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部分(1/1)

皇帝淡淡地道:“他要替墨存讨回公道,这样的事,朕乐见其成。”

袁绍之笑了笑道:“皇上剿匪心切,自然乐见其成。只是此刻内忧外患,真个杀了沈慕锐,凌天盟余党扑了上来,我可招架不住。”

“凌天盟余党?”皇帝瞥了沈慕锐一眼,道:“昨日一战,还没被杀光么?”

袁绍之笑道:“皇上,您莫忘了,昨日若有凌天盟智多星的徐二当家在,您此刻,肯定没法坐这跟草民聊天唠嗑。”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y狠,道:“小全儿,御林军并南疆联军,此时何在?”

“回皇上,奴才赶赴塘定镇之前,已飞鸽传书,命虎豹将军调动人马赶赴而来。不出两日,定能到达。”

“那么,咱们只需捱过这两日,与大部队汇合即可。”皇帝喃喃低语,忽而抬头,对袁绍之道:“袁大侠,你昨日相助于我,效忠朝廷的拳拳之心,可鉴日月。朕立即拟旨,封你为忠义伯,享皇亲俸禄。现在朕命你作朕的贴身护卫,赏一等带刀黑带,即刻上任,如何?”

他眼力甚好,早已看出这位名不见经传的袁绍之武功深不可测,立即便要将之招揽过来。却在此时,听得沈慕锐在一旁冷冷地道:“男儿当立志天地,行仁义,任逍遥,哪里稀罕你那劳什子官衔?袁绍之,沈某敬你是条汉子,可别耽于蝇头小利,让一世英名尽付东流。”

袁绍之呵呵大笑,团团拱手道:“二位,二位爷忒看得起我老袁。只可惜我胸无大志,难成大器,也无甚英名可言,恐怕要令二位失望了。皇上,沈盟主,你二位身上余毒未清,尚需修养,待精神头恢复,咱们再来叙话吧。”

他又团团一拜,转身走出。小全儿也朝皇帝拜别,正待随后而行,却听得沈慕锐开口道;“小王将军,你且慢。”

王福全默默转身,道:“沈盟主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想跟你借一物一观罢了。”沈慕锐目光炯炯道:“你昨日s出的短箭甚为诡异,无声无息,以我的功力,竟然到得一尺之内,方才察觉。不知你可否将弓借来一看。”

王福全结结巴巴道:“这,这是我杀敌制胜的法宝,如何,如何能借给你?”

沈慕锐神情激动,道:“不看也成,我只问你,那弓上,是否装了磁环?那短箭,是否金石合成锻制?你弯弓s箭之时,箭杆是否悬浮于磁环之中,致使箭飞出去,只有弦声,却无利器破空之声?”

王福全脸色剧变,道:“不是,不是,你胡说八道,不是这样。”

沈慕锐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从床上坐起,直勾勾瞪着他道:“你从何得知这等制箭之法?”

皇帝此时已听出端倪,立即冷笑道:“我天启朝能工巧匠甚多,王福全官居二等带刀侍卫,殊荣之下,得些古怪点的制弓箭之法又有何稀奇?”

沈慕锐摇摇头,只看着王福全,声音微微颤抖道:“当日墨存告诉我,这等弓箭改良巧法,当世之上绝无第二人知晓。他恐怕此物制出,会引来不必要的杀戮鲜血,故虽告知我原理,却并未告知我那箭杆如何锻造。如今你却有等弓箭,墨存,墨存……”

皇帝闻言,身形一震,转过去冷冷盯着王福全,似乎他一句话不对,便要下旨抄家斩首一般。

王福全冷汗涔涔,这柄弓箭,正是他那日见过林凛后,商议良久,终觉以寡敌众,非强劲弓箭不能得。因事态紧急,林凛方赠与他弓箭改良图,他连夜召能工巧匠赶制,也是赶巧,当地州府内藏有玄铁一块,这才锻造成功。也因为这样,终究迟了一日,令皇帝深处险境,幸而飞马赶赴,方没有误了大事。

此时左右两人视线如刀剑,犹如吃人一般,令王福全备感焦灼,然公子爷安危为重,当是之时,如何能说?他心中虽忐忑不安,脸上却不动声色,笑道:“不错,这等巧法,正是晋阳候当日所教,沈盟主,你莫忘了,公子爷可是我的主子,当日亲授小的读书写字,礼义廉耻。小全儿今日这点出息,可都是自公子爷那得来……”

沈慕锐脸色惨白,喃喃低语道:“不是么,不是这样么?是他原来就教你的,是我痴心妄想,竟以为人死可以复生……1”

他脸色颓丧,两眼暗淡无光,忽而低头呵呵大笑,猛地一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颓然倒下,王福全冷眼看着,目光闪烁,终于还是一转身,抬脚欲走。皇帝冷声喝道:“王福全,你上哪去?”

