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部分(1/1)

韩非惊呆了,他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海里一片空白,身子不停的抖,整个人虚虚浮浮。

他看见谈笑抖索着,朝自己走来。

打火机卡擦一声点燃了。

谈笑的脸在火苗后面跳动,一时间竟那么陌生。

韩非张了张嘴,勉强的笑了,“谈笑……别开玩笑了……谈笑……”

谈笑的双手在颤抖,可是他没有停下脚步,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父亲的枪就抵在他脑袋上。

韩非开始浑身发冷,他摇着头,想往后退缩,可是却一步也动不了。

他又看向父亲,惊讶的说:“爸爸……你做什么呀?爸爸?”

没有人理会他。

谈笑边走边喃喃的念着,泪流满面:“我不能死的……韩非……原谅我……我不能死的……原谅我……”

他口里不停的说着,来到了韩非跟前,两眼失焦望着韩非,“对不起……对不起……”

韩非拼命的摇着头,他不信!

他不信父亲会真的烧死他,不信谈笑会烧死他!不信!不信!绝对不信!

“谈笑……我是韩非啊,爸爸他逗你的,谈笑,快把火熄了,我身上有汽油,会点着的。”韩非哽咽着,轻轻柔柔的说。

一弯冷月悬于半空,惨淡的光s在他身上,如霜雪般的银辉。

父亲说:“你这畜生,想死今天我就成全你,让你死在你那勾当手里。”

谈笑跪在他跟前,身后的韩涌维催促他,“点燃他。”

打火机朝韩非凑了过去。

韩非摇着头,惊恐的瞪大眼,拼命哀求着:“谈笑,不要!谈笑……求求你快停手,谈笑……求求你快住手!啊啊!啊!啊——!”

火苗一下子蹿了上来。

谈笑抱头痛哭。

韩涌维一脚将他踢出去,关上了仓库大门,从外面锁了起来。

很快的,仓库内部被大火吞噬,浓烟滚滚,从门的缝隙里泄了出来。

长伯赶过来,跪在地上,拉着韩涌维的衣服,哭着求他,叫他放了韩非,求他快去救火。

可是韩涌维面无表情的说:“这样败坏家声,乱了伦常的畜生,烧死的好。”

长伯不停的给他磕头,可是他脸上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站在那里看着大火吞噬掉了仓库。

长伯又爬到谈笑身边,哭着求他:“谈先生,求求你快去救救少爷,救救他啊!他可对你一片真心啊!救救他吧!”

谈笑双眼呆滞,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被抽去了魂魄一样,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仓库里的火烧红了半边天。

韩非在大火里,眼里渐渐渗出了血泪,滴在右脸颊上。他一字一句,像染血的刀锋:“我恨你们,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们,生生世世恨死你们。生生世世恨死你!”

他的话,随着大火飘到了仓库外,一干人等听得心惊r跳,浑身发凉。

大火越来越浓,越来越烈,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天边也染了血。

那张带泪的脸,带笑的脸,消失在大火中,凄艳的红,在大火里一点一点褪去,淡的只剩下了一片浓雾。

“你们记住,我不要轮回,不要转世,不要投胎!哪怕变成冤魂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们,我会杀掉你们。”

“我会回来。”

“我决不放过今日害我的任何一个人!”

黄粱一梦(六)

数月之后。

韩家。

“叮铃铃”电话铃声响。

韩涌维接了电话,是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她问:“您好,请问韩非在家吗?”

“不在,他去美国留学了,几年内不会回来,请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啪一声,电话挂掉。

长伯走进书房,给他倒了杯茶,然后缓缓道:“老爷,我想跟你说件事,打搅你几分钟。”

“什么事?说。”韩涌维放下文件夹,看着长伯,眼镜片后,是一双世故而绝情的眼睛。

就是这么一双眼睛,曾亲眼看着儿子被火活活烧死,见死不救。

长伯收住厌恶的目光:“我想……辞了这份工,回老家养老了。我这身体也不行了……”

“行。我回头叫管家给你结账。”

“多谢。”

长伯转身就走,韩涌维突然叫住他,“长伯,等一下,我有话要问你。”

“老爷请问。”长伯垂下头,并不看他。

韩涌维看着他,忽然安静了下来,半日,缓缓道:“没事了,你下去吧,我累了。”

长伯抬起脚准备离去,又停下,转身对韩涌维说:“老爷,我在你家工作了二十多年,小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现在他死了,您心里一定是不难过的,可我阿长难过,我会为他哭。以后每年清明鬼节我也会给他上柱香,烧些钱。但是老爷你百年之后,想想看,会不会有人为你哭丧?”

