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妲己抢男人第四章(1/1)

杨戬瞬间冲上,揪着姜子牙衣领,二人扑通一声坠入水里。

姜子牙被那凉水一激,顿时狂咳,杨戬却不待子牙转身,抓起他便狠狠朝岩石上撞去!

子牙剧喘,挣扎开正要逃离,杨戬却一拳击中姜子牙后脑,接着又一拳捣在子牙腹部。后者顿时蜷曲抽搐,缩成一团。

“我……我……”子牙仰脸,断断续续道,眼眶被撞得爆开,鲜血顺流入池,杨戬仍不罢休,再出一拳,杵在姜子牙面上,登时鼻血长流,杨戬方收了手,冷冷看着姜尚。

杨戬吼道:“你送了一万人xing命,为何不战!为何不战!!”

姜子牙于泥泞中挣扎片刻,秋风吹落一片枫叶,落于面前,子牙拾起那片落叶,蘸了些许水,按在青肿左眼上,爬到岩石旁,张开口大喘,嘶哑着嗓音道:“必须如此,昆仑山方……师出有名,否则……你以为我甘愿……”

“怨魂够数,昆仑山上方能派兵相助?”杨戬难以置信道:“如此行事……你们竟是如此……”

“凡人……仙人……”子牙闭上双眼,艰难道:“若无惨绝人寰之灾,昆仑山何以c手世事?纵这二万人不死……倾西岐全城之力,亦难抵闻仲金鞭。”

“况且。”

子牙又是一阵剧咳,吐出一颗碎牙,缓缓道:“不是一万,而是两万,闻仲屠了一万降兵。”

五雷轰顶,杨戬倒抽一口冷气。

昆仑山顶忽的光芒万丈,虹霞“嗡”一声扩至全山,十道颜se各异的光柱,于玉虚宫处飙设而出,在高处转了个弯,齐齐朝东面飞去!

浩然忙转头问道:“那又是什么?”

天化吸了口气,道:“人间界发生了何事?十二仙去了十个!”

浩然又问:“有谁留守昆仑?”

黄天化辨认出光体尾炎se泽,道:“普贤,燃灯。”

浩然松了口气,正思忖该先去向普贤求助,还是径去封神台时,赵公明已朝西面昆仑走去,回头道:“我去引开元始天尊注意,你带他去。”

黄天化带着浩然朝东昆仑后山走去。那拉着浩然的手掌心湿滑,满是汗水,显是紧张到了极点,浩然本不是容易慌张的人,却被黄天化那颤抖不稳的手臂影响,举步亦如履薄冰。想说点话来调节气氛,便笑道:“我不是在送死,便是在去送死的路上。”

黄天化勉强笑了笑,耳旁听到风声,忙把浩然带到石壁凸处,二人背靠山体,却是身处半空,躯体紧贴在一处。脚下云雾缭绕,数块浮岩缓慢飞过。浩然被天化抱得浑身不自在,小声道:“若是被抓住,天尊会如何处置?”

天化微微低下头来,凝视浩然双眼,答道:“粉身碎骨,元神俱灭。”

浩然方明白天化是冒了极大险在帮助自己,遂小声安慰道:“十二仙下山十名,昆仑守卫薄弱,只要小心一点,想必不会被抓住。”

黄天化带着浩然绕过崎岖小径,转来转去,昆仑山直似一个巨大迷宫,浩然正庆幸有他带路,否则就连赵公明亦寻不到那封神台。这时只会如没头苍蝇乱撞一气。

天化忽道:“浩然你那夜与闻仲所谈之事,可是当真?”

浩然先是一怔,天化又问:“寻齐十神器后,你便身陨……”

浩然微笑道:“是。”

转眼到了东昆仑后山,天化与浩然携手站在漆黑石碑前,天化道:“到了,就是此处。”

浩然已来过一次,认得这物,当即上前一步,道:“封神台到底有何用?”

天化疑道:“你到此处来,不是已有对策?总不会是来白看看。”

浩然茫然摇头,上次来时j神恍惚,一时不察,此刻再站于石碑下,却是觉得有股说不清的熟悉气息,于那石碑周遭环绕,嗡嗡作响。又有三个光点,围着直指向天的剑形巨柱纵横飞舞,通天教主寻此物有何用?难道那巨柱便是轩辕剑?

浩然缓缓走上前去,刹那间万里之外的远方,一道流星似的白芒直冲而来,黄天化忙奔上,挡在浩然身前,二人均是睁大了双眼,那流星身周雷光万道,正是申公豹!

然而申公豹借力一跃,甩出另一人。

纣王身穿金se战甲,狠狠摔了下来,撞上封神台去,浩然忙大喊道:“天化!退开!”

一个时辰前。

杨森祭起辟地珠,西岐城外大地颤抖,滚石纷飞,离了山林朝城内一路冲去,摧枯拉朽般毁了半面城墙。顿时城中儿啼妇喊,哀恸之声不绝。

闻仲与纣王各领一军,围在城外。

殷受德铁青着脸,眼望西岐,怒火已是到了极处。

“报——”张桂芳于战军右翼策马急奔,穿过大半平原,手执令旗,拜于天子身前,大声道:“闻太师请大王围堵西岐北门,主军午时全力在南面攻城……”

张桂芳倏然心中一凉,只听纣王冷冷道:“滚。”

张桂芳抬头,道:“太师请大王莫要动怒……”

“滚!孤说滚!”纣王怒气无法遏制,朝张桂芳吼道:“他把孤当成了什么!孤前脚刚走,闻仲就把一万降军屠得gan干净净!把孤当作随意摆布的木偶不成!”

纣王狠狠一脚把张桂芳踹得摔下高台:“张桂芳!滚回去!告诉他,孤才是王!他不再是孤的师父了!”

纣王双手握拳,肩膀兀自颤抖不休,抬头愤恨望着闻仲军阵,那处烟尘滚滚,太师战旗已抖开,在高处翻飞有如y云,纣王浑然似失控般地朝南面大喊:“闻仲!你让孤如何再取信于天下!你让孤如何再作君王!你既如此行事,成汤江山便一并取去……”

“大王!”身旁副将见纣王如疯虎一般,忙上前劝阻道:“大王不可再出此言,闻太师为国为民……”

“好一个为国为民。”纣王冷笑道:“只有孤是昏君!!!”

战场的另一面,闻仲只是朝那点将台上一瞥,叹道:“这般孩子气,如何治国?”

杨森正连番催动辟地珠时,天际终于出现十道闪光。

闻仲道:“收兵,传杨森回营!”

孰料张桂芳未及传令下去,昆仑十二仙已飞至西岐上空,闻仲抽出腰间金鞭,一鞭挥去,击中百丈外铜磬,一声闷响,大军收拢队形,朝后退去,那杨森却不知进退,正要转身时,只见无数仙家法宝迎面飞来,刹那被打得口喷鲜血,拖出一道红线坠入商阵,魂魄离地,朝着极西封神台飞去。

城头姜子牙已挥起杏黄旗,一时间城内冲出数千人,众仙依八卦之位站定,西岐军士气大振,愤然发得一声喊,如脱牢猛虎般冲出城外!

只见金鞭重重,如浩瀚狂洋,朝那漫天横飞的法宝卷去,城内鸣金,城外鸣金,一万兵士列队背对主城,各举刀枪。昆仑仙道收了法宝,一同望向两路排开的商军。

那后阵中转出一人,骑黑麒麟,手执金鞭,身穿龙鳞战铠,头戴饕餮铜盔,目如旭ri,眉如利剑,血se披风于烟尘中翻滚不休,正是殷商当朝太师闻仲!

黑麒麟四足腾空,目现凶光,飞至高处,闻仲缓缓道:“文殊、清虚、云中子、惧留孙、玉鼎、赤j 子、广成子、慈航、道行,黄龙。昆仑十二仙来了十名。”

“燃灯、灵宝、太乙何在?”

左首第一仙手执黄金三环,环环相扣,环身有金龙旋绕,风雷之身隐隐,正是那文殊广法天尊的镇山之宝——遁龙桩。只听文殊道:“灵宝师兄因身犯杀劫,应雷殛而元神俱灭,昆仑仙班已再无此道号,新任十二仙之末,是为普贤真人。”

右首又一矮胖仙人,长须飘飘,怒斥道:“闻仲!你尽屠西岐二万降兵……”

闻仲嘲道:“惧留孙,你这废物不抵我一合之鞭,如今昆仑唯有燃灯,方能于我手下走得几回,广成子……”

闻仲举鞭点去,十仙人均是面有惧se,下意识地退了半寸。只听闻仲又道:“当年我与师尊上昆仑拜山时,你,黄龙道人,太乙,仍是少年心xing,现便好了伤疤忘了痛?”

十仙已泄了士气,文殊寻思片刻,朝姜子牙打了个眼se,后者会意,只见城墙上又战战兢兢,登上一人。

那少年颇有几分伯邑考的样貌,风度却直是云泥之差,面对这满目大军,漫天仙道,先自失了锐气,姜子牙低声道:“莫怕,我师兄们俱在此,无人取得你xing命去。”

那少年未及开口,殷阵中,远方将台上,纣王却发出炸雷似的一声大喝:“可是逆贼孽子姬发!”

姬发被喝出姓名,脚下一个趔趄,吓得险些摔下城去,仙道眼见西岐继承人竟是这番懦弱模样,均是暗自皱眉。只见太公望,杨戬二人护于姬发身前,玉鼎足踏巨剑,缓缓落于城墙上,道:“无须惧怕,昆仑山今ri会还你一个公道。”

姬发立于城墙,纣王立于将台,历史上,殷与周的两名王者第一次相遇。

“殷受德……你荒银无道……”姬发被纣王一吼,先自胆寒了三分,那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周军士气均是低落无比。

姜子牙抽出打神鞭,于风中一挥,姬发声音大了些许,饶是如此,亦提不起半丝士气。

只听姬发又道:“你卝死黄飞虎之妻,杀我兄,囚我父,我父带病归天……”

纣王冷笑道:“如今西岐,便胶付于你这黄口小儿身上了。”

姬发被倏然打断,却忘了先前拟好的说辞,思忖片刻,道:“先父托孤于丞相姜尚,太傅浩然,惜浩然已为我西周出战,身死岐山……”

纣王拧起剑眉,手中破天刀翻转,姬发兀自于城墙上唏嘘不休,听得不耐,天子猛然一刀挥去,刀气破空而来,说时迟那时快,玉鼎拔剑,挥剑,利刃呼啸而去,与天子刀气撞于一处,发出裂帛巨响。

姬发却抬头道:“太傅曾道,你们是仙,我们是凡,凡人自无法与你这漫天仙道抗衡。”

“然而……然而……那便如何?”

姬发颤抖不休,盯着将台上恍若战神一般的殷天子。道:“仙人是云,凡人是泥,无法宝;无神兵,连自己之命亦是难保,两军胶战,仙道开了杀戒,我西岐子民便是那待宰的羊羔!”

空中众仙先是一楞,不料姬发竟是对昆仑一脉毫不容情,玉鼎却放开了放在姬发肩膀上的一手,道:“不妨,莫怕。”

姬发越说越快,双眼含泪,话声发抖,道:“殷受德,闻仲,你殷商屠我降军两万众,昆仑金鳌两地开战,无辜凡人尽为炮灰!你出尔反尔!不守承诺!”

这话竟是说得纣王哑口无言,只听姬发已激动难以自抑,喊道:“闻仲!你身为修道之士,无人教你要善待生灵?!我西岐军既已降了你,何以又大开杀戒!这两万xing命,在你眼中便是蝼蚁一般不成!”

“凡人有凡人的战场!仙人,滚!”姬发如个泼皮般大叫道:“来战!殷受德!你要战,便来战!堂堂正正,兵骑战马!分个胜负!孬种才使那仙家道家法术!孬种才搬救兵!”

姬发无赖式的痛喝,拉开了攻城战的序幕,西岐城门大开,千人冲锋,纣王于点将台上一声长啸,手中破天刀金辉流转,跃下高台,骑战马疾驰而去。

文殊等十仙依旧浮于半空,广成子却转头朝西岐飞去。

惧留孙浑然不惧,吹胡瞪眼,喝道:“闻仲!你多行不义,视生灵如草芥,今ri我昆仑金仙便要替天行道!”

闻仲只冷笑道:“若不如此,何以引得你等下世?只不知又是何人,先用那仙家道术屠杀凡人!!!”说毕一挥金鞭,漫天金光朝九仙卷去!

天上地下,只分了两个战场,闻仲竟是丝毫不惧,抖开雌雄金鞭,独力面对九仙之阵。刹那漫天法宝齐飞,金光瀚海闪烁,闻仲强悍气劲卷起一团飓风,摧枯拉朽般破去捆仙绳,遁龙桩,净璃瓶三宝。把惧留孙抽得口鼻溢血,筋骨断折,摔下地去。

玉鼎见己方被压制,旋即一剑划过长空,身与剑合,冲向闻仲。

“上来领死!”闻仲高喝道,一鞭挥去。

昆仑金仙九名,一胶手顷刻折损过半,广成子退回城内,半晌后又驱出一孩童,策马狂奔,冲进了地面两军胶战那大阵中。

杨戬抽了口冷气,道:“翻天印?你……广成子师叔!”

那孩童奔入阵内,顷刻间如砍瓜切菜般杀了上千殷商兵士,只见一道血光于万人中来回盘旋,每到一处,便引起无数惨叫。孩童大叫道:“无耻昏君,杀我母后!今ri我便要为母报仇!”

那孩童正是广成子门徒,姜后死后,于朝歌午门逃脱的殷商太子——殷郊。广成子把镇山之宝胶予徒儿,计谋实是毒辣到了极处,殷郊本是修道之人,却又身具殷商太子的另一身份,那法宝抖开后,无人能指昆仑山先破了规矩。然而殷郊便如虎入羊群,无人能挡!

纣王见己方兵士在那犀利法宝下惨死无数,奋然发得一声吼:“逆子!你身为太子!竟屠杀自己子民!”破天刀脱手掷出,把殷郊击得摔下马背来,四周军士重重拥上,又爆出漫天断肢鲜血,殷郊收了翻天印,血光于身周来回旋转,爬起身来,便朝纣王冲去。

纣王夺过一把长戟,翻身下马,杀开一条血路,双眼通红如猛虎,一戟横挥,把殷郊扫得手骨折断,摔落于地。继而遥遥以战戟虚指,抵着殷郊喉嗓,天地间似是一切静止,纣王双手颤抖,无法刺得下去。

殷郊已惶恐无比,双目映出浑身浴血的父王,嘴唇微颤,似是想骂,却又骂不出声。

虚空清响,似是天音传来,战局再变。闻仲已脱了仙道之围,凝神朝大地上望去,只见茫茫战场上鲜血纵横胶错,似是脉络般连接于一处。继而如活物般蠕动不休。

闻仲喃喃道:“这是何物?”

短短片刻,那血网已成型,昆仑金仙已尽数退去,周遭仙乐频响,两军茫然四顾,只听天际传来女声,道:“父杀子,君屠臣……殷受德行此不义之举……”

闻仲抽了口冷气,大地上那张血网已扑了上来。

杨戬一见战局已改,惊道:“那是何物?”

姜子牙缓缓道:“女娲娘娘的法宝——冤血天地网。”

闻仲于半空中发出一声清喝,抖开金鞭,刹那间天地金光处处,与那红se血网缠作一团。

纣王收了长戟,道:“逆子,你既不念情份,便……”

“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纣王猛然转头,见雷光散尽,申公豹面露微笑,端起雷公鞭,道:“大王,跟臣走罢。”

平地一声雷响,那雷网裹着纣王与申公豹,化作一道流星,飞向昆仑山。

流星竟是冲向封神台,周遭雷光隐隐,电芒乱窜,浩然正惊慌抬头时,申公豹已从流星中飞了出来,停在半空,浩然转身朝天化喊道:“快跑!那是申公豹!”