“找,找人救他。”

“朕不许!”皇帝喝道:“救了此人,后患无穷,你掂量了再办!”

“皇上,”王福全闭了闭眼,困难道:“不救此人,则眼下危机,解救不得。奴才,奴不得已,只能如此一回了。”

“王福全,你要抗旨么?”皇帝怒喝道:“王福全,你要害了墨存么?”

王福全身形一僵,勉强笑了笑道:“皇上,您,您说什么,公子爷,早已过世……”

“你在朕眼皮底下玩的那些个把戏,还入不了朕的眼!”皇帝吼道:“此事日后再与你追究,唯今之计,不得你出此房门一步,否则你便杀了朕,不然朕一回京,王门一百二十余口,朕定然尽数杀光!”

王福全一呆,年轻的脸上茫然无措,就在此时,却听得沈慕锐冷哼一声,如大鹏展翅一般自床上疾驰跃起,瞬间已扣住王福全的喉咙,王福全大惊失色,颤声道:“你,你,你不是x道被点,封了内力么?”

“冰魄绝焰神功若能如此轻易被封,便不是天下至尊了。”沈慕锐嘿嘿冷笑,焦灼而迫切地道:“到底让我试出来了,墨存没死对不对?告诉我,他在哪里?快说,他在哪里!”

下部 第章

王福全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可嘴角却上勾嘲讽一笑,从被掐的喉咙捶出声道:“沈慕锐,你说的什么,本将军一句也没听明白,公子爷去年入葬皇陵,追封仁孝晋阳公,敕令昭告天下,您莫非失心疯了不曾,倒管我要起公子爷来……”

他一句话未说完,沈慕锐已然收紧手劲,瞬间令他透不过气来。王福全脸色骤变通红,脖子上青筋直冒,眼珠凸出,被扣着的喉咙咕咕说不出话来。沈慕锐贴着他的耳朵狠声道:“你休要瞒我,你与墨存感情最是亲厚,若他死了,你见着我,不上来拼命,却还来救我,这等胸襟气度,你一个小厮出身的奴才只怕还没有!快说,墨存在哪?!”

王福全却只斜睨着眼看他,眼中波澜不惊,不为所动。沈慕锐心里慌乱不定,这一年来所受的苦痛相思,那不敢奢求的微薄愿望,突然间被点燃,并以燎原之态将自己整个人都烧灼起来。他一发狠,手劲加重,王福全已经双眼往上翻,眼见就要断气,可两片嘴唇却仍旧紧抿,绝不肯透露半点消息。沈慕锐冷冷一笑,骤然松手,王福全立即摔倒在地,双手掩住喉咙,又咳又喘,眼泪鼻涕齐流。还未待他缓过气来,沈慕锐单手一提,瞬间将他双手扭在身后,一只手按住他头顶天灵盖,狠声道:“不说是不是?没关系。墨存最是良善懦软,咱们出去,看看你家公子爷,舍不舍得你死在跟前?”

王福全闻言一震,脸上却再无法维持置生死于度外的无畏无惧。自己服侍过的主子,他如何会不清楚?便是自己曾欺上瞒下,犯了大错,可依着那人的脾性,又怎能眼睁睁瞧着自己命丧而置之不理?他这下大惊,自己死不足惜,可沈慕锐状若癫狂,又武功盖世,若再伤了公子爷,那可怎么得了?王福全一面挣扎,一面高骂道:“沈慕锐,你这卑鄙小人,要杀便快些动手,难不成你还跟娘们似的,要挑时辰地方?沈慕锐,你放开老子,有本事就当着皇上的面杀了我,皇上,奴才来世再来报您的大恩,您可千万要将这乱臣贼子千刀万剐,以慰藉奴才的地下之灵啊……”

他情急之下,不假思索,宁愿将皇帝拖入险境,也不愿让林凛在世的消息曝光。果然沈慕锐一听之下,停下脚步,冷笑道:“果然是忠君的奴才,你不提醒我,我倒忘了,还有这狗皇帝。”他出手如电,封住王福全的x道,几步跨到皇帝床前,犹如拎小j一般讲萧宏铖提起,再一提王福全,两大活人在他手下,却宛如轻若无物。沈慕锐大步跨出房门,才觉外间不过是最为常见的天井小院,前面是正方,左右各有小小一间耳房。沈慕锐将那二人往地上一扔,颤声喊道:“墨存,墨存你在哪里?你出来,你出来见我啊。墨存,我知道你没死,不要躲着我,不要这样对我,墨存,墨存……”

