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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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说着,荣海已是面色惨白。

不怪荣海如此,实在是邓千是谁啊,名副其实的万年不倒翁。

先帝在时,邓千已是心腹倚重之人,还以为万岁爷登基,邓千就会过气呢,不想权势更胜从前。

后来才毛毛搔搔听说,原来皇上潜邸时,邓千就暗地里帮着从中转圜,这般患难之情,怪不得备受皇上宠信。

这也是邓千甚为众臣忌惮的原因——

识时务,懂进退,更兼心思诡谲,判断世情精准无比。这样的人,还是轻易不要与之为敌。

再加上这些时日,邓千同贵妃主子这边的来往,甚而在主子跟前比自己这个伺候了多少年的老人都有脸面,荣海早已认定,说不得邓千能搏一个“三朝元老”的美名再行荣养呢。

那料想竟然这会儿就折了进去。既惊动了锦衣卫,可见事情不会小了。

“什么?”裘贵妃一下站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锦衣卫的人把邓千给捆了,还是在母妃的拢翠阁这儿?”安乐公主脸色登时一沉,“雷炳文是不是做官做的腻味了,想到天牢里转一圈?”

“安乐”乃是皇上亲自遴选的封号,其中含义不言自明。

从出生起,不独裘妃爱的不行,也颇合了皇上的眼缘,一众公主中,就没有哪个比她更受宠的。

天长日久,自然养成了安乐公主目中无人的性子。

眼下听说雷炳文竟然跑到拢翠阁外撒野,自是不能容忍,起身就往外走:

“母妃你且安坐,我这就打发了雷炳文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东西。”

不过是父皇跟前的一条狗,如何就敢跟主子对着干了?

裘妃张了张嘴,到得最后,却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雷炳文虽是性子残忍冷酷,却不是那等没眼色的,会这般大胆妄为,说不得察觉了邓千什么罪不可赦的事情。

而这也是裘妃最担心的——

这段时日皇儿所以能令皇上赞赏连连,可不就是全仰仗了那邓千?

如果邓千是其他地方犯了事也就罢了,若然事情和皇儿有关,可就出大事了。

也正因为如此,自己更不能出面。

前面还则罢了,后面这种可能的话,为长远计,决不能把自己牵扯进去。

无奈何,只能让女儿冲锋陷阵了——女儿的荣耀只能系在儿子身上,只有儿子好了,她才能好。若然事情真是不可挽回,安乐受了惩罚,说不得还可替皇儿消灾。那样的话,待得将来再好好补偿她便罢。

那边安乐公主已是大踏步走出去。

来至外面,一眼瞧见神情狰狞的雷炳云正抬脚踩在邓千头上。

瞧见怒气冲冲的安乐公主从苑子里出来,雷炳云不过微一拱手,倒是邓千仿佛瞧见了救星,口中艰难的呜呜着,瞧着安乐的眼神充满哀求——

平日里对这位主子下的功夫也不少,且安乐公主既是赶过来了,说不得贵妃娘娘也定然知晓了此事,若她能够一力为自己周旋,那就还有一线生机。

“雷炳文,这里是拢翠阁,可不是你的锦衣卫。还有邓千,也是父皇跟前得用的人,谁给你的权力带了人到这里撒野?”安乐公主一扬下巴傲然道。

不妨雷炳文森然一笑:

“公主金枝玉叶,那些腌臜事就不拿来污公主的眼了。还请公主速速离开,免得被吓着!”

说着,视线如钩子般瞧向紧跟在安乐公主后面的荣海,声音冷肃:

“还愣着干什么?把那老阉奴也拉过来观刑!”

荣海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两个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掐着脖子摁倒地上,连带的在场的其他宫人,也无一幸免。以致转眼间,除了雷炳文并煞气汹涌的锦衣卫外,也就因为被彻底无视而气的发疯的安乐公主还站在那里。

“雷炳文,你,你,你竟敢这般对本公主!”从小到大,安乐那被人这么轻贱过?要是今儿的事传出去,说不得自己就要成为笑柄了——

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的公主,还叫公主吗?