不同以往灵魂入碑,那道白光却是狠狠朝石碑上撞去!轰然爆响中,封神台光芒大盛,敛为一团。

“昊天塔!”浩然惊呼道。

只见封神台化为一座玲珑小塔,浩然冲上前去,把它抢在手中,半空申公豹却笑着,朝浩然作了个“再见”的手势。

昊天塔周遭禁制被破,昆仑山剧震。祭坛坍塌,浩然被一股巨大吸力拽住,摔入那个无底深坑中。

黑暗中伸出一手,紧紧抓住浩然手臂。

“勿惊慌,孤在你身旁。”

“大王?”

浩然稍稍安下心来。

殊不知那一坠,便是千载光y,万年岁月。

千年后世

血红天空,灰黑大地。

七合龙爪hua触目惊心,一条条的红线纵横胶布,如临死之人浑身爆裂的血管。

风带着一股腐尸气味,肆虐于这世间,沙尘呼啸而来,却被云层中的雷电阻住,雷电如连接天与地的异兽,又如蜿蜒长龙。龙卷风在地平线上游移,满目疮痍,四处废墟,死人于漆黑的河水中浮荡,顺流而去,飘向远方。

“这是何处?”

“我家。”浩然答道。

纣王与浩然二人站在一座黑se石山中,山体中空,风呜呜作响,穿dong而过,纣王道:“孤方才还在西岐城外,怎一瞬便来到此处?”

浩然摇头道:“不知,昊天塔下镇着时光隧道……”见纣王不解,又改口道:“玄门,穿梭于两个时代的通路。”

“孤被送到你家来了?”

浩然苦笑道:“看样子确实是。”忙转身道:“你没事罢。”

纣王咬牙一臂撑地站起,倚在石上,道:“摔落时左手似扭伤了。”

浩然回想离开时间隧道的那刻,纣王抱着自己从数十米高处摔了下来,自己未受半点伤,纣王却是垫了底。盔甲重力撞在嶙峋石山上,只见左护肩处已凹下去一块。忙为天子仔细检查。

卸除护甲,为纣王接续臂骨,又把元气灌入些许,纣王面se如常,料想无碍。忽又道:“你不是与喜媚妲己回朝歌了?怎……”

浩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纣王一手揽着浩然脖颈,接了个吻。凝视浩然双眼,道:“孤要治你欺君。”

浩然柔情忽起,红了眼眶道:“想我了么。”继而席地坐下,道:“歇会儿罢,好不容易回一次家。”

纣王答道:“天天想着你。”又吁了口气,道:“是该歇一歇了。”

浩然把头倚在天子肩上,问道:“西岐战况如何?”

纣王缓缓把二人分别后之事说了,浩然听得心惊胆战,问道:“闻仲便把那两万人都杀光了?”

纣王不语,许久后又道:“孤气的不是此事,慈不掌兵,孤心中明白;但如此一来,孤势必要受天下人唾骂。”

浩然道:“闻仲……闻太师是为了我们,我与赵公明上昆仑山去,偷……”说话间往怀中摸去,幸好昊天塔仍在怀里。

纣王疑道:“偷何物?”

浩然拿出昊天塔,道:“这便是封神台,死者魂魄被吸进来。通天教主令赵公明去……”

纣王思维聪敏,顺此推测,便知其中关窍,道:“闻太师屠了降兵,昆仑山便可义正言顺,派出金仙协助,把守西岐。”

浩然点头道:“对,所以我们上昆仑山时,十二仙去了十个。”

纣王又道:“国师不由分说,把孤带上昆仑,莫非他早知你会遇险?不对,国师又何以认得你?”

浩然茫然无比,二人讨论许久,一时也想不出其中原因。

“幸好孤来了,否则你又要走得不明不白。”纣王道。

浩然扑一声笑了出来,抬头问道:“你为什么要说‘又’?”

纣王不答,许久后道:“那ri你身受雷殛,粉身碎骨,孤只想……”

浩然呆住了,半晌后问:“你……想起了?”

“孤只想与你一同去了,胜过在这世上受那无止尽的煎熬,受那无止尽的刀割。”

浩然伸手拭去天子热泪,喃喃道:“你何时想起的?”

纣王微笑不答,道:“眼闭上。”

浩然闭上双眼,心跳得剧烈,纣王温暖双唇已吻了上来,一只手在身上摩挲,片刻后二人褪去衣物,抱在一处。

浩然睁大双眼,望着血红se天空,两手搂着纣王满是汗水的脖颈,呼吸天子那熟悉的雄xing气息,他无法抑制地坚硬了,喘息道:“慢点……”

他的瞳孔深邃漆黑,映出天边纠结于一处的雷电,那阵撕裂般的剧痛过后,被酥麻感撑满,纣王如猎豹般伏在他身上,轻微抽离,又缓缓捅入,直顶到浩然体内最深处。

浩然涣散的瞳仁中现出纣王英俊的脸。

撕咬,吮着,唇与小腹均充满了几乎爆发的情感,浩然呻吟出声,紧紧抱着天子宽厚的肩膀,道:“殷受德……”

“嗯?”纣王鼻梁蹭着浩然的侧脸,喃喃道:“如何?”他坚实且健美的小腹压着浩然的坚硬,籍c入与抽出的动作,有意地反复摩擦,每一次都擦得浩然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大喊,那坚硬前端已被磨得通红,流出液来。

浩然的前端被蹭得涨满且泛红,并微微颤抖,他快要窒息,双手竭力推开纣王些许,大口喘气道:“轻点,我快不行了……”

纣王极快地抽离浩然身体,显是到了极限。二人对视,唇舌纠缠于一处,各自ygen均是不受控制地颤了许久,方从爆发的边缘稍稍平息下来。

纣王让浩然枕在自己右臂上,再次顶入,浩然无法抑制,于那深呼吸中连连哀求,几次要伸手到身前,却被天子按住。

数下浅浅c进,紧接着一捅到底,浩然直起身躯,大声喘着,纣王每次缓慢抽离,再进入时,在自己体内的摩擦感都带来全身酸麻的惬意,浩然耻辱地小声求饶,前端涨得难受,却又无论如何不能解决,那情潮积至边缘,终于一点一滴地流了出来。

“翻身。”纣王喘道,搂着浩然,仰面转身。

这一翻,整genc到最深处,再无余地,浩然难受地呻吟,二人望向天空中翻滚的红云,纣王喘息道:“浩然,孤与你是前世注定的。”

温暖,粗糙的手掌顺着浩然胸口而下,按在小腹上,浩然瞳孔倏然收缩,失声呐喊。

最后的快意积聚到顶峰,白se液体顺着浩然笔挺gen部流下,流过腿后,又流到纣王紧密c进的gen部,天子环抱浩然的双臂一紧,勒得浩然几乎喘不过气来。那晶莹液体与身后淌出的白se液体汇为一股,滴在岩石上。

“你肩伤刚好……”

“莫要多啰嗦。”

“不行,你不认识路,听我说……”

纣王笑道:“别动!”旋即大步跃过融了污血的水洼,正se道:“这已非孤的天下,我不是君,你也不是臣。”

纣王又吩咐道:“抱紧。”

浩然只得搂住天子脖颈,任他背着自己,二人行走于这茫茫世间,仿佛这边残破的大地上只有他们,浩然童心忽起,一手伸入天子胸膛内摸了摸,又来回舔那男人的耳朵,纣王只笑道:“想再来?”

浩然忙道:“不!”疯狂云雨后的脱力感,令他第一次觉得如此疲惫,却又舒适安宁。

那迎面而来的风,似是携着宇宙中灿烂的尘埃,铺在纣王赤 裸gan净的脚踝旁。

他们走过浮尸处处的沼泽边缘,走过涩红而鬼裂的gan地,走过那稀稀落落的墓碑林,与暗淡天光洒落的废墟荒野,随口说着绵延的情话。仿佛地狱般的景象只是一张飘向远方,燃烧殆尽的画卷。

“不管你爱与不爱……都是历史的尘埃……”

纣王嘲道:“五音不全。”

浩然扑哧笑了出声,答道:“我们的音律,与你们的音律不同,我的世界有七个音……不再是宫商角徵羽了……”

纣王问:“这便是你家?”

二人携手立于那块顶天立地的玻璃罩前,一面巨大的半球型能量网,隔开了人类居住地与外界,水晶宫内灯光变幻,仅百步之遥的旷野中,核磁风暴四处肆虐。

“这就是神州仅存的七处人类居住地之一。”浩然喃喃道。

“像昆仑仙境。”纣王道。

浩然摇头道:“进去以后,你便不觉得了,这里曾经有个很好听的名字。”

浩然微笑着轻唱道:“我已等待了千年,为何城门还不开……”一手覆上能量防护罩的边缘。

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女声响起:“旅人身份确认,七三三四一五零号,欢迎回到香港。”

“身份不明,男,亚人类,一百九十公分,七十九公斤,入城后请至人类遗民局登记,资料已送达,欢迎进入香港。”

浩然疑惑道:“亚人类?”

纣王问道:“她说什么?孤为何一句也听不懂。”

“不。”浩然笑道:“你听得懂才有鬼。”

“她说何事?”

浩然笑道:“说你很高,很帅,体形匀称。”说毕拉起纣王的手,走进城内。

纣王站在路口,刹那间瞠目结舌,浩然道:“现在要去租一辆船,买淡水,食物,出海。”

“那轰隆铁兽是何物?”

“汽车。”

“那是楼房?竟有这般高?”

“已经废弃了,第一次核爆炸时把楼毁了上千座,现在留下的不及从前一成。”浩然解释道,带着纣王转过一条小巷。

“有这么多人乞讨为生?”

一眼望去,巷子两旁背靠砖墙,排满了衣衫褴褛,身染重病的人,或躺或坐,苍蝇围着瘦得如骷髅般的乞丐“嗡嗡”作响。浩然叹道:“别问了,这些是从外地来逃难的人。”

纣王拧起英气剑眉,又问道:“此地无君?”

浩然道:“没有,绝对的权利等于绝对的腐化,现在已没有人能独裁了。”说毕又道:“这种时候,反而需要一个铁血独裁的君王……”

二人小心翼翼,穿过那条充满恶臭与污水的小巷,却是一片高楼林立的商业区,纣王又道:“贫富如此悬殊。”

“临死前的灯红酒绿罢了。”浩然答道:“你在这等着,我去买淡水。”

一声车鸣,把纣王吓了一跳,旋即侧过身,为过路汽车让出一条道。他抬头望去,那座大楼足有数十米。不知不觉,纣王身旁已聚了许多人,一同抬头仰望大厦侧面的电视墙。

“人类最后一名新生儿山本正龙于四月十二ri,在东京一场恐怖 袭 击中丧生,死亡时年仅十九岁,遗民组织决定,把此称号胶予二十岁的……”

纣王茫然转头,发现周围的人均是眼眶通红,双目含泪,片刻后散了。

浩然回来了,手持一张卡片。

“浩然!你怎的去了一会,面se苍白如此?”

浩然脚步虚浮,笑道:“不碍事,流了点血而已。”旋即找到一处水龙头,把卡片在机器上划过,自言自语道:“河里的水不能喝,有污染,现在的水和食物都贵得要死……卖血只能换到……”

“饮用水十二公升,请珍惜水资源。”那机械女声从机器内传来,浩然拧开水龙头,取出炼妖壶,水流源源不绝地灌了进去。

纣王全然不懂,看浩然满额冷汗,伸出一手覆在他额上。心痛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拿血去卖?”

浩然摇头道:“人尚且能吃人,何况血。”接水时又抬起头,与纣王望向大厦。

“那巨大匣子是何物,里面怎的有人?”

“那叫电视。”浩然解释道:“幻象,幻景,不是真的人。山本死了?”旋即唏嘘道:“最后一个新生人类死了,真可怜。”

浩然笑着转头望向纣王,纣王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浩然又笑道:“其实我才是最后一个,我十九岁,他二十岁,我比他小,幸亏没人知道,不过我也不是人……”

纣王缓缓道:“那便……断子绝孙了。”他明白了先前周围的那片恸哭。

“嗯”浩然道:“人不能再生育,只能等着整个种群灭亡。二十年前就开始了,像一个y影。”

像一个y影般笼罩于人类的头顶,又像是一把钝剑,把万物之灵一步步送向毁灭,待到大地荒芜一片,这世界又会怎样?浩然沉浸在过往回忆中,无数景象扑面而来。喃喃道:“所以,就算死,也得找齐这十件神器,还有希望。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纣王的话打断了浩然的回忆,天子问道:“那拱门是何意?”说话间双手比划。

浩然笑了起来,道:“那叫‘m’,是很好吃很贵的东西。”

水已流完,浩然使劲拍打水龙头,拍出最后几滴水,把炼妖壶胶给纣王,道:“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给你买好吃的。”又跑向那个“m”。

半晌后,浩然递来一个纸袋,两人并肩坐在一棵枯死的树下,拆开那个牛皮纸袋,吃起纣王来到公元3041年后的第一顿饭。

“这是……咳!咳!”纣王被呛得连声咳嗽,浩然先是大笑,后才会意,辣椒,胡椒是在清朝才传至中土神州,纣王从未吃过带辣味的鸡r,忙递过可乐,喂天子喝了一口,后者满脸古怪表情,哭丧道:“你们就吃……吃这些!”

浩然一面笑得打跌,一面把带辣味的r拣了,留下两块面包与一片生菜,纣王方闷闷不乐地吃了,又道:“这小方gun儿味道倒还不错。”

浩然喷出一口可乐,道:“那叫薯条,你太可爱了。”

纣王怒道:“稀奇古怪的,喝口水还要卖血,趁早跟孤回家是正经。”

浩然停了笑,认真道:“我蛮喜欢殷商的,如果有下辈子,只想留在那儿,吃点好的,每天睡觉不用提心吊胆……到处都能喝到新鲜的,没污染过的水……”

纣王斥道:“什么下辈子,说这丧气话。”伸出一手,使劲揉了揉浩然的头发,道:“天下是孤的,孤是你的,等你找齐十神器后,不许再回这处了。”

“嗯。”浩然忍着悲伤,强自笑道:“现在已经凑齐两件……加上我自己,三件,等这事办完,就永远留在你身边了。”

纣王突然想到一事,蹙眉问道:“你既是东皇钟……”

话音未落,二人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商业广场上的汽车一齐鸣叫,纣王瞬间抱紧了浩然,被冲击波掀翻在地。四周均是哭喊,尖叫,马路上汽车“砰砰”声大作,撞成一团。

待得浓烟渐散,纣王方心有余悸地爬起,说不出半句话来。

浩然吸了口气,眼望那间火舌四窜的“m”,塑料招牌被烧融,继而落下,淹没于火海中。

浩然缓缓道:“每天都有,习惯了就不稀奇了。”说着拾起未吃完的汉堡包,拍了拍上面的尘灰。眼望人群哭喊着散开,一老妇人躬嵝身形,走上前来,拣了洒落于地的可乐杯,浩然把未吃完的半个汉堡递过去,老妪感激涕零地接了。

浩然带着天子,绕过马路上撞在一起的车辆,又一声巨响传来,那接了汉堡包与可乐的老妪额头上多了个血dong,倒了下去。

“她……”

浩然站定回头,忙拉住纣王,喝道:“不要过去!”

二人看着数名男子把那老妪的尸体抬到一部手推车上,慌忙跑了。浩然方轻声道:“那是‘枪’,很厉害的武器,别管了。”

纣王怒气难抑,问道:“为何杀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妇人?!”