沈慕锐神情惨烈,嘶声痛呼宛若受伤野兽,声音中带有说不出的焦灼热切,深切哀伤。再看地上二人,王福全固然焦灼万分,恨不得跳起来一刀杀了沈慕锐,却怎奈x道被制,动弹不得。皇帝脸色颓丧,眼中哀痛难当,沈慕锐适才的呼喊,又何尝不是他心中所想?那心心念念的人,想见他想到心里发痛,可却又忧心他此时出现,会陷入险境。萧宏铖自嘲一笑,他的帝王心术,向来是权衡利弊,喜怒不显,几时如此为一个人考虑过?当日将那小男宠纳入麾下,不过作个新鲜精巧的玩意儿,谁曾想光y飞渡,竟有今日,要为那人牵肠挂肚,一怀相思。

正怀想间,却觉头皮一痛,竟被沈慕锐揪住头发,整个提起,耳边听得沈慕锐声声吼道:“墨存,你将我与这狗皇帝弄来此处,想来有你一番打算,但你若再不出来,我便在此将这狗皇帝毙命掌下,到时候你可别怪我坏了你的事!”

萧宏铖微眯双眼,忽然觉得,与沈慕锐对峙着十来年甚为荒唐,为铲除凌天盟,朝廷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致使穷乡僻壤比比皆是,边关南疆屡屡遭侵,到头来痛失所爱,一朝天子落入敌手,落得如斯狼狈,就为了对付眼前这个红了眼的癫狂男人么?一股滑稽感油然而生,萧宏铖情不自禁,笑了出声,越发不可收拾,竟仰天长笑,笑到心境沧桑,眼角沁泪。

“笑什么?狗皇帝,不许你笑!”沈慕锐手上用力,一只手掌已然抵住皇帝后心,喝道:“闭嘴!不然我立即就让你成为一个废人!”

萧宏铖摇摇头,叹道:“沈慕锐,朕笑的是自己,竟然为了你这么个疯子,失了墨存那样的百年良才,倾心爱人。”他目光幽暗,暗含忧伤,却在下一刻,脸色一变,一股剧痛自后背蔓延全身,却是沈慕锐往他后心大x暗吐内力,登时令他疼得冷汗直冒。沈慕锐冷冷一笑,道:“你是该笑,因为你笑的时候不多了。萧宏铖,受死吧。”

他内力再发,萧宏铖忍痛不住,闷哼出声。就在此时,只听空中嗖嗖利箭之声,沈慕锐大喝一声“来得好!”左转皇帝身躯,单手劈出一掌,掌风所向,竟将那利箭扫得失去准头。沈慕锐右掌尚未收回,却见左边白影一闪,一人行云流水一般凌空飞来,砰砰连发数掌,姿势固然美妙,招式却凌厉之极。当是之时,那边s箭的也不闲着,连珠三箭,这二人一左一右,配合默契,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

沈慕锐背腹受敌,他纵使一身神功,怎奈对手二人也均是顶尖高手,无法等闲似之。白衣人一掌已到他胸口,沈慕锐侧身避过,正要反掌相击,那人却掌心向下,变掌为肘,击向他的小腹,这一招甚是灵巧,沈慕锐若非武功高出那人,定无法避开。他艺高胆大,一个回旋,已跃上半空,手指犹提溜着皇帝后领,尚未落下,那夺命三箭却已到跟前,沈慕锐若要活命,便必须放下皇帝。他后仰堪堪开三箭,手中一松,萧宏铖已被那白衣人一把夺过,沈慕锐一个后跃,停下站定,看着那俊逸非凡,却一头华发的白衣人,嘴唇颤抖,道:“白,白析皓?”

那人正是白析皓,他毫不客气,重重抛下皇帝,边上立即有护卫装扮的人接了去。皇帝于生死关口走了一遭,脸色铁青,嘴唇紧抿,双拳紧握,显是在竭力压制怒气。白析皓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余毒未清,将他的药奉上来,灌也要给我灌下去。放心,我若要你性命,就不会花那么大力气救你。”

“你,你是何人?”皇帝微微眯眼看他,道:“将朕掳到此处,意欲何为。

白析皓展颜一笑,风流倜傥不可方物,道:“我是何人,现下你不必得知,只怕你知道了会气得吐血。至于掳掠云云,实属无稽之谈,相反,我们可是将您从叛军逆党手中救出。不知皇上拿什么来谢我们的救命之恩?”

皇帝皱了眉头,转头看了四周,缓缓道:“若,尔等并未图谋不轨,且他,”他顿了顿,没有往下说,道:“朕回京后,自会重赏酬谢!”

“重赏就不必了。”白析皓呵呵低笑,道:“敝人家底殷实,不愁钱银,也有家室,不爱美人,皇上只需赐敝人一个恩典便可,敝人担保,皇上定会安然无恙,稳赚不赔。”

皇帝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似有许多未尽之意,尽在不言中,良久,他忽而闭上眼,又睁开,视线已然转为柔和,解下身上所配金饰,递了过去,却是个双鱼戏珠状的东西,淡淡地道:“这个,给你们吧。要什么,只要不祸国殃民,累及祖宗基业,不肆意妄为,罔顾朝廷律法纲领,朕,都准了。”

白析皓随手接过,笑道:“如此多谢了。”他转过头,淡淡一笑,对着沈慕锐道:“沈大盟主,不知你可记得,当日白某临别之时,你说过什么?”

