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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当然后来政策有变化, 但那已经是十多年后的事情了。

蒋珂接受下自己往前穿越了将近五十年这个事实后,就一直在思考人生,得了空便细思自己要干什么。她之所以会想, 自然就是不想循着既定好的轨迹生活下去。因为她拥有过两个身份,在更为现代化的时代生活过, 所以就不愿那么随波逐流。

既然不愿意随波逐流,不愿意念完书就进入工厂做一名普通女工,那么就只能把自己应有的本事亮出来。因而在这一世, 她还是想把舞蹈跳成事业。舞蹈练起来了,那最好的去处自然就是进文工团。成为女兵,成为战士。能穿上军装,也是这个时代最值得人自豪的事情。

可是, 这世道谁不想穿军装, 谁不羡慕能穿上那么一身军装,但那是人说穿就能穿的么?太难了, 有自知之明的人从不想这一茬儿。

蒋珂的妈妈李佩雯就是这么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和她那死去的爹一样,都认为蒋家人都不是搞文学搞文艺那块料。祖祖辈辈传下来, 就没出过这方面的人才。

原主是个爱动笔写东西的人, 极具浪漫情怀。但在蒋珂的记忆里, 原主因为写日志被李佩雯打过。打得双手冒血珠子,就再也没动过笔。这时代的文化人不讨好, 稍有不甚就会在笔头上犯错误, 是以李佩雯不叫她碰也是有自己道理的。

蒋珂细捋原主的很多回忆, 就把自己心里的道儿给坚定了下来。她要跳舞,要进文工团,谁挡道儿都不成,她非得成事儿不可。因此就把舞蹈练了起来,也都是打头练起的,扎下基本功来,才能跳出样子。

因为原主的身架子合适,腰身软,蒋珂练了半月下来,现在已经能劈得开腿下得去腰。这也让她看到了些希望,自然越来越勤恳地练习。她本来就是从小跳舞跳大的,只要把基本功扎稳了,那下头的事就简单多了。

她练到日薄西山,蒋奶奶早歇完了晌坐在院儿里的槐树下又打了许多时候的芭蕉扇。赵美欣把胖琴的头发也烫成了卷发狮子头,中途叫她去,她愣是压着腿没挪窝。

胖琴便看着她把腿抬得老高,腰身一下一下往下压,便揪着自己的头发说:“可儿,你这都能劈叉了吧?”

蒋珂看着她笑一下,说:“给你看看。”

说罢了收下腿来,站得笔直,然后往前把腿一伸,就势往下一坐,便把两条腿劈得笔直,贴在青砖地上。她劈好了抬头看胖琴,微笑着问她:“怎么样?”

胖琴拍拍自己那肉出了关节窝的小手,眼睛发亮道:“好厉害。”

腿下贴着的青砖有些凉,蒋珂从地上站起来,弯腰掸灰步直筒裤裤管上的泥灰。展示罢了,也不多说什么,只跟她说自己不想烫头发,就把她给打发走了。

她时间有限,过几天北京军区政治工作部文工团招兵,她打算去报名考一下。虽说有些心急了,但见着机会又不想放过,所以她打算这几天好好练练。

胖琴被她打发走后回去赵美欣屋里,还惊喜蒋珂能劈叉这事,便跟赵美欣说:“可儿可厉害了,能劈叉了。两腿笔直,身子还能转呢。美欣姐你说,她真能考上吗?”

赵美欣已经把自己那烫糊的头发洗了,湿答答地披在肩上,打湿身上的红褂子,印出里面白背心的宽肩带。见胖琴没把蒋珂叫来,有些驳她面子,便说:“你等着吧,保准儿怎么去的怎么回来。也不对,得灰溜溜夹着尾巴回来。她卯着一口气呢,想穿文工团那身军装给咱们瞧瞧。”

胖琴不懂,“卯着什么气呢,我看是可儿突然喜欢上跳舞了吧?”