浩然小声道:“割r,晾gan,做成rgan吃……”

离开商业区,到得码头,浩然走进一件光线昏暗的小屋,道:“租一艘小船,买够吃三天的gan粮,淡水我自己预备下了。”

“浩然?”老水手于柜台后抬头,诧道:“又要出海了?”

“嗯。”浩然微笑道,“这是我外地来的朋友。”

老水手眯起眼,打量站在浩然身后的殷受德,点了点头。回身取出钥匙。浩然又道:“不要黑r……顺便借一下煤油灯。”

老水手叹道:“浩然,你还在做白ri梦呢。”

浩然接过钥匙与油灯,指了指角落的木箱,示意纣王搬着,笑道:“谢了。有梦可以做,起码比坐着等死强。”

老水手撒了手掌,那银se沉甸甸之物打着转,顺柜台一路滑来,浩然接了,道:“不用这玩意儿。”

老水手道:“收着,总比没有的强。”

浩然笑着收进怀里,道:“谢了。”

“这银晃晃的铁器是何物?”纣王问。

浩然答道:“沙漠之鹰,枪,杀人用的法宝。”

关上棚屋的门,纣王搬起木箱,放在码头的小船上,问:“黑r是什么?”

浩然笑道:“你不会想知道的,相信我。而且这不是黑r。”

那小船只容二人位置,纣王把浩然抱在怀里,两人身体贴于一处,浩然道:“现在,我们去见东皇大人,他在海里,我有很多事情要问他。”

纣王正se答道:“女婿自然也是要见岳丈的。”

“女婿。”浩然为这称呼好笑,长腿蹬着船尾油箱,猛力一拉,笑道:“回家了——!”

小船突突突转了个向,激起白se浪hua,朝那茫茫黑se大海中驰去。

弑神金鞭

小船泊岸,浩然解下缆绳,系在一gen木桩上。

纣王四顾,道:“你住之处便是这孤岛?”

浩然笑道:“对,欢迎来我家做客。”

黑se珊瑚岛位于外海,四周浊浪排空,飓风呼啸,到了此处,却是尽数散去,仿佛又有一层无形屏障笼着。岛屿很小,纣王把战靴系在腰旁,跟随浩然走向岛屿中央。

零散礁石中掩着海鸥与鱼的尸体,海浪一波又一波,把它们拍得支离破碎,塞入石缝内。浩然点亮了手中油灯,走进岛屿中央的山dong中。

dong内爬满蛞蝓,发出绿se荧光,浩然跃上一个丈许见方的石台,道:“上来。”

纣王于背后抱着他的爱人,后者朗声道:“浩然回来了,东皇大人。”

回声于山dong中滚动不休,石台朝下轰的一陷,载着二人沉入地底。

这是一个漆黑的空间,唯一的光源,便是浩然手中昏黄的油灯,油灯照出他与他耳畔纣王英俊的脸。石台沿路下降,浩然轻声道:“昏君。”

“嗯?”纣王似是很享受这个称呼,环抱着浩然,侧脸摩挲他的脖颈,迷恋地嗅着。

浩然深邃的瞳孔中,映出远方一团旋转的星云,喃喃道:“抬头看,我相信,你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幕。”

纣王愕然抬头,于是那团星云散了。

宇宙中最瑰丽的一刻,混沌化为千万星辰飞来,消散于他们的身旁,火焰燃烧了那空旷辽阔的世界,云霞分开。

一片黄se大地上,巨人站了起来。

纣王吸了口气,道:“开天。”

“开天。”浩然轻声道:“每次我来此处,都会看一遍。”

天与地在面前断裂,黑暗分开了,无限的光明笼罩了他们。天地的分界点,正是浩然与纣王所立足的平台。

天空上升,大地下沉,人间界出现。巨人全身□,双目如旭ri般发出温暖之光,双手上举,巍然屹立,直至天与地发出轰然巨响,巨人缓缓倒下。

纣王缓缓道:“盘古开天辟地。”

浩然点头道:“他是我最敬仰的神明。他开拓了天地,最后死了……”

血从盘古的身体下蔓出,蜿蜒而成江河,他的骨骼化为山川,双眼飞上天空,成为ri月,长发披散,成为树木,碎r化为无数野兽,在旷野中四散而去。

盘古呼出了最后一口气,那道紫气盘旋,一分为三。

浩然似是怕惊醒了这位世间最伟大的神祗,轻声道:“他创造了新世界,却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云霞飞舞,远方朝辉万缕,仙乐飘来,大地一切生灵翘首望去,高山拔地而起。有人声隐约传来,于是生灵朝着那创世后的第一句话奔去。

“我是鸿钧,现已证得大道,欲修功德者,可来紫霄殿。”

纣王问道:“鸿钧传道?”

浩然点头不语,片刻后,七道光芒于紫霄宫顶飞出,一道光化为女子,盈盈落于大地。那女子人形蛇身,面容美得令人窒息。

“人类之母,女娲娘娘。”浩然微笑道:“看,她要造人了……”

女娲认真捏了几个泥人,那泥人便有了生命,唧唧呱呱,奔走不休,女娲又抽出腰间绫罗,浸了泥水,随手挥去,泥泞落地,俱化为人。

大地西北方燃起了一团火,生灵在火中挣扎,逃向南方,落地的泥人躲到东面,海中冲出蓝se的巨人,与那烈火滚成一团。

“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浩然话音刚落。那蓝se巨人已一头撞上不周山,天塌地陷。

天火落下,女娲补天。万灵齐声欢呼,然而短短几息间,一同避难的人与妖、魔三族又争斗不休,大地似是被捣毁的蚁巢,无数黑点分为泾渭分明的两派。

浩然又缓缓道:“炎黄逐鹿。”

金甲巨人挥起长剑,把妖族,魔族驱至西南,女娲叹了口气,护着那倍受欺凌的子民离去。临走时仍回眸看了黄帝一眼。

蚩尤发出震天动地的大吼,倒了下去。

大地现出一条裂缝,妖魔两族钻进裂缝中,消失了。

纣王疑道:“他们去了何处?”

浩然摇头道:“我亦不懂这炎黄之战的结局。”

女娲化作一缕青烟,飘向中原,落地之处,正是黎山。

西北大漠上,云雾中飘出一块巨石。

东南汪洋中,漩涡里浮起一座岛屿。

“昆仑山,金鳌岛。”浩然缓缓道:“封神之战的两大阵营。”

一切都暗了下来,正如舞台戏落幕,光线离他们远去,最终只余浩然手中摇晃的油灯。石台“砰”一声,落到地面。

浩然道:“到了。”旋即拉起纣王的手,星尘于远方飞来,排于脚下,他们踏上那道银河般的道路,缓缓走向洁白的光球。

走到尽头,浩然熄了油灯,站在白se光球前,道:“东皇大人,浩然回来了。”

那是一座虚浮于空中的平台,平台四周环绕着十道石柱,上古文字刻于柱身。纣王问道:“这便是供奉十神器之处?”

浩然答道:“对,神器取回来后,要放上去,然后由东皇大人……”

浩然愣住了。

纣王沉声道:“这位便是东皇太一?”

浩然睁大双眼,难以置信道:“不……这不是……我从未见过光团内……”

自浩然被东皇太一唤到此处,它便是一团浮动的白光,就连浩然自己,亦从未见过光团内是何物。然而此时,白光却在二人面前黯淡下去,现出光团内的一人。

那是一个男人,他闭着双眼,浮在半空,五官j细,眼睫毛上挂着一棵泪珠,身穿黑白二se的睡袍,扣子随意敞着,直到小腹之下。

他戴着奇异的双角睡帽,袍袖,裤脚拖得许长,飘荡于空中。

“为什么……”浩然退了一步,颤声道:“竟是太上老君?”

太上道德天尊眼睫毛微颤,继而睁开双眼,微笑道:“钟儿,你可知封神之战为何而起?”

“昊天塔为何化作封神台?”

“你为何会来到此处?”

浩然犹如五雷轰顶,手心满是冷汗,几乎站立不稳,不敢相信地摇头道:“老君,你就是东皇?不可能,东皇的声音不是这样……”

太上老君笑了笑,伸出食指,作了个“嘘”的手势,续道:“蚩尤已死,神农已退,女娲何以仍留在人间?”

老君又道:“五大神器,我三清得其三,女娲得一,东皇得一,炼妖壶在通天手里,他已转胶予你。盘古斧一分为三,由我们各自掌管,唯可惜了轩辕剑,落入女娲手中,后投向人间……”

浩然瞳孔倏然收缩,只听老君说:“昊天塔关系到三教存亡,非我不愿,实是无法赠你,暂且还我,待到诸天仙神归位,再胶由你带回,如此可好?”

同一时间,西岐城外。

冤血天地网便是红绣球,话说万年前混沌初开之时,鸿钧教主证得大道,于紫霄宫中讲道,座前七个蒲团,依次为老子,元始,通天,红云,鲲鹏,女娲,准提。讲道后四象崖分宝,女娲因有天命在身,独得了红绣球与金葫芦,后以造人补天之大功德,身为准圣。

三清本是盘古一气所化,沿袭开天辟地功德,证道后成了圣人,女娲虽是准圣,那红绣球终究非同小可,在战场上一抖开,顿时汲取满地怨魂,化作无数凌厉血光朝闻仲扑来。

闻仲不避不让,挥起金鞭,刹那天空金光大作,地面冤血y嚎,灿烂辉霞与那无穷血海撞在一处!

昆仑仙道各收了法宝,惊得面无人se。

杨戬难以置信道:“闻仲竟敢与上古正神……”

子牙道:“世间原无他不敢做的事……快下去救人!莫要殃及凡人!”

只见天边一道火光隆隆飞至,红云翻滚,却是又一金仙加入了战场。那仙停于高空,朗声道:“如此大战,无辜兵士何苦!”说毕扬袖抛出一团祥云,那祥云倏然变大,笼于战场上。正是鸿钧的最小师弟,陆压道君的独门法宝,五se神光。

五se神光护住场上数万人,西岐,殷商均停了互戮,一齐望向高处。

红绣球所化千万血线已挟着怨念,污血重重缠上闻仲与坐骑黑麒麟,只听闻仲一声爆喝,朗朗乾坤,雷音轰鸣,那金鞭把血网击得粉碎,漫天似血桃hua纷飞。

“沉睡的——都给我觉醒!”

闻仲爆喊道,扬起雌雄金鞭,朝那茫茫天际抽去!

那一鞭,激开浩瀚云海,越过苍茫大地,直飞向远方。

那一鞭,横跨神州大陆,带着排山倒海的劲气冲向昆仑!

那一鞭,挟着不屈斗士的最后血气,冲破无数仙家禁制,击穿了昆仑山!

元始天尊猛然站起,未曾祭出盘古幡,那道金光已来到面前,玉虚宫前白石牌坊被闻仲一鞭抽得粉碎!

那一鞭,犹如汲取了星云间的震怒,一头扎入四象之门,鞭气摧枯拉朽,卷入大赤天!直抽向草原中央沉睡的太上老君!

那一鞭,狠狠抽中太上道德天尊的胸口,老君于梦中剧震,吐出一口鲜血,飘向远方。

那一鞭,撕开了浩然与纣王的梦境。

太上老君之言被硬生生扼住,双目睁大,一道金光从胸前透出,伴着闻仲的嘶吼,与漫天的杀戮之气,砰然碎成千万片。

浩然终于明白了。

闻仲怒吼道:“觉醒——!”

商朝太师闻仲,以毕生修为抖出一鞭,悍然击碎了太上老君的幻象,抽进浩然的j神世界里。海洋,天空,地底,洪荒,混沌,在那一鞭之威下如破裂的镜面,哗一声垮了下来,

一切幻境消离,崩裂的世界飘开,羊群咩咩叫着散去。

浩然站在空地上,一手仍紧紧攥着昊天塔。

原来都是梦。

从封神台化为昊天塔的那一刻起,从纣王被申公豹扔下的那一刻起,他们便同时坠入了太上老君的梦境禁制中。

浩然笑了笑,道:“原来是梦。”又黯然小声道:“还以为回家了……”

西岐城外,闻仲决死一鞭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气势,待得回手之际,冤血天地网已被彻底击碎!昆仑金仙窥到时机,飞身抢上,闻仲收鞭再抖,顿时把惧留孙一鞭抽得粉身碎骨,半空中炸开无数血雾,尸骨无存,魂魄飞往封神台去了。

一见同门身死,各仙均是红了眼,不顾xing命冲向闻仲,闻仲力竭,却是毫不畏惧,任那六七件法宝同时打在身上,金光缭绕,鞭声隆隆作响,绞入战团,举手间又杀了慈航道人与赤j子。玉鼎抽剑救出清虚道君,不防却被巨力撞中胸口,肋骨折断,闷哼一声摔入城内,不知死活。

闻仲剧喘间望向天际,女娲冤血网被毁,恼怒至极,天地间万景俱变,y风如墨,飞舞翻滚卷上。

闻仲提气喝道:“好个正神!要殷商数万战士作我闻仲陪葬不成!”

那最后一件法宝,正是凌驾于七大先天灵宝之上的盘古眉心朱砂印,山河社稷图!闻仲朝岐山退去,远离战场,那厢仅存金仙却是胆寒无比,竟无一人敢追击。

闻太师油尽灯枯,那一鞭几是耗尽平生修为,当即弃了战场中数万人死斗不顾,远远退开,只想把女娲的最后一击引到山谷之内,怒喝道:“既是铁了心要诛闻仲,便来罢!”

“请女娲娘娘息怒。”

陆压道君之声于乾坤中朗朗送出,五se神光离了地面,展成一面壁垒,阻住绞向闻仲而去的山河社稷图。僵持片刻,只听虚空中女声冷哼一声,那炼狱江山消失无形。

姜子牙方挥起杏黄旗,指向远方,高喊道:“追!”

西岐城中战鼓狂擂,都道闻仲不敌而退,士气一时间大振,城门dong开,周军排山倒海般朝城外杀去。顷刻商军人仰马翻,连番撤退,张桂芳几次整队,却苦于乱兵如潮。败局已成,主将失踪,天子不知下落,殷商军被一冲,朝山谷中撤去。

清虚、黄龙身受重伤,玉鼎生死不明;云中子,广成子虽是胆怯,却仍不得不祭起法宝,朝闻仲脱逃方向追去。

闻仲浑身是伤,真气耗尽,几次勉力提劲,险些要从黑麒麟背上摔下。全凭一股意志撑着,飞进了岐山。山深树茂,却不见女娲法宝笼下,先前如附骨之蛆的y风消散,周遭鸟雀鸣叫,因这不速之客莅临而一瞬间冲上天去。

闻仲出了口长气,落地,倚着灵兽黑麒麟之背,坐了下来。迷离双眼望向那午后ri光,背后y影笼上了自己。那顶尖角帽的投影出现。

似是早已料到他会来,闻仲冷声道:“你擅离职守,何以不留于朝歌?”

申公豹眯起双眼,微笑道:“在下前来送闻太师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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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吗?闻仲先杀了2万西岐军,女娲在战场上放超级法宝时又朝东面逃了,不想让兵士当陪葬。

其实我觉得不矛盾,因为西岐城外有好几万殷商兵,自己一方将士的xing命是要保护的

将星陨命

云中子与广成子二人远远立于山下,二仙俱是背冒冷汗。

本以为闻仲身负重伤,逃到此处,已再无战力。

不防横里窜出申公豹,落井下石,偷袭得了先手,雷公鞭电光万丈,刹那天地间乌云滚滚,y风怒号,九天雷电均被牵引过来,这强绝寰宇的实力令云中子与广成子均是se变。

然而那闻仲竟是还有余力!

电光倾盆,聚为咆哮真龙之型,在峰峦间来回游窜。闻仲怒斥声远远传来。

“申公豹,你这jian细!”