沈慕锐自他出现后,一双眼睛便只盯在他身上,眼中炙焰越来越热,心底那才刚勾起的期望,在见到此人之后,无数种可能撞击胸口,已不知是喜是愁,是悲是乐。听见他发问,愣愣地答道:“我,我说过什么?”

白析皓看着他,眼中有怜悯有恨意,有鄙夷有痛快,嘴角一勾,笑笑道:“沈大盟主真是贵人多忘事。您莫非忘了,当日白某离去,您亲口许诺,要好好待墨存,白某信了沈盟主的为人,这才放心而去。如今,您在此处,墨存呢?”

沈慕锐后退一步,脸色颓败,道:“白析皓,你明知故问。”

“我才刚听你声声吼叫他的名字,心里甚奇,当日我明明将他交付与你,便是你们总坛被毁,他被带回京师,我听说,他也于新婚之日,夜奔向你。这么一来,明明是你得了墨存,又怎的反向他人要他的行踪?”

沈慕锐面露痛苦之色,额头上青筋不断跳动,白析皓继续道:“我还听说,他待你甚好,一开始以为丧命了,即恨不得以身殉之,后来发觉你没死,便抛却高官厚禄,富贵荣华,一心一意投奔于你。沈盟主,你真是何德何能,得墨存这般待你,他那样死心眼的人,待一个人好,必定全心全意待他好,你拿扫帚赶也赶不走。沈盟主,你来管在下问墨存,白某人还待管你要墨存呢!”

沈慕锐踉跄后退几步,满脸尽是苦痛之色,摇头道:“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他,是我狠心他,是我……”

白析皓眼神冷冽,淡淡地道:“既然你也认了是你的错处,那白某就不客气了。”他话音未落,已是飞跃而过,掌风凌厉,急拍过去。姿态变幻莫测,招式灵动巧妙,掌底隐隐生风,显是用了十成功力,正是白析皓成名江湖的“飞霞落雨掌”。他心中恼恨沈慕锐那般迫萧墨存非一日两日,此时趁他不备出手,便丝毫不留情,招招狠辣异常,便是不能力毙沈慕锐于掌下,也断不让他好过。沈慕锐心神大乱之下,招架凌乱,便是武功高出白析皓甚多,此时也被得连连后退,狼狈不堪,一个不察,右肩生生受了一掌,登时整个半身犹如麻痹。

沈慕锐暗地吃了一惊,神智登时清明,想起白析皓这路掌法专攻人体经脉薄弱之处,自己神功护体,自然受损不大,然却不可轻敌。他打起精神,大喝一声:“白析皓,沈某人便是对不住墨存,可不是对不住你!”说话间,左掌暗运冰魄绝焰神功,一掌打过去,两人手掌相碰,空中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竹之声。不一会,却见白析皓额头白气氤氲,渐聚渐浓,脸色越来越凝重,显是拼上了内力。然沈慕锐却神色如常,灵台澄明,微微一笑道:“适才险些被你糊弄过去,墨存若死,你便是这世上最恨我之人,如何肯煞费苦心,相救于我?白析皓,我敬你一代神医,想来墨存若复生,得你相助不少,你快将他的下落告知,我便撤回掌力,免你受伤如何?”

白析皓咬牙切齿,拼命抵抗,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道:“休想。”

沈慕锐脸色一沉,又催过去两分内力,道:“白析皓,再拼下去,你不出片刻,定然油尽灯枯,何苦来哉?你只需将墨存在哪告之于我,我必定不为难你。”

白析皓勉力冷冷一笑,道:“放p,我白析皓,是那么容易油尽灯枯么?沈慕锐,你试试动下你的右肩。”

沈慕锐一动之下,方觉气息停滞,右肩越来越麻痹,且那麻痹之感,导通经脉,隐隐有向下之势。他心中大惊,当下再不留情,又加几分内力过去,狠声道:“白析皓,你适才那一掌,加了什么进去?”

白析皓嘴角渐渐流出一线血丝,脸色已然发白,满额冷汗之间,却还能强笑着道:“没,什么,不过是掌心涂毒,特地为你准备的罢了。”

沈慕锐只觉半边身子已经开始麻木,不由又惊又怒,右掌举起,大喝道:“你要找死,便怨不得我了!”

却在此时,只见一人自外院奔入,喊道:“住手!你要杀他,先杀了我!”