赵美欣叱地一笑,“活了十多年没这喜好,突然喜欢上?打哪儿喜欢上的呀?她原就心高,想做咱们院儿里最体面的。我这儿得了好东西,她顶多就来看两眼,你瞧出什么意思没?”

胖琴摇摇头,“没有。”

赵美欣拿起梳子梳头发,不跟胖琴说那下头的话,说出来怪膈应人,好像她心眼儿比针小一样。这确实也就是小心眼儿的事儿,自己得了好东西非得人都给她摆出艳羡的样子,让她虚荣心得到满足。偏蒋珂就是那么淡淡的,以前是,近来好了些许,却还是不太给她面子。就譬如今儿她得了这烫头机,她不过来瞧一眼,什么奉承的话都没有,就走了。她叫胖琴叫她去,她还推辞不过来,可不就是不给她赵美欣的面儿?

赵美欣没说那下头的话,只把头发梳得顺溜,说:“我要是李婶儿,一棒子打醒她,别叫她浪费这时间做那白日梦。叫邻里乡亲的看笑话,到时没法儿收场。往后人提起来就得笑话,可儿那丫头一天舞蹈学校没进,日日嚷着要进文工团,好笑不好笑。”

胖琴抿抿唇,她不懂,她就附和赵美欣一句,“是啊。”

赵美欣捏捏她的肉脸儿,“还是胖琴最懂事。”

胖琴被夸了,顺嘴就是一句,“美欣姐我想吃甜饼。”

赵美欣也大方,让她,“自个儿灶房里拿去,吃多少掰多少,别浪费。”

胖琴高声应一句:“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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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卓网兜里包着一把知了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夕阳的残晖铺在四合院儿的屋脊上,在每个院子的东边角落里打下一指宽的光斑。

他抱着网兜进院子,走路都跳着来的,到西屋前伸头往里瞧。蒋奶奶正坐在门边小板凳上,手里拿一米来长的竹竿拐杖,竖搭在腿上,教蒋珂揉面。面是一早李佩雯和好放在桌上醒的,这会儿醒好了正好烙饼。

他抱着知了进了屋,举起网兜去蒋珂面前显摆一番,说:“厉害不厉害?”

蒋珂手上揉得全是发面,直粘到手腕上,看他一眼,“都是老了壳儿的,还是蝉蛹的时候能吃。这会儿咬不动,哪有肉呀,都是壳儿。”

“你懂什么?”蒋卓往破了洞的竹编椅子上一坐,“我就去抓个玩儿,吃不吃的不打紧。”

蒋珂也没心思管他抓的那知了,把瓷盆旁边儿碗里剩的最后一点碱水倒进面里,伸手进去揉一气,抬手擦几下汗。她穿越前没做过这些事情,这是穿越过来后最恼人的部分。扫地擦桌子的倒是简单,做饭揉面就很费功夫了。她还不大会,弄得满身是汗也不见得能弄出像样的东西。

蒋奶奶坐在门边上看她,“以前也还是能做的,近来怎么学的全忘了?”

蒋珂用卷起来的袖子擦一把汗,看向蒋奶奶,“也没全忘,都记着呢,就是这手脚不利索,总拿捏不准,有日子没碰,手生了。”

蒋奶奶想想也是,自打月前发高烧,烧到四十度,醒来后又养了一些日子,到今儿,可不是好些日子没让她做这些事了么。手生就熟悉熟悉吧,三两回下来就熟练了。家里家外所有事都指望李佩雯一个人来,那得累死。

蒋珂一面尽力依着原主的记忆揉面压饼,一面在心里想,她这奶奶也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媳妇熬成婆了,总爱拿架子。李佩雯心肠好,还伺候着她,真当个亲妈似的。她也就理所当然受了,这些年也没觉得哪里不好。

蒋珂把面团都压成圆饼,站在桌前哼哼喘气儿,那边儿蒋卓仁义,已经把灶烧热了起来。这会儿正往里填树枝,伸着头跟蒋珂说:“姐,顺道儿的,把我知了烤了。”