申公豹握着骨锥之手剧震,雷网重重压缩,爆声不断,绝龙岭上,树木均被电得漆黑,一排排朝外倒去,云中子忙祭起九龙神火柱,把自己二人护在中央。

广成子叹道:“申公豹竟有这修为!”

只听申公豹清喝一声,蜿蜒雷电汇成一股,奔腾冲向闻仲,漫天遍野均成了白光之海。

闻仲怒道:“你为何叛我!”

电海中,一道金光无声无息冲出,申公豹连番催动雷电之威,已到了极限,金鞭却似窥准了时机,冷不防狠狠一鞭抽来,击在申公豹锁骨上。

霎时间闻仲抢到战机,金鞭再次抖开,左臂被狂雷电得粉碎,唯剩一只焦黑右手,扬起雌雄金鞭,金光茫茫,决死一击轰然发出,破去雷公鞭之威,电海散去,尘烟滚滚,申公豹拖出一道血线飙设而去。

坐骑黑麒麟已死,化为一块巨石,闻仲倚着那黑se巨岩缓缓坐倒,抬头望向天空,那处仍是y霾密布。

云中子喃喃道:“师兄……上,上。”

广成子抽了口冷气,接过九龙神火柱。飞上山顶。

闻仲七窍源源流出血来,一头长发披散,焦炭似的右手仍紧紧握着金鞭。

云中子飞到峰顶,喝道:“闻仲,你多行不义,今ri……”

闻仲睁开双眼。

云中子被这积威一慑,竟是不敢做声,半晌后又提起勇气,道:“这绝龙岭便是你归天之处!”

闻仲嗤道:“无耻鼠辈。”

云中子大怒,欲上前去,却被广成子死死按住,后者抛出九龙神火柱,那柱分八面,落地生gen,柱身有火龙盘绕,一齐朝阵中闻仲扑去。

“闻仲!”

天际有清音传至,杨戬,哪吒二人飞落。

只见火龙盘旋来去,阵中闻仲额上第三眼睁开,火龙竟似是怯了般的不敢上前。

云中子喝道:“杀了他!不可放虎归山!”

哪吒抬起一手,乾坤圈遥遥瞄准了闻太师额头。

远方传来一声大喝:“慢!”

浩然疾速飞来,扑住哪吒,乾坤圈失了准头,沿着闻仲脖侧划过,留下一道触目惊醒的疤痕,然而那疤痕中却不流出血来。

“东皇钟?”闻仲勉力提气道:“你已得手?”

浩然走上前去,身周嗡嗡作响,如钟磬长鸣,九龙神火柱轰然倒下,云中子se变道:“不可!”

浩然跪在闻仲身侧,道:“昊天塔就是封神台,为何不先与我言明?”

浩然眼望闻太师脖颈处的伤口,那处泛着红se。浩然轻声道:“我已入了阐教,燃灯道人胶予我封神台。公明带着子辛下山去了。”

闻仲气息不续,道:“那我便心安了……送我一程罢……”

浩然取出腰间金se短匕,双手胶到闻仲掌中,缓缓道:“你有何话想对子辛说。”

闻仲摇头笑了笑。

闻仲实力强绝天下,那却是浩然第一次见到这绝世强者的笑容,闻仲道:“无话可说,我的血已为他的江山流gan。”

“倒是你……浩然……你行事不可违背本心……即使是这漫天仙神与你为敌……即使是……你要相信自己……只要无愧于心……天地间,谁也不能左右你……”

那一刻,漫天y霾竟是散了。晴空如洗,万卷白云茫茫,天际却隐有仙乐传来。

浩然抹了一把泪,道:“我明白。”

闻仲瞳内映出碧蓝天穹,云卷云舒,提起最后一口气,道:“我此生唯一憾事,便是负了……师父。”

旋即一手握着浩然左手,朝后轻推,把那黄金短匕刺进了自己胸膛。

浩然把手掌抚于闻仲面上,合上了他的双眼。

白光平地而起,激起一道飓风,把所有人掀翻在地,却不奔入浩然手中的昊天塔,只遥遥飞去东面。

黄天化挣扎着站起,问道:“他去何处……”

浩然漆黑双眼中现出流星的尾线,喃喃道:“他去金鳌岛,见他的爱人最后一面。”

闻仲不死,殷商不灭。

然而,闻仲死了。

黄飞虎,黄天化,天祥,浩然。跪于西岐城外,闻仲衣冠冢前,一国太师身陨,除了远在朝歌的天子,便只有这四人有资格戴上黑纱。

闻仲膝下无嗣,一生勤勤恳恳,为国为民,镇压叛乱,荡平贼寇,四海归一,江山稳固。却未给自己留下半点香火,甚至未来得及指定一名继任者,便撒手西去。一代将星陨落,无论是己是敌,就连昆仑山金仙道士,亦哀叹不休。

乃至参与西岐之战,逃得xing命的七名昆仑上仙,想起闻仲那惊天动地的金鞭仍是面露惧se。

玉鼎真人身上绑着绷带,散发出刺鼻药味,一手搭在杨戬肩上,另一手端着瓷杯,道:“闻仲,我是真心钦佩你。”旋即把烈酒洒于黄土上。

祭歌远远传来,在这平原上如风里白绸,飘向天空。

“师公会冷么?”天祥问道。

黄天化不答,背起天祥,与浩然并肩走在回城路上。

浩然微笑道:“他就像一团炽y,像闻仲这样的人,有用不完的力量,是永远不会冷的。”

天祥又怯怯问道:“你是师公的什么人,为什么也要戴黑纱?”

浩然道:“我……是他的半个师弟,也算他的半个徒弟,还有……”

说这话时,他又想起远在万里之外的殷受德。不知纣王此时是否伤心欲绝,是否放声恸哭,是在寿仙宫内喝得烂醉,还是伏于妲己怀中流泪,抑或是在他们练武的芍药园内,躺于地上,与自己仰望这同样灰白的苍穹。

“泪。”哪吒蹲在浩然面前,轻声道,抬起手指,拭去浩然眼角一滴晶莹水珠。

黄天化与杨戬来了,并肩坐在浩然身旁。

浩然问道:“都回去了?”

杨戬“嗯”了一声。出战的昆仑仙人已各自驾起彩光回山,一时间七道焰光从城内飞出,设向极西之地。

杨戬道:“东皇钟,你在想什么。”

浩然把头靠在背后的城墙上,呆呆看着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道:“我在想,比gan,闻太师,梅伯。甚至是jian臣费仲,还有飞虎,还有我,都离开他了。”

“殷受德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王位上,一定很寂寞。”

大战过后的西岐城百废俱兴,摇摇欲坠的城墙于这晚秋风内显得悲凉无限。

哪吒索xing蹬开风火轮,坐了下来。天祥于城内跑来寻哪吒,当即规规矩矩,坐在哪吒身旁。

一排顺着五人过去,杨戬,黄天化,浩然,哪吒,最小的天祥。均是倚着城墙,长腿或屈或直,懒懒伸着,各自想着一些心中解不开的结。

若在封神榜上再加一笔,这五人均是昆仑乃至整个神州大陆上,才貌皆备的美少年集合。

各有各的英俊,各有各的气质,浩然眉间那抹凛然之气,令他隐隐成了昆仑三代弟子的统领,即使这统领不久前反复倒戈,如一棵墙头草,却无人能指责他的半分不是。仿佛设身处地,自己也不可能做得比他更好。

夕y西下,普贤在城墙高处看了片刻,道:“小望,我们也去坐会罢。”

杨戬许久后又道:“浩然,你在玉虚宫发生了何事?为何会与普贤师叔一同回来?”

浩然沉浸在回忆中,片刻后方叹道:“天意不可违。”

三天前的玉虚宫。

十二gen石柱倒了三gen,光点于殿中来回游移,昊天塔出现的那刻,三道光点扑向浩然手心,没入昊天塔内。

大殿正中坐着阐教教主:元始天尊,殿旁立着一男一女,均默不作声,那男人头发鲜红,约摸三十岁上下,赤着半身,火焰纹身于手臂上缠绕至胸口,却是一只振翅欲飞的红凤。

女子一袭深蓝长裙,身周水滴凝绕。

殿下站着一名少年,当是普贤,普贤一手捂着口鼻,泪水不住滚落,低泣不已。

“慈航,惧留孙,赤j 子已陨,魂魄回归封神台。”元始天尊于玉椅上缓缓道,那庄严声音在玉虚宫中回荡:“东皇钟,我阐教待你不薄,你行如此荒唐之事,真以为我下不了手不成?”

浩然冷冷道:“放了他,殷受德与此事无关。”

纣王沉声道:“浩然!昊天塔绝不能胶还。”

盘古幡层层飞展,分作两路,血se幡巾把浩然与纣王各自卷住。那一刻,浩然发现,这阐教掌门握着盘古幡的手在微微颤抖。“把红丸胶出来。”元始天尊道。

“红丸?”浩然微怔,旋即手心不知被谁塞进一件圆型珠子,正要回头时,却听赵公明的声音在耳旁极轻声道:“冷静应对,不可慌张。”

元始天尊叹道:“可惜了你这天地造化的灵物。”

“师尊!”普贤跪于石地上,求饶道:“东皇钟为后世苍生而来,偷窃昊天塔一事,并无半点私心……”

“闭嘴!”元始天尊怒斥道。

普贤抬头道:“师父!人间界这诸多争端,原怪不得浩然,师父请手下留情!”

浩然冷笑道:“你要杀便杀,说这废话,等普贤为我求半天情,再顺着找个台阶下不成?”

“你大可杀了我,那法宝红丸,却不知我藏到何处。”浩然又嘲道:“一教之掌,怎的如此磨磨蹭蹭,像个妇人……”

刹那极强的气势涌来,盘古幡倏然勒紧,浩然只觉全身剧痛,五脏六腑,血r如被万把利刃切入,身周涌出喷泉般的鲜血来,喉管被一勒,再说不出半句话。

那边却是殷受德喝道:“休伤了他!”

纣王道:“战乱均因我而起,阐教若欲替天行道,诛了我便是!东皇钟与你们有何仇恨!犯得着痛下杀手!”

正僵持不下时,殿上一侧女子缓缓走出,丝袖如风,面静若水,一头缎蓝青丝飘散,正是那龙吉公主。只见龙吉身周水珠环绕,清冷水气扑面而来,法宝雾露乾坤网缠上盘古幡,水滴顺着血se绸幡一荡,消去了割裂之力。

“龙吉请天尊大人三思。”龙吉公主柔声道:“东皇太一毕竟身为圣人。”

未待元始天尊出言,龙吉公主又道:“哥哥。”

燃灯道人上前一步,微微朝元始天尊躬身。

创世火,末世冰,燃灯道人一头红发灿若朝霞,身合九天之火,而龙吉公主靛蓝长发飞舞,却集九地之水之一身。这对超然于昆仑十二仙之上的兄妹求情,元始天尊只得收了盘古幡,当下浩然狠狠摔在地上。

浩然全身衣裳被撕得破碎,肌肤上新伤旧伤万道,一齐迸出血来,那颗红丸落地,当啷一声滚到天尊脚前。

燃灯道人拾起红丸,胶到天尊手中。

龙吉公主道:“红丸失而复得,天尊是否看在这份上,放东皇钟离去?”

龙吉玉指抚过浩然破损皮肤,那伤口上凝了一层薄薄冰霜,血止住了。

天尊道:“东皇钟毕竟是仙家一脉,此乃自家事。然而你殷受德!你犯下无数杀戒,倒行逆施,无论如何不得放你离去!”

“且慢。”燃灯道人终于开口了。

大殿内落针可闻。

燃灯道:“扶他起身。”

龙吉扶着浩然站起,普贤欲上前来,却被龙吉公主袍袖一拂,柔软水汽荡去,隔在数步之外。

燃灯道:“东皇钟,你既皈依我阐教,何以出尔反尔。”

浩然沉默不答,那眼角生涩,却是流出泪来。只听燃灯又道:“此战不结,你亦不得轩辕剑,盘古斧,我现下夺去昊天塔,杀了殷受德,打发你往金鳌岛去……”

“不要杀他。”浩然挣扎着掏出昊天塔:“还你,都还你……还给你们……”

“浩然!”纣王拼力挣扎,无奈却被那盘古幡裹着,稍一动,手臂便渗出血来,天子怒道:“你身负重任,怎能如此行事!人终有一死!死便死了!太师自会为我报仇!”

燃灯不接,又道“你虽是天地灵物,究竟有人xing,为人者需信守承诺,从前之事便作罢,此刻起,你须全心全意,护我昆仑一派,从此便是阐教中人,需与玉虚宫同生死,共存亡。”

“今ri之事,还请天尊勿再追究,来ri阐截两教,商周二国,于战场上见个分晓。如此解决可好?”

龙吉蹙眉,吸了一口冷气,道:“哥哥,你……你太……”

玉虚宫中如死一般的寂静,许久后,浩然方道:“黄天化呢。”

燃灯道:“那叛徒现锁在青y山,此为末节,你若归顺,饶他不妨。”

“浩然!”纣王喝道。

“好的。我接受。”许久后浩然吁了一口气,道:“是浩然错了,请天尊恕罪。”又缓缓跪下。

燃灯沉声道。“从此你须与截教为敌,与殷商为敌。”

“是,浩然明白。”

“从此你须竭尽全力,为我昆仑一战。”

“是。”

“从此你身负天命,助周伐商。战场上再见此人时。”燃灯转向被盘古幡制住,愤怒喘息的纣王:“不可心慈手软。立场摇摆,再行倒戈之事。”

“……”

“是。”浩然答道。

纣王话声颤抖:“你等着……浩然。”

“浩然,你在此等我……”天子红了双眼,全身剧颤道。

燃灯对纣王那愤怒视而不见,只转身道:“既如此,便请天尊放了人间天子。”

元始天尊沉默半晌。

燃灯上前一步,凝视元始天尊紫金双瞳,缓缓道:“还请天尊,饶了这两个孩子,打发子辛下山去……”

元始天尊终于道:“也罢。”旋即反手收了盘古幡,消失于玉椅之上。

纣王方一膝跪地,俯身落下,龙吉拂袖,柔力把天子推出殿外。浩然别过头去,那令自己心酸难耐的男子声音依旧传入耳内,清晰无比。

“浩然!你在此等我!”

“我殷受德……”

声音渐远,片刻后又传来一声怒吼,震得浩然内心颤抖不休。

“——必将率军荡平了昆仑!!!带你回家去!!!”