沈慕锐心头大震,生生退了一步,一眨不眨地瞧着那人快步奔了过来,依旧是那难描难画的眉眼,依旧是那令自己一见沉溺,继而倾心的明眸,依旧是一身月白色素雅锦袍,依旧是那松柏树下,人美如玉的晋阳公子。

时光仿佛在此停驻,仿佛那些不堪的回忆,惨痛的离世,走火入魔的狂躁,无人处心痛欲裂的懊悔哀恸,俱都不曾发生;仿佛在下一刻,这个人,便会带着他那惯常浅易温暖的笑容,会带着他满满溢出来的温柔爱恋,会奔到自己怀里,说:“慕锐,你怎的现下方来寻我。”

沈慕锐一时之间,只觉喉咙哽噎,大脑空白,怀想了太久,思念了太久,到得这人真个出现在面前,反而宛若虚梦,反而令他不敢贸然伸手前去,生怕那人美好如斯的脸庞一碰就碎,生怕那人温润如玉的声音一下消逝云里风中。他贪婪地瞧着那个人奔过来,他从没看过这样迫切的晋阳公子,那人在他记忆之中,总是儒雅风范,一派翩然恬淡;他从没看过这样焦急得脸都变色的萧墨存,那人在与他的相处中,便是强权威,刀剑加身,也从未慌乱失措,从未怕到连手都在颤抖。

忽然之间,沈慕锐意识到,这个萧墨存,奔向的是倒地的那个白衣男子;他瘦削的臂膀,竟然小心翼翼抱着那个男人的头;他只看向那个叫白析皓的家伙,波光潋滟的眸间,竟然满是忧心惶急;他精细洁白的手,被那个男人紧紧地握在掌中;从头到尾,这个萧墨存,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只是跟自己说了一句话。

一句,他怎么也料不到,会从萧墨存口中说出来的话:

“你要杀他,先杀了我!”

霎时间,沈慕锐的心宛如被人狠狠地劈出两半,鲜血淋漓之间,还要拖出来蹂躏践踏一番。萧墨存还活着的喜悦,顷刻间被一种不可能接受的痛苦所主宰,这种痛太过剧烈,剧烈到他从未流泪的视线瞬间模糊起来。沈慕锐张开唇,却发现嘴唇在颤抖着,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试探着,唤起那个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名字:“墨,墨存……”

那人猛地仰起脸,直视着他,视线清亮之极,宛若暗夜划破黑幕的闪电。那人绝美的脸庞上呈现出一种畏惧,继而勇敢及忿怒,继而回归安详的淡漠,然后,那个曾经在自己身下呻吟,在自己怀里轻笑,在自己耳边絮语,在自己记忆中铭刻的声音,淡淡的,宛若对着陌生人那般道:“墨存?墨存是谁?”

沈慕锐贪婪地看着曾经那么熟悉一张脸,舔舔唇,正想说什么,忽然一口腥甜涌了上来,他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下部 第章

他果然没死,这般秀美绝伦,风雅高洁,果然没有草草掩于一抔黄土;这般钟灵毓秀,冰雪聪明的人,果然不会那般黯淡离世。但是,他说什么?墨存是谁?如若你不是墨存,那么,那般刻骨相思,缠绵悱恻的记忆,我一个人记着算怎么回事?那般相知相爱,生死相随的誓言,我不与你说,又待与何人说?沈慕锐捂着胸口,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脚下一软,从未失态的他竟然一个踉跄,跌坐地上,顿时只觉四下俱静,满是萧杀,眼睛却舍不得从那人身上移开片刻,看着他轻手轻脚,郑重珍惜地扶起那个白衣男人,看着他脸带心疼,不住柔声问那个男人感觉怎样,看着他被那个男人反手揽入怀中,笑道不打紧,看着那两人,容貌均为上上之选,紧靠一起,柔情四溢,旁若无人。

沈慕锐只觉心中已然痛到麻木,便是萧墨存在怀中服毒自尽,也没有这般焦灼难受,那个时候,他虽死去,不可触摸,可还能怀想,还能期盼,或者在冥冥之间,或者在百年之后,仍能重执手相看,仍能再续前缘。可直到现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是真的失去那人,原来,痛失所爱,不是意味着天人永隔,而是意味着,你眼睁睁地看着他另有所爱,可你却毫无作为。

是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萧墨存爱起来有多干脆利落,孤注一掷,当日他肯抛下功名利禄、抱负雄心跟随自己,肯将天下人趋之若鹜的皇恩眷宠嗤之以鼻,义无反顾站在自己身旁,那等勇气,非常人能及。同样的,这样的人,若不爱了,也会有同等的狠绝,会宁愿壮士断腕,也不拖泥带水,他若不爱了,那便是真正的覆水难收。