韩涌维没有发火,他只是用手揉着太阳x,不发一语。

长伯说:“做人,是要看良心的。虎毒还不食子,您可比虎还狠呐!”

“够了!你给我闭嘴!”韩涌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呵斥,“做出那种败坏伦常之事,他不要脸我还要脸!活着也只会丢人罢了,不如死了干净!”

“是,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长伯走了之后,韩涌维一时觉得心里堵闷,头也疼的厉害,就放下工作,回房间休息去了。

他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房中一片黑暗,黑的像个漩涡。

韩涌维盯着这片黑暗,突然疲倦的捂住了脸。

“生生世世恨死你们,生生世世恨死你!绝对不会原谅你……”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听见儿子临死前说的话。

忽然窗边似乎有红光在跳动,韩涌维一惊,哪里着了火?

他连忙下床,走到窗户旁,撩开窗帘,只见西南边的后院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天边像被血浸染。

依稀听见下人们在喧嚣:失火了!失火了!快救火!

火势看起来不小,按照风向,很快就会蔓延到主楼来。

韩涌维心里袭来一种很不祥的感觉,迅速披上外套,收拾重要的东西。

屋子里很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在墙上摸了半天也摸不到灯的开关。

突然,房门被轻轻推开,发出一阵吱悠悠的声响。

一片红光铺进了大片黑暗中。

韩涌维只觉得嗓子提到了喉咙眼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门边看。

先是一只莹白的l足踏了进来,在暗中晕晕生光。轻轻的,脚尖占地,接着是大红色的衣摆,带着火焰。

门被推到一半,大红袍子像火蝶一样飘动,惊艳的脸探出半张,眼波流动,掩唇而笑。

韩涌维干咽了一下,冷汗披了满面。

站在他眼前的,不正是数月前被自己活活烧死的亲生儿子吗?

韩非将整具身子都露了出来,韩涌维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不是红色,而是火焰。

但是那火焰下的皮肤却没有一丝灼伤的痕迹,容颜甚至比从前更加动人——就像死去的妻子一样,像极了。美极了。

他站在黑暗里,对着自己微笑,像一朵悄然绽放的赤莲,骤然间把整个房间都照亮了。

“父亲。”韩非静静的站在那里,对着他笑,声音淡淡甜甜,“我回来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心悸感让韩涌维无法挪动脚步,头晕目眩。

他几乎窒息,整个人僵硬住,语不成句,“你、你……”

韩非笑道:“爸爸,我是非非啊,你曾经最骄傲、后来最不耻,放火烧死的儿子啊。”

韩涌维瞪大眼睛,想看清楚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却见韩非掩唇轻笑,那眉眼上挑,竟跟死去的妻子一个神态。

他呆住了,不能言语。

韩非将额发拨开一点,露出整张脸,月亮一样皎洁,只是右眼角多了颗红色的y体。他笑着问:“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没有死,是不是?”

“……”韩涌维的脸惨白的像个死人。

“你来看看这个,我是生呢,还是死?”韩非又对他笑了笑。

刹那间,韩涌维被惊得魂飞魄散,往后踉跄好几步,跌倒在了书桌上。

碰翻了椅子,桌案上的笔墨纸砚都砰砰落了一地。

那张脸,哪里还是人的脸。狰狞的暗红色,翻开的皮r,分明是被大火烧过。宽袖中那白骨粼粼的五指,被一层暗红色的皮包裹着,像枯瘦的柴一样。

两眼空荡荡的,血泪不停的往外流。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到底是人是鬼!”韩涌维总算把自己的声音找回来了,他竭力镇定下来,声音干涩而沙哑,简直不是自己发出来的。

韩非用宽袖遮住自己的脸,往后退一步,语声带笑:“怎么回事你不是最清楚?三十天前,你将我活活烧死了呀,爸爸。”

我被你们活活烧死,非常非常痛苦,因为恨你们,所以我死之前将所有思绪都留在你们身上。因为死前的执念太深,所以就不会烟消云散,而是滞留在人间。

就像这样——

脚步轻移,朝父亲走来,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散落的墨水,像一只涉水的仙鹤。

在父亲面前停下时,他又放下宽袖,将那张脸重新露出来。

厉鬼的脸。

韩涌维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无处可退,只有呆呆的看着他。

他竟然没有死!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竟然没有死!