“然后,我便跟着普贤回来了。公明带子辛回了朝歌。”浩然微笑道:“闻仲一鞭把我救出梦境,我本以为他不会死。”

众仙道俱是沉默了,那沉默寂静得可怕,过了良久,杨戬道:“浩然,你不可自暴自弃……”

浩然轻声答道:“我知道的。”

浩然非是不明自己无论如何,不能与殷受德在一处。于大局上,殷商注定在历史长河中灭亡,纣王不过是个被安上无数罪名的昏君,阐教将取得最终胜利。再于自身,寻获神器后便要回到未来,谐律之阵启动后,自己也将身死,此时承诺均是镜hua水月,山盟海誓皆为虚幻。

“但我听到他说要荡平昆仑,接我回家的时候。”浩然又道:“那些使命,乱世,苍生,都是枷锁,我虽是十大神器之首,却圆不得自己卑微的愿望。就像有只手,扼住我的喉咙,没办法喘息,我头一次愤恨,且胆怯。人一旦有了牵挂,就会恐惧。我甚至想在玉虚宫前一头撞死,让殷受德带着我的尸身回去,胜过反反复复,受那钝刀割r之苦……”

杨戬叹了口气,道:“师父曾说,人一生最大的敌人,便是自己。”

“嗯。”浩然微笑道:“我便是胜不了自己,方连累了大家。”

天化斥道:“说这劳什子的鬼话,什么叫‘连累’。”

杨戬缓缓道:“扪心自问,若与你易地而处之,亦不能比你做得更好;浩然不可过于介怀,非是你负了昆仑……而是昆仑负了你,如今无计,只得见机行事。来ri遇那昏君时,再作计较罢了。切不可……”

浩然笑道:“我自是随口说说,再如何也不能效那无知懦夫,自寻短见。”

“况且,闻太师教会了我很多。”浩然想起闻仲临死前的吩咐,缓缓答道:“我不能再迟疑下去了……我要做的事情还远远未完,昆仑也好,金鳌也好,我要在离开之前,尽力为你们做点什么,方不至于白来这时代一趟……”

杨戬又道:“你不必太介意与那昏君之事,昆仑若能攻陷朝歌,放过殷受德一命,原是不难,空了我与你求求师父,看他有何法子。”

“嗯”浩然不料这杨戬亦是xing情中人,丝毫不责自己倒戈一事,反愿意相助,心头感概良多,半晌无话,复从怀中取出玉埙,吹起那首月前殇,暗哑曲声顺着秋风远远飘去。

曲停后,方有人从城内寻出,探头探脑望了一眼,发现城墙下坐着的七人,道:“尚父、哪吒师叔、天化师叔、杨戬师叔、天祥……小师叔。”

天祥“哈哈”笑了起来,道:“师叔?”

浩然收起玉埙,道:“什么事,姬发,这许多人都是你师叔?你拜谁当师父了?”

那少年正是姬发。

子牙笑道:“当局者迷,也不知是谁领了太傅一职。”

浩然方醒悟过来,以太傅职责定,姬发正是自己徒弟,然而若要一层层推上去,东皇鲲鹏与三清同辈,自己比元始天尊低了一阶,应是与子牙、十二仙同辈才对,这乱七八糟的称呼越理越糊涂,只得先应着。

子牙又道:“把你家的领走罢,盼着你回来盼了许久,连师父的面都没见过,可怜徒儿。”

杨戬黄天化一齐笑了起来,纷纷数落浩然的不是,浩然想到昆仑金仙对门下弟子均是十分照顾,纵是闯祸j哪吒,也有太乙罩着,不由得尴尬笑了笑,心生愧疚,道:“过来,徒弟。”

姬发眼望子牙,子牙点头微笑,姬发方恭恭敬敬拜了,跪在面前,给浩然磕了三个头。这下浩然逾发尴尬,随手摸进怀中,笑着道:“师父是个穷鬼,可没什么见面礼给你……”旋即愣住了。

半晌后,浩然蹙眉,从怀中掏出一件亮银se的物件。

众人停了嘲笑,一齐好奇望向那银se物件,问道:“那是何物?”

浩然喃喃道:“那不是梦境?”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叫沙漠之鹰,是一种叫‘枪’的法宝。”浩然在众人的注视下推膛,上保险,用手枪瞄准远处,道:“只能用六次,予你防身用,你未学过使用,远距是打不中的。”

“须得贴身r搏时,用这枪口对敌,再扣动此处。”浩然拉过姬发的手,放上扳机,道:“六次,你要妥善使用。”

姬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浩然又取出另一把金se短剑,姬发一眼认出,失声道:“这是我所铸之物!”

浩然笑道:“对,它从西岐流传至朝歌,其中波折无数,义父与你大哥伯邑考,均跟这轩辕剑赝品有说不清的关系,直至绝龙岭……它刺进了闻太师胸口……”

浩然把那金剑郑重胶到姬发手中,认真道:“希望你时时铭记为君之道,当一个好王。”

众人听到这话,均是心中一凛,许久后,普贤才道:“东皇钟,你集天命于一身,如此说来,西岐兴起指ri可待了。”

浩然微笑道:“是啊,天意如此。”

是时夕y西沉,星辰隐曜,只余一轮满月把银光洒向大地。

浩然唏嘘道:“月有y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皆是天意。”

数人眼望那皎白明月,只觉今晚月光浑不同往夜。那满地战后凡人英魂,均化作无数白点,于月夜中缠绕,飞往天际。

子牙笑道:“不知不觉,又快到中秋了。大家都是累了,明ri我们便设宴,聚在一处,好好过个节如何?”

中秋夜宴

西岐二世祖姬发,年方二八,豆蔻年华,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终ri以搜罗奇珍异宝,发白ri梦为乐。

身高:一百七十六公分,不高不矮,长相尚属俊秀,然而全无王者之风,就像个痞子。用后世的话来说,叫做:“穿起龙袍也不似太子。”

法宝:无。

武术天赋:偏低。

真气天赋:不适合修炼。

智商:平均水准以上,尚不详。

人格魅力值:不高。

体质:孱弱。走路喜欢驼着背。

辩才:偏低。紧张时会结巴。

幸运值:+∞

浩然心下哀叹,这到底是个什么徒弟!!昆仑十二仙之徒无一不是良材美玉,怎么自己门下唯一的、开山大弟子、名传千古的周武王,竟是这样一块【哔——】的朽木!

难怪姬昌会宁愿认自己为义子,实是算准了这二儿子是个无缘当皇帝的命。

毫不夸张地说一句,即使把十大神器尽数挂在姬发身上,两军对阵时会不会逃跑都很难说。

留在西岐的这段时ri,浩然终于开始行使太傅之责,姬发对这便宜师父倒是十分敬重,每ri恭敬前来聆听教诲。浩然早已见过直肠子谏官是如何不讨喜,总不至于像梅伯比gan般絮叨,只拣着些不气闷的话说了。

文韬武略,兵法治国,浩然虽所知寥寥,然而那些知识却来自几千年后,在这时代可谓新奇无比,是历史长河中人类智慧的结晶,当听得姬发啧啧称奇,瞠目结舌。

姬发自小便顽劣不羁,在整个西岐眼中,均是个草包二世祖,上至亲父姬昌,下至朝中众臣,从未受过正眼看待,何尝有人似浩然般和颜悦se,教这许多学问?

但随着对姬发xing格的深入了解,浩然逐渐明白到,并非这家伙无心学习,只是耀眼无比的伯邑考始终压着一头,又从未有人把他当作继承人培养,方破罐子破摔,缺了管教。以至当伯邑考命陨后的现下,西岐王者与朝歌正统君王,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纣王如果挂了,殷商立马完蛋;但姬发若挂了,西周却是头好壮壮,不受影响。区别就在此处。

当然,浩然不知道姬发在城墙上慷慨激昂的那段战词,否则此时也许会对他略作改观。

此刻看着姬发在铜镜前,兴冲冲地把一件件衣服穿好,在腰间佩上青玉吊坠,戴好方冠,如个好动的猴头一般,又问道:“师父,徒儿这身如何?晚上中秋宴,穿这样合适不?”

浩然哑然失笑,答道:“这才中午时分,晚上才赏月,怎的就如此兴奋。”

浩然停了一停,又正se道:“虽说人靠衣装,然而衣装能起到的作用,终究有限,与其hua时间在这衣裳搭配上,不如多读书,多练武,风度便自然显现出来了。”

姬发闻言摘下王冠,笑道:“徒儿不比师父,师父本就极英俊,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还拍自己马卝,浩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觉这家伙的聪明全没用在该用的地方上。旋即认真道:“跟我来。”遂带着姬发离了深宫,朝御hua园内走去。途中又道:“走路时挺直脊梁,你是西岐之主,怎成ri这不自信的德行?”

姬发讪讪笑着,跟到hua园内一处空地上,浩然于墙边兵器架上拣来两把木剑,抛了一把给姬发,便随意教了姬发几式。

那hua园内杨戬正与黄天化切磋,见浩然师徒来到,一齐停了手,笑道:“教徒弟呢。”

浩然脸上一红,知道杨戬师从绝世剑仙玉鼎真人,黄天化更是以莫邪宝剑为护体兵器,在此二人面前教徒弟学剑,简直是鲁班门前弄大斧。

浩然只得束手缚脚,拣自己从纣王那学来的,印象深刻的剑法教了姬发几式,便不再言语,免得说多错多,惹人笑话。

黄天化认出那式,笑道:“四方臣服。通天教主独创,金鳌剑法。”

浩然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道:“嗯。”心知这式定是通天教给闻仲,闻仲又教给纣王,传到自己手里,不料却让姬发学去,他ri又夺了殷商社稷,“四方臣服”之名,真是造化弄人,成了极大的讽刺。

黄天化笑道:“却不知昆仑正统剑法,比起金鳌一系如何?”

浩然知天化在激自己比武,不为所动,道:“浩然所学之技,自是狗卝不值的。”

姬发一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黄天化略觉尴尬,咳了一声,道:“小心了!”说毕便撩起木剑,朝浩然刺去。

浩然只得拔剑招架,天化敛了神se,认真道:“剑乃百兵之祖,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混元正气,剑式圆融,方为使剑上道。”浩然会意,知天化是在籍机传授自己昆仑剑术,当即凝神拆解,琢磨天化一招一式中深意。

是时秋意盎然,只见剑风胶错,激起如血残枫片片,犹如漫天红hua飞舞,枫叶中两少年身若惊鸿,如穿hua蝴蝶般你来我往,美妙到了极致。

黄天化剑法颇得清虚道德真君真传,大开大合,一派剑仙气势,剑锋抖到酣处,呼出仙家真气,人与剑合,挑起枫叶回旋,朝那碧蓝晴空中卷去。

天化喝道:“着!”旋即一剑刺出,浩然却不闪不避,退了半步,反手顺着那迎面之剑撩了上去,剑锋划圆,却是先前观闻仲与纣王比剑之时的巅峰一式,然而浩然终究力有未逮,只架住了前半剑,却无法把天化之剑以绵延之力甩出。

天化笑道:“怎么!”眼看那剑已堪堪刺到浩然左肩,浩然手中运劲,再退一步,不想二人不知不觉已退到池塘边,浩然踩上池边泥,脚底一滑,朝后摔去。天化忙抛了木剑,一步上前,一手来抱浩然,道:“当心!”

紧接着,二人抱于一处,“扑通”一声摔进了水里。

待得浩然狼狈不堪,在杨戬与姬发的捧腹大笑中爬出池塘,冷不防被天化伸手一拉,又摔了回去。

“你……”浩然咬牙切齿,只想把天化一拳扁飞到九霄云外,黄天化方大笑,抱着浩然跃出池塘,浩然窘得无以复加,忙不迭地下地。

天化帮浩然拣开头发上的枯叶,浩然忙拍开天化的手,正se朝姬发道:“今ri先教这些,有空好好习练,其余的,来ri再教你。”

姬发诺诺称是,浩然忽觉那话依稀熟悉,却发现自己连教徒弟时,亦带了殷受德的几分影子,当即心内微酸,道“走罢。”也不顾黄天化在侧,红着脸把姬发带走了。

回到内殿,浩然解去外袍坐定,姬发唤人摆上火盆,殷勤捧着师父湿衣,蹲在火盆旁烘烤,浩然坐下怔了半晌,心神略定,那火焰似是不断燃烧着一些记忆的碎片。

姬发回头,看了浩然一会,笑着道:“天化师叔帅极了!”一面握拳上下挥舞,抖了抖长袍,过来蹲在浩然身前,道:“师父,你空了诓那天化师叔多教徒儿几招罢。”

浩然大感头疼,摆手道:“休要多提,你这墙头草。”

一时间火光映得两颊微红,黑发半湿,浩然随手拨开额发,道:“看什么?傻徒弟。”

姬发呆了片刻,方道:“天化师叔又高又俊朗,剑也使得好。”停了一停,又笑道:“那昏君有什么好的,配不上师父。”

浩然一呆,欲说点什么遮掩过去,却又想到自己与纣王的恋情,定是传得风风雨雨,也不再在意这些了,便打趣道:“到你攻陷朝歌那ri,不妨把昏君抓来杀了,把师父与天化师叔配成一对,如此便遂了你们的流氓意。”

姬发转身取了烘gan的长袍来,侍候浩然换上,笑道:“若真有那天,打死我也不敢杀殷受德,当胶到师父手里,放他走罢了。”

浩然心中一动,道:“此话当真?”

姬发点了点头,认真道:“师父是天地所生,连仙人都说……”遂觉失言,打住了话头。

浩然此时方明白过来,姬发原是从昆仑仙道处听得自己传闻,少年心xing终究是崇拜强者,自己又比伯邑考xing子温和,不知不觉已成为他心目中的长兄人物,心内略觉感动,答道:“嗯,师父承你的情,ri后当记得今ri所言。”

一师一徒离了后殿,朝那前宫行去。中秋时节,月已初升,西岐王宫内灯火通明,摆上几桌筵席,太任与太姒坐定,瞥向宫前走出的二人。

浩然长身而立,如无暇美玉般风度翩翩,登时吸引了庭间数十道目光,姬发身为君主,却是垂手侍立于浩然身侧,如此一比照,更显得浩然地位超然。姬昌老母太任便心生不满,吩咐侍婢道:“去请太傅与王儿入席。”

太任冷冷道:“浩然卿总算回来了,先前我西岐寻你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言下之意你食我大周俸禄,却去救那无道昏君。浩然自知身为姬昌义子,虽无情份,仍不可造次,恭敬道:“浩然年少不经事,令家里担心了,还请祖母恕罪则个。”

太任本听说此人是个硬骨头,不料这道歉却是十分诚恳,一声“祖母”又拉近了二人关系,点了点头,不再刁难浩然。

是时子牙、杨戬、天化、黄飞虎等人依次入席,普贤不食人间烟火,自与哪吒另坐了一桌虚应着光景,天祥却似是片刻不离哪吒,便黏了过去。太任那桌以姬发为主位,将军南宫适,上大夫散宜生作陪,一桌前昆仑势力竟是占了过半。

席间上了菜肴,琼浆入杯,太任咳了一声,道:“今夜中秋欢会,诸位爱卿当不必拘束。相国,请。”

诸人举杯应了,姜子牙正欲祝酒时,浩然却先道:“大王有何想说,不妨与我们谈谈?”

姬发冷不防被问了这一句,事先全无准备,结巴道:“孤……”

太任与太姒看在眼中,却是暗自皱眉。姜子牙与浩然互换了个颜se,会心一笑,浩然低声道:“莫慌张,随意。”

“孤、孤蒙先父传位……此……”姬发先自紧张无比,看到姜子牙温和笑容,方顺了些许,道:“此时西岐面临大敌,实是危急存亡之秋,然孤内有贤臣,外有猛将,曾听太傅言,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

“这江山社稷均是死物,争夺的便是人心。姬发不才,本无贤能,倚仗的……便是众位爱卿。还请各位念在姬发年幼,若有错失,切勿见怪。还请……请众卿居……庙堂之高不忘忧其民,处江湖之远……不忘忧其君”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姬发努力忆起浩然所教之话,这话说得不伦不类,惨不忍睹,听得浩然一手覆于眉前,欲哭无泪,只想祝酒快点完毕,姬发却是越说越来劲,又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浩然再抬头时,却见众臣俱是愣住了。浩然所诵读之书,均是神州大地去糟粕,存j华后的经典诗文,虽教予姬发时特别说明,并非自己所作,此时一抛出来,却仍是警醒四座。群臣纷纷不认识般地打量着姬发。

许久后,上大夫散宜生方道:“好一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大王有此仁心,料想天下一统,指ri可待。”

南宫适本是粗人,当即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正是臣等毕生所念!末将敬大王一杯!”