是啊,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个男人是怎样的人,当初,能够那样没有顾虑将他算计进去,不就是笃信这人爱自己至深,便是沧海桑田,也是两心如一,便是风雨飘摇,也是坚若磐石么?可是,自己怎么会忘了,这人决绝起来,也同样是冷硬非常,比之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沈慕锐胸口一痛,硬生生压下涌到喉咙的一口腥甜,他知道自己适才手掌太快,功力反噬,气血翻涌才致使吐血。这时候只需运功一个小周天,便可痊愈。可看着那人在他人怀中,如何能静下心来运功疗伤?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我该认领的命运与结局,这不是我与他之间应该有的局面。沈慕锐一提气,忍着胸口剧痛,双手撑地,进而跃起,沉着脸缓步走近那两人。果然,两人见他重伤之下,竟还能站立而起,均大惊失色,白析皓更是一把将林凛护在身后,冷笑道:“沈慕锐,你已中剧毒,再强行运功,也只会加速毒素在体内循环,死得更快罢了。”

沈慕锐却不理会,只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怀里脸色苍白的人儿,凄然一笑,黯然道:“沈某何惧一死,只是墨存,你还不能原谅我么?你看看我,这一年来你不在我身边,我早已心神俱伤,几次险些走火入魔,全身瘫痪;盟内经此一劫,早已元气大伤,能不能东山再起,均是未知;你看看我,看我的脸,我一生挚爱,尽皆在你,这等生不如死的惩罚,还不够么?墨存,你要我怎样,才肯消气?”

林凛心中一痛,微微抬头,眼前那人,依旧魁梧如山,只是脸颊瘦削,形容颓丧,哪里有当日号令群雄的风采。只是千愁万恨,尽作前尘往事,他别过脸,淡淡道:“墨存早已死了,沈盟主,你这唤的是谁?”

“不,墨存没有死,你就是墨存,你就是墨存啊。”沈慕锐急急地道,他转过头,却见萧宏铖站立一旁,看着林凛,眼光又悲又喜,已然痴了,沈慕锐犹如见到救星一般,喊道:“狗皇帝,萧宏铖,你说,这不是墨存是哪个?这是我的墨存啊,他没有死,他没有死!”

萧宏铖脸色一凝,与林凛四目相对,看了良久,忽而在唇边勾起一丝温柔的微笑道:“墨存自十二岁起便侍奉朕,这么多年,朕待他,可算不上好。”他语调轻柔,陷入回忆之中,缓缓地道:“他性子y狠,睚眦必报,见天撺掇朕给差事,耳根又软,心里又没个算计,被人利用戏耍了也不自知,为了些许蝇头小利,朕让他做什么,哪怕再屈辱,再违背他内心意愿,也全无反抗。这样卑下的玩意儿,朕身边不知有多少,随时都会有玩腻的一天,只是那孩子却毫无自觉,仗着朕的宠幸整日闯祸不断,坦白说,若不是瞧着那张脸,那身子无人能及,朕断不会容一个无用的宠臣如此跋扈骄横。”

他说的是原先那位晋阳公子的事,林凛听了,心下恻然,不禁牢牢握紧白析皓的手,白析皓微微一笑,贴着他耳边道:“没事。”

林凛点点头,却听得皇帝继续道:“朝堂j险,这孩子又得罪数位不能得罪之人,早已被人悄然下了慢性毒药,再加上他年纪尚小便侍奉男子,身子早已是七零八落,夭寿只是迟早。朕明知这一切,可却按捺不动,因为,他不过是个小玩意儿,不值得朕明着护他。”

“然而有一天,这个晋阳公子却骤然变样,不仅变得宽厚仁慈,温文尔雅,而且惊才绝艳,令满朝文武无不侧目。他提出边关戎植、土地变革、抗旱十三辙、秋冬粮食两耕法等等国策,为我大天启朝国泰民安、民众富庶建下不世功勋,可就算如此,朕仍然没有待他好。”萧宏铖的声音无比倦怠,带了深重的悲伤和苍凉,缓缓地道:“由始至终,朕看着他心力交瘁,看着他挣扎求生,朕却不施加援手,因为他是朕的小玩意儿,便是为朕而死,也是理所当然。”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带着愧疚和懊悔,摇头道:“朕没有待他好过,无论是作为皇上,作为主子,还是作为叔父,作为情人,朕从来没让那人过过一天舒心畅快的日子。到得最后,他终于到了强弩之末,身子再难大好,心,也给催成灰,朕想的却仍是,如何将他纳入后宫,锁进高楼,让他夜夜承恩,将他占为己有。”!

萧宏铖抬起头,看着沈慕锐,淡淡地道:“沈盟主,晋阳公子便这么被朕生生毁了,便是他自己没有服毒,他中的毒,也已深入五脏六腑,神仙难医,这毒是朕授意底下奴才下的,可也是在你眼皮底下,在你默许之中下的,咱们俩都有机会能让他不死,可咱们都以为无关紧要,咱们,都错过了。”

“我不是问你这些,我只问你,他是墨存,对不对?!”沈慕锐心中发慌,指着林凛吼道。萧宏铖目光哀伤温柔,看着林凛,微笑道:“他自然不是。晋阳公子讣文朕亲授翰林院撰写,昭告天下,他的灵柩朕早已葬入皇陵,这一位,怎会是墨存呢?”

