使眼前是别的女人。

即使哭过之後心中的感情也没有释放多少。孙嘉瑶强打著精神用冷水洗了洗脸,镇定地给打了一个电话给林瑞。那边迟疑了很久之後终於接通了──

“你不要误会。”孙嘉瑶安静地说道,“我不是来求你恢复我们之间的关系的,我不是那种死皮赖脸不知所谓的女人。”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

林瑞的声音有点安心,可依旧无情,他的话像利箭般深深地刺入了孙嘉瑶的心,但她还是勉强自己不使自己的声音颤抖。

“我们可以再见一次面吗?就算是给我一个完美的结束也好。虽然你的确是不爱我,可是我对你的感情你不能否认,要我这样放弃你我做不到,我为了你浪费了我的青春。”

林瑞在犹豫中,孙嘉瑶又加重语气说道:

“只是和你再见一次,以後我不会再打搅你,绝不。”

“那好吧。”

“今晚7点,在希尔顿我们常去的那个房间。”

她挂了电话,感觉脸颊还是湿湿涩涩的。然後她一刻不耽搁地翻开电话簿,找到了林音的电话号码。余贺彬找到了房子早就搬了出去。林音回家後正好看见林瑞要外出,他在电梯门口搂住林音,给了她一个吻,然後告诉她今天晚上有个上商务酒宴要晚点回来。

“好好玩吧,不用担心我。”林音对他摆手,“不过可不要喝得醉醺醺的哦。”

林瑞笑笑,一点也不想离开,但为了日後能有个了结,他还是答应去和孙嘉瑶再见一次面。

6点半的时候,林音出门去赴约了。原本她是想将这件事告诉给父亲的,可是他今晚有事。当林音来到饭店的时候,林瑞也刚刚进去而已。

两个人当然不知道,但是有一个人知道。孙嘉瑶看见林瑞刚从大厅中进来,林音便出现在了门口。

她的心中泛著冷笑,其实又痛又苦。她整整衣服,来到了定好的房间──里面林瑞已经在等待了。

她随手关上门──但没有锁死──迈著轻佻的步伐走到林瑞的面前抱住了他。

“瑞,我爱你。”

林瑞却推开了她,说道:

“我不是为此而来的,你要知道。”

她轻轻笑了起来,有点苦涩的意味,然後松开了手,慢慢坐在林瑞的身边。

“抱我。”

她生硬地说道,抬头看林瑞皱起了眉头。

“不然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林瑞哼笑著,起身就走。孙嘉瑶在後面死死地拉住了他,突然情不自禁地哭起来。

“别走!别走,瑞,求你留下来,只是最後一次而已……瑞、瑞……”

被一个哭得一塌糊涂的女人从後面环住了腰,林瑞挣脱不了。虽然他的确是个令人出乎意料之外的寡情之人,可是毕竟也和孙嘉瑶待了一段时间,被她如此哀求心中有了动摇。

“瑞……瑞……”

林瑞立住了,然後慢慢转过身来。孙嘉瑶看到他这样,脸上和心中泛起了截然不同的笑容。

1623──

短信让自己到这个房间中来。林音站在门前想了很久也不知道会有谁如此无聊。

刚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突然听到了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呻吟的声音。即使像林音这种清纯的女生也知道这意味著什麽,她红著脸後退了几步,心中想著是否找错了地方,可是里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能够让她听见到底是什麽而嘶喊著──

“……啊……瑞,瑞,我爱你,再深一点……给我……林瑞啊……”

仿佛一通电流霎时穿过了林音的身体,她就那样呆呆地立在了门口,脑筋在一瞬间空白。

“……瑞……瑞……”

瑞?

瑞?!

不知是什麽驱动林音推开了门,一股糜烂奢华的气息扑鼻而来。女人的呻吟中伴随著丝丝喜悦与欢愉,这个声音越来越熟悉,也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林音看见在里面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她的父亲,正赤l著身体同孙嘉瑶纠缠在一起,他身下的女人正忘情地高喊著,而留给他背影的林瑞是那麽得陌生。

孙嘉瑶从林瑞腋下看见了她想看的人,闭上眼睛笑了起来──那个女孩诧异的眼神印在了她的心中,让她禁不住想大声笑起来。林瑞感觉到了从背後吹来的凉风,回头顿时呆住了!

为什麽……为什麽她会在这里?!

“小音……?!”

林音看看自己的父亲,又看看孙嘉瑶──两人赤条条地裹在被单中──木然地说道:

“……对不起……我好像打搅到你们了……抱歉……”

她怔怔地转过身,迅速跑开了──门被砰的关上。

“小音……!”

林瑞想追上去,却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而身後的孙嘉瑶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笑声。

“是你……是你把小音叫来的?!”

他恶狠狠地抓住孙嘉瑶的手,拼命地摇著她。

“是!是我没错!”

看见自己的计划已经达成,孙嘉瑶报以同样的恶毒说道:“我就是要让你的宝贝女儿看看她的父亲到底是怎样一个下流龌龊的人!没想到竟然被我用这种低贱的方法给耍了吧!这是你的报应!既然我得不到你,那林音也得不到你,你也永远得不到她!”

她几乎快要疯了,林瑞懊悔著,可是他不想在这里和这个疯女人浪费时间。他穿好衣服跑出去时,林音已经消失了。

“音!”

他懊恼地一拳砸在柱子上,流下了鲜红的血。林音踉踉跄跄地走出饭店,为自己的冷静而钦佩。刚才到底发生了什麽?为什麽会是林瑞,他不是去参加宴会吗?为什麽会是孙嘉瑶?难道他们以前就……

不,即使如此又怎样?他是自己的父亲,单身未婚,找女人又怎麽样?但为什麽现在自己的心中好像有什麽东西碎了的样子,碎片扎得心好痛。

她不是在以女儿的身份愤怒著,还掺有其他复杂的感情──是令自己惧怕而不敢面对的感情,但与温柔父亲被其他女人夺走的感情又不全然相同。

她就这样脑筋一片空白地漫游在大街上,因为震惊几乎忘记刚才到底发生了什麽,她想就这样忘记也好,可是做不到……

路寞然在家中百~万\小!说,听到了敲门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