“我好痛呀,爸爸。我被火烧的全身都痛,皮肤都焦了……爸爸,我好痛呀,你怎么忍心呢?我是你的儿子啊。”

韩涌维咬牙切齿,终于鼓足勇气,问:“你想做什么?”

韩非怔忪一下,随即展演一笑:“当然是来拿你的命。”

等到消防队员赶过来时,火势已无法控制。

韩涌维被困在书房里,无法营救,葬身火海。

火灾原因不明,着火点是西南边的一片空地——据说那里数月前也发生过一次火灾,烧掉了仓库。

死者除了韩涌维,还有其他五个下人,据说曾跟韩涌维上过战场。

警察与消防队员忙碌奔波,救护者、喧闹声、哀嚎声充斥着那个夜晚。

只有长伯看见了角落里站着的那个红衣少年。

他在笑。

韩家少爷从美国赶了回来,做了笔录之后,就离开了那个城市。

所有人都以为大少爷受不了打击而离开了伤心之地。

韩非继续了学业,读完大学后,在b市佛陀街开了一家寿衣店,莲花。

一个因为执念而存活于这世间的孤魂野鬼。

日日焚香礼佛,诵读佛经。

每到夜晚,他就用刀在墙上一刀一刀刻着那人的名字——亲手点火烧死了自己、又销声匿迹的谈笑。

八年如一日,一日比一日难熬。

世间万物,因果轮回。总有一日他会找到谈笑,会亲手拉他一同坠入阿鼻地狱,共受无间之苦,还完前世今生所有的债!

冬阳捂住脸,泪水披了满面。

“够了!别看了!已经够了!”

隐匿

催眠室里很安静,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冬阳捂住脸,泪水披了满面。

ben压低鸭舌帽沿,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瑞克推了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表面上看起来很镇定,事实上他的手一直在抖。

只不过是兴奋的抖动。

催眠已结束。

玛丽惊愕掩唇:“怎么会!他竟是鬼!”

有专家提出疑问:“真是鬼的话,怎么会接受催眠?”

“传说的灵魂是无形无质的,这人明明有触觉……完全不符合最基本的物理学定律,声学、光学、能量的。所谓灵魂,是反人类反科学!缪谈!”

“灵魂其实也可以称之为脑电波,死后有的脑电波强烈的,离开了r体还存在于空气中。而有的就消散了。身体只是个容器。”

“灵魂学上解说,灵魂是存在的,死后的灵魂,的确能记忆生前和临死时的一切经过。因为我们都有成见,认为看得见的东西就存在,看不见的东西就不存在。要知道——看见的东西不一定存在,看不见的存在,不一定无。譬如:空气、电、原子等等,r眼哪里看得见?”

“本人认为灵魂不属于物质范畴,起码不属于我们所处的三维元次的范围,因而出体的灵魂不可能和滞留于人体中的灵魂相遇或者进行沟通。”

“我们活在这世间做人,大家都没有‘死过’,活人讲死后的真相,不过是隔靴搔痒。大家所认知的,几乎全部来自传说与猜测。”

“英国汤姆森在《科学大纲》里说过,灵魂是有精神感应力量,我们方才所见到的一切,包括受催眠者的身体,也许只是他死前遗留的磁场造成强大的精神感应,激发幻觉。所以我们才能看得见,包括能触摸到他的身体——事实上,不过是幻觉,一切都是幻觉。”

众说纷纭,众学者雄辩伟论,一时分不出胜负。

但有一个事实是不可否认的,大家都很兴奋——不管韩非是人是鬼,都值得研究。

首先不说他被催眠出的记忆的确是被烧死了,当他捉住谈笑时,手上的肌肤迅速发生溃烂,且衣服上燃着火焰,这一切都违背了人类正常生理现象。

躺在催眠椅上的那人,静静的睁开了双眼,没有哭,也没有再癫狂。安安静静的坐起来,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端正,看着眼前所有人。

假如你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眼角的红印更加鲜红了。

冬阳上前一步,蹲在他跟前,握住他的手温柔的说:“韩非,你还认识我吗?我是李冬阳。”

韩非低头看了他一眼,慢慢伸出他的双手——已经恢复了原状,捧住冬阳的脸,凑近,轻声道:“谈笑在哪里?”