林凛浑身一震,抬起脸,惊喜地看向皇帝,却见皇帝看着他,目光中似喜还悲,柔和地看向自己,小心地道:“这位小公子宛如故人,朕,见了,寥寄哀思,心中甚慰。不知,不知可否告知姓名表字,你此番救驾有功,朕,朕”他语气一顿,喉咙竟然有些哽噎,半响才道:“朕回京之后,定行封赏”林凛注视着皇帝,与他较量多次,这竟然是首次不带敌意,不怀警惕地打量这位君王。他淡淡一笑,道:“在下姓林,单名为凛,去凛冽岿然之意,表字无字。”

皇帝含笑颔首,道:“林公子人物非凡,朕赠你明德二字,敕封明德公子,享宗室子弟俸禄,你若愿”

白析皓毫不客气打断皇帝,道:“我家凛凛志不在此。”

皇帝垂头,黯然道:“无妨,只盼你高兴便好。”

林凛见皇帝此状,虽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可却觉皇帝此刻有说不出的萧瑟寂寞,心中却有些难受,正待说什么,却闻得耳边一声疾风,再听得白析皓一声怒吼,却觉胳膊一痛,已被沈慕锐强行拉入怀中,林凛又惊又怒,喝道:“沈慕锐,你快放开我!”

白析皓被沈慕锐一掌推开,嘴角已然沁出血来,此时却不管不顾,扑了上去,沈慕锐一声冷哼,单手揽着林凛,终身后跃,一脚飞去,白析皓不躲不闪,竟视那踢向檀中x的一脚为无物,砰的一声,结结实实被踹开,沈慕锐对他恨不得挫骨扬灰,手一举,冰魄绝焰神功便要使出补上一掌。林凛大惊失色,扑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怒喊道:“沈慕锐,你敢!”

沈慕锐一顿,收回掌力,抱住林凛,微笑道:“你说不杀便不杀,我总是听你的话。”

林凛急欲奔到白析皓身边,却被沈慕锐死死抱住,哪里挣脱得开,眼见着白析皓脸色煞白,捂住伤处,冷汗涔涔,不觉心痛如绞,喊道:“析皓,你,你没事吧?”

白析皓勉强抬头,笑了一笑,正待答话,却一口鲜血先喷了出来,林凛愈加惶急,使全力要掰开沈慕锐的双臂,眼中已经带泪,大喊:“放手,沈慕锐,莫要让我瞧不起你!”

沈慕锐臂膀一紧,将他整个身子板了过来,怒道:“你为了他要瞧不起我?墨存,你从未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我也给你赔了罪了,咱们回去后,你要打要骂都可以,你到底要气到何时?”

林凛大怒,一巴掌甩了过去,重重打在沈慕锐脸上,沈慕锐一呆,随即板过他的脸,将他狠狠抱入怀中,深吸一口气道:“你连我的名字都叫了出来,这下还怎么装不认识我,怎么装不是墨存?你摸着你的心问问,真的忘了我么?忘了咱们以往的快活日子?忘了崖底定情?忘了我们约好七八十岁,还同闯江湖么?若打我能解气,我让你打!墨存,只是你不要装作不认识我,你这样,我心底受不住啊。”

林凛心急如焚,恨不得赶紧奔回白析皓的身边,闻得沈慕锐这番话,心下悲凉,与沈慕锐共处的往事骤然间涌了上来:狱中初见,把酒言欢,同看日出,崖底缠绵,这人本是自己来这时空认定的第一个挚友,第一个爱人,这人,本来在他身上倾注了多少深情,多少爱恋,为了他,曾经放下自己的坚持原则,曾经如初恋少男少女那般随对方喜乐悲欢,曾经以为真的就能风雨同舟,生死契阔。这些事情,即便物是人非,却也不能全然无视,全然当作事事已休。他垂下挣扎的臂膀,幽幽叹了口气。沈慕锐大喜,抱着他颤声道:“墨存墨存,我知道错了,我往后再不会欺瞒你任何事,再不会令人欺凌到你头上。那刑堂执事已被我远远发配,此刻只怕早已死在朝廷兵马之下,我,我回去就拜你为副盟主,当日水陆道场上为难你的那些人,再不会为难与你,你放心,你先前住的屋子,还在,你喜好的东西,我都让人干干净净收着,墨存,跟我回去好么,墨存”