竟是抬手就要去抢挡在面前的侍卫的腰刀,一副想要当场劈了雷炳文的模样,无奈无论拳打脚踢,那些挡在前面的侍卫都一动不动,至于说想要抢件趁手的武器,更是想都别想。

那边锦衣卫已然开始行刑,耳听得“啪”的一声钝响,邓千的屁股瞬时开花,又是几板子下去,更是血肉纷飞。

邓千嘴巴一下张的老大,身体也快要没气的鱼似的不停弓起。至于下跪观刑的宫女内侍们那里见过这等可怕景象?一个个吓得浑身哆嗦着蜷缩成一团。

安乐公主只惊得脸色惨白,站都站不住,往后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仓皇着往身后看去,母妃那里却是一片静寂,根本没有一个人出来。

安乐公主的眼泪“哗啦”就下来了。掩面转身朝着皇上的宫殿而去。

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邓千趴在蜿蜒成小河的血水里,终于渐渐不再挣扎,明显已是咽了气的。

甚而锦衣卫拖着死尸离开许久,拢翠阁外面还是一片死寂。尤其是荣海,只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似的——

到这个时候如何不知道,锦衣卫和邓千会出现在此处哪里是意外?如此凶残手段,分明是杀鸡骇猴。

特特把人拉到拢翠阁外行刑,骇的猴是哪个自然不言而喻——

分明是贵妃娘娘摊上大事了。

待得想清楚所有,荣海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失魂落魄的往行宫内而去。

进了拢翠阁,才发现裘妃正在空落落的庭院里站着,如同经了霜的叶子,颓废而又苍老,哪还有半分之前气定神闲、显赫尊贵的模样?

一时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饮泣:

“主子,主子……”

裘妃却是半晌无言。方才已着人打探过,一向深得皇上宠爱的安乐竟是头一遭得了个没脸。不独被皇上严加训斥,更令人直接送回帝都,说是禁足一年,修身养性。

这般严惩,本朝公主还从不曾有过。

再加上特意拉到拢翠阁前打死的邓千,自己并皇儿失了圣心的事,已是不言自明。

所谓墙倒众人推,自己并皇儿的苦日子怕是要开始了:

“拢翠阁今日起宫门紧闭,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荣海,你跟我去见皇上……”

眼下只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先去皇上那里就教女不严一事请罪,但愿皇上惩罚了自己和安乐,能对皇儿网开一面……

皇宫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外界却是丝毫无所觉。

只第二天围猎时,却传出了裘妃娘娘告病的消息。

事情传出来,把个裘家并沈家都给急的什么似的。

尤其是裘氏,眼下公爷还生死不知,好不容易昨日求到安乐公主跟前,得了个准信,怎么着今儿个正主倒是病了?尤其是连安乐公主也不见了影子,偏是无论如何打探,都查不到一点儿消息。

裘氏急的嘴上起了一层燎泡。

一直到旬日后,皇上下旨群臣起驾回宫,裘妃并安乐公主都没再露面。

倒是之前被囚禁的四皇子姬临重新出现在人前,卫护在皇上身侧。且皇上不知为何,待他似是亲近了不少,竟是不时慰勉,相形之下,之前鞍前马后的三皇子却靠后了些。

裘氏一路上惶惶不安,待得到了帝都,更是听说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早在旬日前,安乐公主就被秘密送回了帝都。听说到现在还在养病。

贵妃娘娘并安乐公主怎么可能同时患病?再结合时间,可不正是之前自己央求安乐公主帮着丈夫出头的那会儿?

忙不迭去娘家讨主意,哪想到竟是被娘家兄长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后给撵了出来。甚而直言,沈青云的生死算得了什么,娘娘并裘家的泼天富贵才是头等大事。

到了这会儿,裘氏才明白,要里应外合弄死沈承,无疑是根本不可能的。想救出丈夫,为今之计,还只能着落在沈承身上。抹着泪冲同样张皇无措的沈佑道:

“佑哥儿,怕是要对不住你和希盈了。”

须得最快时间把沈承和杨希和的亲事定下来,如此,才有了威胁沈承的最大把柄。

到了这会儿,裘氏甚至庆幸,亏得沈承还有在乎的人,不然,还真是拿他没法子了。

必得要把两家的亲事办的轰轰烈烈,怎么盛大怎么来,务必要让全帝都的人都知道。这般才足以向沈承昭示自己的决心。

只从前不过想要哄着沈承听话让出爵位罢了,聘礼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准备。

要想举世皆知,这聘礼就不能寒酸了。无奈何,只能挪用之前给杨希盈准备的,甚而为了让这件事板上钉钉,说不得还得再添些。

毕竟,摊上一个随时会被杀头的夫婿,哪家人会愿意?

更何况那杨希和不独生的貌美,更有一个爱女如命的爹。怎么也要想法子压得他们无法拒绝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