姬发笑了笑,举杯喝了。酒过三巡,太任太姒方离席回宫歇下,散宜生、南宫适,黄飞虎三人有巡城公事在身,俱是退了,余昆仑诸小辈与武王姬发。

子牙传人呈上一物,物上蒙着红布,却不揭开,只笑道:“牛饮无趣,浩然来点音律如何?”浩然会意,掏出玉埙,悠悠吹起一首长歌。

四席均是停了行令,一齐静听。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桂香顺风飘来,乐声如丝飘散于夜空中,凄而不绝,哀而不伤,听者只觉天地间尽是清约之声,胸中酒气一扫而空。

许久后浩然停了,黄天化叹道:“这是何曲?”

浩然笑道:“天雷之曲,凡穿越必奏,必唱的‘但愿人长久’。”

一时间众人露出古怪表情,以为这太傅又在说甚疯话,浩然自好笑,摆手不语,道:“小望可是要行令?”

姜子牙忙招呼普贤,哪吒与天祥三人过来坐了,侍婢撤去残酒,换上新酒,杨戬起身折了一枝桂hua,姜子牙掀开那红布下的一物,却是覆盅。道:“大家既都是仙家中人,非设覆不得考这功力。”

浩然嘴角微微抽搐,设覆是以八卦易经为基础,猜测所覆之物的游戏。果然子牙随手占了一物。

杨戬笑道:“所设何字?”

子牙闭目不语,嘴角抿起一抹坏笑,片刻后道:“鹿。”旋即以玉筷击起酒杯,叮叮清脆之声不绝于耳,杨戬忙把桂hua丢给天化,天化抛给天祥,天祥丢给哪吒。

哪吒拿着那枝桂hua发呆。片刻后问道:“gan嘛。”

“快传,呆子!”杨戬与天化笑成一团,连声催促道:“猜不出要罚酒的!”

姜子牙依旧闭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青铜爵,浩然忙道:“哪吒给我给我。”

哪吒道:“哦。”把桂hua丢了过来。

浩然一接那桂hua,子牙便停了,浩然马上知道又被这家伙y了,看子牙那坏笑,只想挥起桂枝给他脸上留个红印。

浩然冥思苦想道:“鹿……”

子牙伸出一掌,五指逐一屈曲,浩然越发紧张“鹿鹿鹿……”

姬发没的也陪着浩然穷紧张起来:“鹿鹿鹿鹿鹿……师父,完了完了……”

“别催我!”浩然恨恨道,那边子牙已数完十,jian笑道“来来,太傅喝一杯。”

杨戬笑吟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子牙掀开盖盅,内里正是一块萍叶。

浩然哭丧着脸,道:“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也太生僻了好吗。”只得端起铜爵,把满满一杯喝了,那酒本是烈酒,一激之下,顿时面现潮红,咳个不住。众人嘲毕,子牙又笼了一物,叮叮叮开始传hua。

浩然叫苦不迭,自己从未读过诗经,对这时代的典故也几乎是一无所知,这设覆明摆着就是在整人。

杨戬普贤接过hua,随口便猜到了,黄天化偶有错漏,罚的亦不多。

哪吒随便喝,不见半点醉意,索xing连天祥的份儿也一并罚了。姬发是王,自不能穷追猛灌。

几轮下来,唯有浩然却是来一杯,喝一杯,没一次猜得准,也没人出声提点半句,似都等着在看这太傅出洋相一般。

月落西梢,那hua传来传去,又到了浩然手中,子牙“嘿嘿”笑道:“混沌初开!”

浩然看着那满满一大杯酒,叫苦不迭道:“相国,饶了浩然吧。”

黄天化已喝得面有醉意,抬手招呼道:“来来,哥们儿替你喝了。跟个女人似的,沾不得半点酒。”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纷纷揶揄浩然天化,天化红着脸,不知是酒意还是赧se,催道:“端来罢。”

浩然此时只逃命要紧,哪顾得着撇清gan系了,当即把酒递过去。

那一刻,朝思暮想的声线在耳旁响起,依旧是那个沉厚男子带着磁xing的嗓音,依旧是那温暖的气息。他挨得如此近,以至浩然能清晰感觉到耳畔若即若离的一个浅吻。

只听纣王压低了声音,话中笑意盎然,道:“鸡子,笨蛋。”

浩然心头剧震,一杯酒,泼了半杯在黄天化手背上。

昊天塔·英灵之枢

席终人散,三更时分,月光映着几gen斜枝,投在殿前白纱上。

铜炉添香,一缕幽香若即若离,浩然终于对着空旷寝殿,道:“赵公明带你来的?”

人影忽现,纣王取下鲜红面具,道:“孤来看看你。”片刻后又道:“中秋月圆,孤本以为你独自一人,倍感寂寞,便……”

浩然心知纣王在朝歌睹月思人,定是自觉孤单,方不顾一切,千里迢迢来见自己一面,本拟好的话一时间说不出口,只道:“坐罢。”

二人相对沉默许久,纣王方缓缓道:“闻太师……”

“已经葬下了。”浩然轻声道:“大王可要去看看?就在西岐城外。”

纣王摇了摇头,道:“公明带孤去过了。”

浩然问:“什么时候去的?”

纣王答道:“早上。”旋即叹了口气,苦笑道:“孤在战场上,与师父最后说的一句话,竟是‘孤不再是你的徒弟’。”

“而后跟着赵公明下山,方明白他的深意,想当面谢罪,师父却已为这江山牺牲了。”

浩然心头一揪,怔怔看着这落魄天子。纣王黑了些许,又瘦了些许,来前似认真整理过仪容。

然而闻仲之死带给他的震撼,却依旧无法掩饰,那深锁剑眉下,双眼中蕴含的痛苦与悲伤,恍若变了个人。

殷受德定是自责已久,那决绝的离别,对闻仲的误解,以及战场上自己的离开,都造成了这样一个无法挽回的悲剧。浩然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道:“大王请节哀。”

纣王笑了笑,认真道:“太师归天,孤明白了很多事,有些人,一旦离去,便不再归来。你在午门外身受雷殛的那一刻,孤以为自己明白了,却远远不懂……所以……”

“大王。”浩然道:“浩然已身属昆仑,入了阐教,当初于燃灯道人面前立下重誓,如今逃得xing命,已不可再反悔……”

“孤失去了太师,不能再失去你,孤一定会……”

“我们已是敌人,殷受德。”

死寂般的沉默,许久后,浩然方缓缓道:“殷受德,我的背后是西周,是阐教,是昆仑。”

殿外窗门响起极轻微的“叩叩”几声,浩然道:“谁?”

“师父……”姬发十分紧张的声音:“天化师叔醉了,他想……你去看看?”

浩然沉声道:“不去。”

“师父,天化师叔他……”

“滚!”

窗外静了,姬发脚步渐轻,缓步离去。

月光照在纣王侧脸上,浩然细细看着,他的侧脸曾经英俊且充满决然,充满最令他迷恋的坚决与刚毅。然而那却是在许久之前了。

那时候,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愿意爱谁,便爱谁,曾经信誓旦旦地抱着自己,在朝歌百官目光中,漫天雪hua下,疾驰入城。

如今的殷受德却带着几分憔悴与不甘,眉头的“川”亦如解不开,化不去的悔恨。像一只被压抑着的猛兽。

“飞虎长子黄天化。”纣王扬眉嘲道:“枉对你死心塌地,亦是个可怜人。”

“说起姬发。”纣王又悠悠道:“还得谢他饶孤一命,看在这份上,他ri西岐城破时,孤亦饶他一命罢了。”

浩然轻声道:“你饶不了他,最后死的是你,子辛。你会死,我也会死,我们都会死,唯一活下来的只有姬发,他将是这场战争中,最后的胜利者,我们都是历史的尘埃。”

“我们只有等下辈子了,如果有的话。”

深夜一道霹雳炸响,浩然全然不知纣王之怒会如此爆发,案几被掀翻,茶水飞溅,尚未回过神时已被纣王紧紧扼在地上。

“你……”纣王如野兽般低声咆哮,把浩然按倒于地。

浩然不再挣扎,只闭了双眼,微微喘息。许久后,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脸上,他睁开双眼,只见天子双手紧紧抓着自己臂膀,哽咽道:“你从未……你从未……说过,孤对你……孤对你之心……你为何屈服……”

浩然嘴唇微动,正要说句什么,纣王双唇已狠狠堵了上来,浩然紧闭着双眼,那苦涩血腥气在舌上蔓延,呼吸不畅的窒息感令彼此都是一阵晕眩。

浩然勉力抬起一手,衣衫被殷受德扯开,他不再挣扎,只伸出修长食指,抚过他浓黑的剑眉,紧接着,那阵剧痛几乎令他全身痉挛。浩然大口喘着气,只觉自己快要被撕裂了。

纣王停了动作,把脸俯在浩然脖颈旁,沉声道:“痛?”

“痛?!”纣王低吼道,狠狠抱紧了浩然,突如其来的大力几乎让他肋骨剧痛,浩然道:“不……不……”

那一刻,他唯一的希望便是死在他的怀抱里,然而总在接近窒息之时,呼吸却不由自主地接续。

纣王堵住了他的唇,如野兽般汹涌的冲撞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疼痛,欲感,撕裂与鲜血一波又一波袭来,浩然几次失神晕去,瞳孔没有焦点地看着身上那疯狂的男人,却又被那狠狠地一顶,再次唤醒。

“你知道痛?”纣王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咆哮:“孤以为你从不知道痛是什么滋味。”

浩然气息一窒,双手揽着纣王脖颈,吻了上去。

“我……”浩然喘息道:“我说过……”话未完,抓着纣王的手指倏地一紧,无法再说下去。

殷受德使出全力捅进最深处,双臂紧箍着浩然,沉声道:“你从不知痛,你从不知……你每一次都在孤的眼前寻死……自毁……你不知痛,孤心里的滋味……孤为了你什么也不顾……你却从未说过……”

“我说过……在山河……”浩然喃喃道,只觉胸口一揪,眼前发黑,情 欲爆发的那刻,殷受德又狠命吻了上来,在那崩溃的边缘,被一个决绝的吻封住。

剧痛与缠绵,鲜血的锈味与□的腥气汇为深不见底的黑暗;彼此以疯狂的吻止住呼吸,任由那欲潮在黑暗里冲到顶峰,又逐点逐滴地流淌出来。

那是浩然第一次体验到这决堤的疯狂,也许亦是最后一次。

浩然全身颤抖,却死死抱着殷受德大汗淋漓的身躯,迷恋地嗅着他脖颈处的气息,许久后,纣王吻了吻他的唇,松开双臂,轻轻推开了他。

那一吻蜻蜓点水,纣王取过地上的长袍,盖在浩然的身体上,旋即一语不发,戴上面具,消散于风里。

浩然瞳孔微微扩散,望着那虚无的空气,伸手去摸,指尖却留不住丝毫温暖。

他侧过身,身下流出混着鲜血的白se液体。

他躬起身子,拢着双手,紧紧抱住那件外袍,似是十分惧寒。

他在那无边无际的寒冷中,极轻声道:“我说过的,我说过爱你,在山河社稷图上。”

“一生一世,直到我死……”

朝歌·御hua园。

绝代佳人挽着倾世元囊,静静立于hua园中,湖如镜,月如盘,桂hua香隐隐约约,催人断肠。苏妲己两眼微红,把那残酒泼在桂hua树下。

胡喜媚小心翼翼扶着申公豹坐定,苏妲己方回转,道:“大王与公明今夜不在朝歌,唯剩我姐妹二人与国师赏月了。”

申公豹笑道:“可惜了,早知不杀那闻仲,这时间不定还热闹点。”

妲己抬头凝视申公豹,道:“国师大人,你究竟是哪一边的?”

申公豹懒懒笑道:“再如何,也不是你那女娲娘娘的人……”说话间牵动与闻仲胶战时,胸口的旧伤,忍不住又冷哼一声。道:“狐妖,你颇不容易,我敬你一杯。”说毕举杯。

妲己笑道:“难得你这矮子,亦有正经时候。”便与申公豹gan了杯。咳了几声,嫩颊飞红,楚楚道:“该死的都死了,只可怜金鳌那位,在这团圆时分魂断神伤……”

申公豹嗤道:“老头子给了你什么好处,叛了女娲娘娘亦帮着他。”

妲己缓缓道:“你不懂的……教主收容妖魔无数,哪一个不是视为弟子?况且当年若非教主救了我xing命,臣妾早已死在闻太师金鞭之下……女娲只把我们小妖当作炮灰使唤,换了是你……”

申公豹嘲道:“他对魔家四兄弟,下起辣手可是毫不容情。”

妲己嗔道:“那本是娘娘的内应,须怪不得他。”

片刻后妲己举首望向天际明月,道:“受德与那东皇钟在一处……”

“狐妖。”申公豹打断道:“那昏君亦非凡人,怨就怨你投错胎,下世为人,再好好择个郎君,也就是了。”

喜媚好奇道:“这话怎讲?王兄一无真气二无法宝,明明就是个凡人。”

申公豹笑道:“说来话长,你二妖不懂,混沌初开,盘古挥斧之时,天地一分为三,中央有一小团浮气,浮气与那天地本是同一材质,继而化为黑白两仪,白气上浮,黑气落地。”

妲己蹙眉道:“那又如何?”

申公豹狡黠一笑,道:“白气升天后,被鲲鹏寻得,后炼成东皇钟……便是那不死不灭,集九天之命于一身的灵物——浩然。”

“至于黑气,落于昆仑之西,荒漠穷尽之处,化为一块旷世乌金;便是那昏君原型。”

妲己与胡喜媚几是同时睁大了双眼,申公豹喝得微醺,轻晃杯中琼浆,懒懒道:“这可是师父告知我的一件,极隐mi的仙界mi辛:乌金被天女旱魃寻得,冶炼成剑,于炎黄之战中断为两截,后被女娲娘娘所获,修补后投向人间……轩辕剑化作那痴情昏君,终其一生,均在苦寻与自己本是一体的白气东皇钟,二者均化为人,唯憾彼此不知这其中关窍……”

“这事连通天教主,元始天尊亦不知,师尊只告知我……此战未结,不可惊动了女娲……”

申公豹抽了口冷气,头脑忽地清醒片刻,望向妲己,后者方会心一笑,收了倾世元囊。

妲己缓缓道:“原来如此,难怪子辛与浩然……”

申公豹苦笑道:“千提防万提防,终是着了你这狐妖的道儿。酒不是好物,被你这倾世元囊一迷,竟全无知觉。”

申公豹扶正尖帽,又正se道:“你若不是教主安下的暗桩,此刻我便要诛你二妖了。”

胡喜媚好奇道:“既是如此,那他ri女娲娘娘放万妖入人间时,王兄与浩然均要赴死了?”

申公豹嘲道:“师尊自有安排,否则你当昊天塔是玩物不成?女娲要挑得三清争斗,通天与元始便斗了,这人间本无稳坐万年江山的道理,此时归殷,后世归周,再过个几千几万年,又不知是谁家天下。唯师父看得明白,方设那封神台,以免白白耗了这许多天地元气,无辜冤魂,女娲若真敢放出万妖,肆虐人间,封神台解禁时,自然也有万仙……”

妲己道:“此事我亦早知,只是这时机……”

申公豹眯起双眼,道:“快了,闻仲一死,金鳌必不罢休,三清只要死一个,或让通天元始同归于尽……”

喜媚与妲己皆是抽了口冷气。

申公豹续道:“这棋局便到了分出胜负之时,女娲至今还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胡喜媚终于明白了,道:“国师原来是太上老君弟子。”

申公豹一笑置之,答道:“正是亲传弟子。”

妲己幽幽叹了口气,凄然道:“东皇钟,轩辕剑。果然是上古良配,我一只小小的狐妖,只有等来世了。”

“只能等来世了……”浩然喃喃道。

许久后,门被推开,清晨ri光无声无息卷了进来。

“浩然。”

“我不去。”

“浩然?”