林凛浑身一僵,冷冷地道:“沈盟主,我适才已经说过,我不是萧墨存,我是林凛。请你放开”。“你爱叫什么都成,”沈慕锐微笑道:“和我回去吧,你不爱那些江湖中事,我便护着你,不让你沾染一丁半点,你若爱大展拳脚,我自然会做你的后盾”

“我让你放开,没听见吗?”林凛骤然提高嗓门,沈慕锐从未见他发怒的模样,不由松了手,呐呐地道:“墨存”

林凛迅速后退几步,凛然道:“沈盟主,我想咱们有几个事先得说明白。第一,墨存已死,你见着他死了,那是千真万确,非他矫情,实在是你们没给他留一条活路走;第二,我是林凛,萧墨存的一切俱往矣,你若以旧情纠缠不清,以为我能回头当那被你蒙骗的傻子,那便不妨拿凌天盟剩下的家当来赌一赌,试一试,看今日的林凛,会不会如萧墨存那般心慈手软。”

沈慕锐一颗心不住往下沉,可眼前这人,他如何能放手?他上前一步,柔声道:“林凛也好,墨存也好,你都是我心爱的人,你救了我,不是吗?”他惶然道:“你若对我无情,又何必救我?”

林凛冷冷道:“我救你,是不忍心看老百姓好容易过上两天安生日子,一打仗又遭离难之苦;是看在你凌天盟无辜盟众多为侠义之辈,不忍心你们洒血牺牲,却作他人嫁衣裳;是怜皇上整顿朝纲,海晏河清,政通人和之不易得;更是因为,我想杀一个人,也要对得住一个人。”

沈慕锐看着他,满心苦涩,半响方道:“你,莫非心中对我全无情意么?”

林凛叹了口气,走过去扶起白析皓,白析皓满眼惊慌地看着他,眼底隐隐现出恐惧,不顾伤痛,反手握住他的手。林凛微微一笑,安慰地拍拍他,轻声道:“没事,我决不会离你左右。”他看着沈慕锐,道:“我想,沈盟主也不是那强取豪夺之人,对吗?”

沈慕锐眼睛微眯,冷声道:“你,都是为了白析皓?”他踏上一步,道:“你信不信我一掌毙了他!”

林凛淡淡地拂开白析皓额头上的发丝,握紧他的手,微笑道:“好啊,你杀吧。”

沈慕锐愣住,却听他接下去轻声道:“你只要杀了他,我立即不独活,一个人若是存心想死,你怎么拦也拦不住。”

沈慕锐身形微微颤抖,道:“你,竟然为了他命都不要,为什么,你明明与我两情相悦,为什么顷刻之间,竟然移情别恋,墨存,你的感情,原来如此朝三暮四么?”

白析皓怒瞪着他,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林凛轻轻按住,朝他微微笑着摇摇头,转身对沈慕锐淡淡地道:“朝三暮四,朝秦暮楚,这就是你对萧墨存的评价?”

沈慕锐急道:“你随我回去,我一概万事不究。”

“你倒豁达,”林凛募地站起,冷笑道:“只可惜,林某却不稀罕。沈慕锐,我原瞧着昔日情分,不愿令你过分难堪。如今都到这份上,有些话再不说,不是对你宽厚,倒显得我窝囊!当初萧墨存待你几分,你待萧墨存几分,这等往事,大家心知肚明,秋后算账等等,也只多说无益。你欺瞒在先,利用在后,数百条人命视为等闲,将人心所向,当作工具。你口口声声爱我敬我,然又何尝真正信过我?我将身家性命,交付于你,你回报的是什么?总坛被毁时的假死遁逃,还是水陆道场上任宵小欺凌于我?你是大英雄,大豪杰,自然要做大事,立大业,然而任你是谁,却也无权无视他人生死,无视他人苦痛,无视他人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力!你沈慕锐是人,是首领,可以挑拣伴侣,可以一面甜言蜜语,一面监视欺瞒;旁人也可以告别往事,知错就改,另觅良伴,重新生活!”

他静静地看着沈慕锐,淡淡道:“我们是曾经相爱过,然而我不属于你。慕锐,我们之间没有贵贱尊卑之分,我们都是人,这意味着,你喜欢我,我可以不喜欢你;你痛苦了,我会表示遗憾,但不会有更多同情;你说跟你回去,我可以说那又如何,我不乐意。”

沈慕锐双拳紧握,红了眼喝道:“我要杀了你们,将你们烧成灰,一个洒在高山之巅,一个丢入深海之渊,我看你们还怎么在一起!”他手掌一扬,就要迎头击下,林凛却并不惊慌,反而微微一笑道:“慕锐,活着的世界,你都作不了主,更何况死后幽冥?别傻了,我们会在一处的,你根本管不了。”

沈慕锐双手颤抖,满腔懊恼沮丧痛苦失落冲击脑袋,他大喝一声,想也不想,朝林凛天灵盖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