蒋珂掐腰歇一阵,回他一句,“知道了。”

蒋珂不会烙饼,原主会。但记忆里的会,和实际操作起来那是两码子事。譬如蒋珂这回烙的饼,出锅之后就异常磕碜。好在碱面儿是梁奶奶约着给的,大饼瓤儿没有变黄。外面烤得几处乌黑,形状也是千奇百怪,倒也还能下肚。

她帮蒋卓烤知了,烤出了香味用铲子一铲,全撂在灶台上。蒋卓伸手来拿,捏一个在手里来回颠,颠得没了热气,扒开那层黑皮,只咬身上那一点老肉吃。不如蝉蛹嫩,但香味还是有的。

他吃一只,去添灶底的火,忽然开口问蒋珂,“姐,你真要考文工团啊?”

蒋珂看一眼自己手里的舞鞋,又掀起眼睑看蒋奶奶,低声,“还有呢?”

“还有什么?”蒋奶奶觉得蒋珂怪不正常,原当她看到舞蹈鞋会高兴得跳起来,哪知道却没那般高兴,甚至情绪还有些低落,闹得她也高兴不起来。

她看着她,从床沿上站起来,“你妈是总算终于同意你跳舞了,我的好孙女儿诶!舞蹈鞋也是她给你找来的。她还跟我说了,王老师那留着你的退学申请书,没交给校长,你要是想回去继续读书,随时都可以回去。”

话说到这儿,蒋奶奶终于从被蒋珂带偏的情绪里走了出来,自顾微微笑起来,嘴角笑出许多褶子皮,“母女俩能有多大仇?瞧,这不好好说场话就解了么,早该这样儿。”

而蒋奶奶把话说到这儿,蒋珂也确定了下来,提了整夜的一颗心也慢慢落了地——李佩雯没有跟蒋奶奶说她的身份,没有揭穿她。

她低头张开手指,把舞蹈鞋捧在手心,就这么看着,看得久了,眼眸微起亮色,嘴角慢慢弯出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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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珂来自2018年这个稀奇事,李佩雯不止没有跟蒋奶奶和蒋卓说,也没有跟其他任何一个人说。

她从贺姐手里得了舞蹈鞋,贺姐关心着这事儿,回过头在医院里碰上了,自然问她:“把你闺女哄好了么?”

李佩雯在药柜边分置药瓶,回她的话,“有什么好不好的,她比我轴,我认输罢了。”

贺姐往她耳边凑过去,敛起神色,又小声问她:“问了吗?是你亲闺女吗?”

李佩雯看着药瓶上的字儿,目光稍微定了一下,而后面色如常,把药瓶往正确的分格里放进去,“问了,是我亲闺女。毛-主席说得没错,封建迷信要不得。我也是被气糊涂了,疑神疑鬼这些日子。”

贺姐听了这话,不惊不讶,这就没什么再好说的了,拍了一下李佩雯的肩,干自己的活去了。

李佩雯昨晚上想了很久,辗转反侧到半夜没睡着,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个事情。自己的女儿就这么没了,换来个全然不认识的人,搁谁谁受得了?可是想到力气耗尽要睡着那会儿,心里松了劲儿,不接受也接受了。

蒋珂换了魂这事儿是因为一场烧得不省人事的高烧,但这是表象上的原因,换魂儿本身这事儿逆科学逆自然,此中原因无从探寻,人自然也改变不了。那没别的办法,就只能接受。

李佩雯想着,既然她只有接受一条路可选,眼前那个人就还是她女儿,那么她又何必再闹一出子揭开她的真实身份这种事?说出来,倘或别人信了,蒋珂落不了好,倘或别人不信,她李佩雯落不了好。最终计较起来,都是她蒋家落不了好。

因此,这事儿就她和蒋珂两个知道,就此瞒下,是最妥帖的。否则,她蒋家往后的安生日子就彻底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