冬阳眼里饱含泪水,他没有回答韩非的问题,反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似是想温热他一般。

“谈笑呢?”韩非的声音平静无波,甚至是隐隐温柔的,神色也温柔之极。

冬阳依然没有回答他,他垂头思考了一会,站起身对瑞克说:“瑞克,我们谈谈。”

瑞克耸耸肩,“当然可以。”他转身对玛丽吩咐,“将09与韩非看好,别让他们逃了,我们马上回来。”

ben一直站在那里,双手c在休闲服口袋中,压低的帽沿遮住了他半边脸,只能看见他紧抿的唇线有些扭曲。

“谈笑在哪里?”韩非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温柔的看着所有人。

冬阳弯下腰,替他擦干眼角的泪痕,说:“我马上回来。在这里等我,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

说完,他对ben点了点头,跟瑞克出去了。

两人来到最顶层办公室。

冬阳开门见山:“放了他。”

“不可能。”瑞克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镜片后的眼睛饱含嘲讽,“你的恋爱游戏也该结束了吧,蠢货。”

冬阳冷笑:“你是否觉得我不会动手杀你?”

“我不这么认为。你上次逃出研究所,不就亲手杀了亚历山大教授么?他可是如同你亲生父亲一样,将你从人工zg里培育出来,给你情商教育,又教会你生存之道。这样的感情你都能下得了手,更何况是我!”瑞克摊手,“只要你觉得你杀了我就可以顺利逃出这个研究所的话,我不介意你现在就动手——”

话未说完,一只手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李冬阳的半边脸已隐隐碧绿,他笑着说:“瑞克,你研究我的目的,不过是想复活那个人。如果我死了的话,你还拿什么研究?”

瑞克脸色猛变:“你敢自杀?”

“我当然敢。如果我死了,c计划也就不能继续研究下去了吧?那个人也永远不能醒来!”冬阳掐住他的咽喉,y冷道,“自己选,放,还是不放。”

瑞克低头想了一会,y沉沉的问:“你为了一个鬼魂竟然不惜以生命为代价?”

“与你无关。”

“一个连自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还妄想去爱人与被爱吗?二十多年前把你从加那利群岛带回来的时候,你只是一只蜥蜴化石。是谁给了你生命?是我!是我瑞克.布莱恩!你现在竟为了一只连人都算不上的鬼魂想背叛我?”

“你的意思是,我在研究所里那些生不如死,每天都被研究来研究去的生活,也得感谢你?”冬阳不怒反笑,从前在研究所里的日子,没有人将他当人看待,就连如同父亲一样的亚历山大博士,也只是把他当成一个试验品,虽然对他温柔又体贴,可他看的并不是自己,他把自己造成他儿子的样子,只不过是想在自己身上寄托对儿子的思念。

瑞克脸色越发难看,他死死的盯住李冬阳,咬牙切齿:“你这蠢货,就算你玩恋爱游戏,你们也不能在一起。他只是个鬼魂,随时都可能消失掉。你也注意到了吧?他的双腿已经是透明色了。鬼魂的存在是因为生前强烈的执念。若失去这执念,他们就会消失——”

冬阳道:“我当然知道。”

“你知道?”