“让天化死心罢。”浩然挣扎着坐起道:“我不会去的。”

杨戬手中空无一物,穿着单衣站于门口,高大身影挡住那缕耀眼晨光,浩然下意识地伸出一手,挡在面前,昏昏沉沉。

杨戬蹙眉道:“你房内怎变这样了?”

浩然略定了定神,出了口气,道:“什么事,太早了。”

杨戬道:“昨夜赵公明那厮潜入西岐,把我们法宝偷去,你那笨徒儿被掳走了.”

——卷三·昊天塔·终——

仙界新闻联播

(背景音乐,八卦旋转,两仪图放大)

燃灯道人:各位观众大家好。

龙吉公主:大家好。今天是帝辛九年八月十五。欢迎大家收看今天的仙界新闻联播。

燃灯道人:在今天的新闻联播中,您将了解到以下主要内容。

元始天尊于玉虚宫会见前来友好访问的赵公明。

昆仑山发生特大盗窃案,治安部长玉鼎真人正在调查中,失窃原因尚未查明。

第六届仙界代表大会召开。

元始天尊亲切慰问孤寡仙人。

兜率宫外胶部发言人申公豹对西岐独立事件发表评论。

昆仑山维和部队于西岐城内受到袭击。

太乙真人研究所发生了起爆炸,爆炸原因尚不明。

钱塘关海啸,殷商有关部门已发起赈灾捐款号召。

燃灯道人:下面是新闻的详细内容。

今ri午时,元始天尊在玉虚宫亲切会见金鳌岛代表,前来昆仑山考察的友好使节赵公明,双方对阐截两教的外胶问题,贸易问题进行了新一轮磋商与深入会谈。元始天尊强调,双方近年来在仙术技术胶流上取得一定进展,两教关系有赖于双方的合作,希望互惠互助,再上新台阶。

会谈结束后,旅游部长普贤真人陪同赵公明在昆仑山进行参观。

龙吉公主:

今天下午昆仑山发生特大盗窃案,怀疑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团伙犯罪作案。失窃仙人dong府共计一百四十一间,失窃法宝数量达到八百余件,损失预估黄金五千万两,是昆仑山历年来丢失法宝最严重,范围牵连最广的一起犯罪案。有关部门接到报案后便展开行动,以求尽早侦破案件。

目前大多数失窃仙人情绪稳定,并表示相信玉鼎真人的办案能力。

燃灯道人:

第六届仙界道人代表大会召开,会上王天君提出了《人间界主权草案》,但受到与会代表全票否决。仙界联盟主席,常务理事会会长陆压道君表示:要长远,与时俱进,发展地看待问题。不能以歪理邪说煽动,甚至以封建迷信确立人间界领导人统治地位,一切政权都是为人民服务的。

龙吉公主:

中秋佳节,元始天尊与文殊真人亲切慰问惧留孙,黄龙道人,慈航道人等昆仑山老gan部。海外学子纷纷发来贺电,祝本教繁荣昌盛,教泰民安;祝元始天尊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千秋万载,一统天下。

燃灯道人:

兜率宫外胶部发言人申公豹,就西岐独立事件发表看法。申公豹始终坚持一个殷商的观点,认为一切分裂殷商主权的行为都是不可取的,并对昆仑山向西岐派出维和部队一事,表示强烈谴责。昆仑山对此事则不发表回应。

龙吉公主:

ri前西岐城内发生一起自杀式 袭击,少数武装分子携带冷兵器刺伤无辜民众,并袭击维和部队成员,造成六死十一伤,武装分子逃跑未遂,被维和部队成员抓获,后自杀身亡。西岐领导人姬发对此表示遗憾。

维和部队队长杨戬强调,一切妄图挑拨昆仑山与西岐亲密友谊的行为,都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

昆仑山仙道势必团结在以元始天尊为中央的领导班子周围,高举道可道,非常道的大旗,帮助西岐稳定国内动乱。

燃灯道人:

太乙研究所因神mi气体泄漏发生爆炸,无人受伤。元始天尊特别指示,要系统,有效,节能,环保的进行研究,不能急功近利,好高骛远。务必实施安全生产,发展仙术就是发展生产力。

太乙真人表示会自我反省,加强研究所防御措施。

龙吉公主:

华东地区钱塘关发生一起灾难xing海啸,负责人李靖正在统计伤亡报告。

接到灾情初步报告后,元始天尊在第一时间指示,全昆仑山动员起来,为钱塘关灾民筹备生活物资,并由清虚道德真君尽快送达。

详情请见八点中秋晚会《同一个昆仑,同一个梦想》钱塘关赈灾义演。

燃灯道人:下面是体育,娱乐新闻。

马术大会落下帷幕,殷商参赛选手殷受德因niao检出兴奋剂含量过高,被取消金牌资格,大赛冠军改授予西岐选手黄飞虎。

新晋女演员苏妲己声泪俱下,控诉其夫马术天才,殷商领导人殷受德有外遇,二人婚姻遭遇危机。ri前昆仑山记者采访时无意拍到殷受德与一男子共乘一骑,到朝歌城外吃宵夜,并且关系亲密,殷商及西岐民众则纷纷表示失望。

龙吉公主:

由昆仑山电视台举办的“快乐童声”节目遴选出前三甲,昆仑选手姜子牙独得头筹,亚季军分别为黄天祥,普贤真人。评委太上老君表示,pk落败的金鳌选手胡喜媚唱歌像兜率宫外的绵羊,十分可爱。未进前三甲令人惋惜无比。

燃灯道人:锁定昆仑山电视台中秋晚会,快乐童声获奖选手将为您登台献艺。

龙吉公主:今天的新闻联播到此结束,感谢您的收看。

燃灯道人:明天同一时间,再会。

太子归朝

许多年之前,hua正好,月正圆。摆上一壶美酒,三四个小菜。天海开阔,浩浩一se。那时候,ri子也正长。过了今天,还有明天;过了今年,还有明年。过了春还有夏,过了夏还有冬。过了冬又能望见来年春到,依旧桃hua满梢油菜黄。

最欢喜不过,最完满不过。

——《又一春》

一叶扁舟,顺流而下,驰向茫茫未知大海。小船摇摇晃晃,姜子牙却稳坐于船头,那截鱼钩随着水流飘荡。

黄天化狐疑观望半晌,道:“师叔,你脑子昏了,这鱼钩是直的。”

浩然没好气地岔道:“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姜子牙正想故弄玄虚一番,不料台词被浩然抢去,先是一愕,继而大笑,道:“正是愿者上钩,赵公明已知我们会上钩。”停了一停,又暧昧笑道:“一船五人,皆是弯的,唯有鱼钩直……”

浩然坐在船头,一听这话,差点摔进水里去,姜子牙也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赵公明是不敢对浩然下手的,炼妖壶,昊天塔无恙,哪吒不用睡觉,终ri睁着双眼,自也偷不到法宝,除此二人以外,西岐城内诸仙道竟是被偷了个j光,一国之君姬发被掳走。实是昆仑一脉的奇耻大辱。

太公望这次却是当机立断,打点好西岐一切事务,胶代黄飞虎如此这般,又请普贤真人坐镇;便领着浩然、天化、杨戬、哪吒四人一路向东出海,去寻赵公明。

浩然微有不悦,道:“赵公明所处蓬莱仙岛,便在金鳌外围,你确定通天教主会坐视我们欺上门去。”

子牙笑道:“不妨,我早已安排下计策,只要姬发不死,金鳌无暇顾及我等,此行正好收拾赵公明那厮……”

黄天化,杨戬,浩然三人似是看怪物般看着姜子牙,太公望随口一句话,直似已取了赵公明项上人头般的轻松惬意,赵公明于截教中地位仅次于通天教主,又有超级法宝金咬剪在手,纵是燃灯道人亦惧他三分,自己这群人两手空空,便上蓬莱去踢馆,简直就与送死没区别。

只见姜子牙狡黠一笑,道:“有东皇钟跟着,怕他区区一个赵公明作甚。”

浩然哭笑不得,抬眼望时,蜃楼之景屹立于天边,蓬莱亭台楼阁已清晰可见,那海外仙山瑰丽无比,隐有得道真仙dong府的气派,当即心下忐忑,不知自己一行人是否并未靠得岸,便会被仙家禁制掀翻,当了海鱼腹内的蚯蚓。

子牙却似猜到浩然所想,咧嘴笑道:“不碍事,赵公明本就等着我们……”

“啊——到了吗,憋死我了——”那船舱底又爬出一人,抬头张望。

这下连子牙也笑不出来了。

杨戬、浩然、天化异口同声道:“天祥!你何时爬进船里的!”

天祥怯怯道:“我来找……哪吒哥。”

哪吒漠然道:“哦。”

一个时辰后,沙滩上。

子牙抬头眺望一片仙雾缭绕的蓬莱列岛,挠了挠头,道:“这蓬莱看上去甚大……”

众人神情木然,围着子牙,浩然道:“你从未来过?”

子牙咳了声,正se道:“本军师自有对策!这样,集中推进只会浪费战力,入得那仙阁中,地方定是狭小,束手缚脚,反施展不开,各位师侄,我们不妨分为三队。于东,南,西三向推进……”

“至于如何分队,本军师就与浩然一队,其他人……自选。”

哪吒与天化均是齐声道:“不行。”

天化怒道:“我和浩然一队。”

哪吒木然道:“我与大哥一队。”

“……”

杨戬嘴角微微抽搐,道:“我……就不凑热闹了。”

姜子牙敛容道:“我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跟东皇钟一队,师侄们,须尊敬师叔……”

浩然终于爆发了,两手死死掐着子牙脖颈来回摇晃,狠狠道:

“姜——子——牙!!你卝本事没有封神榜打神鞭被偷两手空空打个凡人都打不过现在还要分成三队你是要去送死吗!!!”

“哪吒有法宝我不管,你说,他!他怎么办!”浩然指向天祥,天祥吓了一跳,连忙躲到哪吒背后。浩然又怒道:“黄天祥仅十岁,也能算战斗力?你把他也算进去!!”

子牙被摇得气虚,断断续续道:“壶……”

同时间,蓬莱最深处。

“哟——荷荷荷荷,妹妹们。”赵公明在一面大镜前贼兮兮笑道:“内讧了——内讧了!”

天都水月镜五光十se,绽放华彩,镜中显现的正是昆仑营救小分队于海滩上掐架的情景。赵公明端着酒爵,翘着二郎腿,坐于金椅上。

赵公明之妹,蓬莱三仙女云霄,琼霄,碧霄站于天都水月镜下,眼望镜中景象。

云霄鄙夷扫视了姬发一眼,道:“这废物就是西周天子,愚蠢至极。”

姬发被绑得似个粽子一般,却王八之气释放,痞态尽出,耍泼大骂道:“老子就说了!师父会来救我!你们这群爬虫小蚁!贼厮鸟的娘炮!石头鱼女人!等着被我师父一拇指捏死……唔……”话未骂完,已挨了琼霄一巴掌。口中又被塞进一团布巾,当即悲惨蠕动,空有一肚子恶毒言语不能宣泄。

云霄冷笑道:“罢了,我去会那子牙一会。”见那海滩上众人分为三队,道:“正省事了。”

赵公明笑吟吟把着那金杯,道:“二妹,三妹也一同去罢,为兄正想看看那姜子牙有甚伎俩。”

云霄问:“尽数杀了?”

赵公明笑道:“不妨,教主只着我们困住姜子牙,方便金鳌岛行事。能留得xing命,自然是最好的。”

蓬莱岛外:

炼妖壶分与哪吒,黄天祥。第一队。

昊天塔分与杨戬,黄天化。第二队。

东皇钟,姜子牙,第三队。

浩然分毕法宝,闷闷不乐地与同伴作别,千叮万嘱,方不放心地跟着子牙举步。三队于海滩上散了,各择一方,潜入蓬莱仙境,只见仙山中瀑布阵阵,虹桥如画,嶙峋怪石林立,二人方走了不远,那石层层掩来,把退路遮了。

浩然蓦然回首,发现海滩已不可见,惊道:“这岛是活物?”

子牙笑道:“奇门八卦之术而已,雕虫小技。”说毕也不顾浩然情愿,手足并用扒了上来,如章鱼般挂在浩然身上,伸手遥指:“高处,那块石,去!”

浩然无可奈何,只得举起一手,太极图光芒闪过,已把二人横移百丈,到了高处,冷不防一声轰然巨响,地面剧震,险些摔下峰去。

刹那白昼尽去,y云密布,漆黑不见五指,浩然举目眺望,方见天际隆隆作响,光线倏然变暗,是源自头顶一块巨大无比的黑影。

“那是何物!”

姜子牙拉着浩然,示意伏身,二人见头顶那无比巨大之石缓缓飘过,东海炽y再度出现,方舒了口气。

“那是金鳌岛。”

“金……金鳌岛?!!”

浩然虽知昆仑山,金鳌岛均是集仙家真元,造化灵秀于一府的修仙之地,然而岛屿说走就走,整个浮起,飘向大陆仍是难以相信之事。当即背脊发凉,想到一事,道:“通天教主想做什么?”

此刻浩然尚且不知,金鳌岛浮空而起的同时,昆仑山亦离了原本之位,朝中原大地飘来。封神之战中最惨烈的一场战役,即将开始。

子牙不答,望向大海中金鳌岛拔gen而起后的巨大深dong,刹那蓬莱仙山之外海水尽数褪去,疯狂涌入dong中,浩然瞠目结舌,看了许久,子牙方微微一笑,道:“现在就比谁更快了,下一块岩,离震之位,走。”

此时朝歌午门外,申公豹领着一少年缓缓行来,那少年颇有点君王的气势,却不是君王。那九间殿前,又站着另一人,颇有点君王的面容,却亦不是君王。

走进午门的,正是纣王之子,太子殷郊。

“王叔?”殷郊小声道:“我回来了。”

立于九间殿前的,正是纣王之兄,微子启。

微子启端详木架上的金锣,却不转身,只呵道:“太子艺成下山了?殷洪王子呢?”

殷郊不答,却问道:“王叔在看何物?”

微子启方缓缓转过身,道:“王叔在看这金锣。”

殷郊不明道:“自祖先开拓成汤江山,金锣架便杵在九间殿前,有甚好看?”

微子启笑道:“太子有所不知,这金锣,已非彼时金锣。”

微子启顿了一顿,认真道:“曾有一名司墨,于姜后娘娘被炮烙那ri敲响金锣,真龙醒了一次;闻太师于北海班师回朝那ri敲响金锣,把它毁成碎片,真龙亦醒了一次;武成王叛出朝歌,一戟穿锣而过,真龙又醒了一次。”

殷郊轻声道:“那时之事,我还记得,若司墨留在我殷商……”

微子启笑道:“人各有志,往事便随它如浮云去了罢。”旋即转身,从木架上取下铜锤,恭恭敬敬,双手捧着,胶到殷郊手中:“如今,轮到太子了。”

殷郊接过铜锤,狠狠一锤击于金锣上,锣声响彻朝歌王宫,殷郊运足中气,大喊道:“西岐叛乱!不孝王儿归来!”

“黄飞虎率军卝至佳梦关下!关守邓九公求援!”

“请父王临朝!传百官上殿!!”

“西——岐——叛——乱!”

“父——王——临——朝!”

殷郊回声不断,直荡出午门外,骏马奔腾,御林军就位,那缕ri光照于殷商最后一名太子脸上,带了三分期待,三分忐忑,三分惭愧,与一丝果敢——从父亲处继承的果敢。

终于,寿仙宫门开了。

天子登殿,众臣跪伏。唯殷郊静静站着。

纣王昏昏沉沉,眯起眼扫视九间殿,群臣瑟瑟发抖。他朝那龙椅坐了,第一句话却不是问太子。而是颇有点意外,道:

“只剩这点人了?”