“你以为我会毫不关心自己所爱的人?”李冬阳抿起唇角。那次除夕夜晚,他就知道了韩非是什么。之后他就开始查韩非的身世,后来查到了长伯家,读取了长伯的意识,才知道了韩非的过往。

也知道谈笑是凶手,就在研究所里,可是却不能杀他。因为韩非是因为怨念才一直存在,只要谈笑一死,韩非就会消失。

所以他宁愿装作不知道,只要韩非能够活下去……

八月的时候,韩非莫名对自己发火,冬阳已无意间看见他的双腿,透明的,隐隐泛着青络,就快消失的样子。

冬阳开始害怕,他查了许多资料,都无法得到合理的解释。后来病急乱投医,去了普济寺拜佛,了尘方丈告诉自己,韩非是因为怨念在消散,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冬阳跟瑞克回研究所,一方面是因为不让瑞克对韩非下手,另一方面,他大概知道韩非快要消失的缘故——因为自己。

那么,他宁愿舍弃爱情,也不要韩非灰飞烟灭。

瑞克鼓掌:“爱人?好动听的词,动物也会讲爱情吗?一只鬼,一只蜥蜴,还真是绝配。”

冬阳松开手,说:“你放了他,一个月后我会回来配合你的研究。相信我的研究价值比他大。如果你不放……”

“你威胁我?”瑞克眯起了双眼,像一只豹子。

冬阳摊手,无辜的耸肩:“这也是你们教会我的。”

“我怎么相信你一个月后会乖乖回来?”

“你可以在我身上装一颗芯片炸弹,就像你的试验品赵远那样。一旦过了时间,自动爆炸!”

“你明知道我不会动手杀你。”瑞克几乎忍无可忍,单手扣住沙发扶手,关节凌厉。

“那就放了他。一个月后我会回来。”

“好。我信你这一次,倘若你不回来,我们会再动手抓韩非。你也知道研究所的能力,在我们面前,你跟09的异能是不起任何作用的。”瑞克拿起电话,交代下去,放了韩非。

冬阳站起身,开门欲离开,又停住脚步,回头对瑞克说:“谈笑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当然不能死。”瑞克露出狡黠的笑容,“他死了韩非也会消失,我会为我的zx保住爱人性命的。”

冬阳冷笑一声,离开。

而另一边,催眠室内,韩非抱住了ben,热烈的亲吻他,在他耳边低低呢喃:“你恨这里的所有人,是不是?”

ben脸色惨白。

韩非用一种奇异的音调,在他耳边蛊惑:“你活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被解剖研究。你的人生是无望的,活着就是为了死亡。他们不把你当人看,把你关在暗黑无日的人工zg内,将你变成另外一个人。他们总有一天会将解剖研究,你会死。”

“你恨他们对不对?”

“你爱我,是吗?”

“你爱我的话,那就带我去找谈笑吧,杀了他。杀了这里所有的人。”

“去吧,ben,带我去,我知道你能办到。我也爱你,带我去吧。”

ben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点点头,低沉的说:“我带你去。”

嘶吼

谈笑瘫坐在地上,张大口却还觉得气息喘不过来。

室外骄阳烈日,室内y煞地狱。

太可怕了。

韩非竟然没有消失!

韩非竟一直没有忘记他!甚至变成魂魄来找自己!

太可怕了!

往事一幕幕呈现在谈笑面前,的他快要发疯,全身都在打颤,冷汗披出来,活脱脱像一个溺水半死的死鬼一样。

为什么这人没有入黄泉?

几分钟前,瑞克将他带进了保卫室,这里的门是用特殊材质打造的,没有密码根本无法进入。

瑞克将韩非受催眠的经过都告诉了自己,大致意思是为了研究韩非,暂时不会让他死。研究所马上会送他去英国避难。

也就是说,自己暂时没有性命危险?

谈笑一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八年了,他日日为噩梦所纠缠,一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韩非被烧死的那一幕。

火。

大火铺天盖地,吞噬天地,他年轻的恋人被自己亲手烧死,在火中泣血诅咒,生生世世不会放过自己。

八年前,韩非被烧死之后,母亲也跟着病重去世。谈笑自此一蹶不振,杀死恋人的负疚感,母亲的死,让他对人生感到绝望。

不是没有想过自杀,只是当刀子真放在脖子上时,他又退缩了。

怕死,原来自己是真的怕死,就算没有了照顾母亲的借口,他依然怕死。

后来,谈笑离开了那个城市,决定忘记一切。

他去了布莱恩公司应聘,凭借优秀的医科技术,加入了研究所,搞生化研究。

隐姓埋名,一心扑在研究上,试图忘记所有。

白天忙碌的时候还好些,可一到晚上,他就能听见韩非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那饱饮怨恨的声线像铁丝勒在脖颈,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所以,当他在研究所里碰见韩非时,就像被人当场s了一枪,以为还在梦里,还在幻觉中,直到韩非的双手碰到自己身体,带来灼痛的感觉时,他才明白,原来自己的恋人一直没有忘记自己,他临死前的诅咒终于变成现实。

他来找自己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佛在看着我们一举一动,行善有褒扬,作恶终有一日会受到制裁。

谈笑只想逃避,当他看见韩非时,他几乎是条件反s性的,矢口否认自己认识眼前人。

也是在那瞬间,他对自己的人生,人格,鄙视到了极点。

人性的懦弱、丑陋,在自己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谈笑无力的靠在墙壁上,五指死死攥住,指甲嵌入了r里。觉得全身混混沌沌,简直不像自己的身体了。

只要不承认就行了,不能承认自己是凶手,不能!绝对不能!

不是自己的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错!都是韩涌维的错,如果他不拿枪威胁自己……

对的,不是自己的错!韩非的死跟他谈笑毫无关系!他只是想保全自己的命,有什么错?

忽然门口传来窸窣声响,他抬起头来,正好与韩非目光相对。

韩非对他微微一笑。

谈笑顿时面如死灰,冷汗如雨下。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逃!快逃!逃到天涯海角,哪怕是死在路上,也不能再呆在这里!

可是他全身上下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朝自己走来。

韩非半身似乎埋在火焰中,照亮了昏暗的保卫室。

他一袭红衣,被火焰扑的浮浮漾漾。ben站在他身后,水蓝的眼睛凶狠的盯着自己,似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

谈笑咬住嘴唇,五官几乎挪位,他颤声说:“你到底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走开!”

韩非来到他跟前,蹲下来,温柔的说:“谈笑,不要装了。你认识我的。”

谈笑闭紧了嘴巴,不发一言。

韩非淡淡说道:“你不记得我,总该记得这具身体吧?以前我躺在你身下承欢,可没少被你疼爱。”他的手伸向谈笑的胯间,抚摸着裤子里那萎缩的生殖器,喃喃自语:“这里……曾经进入我的身体那么多次,每次你高c时都会说我爱你。可是一转眼间,你就烧死了我。”

谈笑心中狂跳,牙齿打颤,说不出一个字来。

是的,他是烧死了韩非,可是自己的命呢?保住了别人的命,他谈笑情何以堪?先不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一生孤苦,好容易有了稳定的工作,前途几乎一片光明,难道就要为爱情牺牲性命吗?

他并没有错!

谈笑全身都在颤抖,他咬牙颤声回道:“我再重复一遍,你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谈笑。”

韩非柔声说:“既然不认识,你这么害怕做什么呢?”他抬起双手,看着道,“你知道火烧在皮肤上是什么感觉吗?我对你说说吧。”

谈笑已经支撑不住了,整个人摇摇晃晃向地上倒去。

ben一直靠在门边,目光牢牢的锁住两人,一动不动。

“火舌先是爬到你的身上,烧光你的衣服。”韩非脸露微笑,接着说道,“然后火会越来越旺,像刀子一样割着你的身体,你还没有死,你很清楚的自己的皮肤被烧焦的声音,能闻到一股熟r的味道,钻心的疼,火辣辣的。浑身就快要爆炸,整个人就像进入了十八层地狱一样。”

谈笑伏在地上,冷汗疯狂的泻出,顺着他的指缝流到地上,汇成一条细长的线流。

明明酷暑,他却感觉身在冰天雪地,一会冷,一会又热。这酷刑让他几乎熬不住,不行!不行了!再听下去他马上就要崩溃了!

“这种感觉,我知道你也想体验一遍。”

不行!不行!不是我的错!不关我的事!

可韩非的手已经带着火焰伸了过来。

“韩非——!”李冬阳飞奔进来,一把抱住他的头,猛地箍在自己怀里,转脸对ben怒吼,“你tmd你想害死他吗?给我带着那畜生马上滚!”

ben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道:“放开他。”

冬阳压低声音:“你不想韩非死,就带他滚出去。”

“原来我猜的没有错。”ben点点头,走到谈笑跟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嘴角有些扭曲:“你要记住我的脸,谈笑。好好记住。”

说完,一脚将谈笑踢了出去:“滚!给我立刻滚出去!”