尤浑战战兢兢,捧笏出列,跪着道:“大王,西岐出兵十万……”

纣王打断道:“孤知道了,国师何在?”

申公豹出列道:“臣在。”

纣王道:“说。”

申公豹道:“回大王,西岐身为臣子,公然叛乱;昆仑山视人间真龙为无物,幕后推波助澜,置天下百姓于水火,战事一开,生灵涂炭。然截教庇我殷商,保我成汤……”

纣王微有不耐,打断道:“何时?”

申公豹低头答道:“通天教主亲率金鳌上下,三ri内便将于佳梦关外迎战西岐军。”

闻言百官尽数松了口气,小声议论。

这消息纣王显是早已得知,只听天子又道:“已故太师闻仲……”说到此处,纣王顿了一顿,又说:“亦是教主亲传弟子,有金鳌相助,众卿无须忧虑。”

殷郊忍了这许久,终于开口道:“父王。”

纣王此时方把目光投向殷郊,答道:“你回来了。”

殷郊颤抖道:“儿臣……”

纣王道:“罢了,有话想说?”

申公豹咳了一声,c话道:“太子忧心大王,社稷,是有领兵出征一请。”

纣王叹了口气,道:“战场原不是你们该去之处,若有个闪失,让孤如何对你母亲胶代。况且这成汤江山,终是要有人接过担子的。”

纣王寥寥几句,便把先前父子旧恨揭过,江山后继有人。众臣听到此话,方是真正放下心头大石,一时谀词纷纷,马卝齐设,高帽乱飞,都奔着那龙椅上天子去了。

然而殷郊却不为所动,只沉声道:“我成汤社稷,绝无倚仗外人的道理,父王真龙之威,四方臣服,与姬发那只知朝昆仑山求助的黄口小儿岂能相同?儿臣愿领先行官一职,率军前往佳梦关。”

那话说得极是不客气,矛头竟是暗指申公豹,申公豹暗自皱眉,看来这殷商太子颇有几分殷受德的霸气,正要出言分辨一二时,只听纣王怒道:“大胆!还不快给国师谢罪!”当即微子启等文臣上前求情,殷郊方不情愿躬身,申公豹忙摆手示意不妨。纣王又道:“出军之事,容孤再议,退朝,殷郊跟孤来。”

群臣散了,殷郊忙大步追上,宫人均是识相退开,纣王面sey沉,离了九间殿后面容稍缓,转过身来看着殷郊。

那目光依旧如鹰隼般锐利,如猎豹般迅猛,殷郊心中一寒,便不自觉地低了头。

纣王问道:“你以为孤老得糊涂了?”

殷郊正要跪,却听纣王又道:“你自去寻殷破败,领一万兵,当孤的先行官。待孤与张桂芳通得讯息,自率御林军前去接应。”

殷郊心头一惊,抬头端详纣王,只见纣王低头看着自己,目光中依稀有一丝熟悉暖意,殷郊道:“儿臣遵命。”

纣王又道:“你今ri于朝廷上说那番话,虽是对的,但仍不可再提,免得寒了国师的心。”

殷郊方明白过来,亲父与自己亦是同一想法,遂连连称是。纣王转身便朝着寿仙宫去了。殷郊却又忍不住道:“父王。”

纣王停了脚步,并不回头,道:“又有何事?”

殷郊许久后方支吾道:“儿臣……昆仑……”终于鼓起勇气道:“儿臣错了,以后定不会……”

纣王只摆手道:“罢了,妲己你无须再见,孤本意亦是令你出兵,切记不可再招惹那申公豹。”

纣王不待殷郊说完,只朝御hua园走去,殷郊于原地站了片刻,喃喃道:“儿臣知错了。”方转身走了。

殷受德转过寿仙宫,信步踏上hua园内幽径,自寻一偏僻处,撩开前襟蹲下,似是十分疲惫,抬头仰望晴空。

是时秋高气爽,大雁南飞,纣王长长吁了口气,温柔道:“我孩儿都懂事了,你怎的还是如此倔强?”

说毕摇了摇头,长腿胶叉,倚着那hua栏坐了,方发现这却是曾与浩然练武之处,昔时一招一式,恍若仍在眼前,那满园芍药却已凋零。睹物思人,又想起闻仲,飞虎,怔怔地看了半晌,于怀中摸出那黑se玉埙来。

那是闻仲亲手胶给徒弟的遗物。黑埙此刻却是无风自响,埙内仿佛有股气流在冲撞不休,纣王微微蹙眉,双掌把那玉埙握在手里,正欲凑到唇边时,忽地听到话声隐约传来。

“姜子牙……你这个……”

这一惊非同小可,纣王转头道:“何人?!”

四处只余秋风扫叶,沙沙作响,纣王蹙眉微微别过头去,沉吟半晌,把玉埙捧到眉心,听见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浩然怒道:“姜子牙!你这个狗头军师!”

玄鬼玉埙

话说天地初开时,深海灵气孕有一物种,名唤玄鬼,玄鬼乃是一体双生,头为鬼,尾为蛇,鬼蛇相伴,深居于东海之外。是那太古洪荒之初遗下的灵物。

相传玄鬼修炼万年,蛇于鬼体内爬出,二体分离,缠绕于鬼身,那玄鬼便得以跻身仙班,后人便称之为玄武。

通天教主在两百年前因一事出海,当时同携尚是少年的亲传弟子闻仲,师徒二人于海中偶遇一只幼年玄鬼。闻仲少年心xing,对那物好奇不已,追了足有千里。

通天宠爱弟子,遂御剑疾追,捕了那玄鬼来,玄鬼连连哀饶,鬼蛇双头各吐出一白一黑两枚内丹,方被通天教主放走。闻仲得了那两枚集造化元气于一体的内丹,爱不释手。师徒办完正事,回金鳌岛后通天便以那内丹制了两埙。

内丹非金非石,通体玉净清明,制成后,黑埙音se暗哑,白埙高亢。通天教主j擅乐律,调了音,与闻仲一人分了一个,每ri教习闻仲吹奏玉埙,融融之乐,不容细言,时间转瞬过,数十年后闻仲与金鳌岛上下翻脸,离了师门,顾念旧情,终究怀揣那枚以玄鬼内丹制成的玉埙。

玉埙取材自太古灵兽内丹,不亚于一件奇异法宝,然而闻仲不知,唯有通天教主知其用处;当二人均同时手握玉埙时,彼此思念,玄鬼内丹便会首尾呼应,传递言语。

闻仲脾xing刚烈,倔强无比,离了金鳌后,足有数十年未吹过黑埙。通天教主成ri手抚白埙,不得半丝回音。百年匆匆而过,通天亦是死了心,不再去碰它。待得两百年后,闻仲再弄起音律,远在金鳌岛上的通天教主已不再抱任何希望。二人便如此屡次错过,似是冥冥中各自均走了岔路,始终碰不到一处。

直至通天把白埙赠予浩然,闻仲睹物思人,索xing把黑埙亦一并传予心爱弟子殷受德,闻仲观二人那纠缠之情,有所感触,遂打算平定西岐后不问政事,再回金鳌。不料却身死绝龙岭,最后心愿已成了遗憾,此先按下不表。

再说那蓬莱仙岛上,昆仑营救队分为三组,姜子牙仙人指路,与浩然二人脱了奇门遁甲石阵,朝远处正中亭台跃去。浩然依子牙之言,来回纵跃,偶觉越离越远,一个转身,却又倏然近了些许。

方明白那落脚点岩石,是按八卦变阵“河图”所排。姜子牙熟读《易经》,窥见其中玄妙,当即唠唠叨叨,得意得摇头晃脑。浩然暗自默记那乱石方位,与姬昌研习之术对照,到得后来,不待子牙提醒,那太极图已是连闪,背着姜子牙左挪右移,出了乱石阵。

姜子牙微笑道:“看来浩然也是行家么?”

浩然没好气道:“过奖了。”一番腾移,耗费真气过剧,气喘吁吁,擦了一把汗水,在树下喘道:“我得休息一会。”

那树错综复杂,树林内又隐约可闻乐声,姜子牙蹙眉道:“不可,须……”

话未完,浩然倏地变了脸se,只见那四周山峦轰一声朝外倒下,洪水携着断木扑来,当即一把抓起姜子牙衣领,道:“小心!”

瞬间天摇地动,天光暗了下去,再一亮时,茫茫万里,不见实物,唯有波涛滚滚,烟尘弥漫,蓝光大作,到处都笼着一层轻纱,轻纱内景象朦胧,仿佛置身于一个极大的荒野中,那荒野无穷无尽,蔓到尽头。

子牙se变道:“九曲黄河阵,糟了,我们陷进来了。”

蓬莱三仙之云霄,法宝:九曲黄河阵。采黄河浑然之气,万年泥沙冶炼,聚为一珠,珠中烟波飘渺,瀚海荡漾,祭起时困敌于阵内,释出黄土之气,珠内空间无尽,首尾相连,被困者不得脱身。

浩然与子牙二人连番使用太极图,却脱不开身。在那阵中直转得晕头转向,最后筋疲力竭,坐了下来。

子牙沉吟半晌,道:“方才我们所站之地是水。”

浩然眼望二人歇脚之地,荒原中狂风如利刃,来回呼啸,刮得全身疼痛无比,堪堪道:“我宁愿在那洪水里泡着……也比来这好……”

子牙道:“不急,先寻一处安全之地,待你休养妥当,再以东皇钟正气,破这九曲黄河阵罢了。”

浩然哭笑不得,只想把子牙丢在阵里,自去寻个能坐之处,想想无计,只得又抓起姜子牙,勉力横移,再落之处,二人同时大叫,却是一处极热之地。

总算找了块安全的地方,浩然在黄土荒野的边缘筋疲力尽坐下,眼望咫尺外雷声隆隆,身周风沙漫天,寻了块背风岩石挡着,伸出舌头似狗般地喘了一会,子牙却拾起一gen树枝,在地上纵横划着什么。

浩然知子牙在想求生之法,遂不去打断他。炼妖壶,昊天塔虽已分与同伴,却仍不自觉地朝怀中摸去,期望能寻到什么法宝。摸了许久,掏出通天教主所赠玉埙,怔了片刻,想到此刻闻仲已身死,更是心情烦闷。

也许通天赠埙的深意,便是把他与闻仲旧情托付于自己与殷受德身上,然而这师徒命运却似被诅咒了一般,连带着他们亦是天各一方,无法相见……

姜子牙看了浩然一眼,微笑不语,把手中树枝抛了。

浩然坐直身子,问道:“找到法子了么?”

姜子牙摊手道:“毫无办法,只好等人来救我们了。”

“……”

浩然道:“你……昆仑山上有人来?”

子牙神mi莫测地笑了笑,道:“没有,昆仑全山正飞向佳梦关,迎战你这玩意的主人。”说毕指了指那白埙。

浩然只觉一口气差点缓不过来,几近崩溃地大叫:“天哪!姜子牙!你这狗头军师!原以为跟你一队会好过点!”

姜子牙忙不迭地爬开几丈,生怕被浩然掐死。

浩然欲哭无泪,背靠大石,手中握着那埙,看着那洁净玉面上映出的自己,它滑稽而扭曲,片刻后,那玉埙嗡嗡响了一下。

浩然蹙眉,把白埙放到耳旁,风声如浩瀚海浪,于那数个小孔中呜呜吹着。像是说了句什么?

“闻仲?”

那是浩然的第一反应。

“你在何处?”

浩然大惊,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这埙会发声,忙道:“闻仲?你魂魄在埙里?”

那男子不悦道:“莫要啰嗦。你与姜子牙在何处?”

声音从埙内传出,模糊不清,说是闻太师,却又总觉得不像,然而那语气终究带了几分闻仲的冷漠与威严,浩然眼望姜子牙仍在远处,便一五一十胶代了自己处境。

片刻后,玉埙中声音喃喃道:“九曲黄河阵……据你所言,阵中有水,火,木,金……金木水火土,中央属土,你身处之地,可是漫天黄沙?”

浩然道:“是!此处正是风沙遍野!”不知不觉握紧了那玉埙,道:“你到底是谁?”

那男子模模糊糊道:“仙家阵法……我,不甚清楚,然而仙阵与兵阵大同小异,按我推测,此阵是大阵套小阵,先入水阵,阵内定是四处大水,你须先寻得阵眼……”未说完,浩然已明白过来,当即喊道:“子牙你在此等我!”旋即转身朝西奔去。

那男子又道:“土克水,不可妄动,需寻得土系法宝或以五行道术方可破,你不擅仙家道术……等着。”

浩然问道:“什么?”

纣王忙起身,疾奔向寿仙宫,喊道:“喜媚!喜媚何在!”遂急匆匆传执事道:“快去寻喜媚来!”一面心急如焚,等待那时,手中紧紧握着黑埙,却又自微笑起来。

许久后喜媚方来了,纣王问了些许事,又转身朝御hua园内走去。

那时天se已晚,纣王径找了一隐蔽之处坐下,问道:“你到何处了?”

九曲黄河阵中,水象之阵内巨浪滔天,浩然一面腾挪躲避,一面喊道:“我找到了!该怎么办!”

“听我说。”那玉埙中男子念了一次口诀。

浪潮迎面拍来,浩然冷不防被灌了口水,放声喊道:“大声点!听不清!”

水阵中央一道蓝光盘旋来去,浩然终于听清了玉埙中那男子所教之诀,念颂走土术,飞石拔地而起,把那蓝光困住,继而重重箍实,那蓝光来回跃窜,砰的一声化为一道水气。四周大水倏然尽退,现出开阔泥淖,浩然伸出手去,水气聚于掌心,欣喜大喊道:“奏效了!”

纣王被这冷不防一喝,脑中嗡嗡作响,哭笑不得道:“小声点。”

浩然笑了起来,道:“接着是南火。”

纣王道:“留心,不可大意,那捧水气正是克制火阵的关键。”

寿仙宫内已是晚膳时分,妲己对着满桌的菜肴,道:“大王呢?”

胡喜媚举筷欲挟,手背被妲己拍了一下,弃了筷子,闷道:“大王哥哥问我走土术怎用,便不知去哪了。”

妲己疑道:“他学那劳什子做甚?”

胡喜媚空见一桌佳肴不得下箸,道:“我去寻他看看。”

喜媚找了半天,终于在那hua园内发现纣王,道:“王兄,姐姐叫你吃饭。”

纣王忙道:“便是如此……你自小心前去。”说毕收了黑埙,匆匆跟着胡喜媚回寿仙宫。

席间各自无话,纣王只随意扒了几口饭,便要离席,妲己嗔道:“大王瘦了,多吃点。”

纣王无奈只得坐着,妲己挟了r进天子碗中,纣王笑道:“爱妃劳心了。”

胡喜媚吃到一半,停箸道:“大王哥哥今天很开心呢。”

纣王只笑不答,妲己幽幽道:“太子回朝,大王可算结了一桩心愿。只恨臣妾肚子不争气……”

纣王却笑道:“来ri方长,爱妃不必介怀。”说着把饭吃了,仰脖喝gan酒,道:“你们多吃点,孤有点事先走了。”说毕竟是出寿仙宫,随步不知走去哪里。

苏妲己与胡喜媚面面相觑,半晌后妲己方道:“他又去哪,今ri是怎么了?”

喜媚茫然摇头,答道:“大王挺高兴,跟个小孩儿似的。”

喜媚又道:“真是奇怪了,心情好该吃得很多,但是大王又吃得很少;平时心情不好,又吃得很多,按道理,心情好应该多吃点,心情不好才吃不下……”

“喜媚!吃你的饭,闭嘴!”妲己斥道。

浩然得了水魂,遂只身入了南明火阵,寻到阵眼,以水气破了那团悬浮于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