韩非在冬阳怀里死命挣扎着,他穿过冬阳的胳膊,漂浮出来。这个时候,他是灵魂的特征已经完全展现出来——不给他们幻觉,完全无形无质。

韩非朝谈笑扑了过去。

冬阳反应迅捷,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用力往后拉,带进自己的怀里。

“啪!”一个耳光。

是韩非甩的。

冬阳的左半脸印上了鲜红的五指印。

他没有生气,温柔的看着韩非,将他抱在怀里,安抚着:“别这样……韩非。没事了,已经。别这样……”

“滚开!”韩非再次浮出了他的身体,一拳击向他。冬阳没有躲,硬生生的挨了一拳。但他依然没有生气,再次捉住韩非的手,将他扼制在怀里。

不等韩非再次出拳,瑞克等人就赶了过来,迅速命人将谈笑带走。

“到底是谁放他们进来的!”瑞克怒吼。

玛丽低声说:“是09。他干掉了看守保卫室的六人。”

瑞克上前一步,揪住ben的衣领,就给了他一拳:“蠢货,你是不是觉得活腻了,想早点上解剖台?”

ben任他揪住衣领,嘴角的笑意令人发寒:“我认为在下个实验体没诞生之前,你不会舍得干掉我!”

“你——”

瑞克咬牙切齿,拎起他的衣领朝墙上用力甩去。

砰一声,沉闷的声响,ben整个人撞在了坚硬的墙壁上,他顺着墙壁渐渐下滑,飞掉的鸭舌帽,凌乱的额发遮住了他的双眼。

他擦擦嘴角的血丝,笑了。

宝贝呀,不要难过,不要伤心,我会帮你的。

另一边,韩非已脱离了冬阳的遏制,飞奔出研究所,朝谈笑追去。

冬阳紧跟其后。

玛丽见状欲派人去追,却被瑞克阻止住。

“别追了,一个月后他会回来。”

瑞克看了眼ben,道:“把他带下去,给他打一针。他最近在外面太野了,都忘了他的命是谁给的。”

“是!”

韩非从研究所里追出来时,谈笑已经不见了。

青天白日,骄阳刺的眼睛睁不开。

在路人惊愕的视线中,他甩着宽大的袖子在街上游荡。

在哪!在哪!在哪!在哪!

哪里都没了谈笑的气息。

也就是说,他再次失去了谈笑的踪迹。

为什么会这样?

韩非两眼呆滞,恍恍惚惚的站在烈阳下,头一阵一阵的眩晕。

内心似乎有千刀万剐,那股恨意堵在胸口,出不去,出不去!

他蹲了下来,捂住嘴,很久很久,终于发出干哑而绝望的嘶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起章节名好麻烦啊囧

瑞克又一次喝多酒。

他摇摇晃晃来到研究所最底层,输入密码,进入一间封闭的金属室。

十三步的距离外,呈放着一张特制水晶棺。鲜花簇拥,棺内人睡颜安详。

瑞克来到棺材旁坐下,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上的水汽。

“林安……”

无法忘记十八岁的生日。

那一天,相恋多年的林安死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雪白的被单遮住了他年轻的身体,漂亮的脸颊因为癌症折磨而削瘦惨白。

医生毫无感情的宣布,已死亡。

几年的病痛折磨,终于亲眼目睹林安死亡。瑞克并没有太意外,他站在手术台旁,只是觉得林安睡着了。

可以醒来的,只要自己的研究成功,林安就会醒来。

已经过了二十年。

c计划终于正式在世界各地展开,成功指日可待。

瑞克隔着水晶棺亲吻恋人的额头,一直冷冰冰的脸露出温柔的神色来:“等着我,林安。”

门外传来咚咚高跟鞋声,玛丽敲门:“瑞克,有事汇报。现在方便么?”

“我马上来。”瑞克迅速戴上眼镜,留恋的看了林安一眼,推门而出。

“什么事?”

“09又跑了。”

瑞克一出来,玛丽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以及他镜片后红肿的眼睛。二十年如一日,这个外表看起来精悍冷酷的男人,总是在无人的时候暗自哭泣。

玛丽绝望的想,他大概永远不会注意到自己,在这男人的眼里,她连一具尸体都比不上。

瑞克点点头:“这事情是我安排的。”

玛丽愕然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你是故意放他走的?”

瑞克冷笑:“不是我,是zx的意思。”

“zx?他跟09不是一直不和吗?你也知道,上次zx从研究所逃出来时,差点干掉了09。现在怎么会救他?”玛丽实在难以理解。

“不知道他的意图。但是若不服从他的意思,他会自毁。到时候我们失去了研究本体。得不偿失。”

瑞克从口袋里掏出烟,放在嘴边,玛丽替他点了火。

一时间,空气静滞。

玛丽咳嗽一声,开了口:“又来看林安?”

瑞克嗯了一声,表情淡淡的。

玛丽拨了拨自己的金发,强作笑颜,拍拍他的肩道:“放心好了,我们的计划肯定会成功的。”

“当然。我准备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瑞克重重的吐出烟,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成功的把握有多少?事实上经过精确计算,只有百分之四十的可能。

不过,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会放弃。林安的复活指日可待,不论做出什么违背良心之事,他都会支撑下去。

玛丽低下头,轻不可闻的叹息。过一会,她问:“你要放弃研究韩非吗?”

瑞克疲倦的揉着太阳x,道:“事实上他没有什么研究价值。他的确是死了没错,但他是个灵魂,无形无质,我们想研究都无从下手。至多摆上台面供科学界打破人类灵魂是迷信这一学说而已。”

提到灵魂,他又想起林安。

林安会有灵魂吗?也许他此刻就站在身边看着自己。

瑞克的手在空气中轻轻张开,再收拢。

林安,也许我此刻已经握住了你的手。

烟快燃尽的时候,他说:“谈笑已经转移了吧?”

“转移了。”

“很好,吩咐下去,09如果出现的话,别真废了他,叫他们下手注意点。”

“是!”

大雨瓢盆。

一个人影,站在海滨马路旁,低着头,鸭舌帽遮住了他的脸。

雨非常大,像墨汁一样泼洒在那人身上,顺着少年笔直的裤管往下流,在脚边汇聚成一小汪晶亮的水窝。

过了一会,马路尽头出现了一小点光亮,渐渐靠近。一辆吉普飞奔而来。

少年迅速来到马路中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吉普一个猛刹车,迅速的倒退,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横在了他面前,熄火。

司机将脑袋探出窗外,破口大骂:“草!找死是——”

话未说完,脑袋落地,咕噜咕噜滚到了路边的草丛里。

黑色的马路上迅速沾染了一大片鲜血,被雨水冲刷着,朝四处奔流。

少年舔了舔刀上的血迹,弯起了唇角。

吉普车内,那套着头套的人瑟瑟发抖。

很快的,车内也血花四溅,看守的保镖都人头落地。

还剩下一个,谈笑。

少年举起了刀,一秒都没有犹豫,用力挥下。

人头落地。

头套随着头颅滚动的动作,耸拉下来,露出的脸却并不是谈笑。

少年怔了一下,随即盛怒,一刀将头颅切成了两半:“瑞克,tmd老狐狸!”

还没等少年缓过神来,后车厢被打开,从里面窜出三个黑衣人,举枪朝少年s击。

少年迅速避开,但子弹还是s中了他的肩膀。一阵剧痛,鲜血很快就染红了他的白t恤。

鸭舌帽也被风吹掉,露出他的黑发,水蓝色的眼睛。

他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人:“你们早知道我会来?”

“boss要我们留你一条命,识相的就滚蛋!”带头的黑衣人发话了。

ben抿唇而笑,脸色渐渐惨白,伤口血流不止。

他轻声说:“我这就走,谢谢你们饶了我的命!谢谢你们!”

“09,boss要我转告你,倘若你再违背他的意志,他会放弃你这个实验体。”

“谢谢,谢谢!我知道了!我这就滚蛋!”ben害怕的抖抖索索,颤抖着离开。

经过三人身边时,一道惊雷劈过,闪电骤然照亮了整个海滨马路。

刚才说话的那个黑衣人头颅滚到了一边,还没有感受到死亡的疼痛,头就被ben切掉了。

他的眼睛还大大的睁着,没来得及闭上。

其他两人见状,惊恐的叫出声来,立刻举枪疯狂的s击。

ben敏捷的躲闪着,但是腿部与胸膛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