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霹雳(1/1)

陈阮没有想到的是,这辈子还能再见到赵淡青,并与她坐在同一屋檐下喝茶。

叁天前,她联系了自己,并挑选了林山古镇口一处幽静的茶室,寥有客人,整间屋子上下楼不过一百平左右,只有几张椅凳。赵淡青来得早,她挑了靠近牖窗的一边,窗扉开,有徐徐秋风吹拂过脸颊,还带着冬的冷意。

她到的时候,赵淡青已点了一壶金骏眉在牖侧慢品,美艳的侧脸有些萧瑟,转头的时候,正脸比上次见要憔悴了不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陈阮与她对视的时候全身都在发抖,不敢直视那双眼睛,尽管那眸中没有丝毫恨意。这更让陈阮觉得良心不安,她深感愧疚。

“茶能喝习惯吗?这是武夷山桐木观最好的金骏眉,你尝尝。”她礼貌地帮她倒了一小杯,陈阮受宠若惊地站了起来,轻轻制止住。

“没事,我来就好……太麻烦你了。”她僵硬一笑。

茶馆的小电视正放着w城的新闻,播音员面无表情地播报财经新闻,其中恰好提到neworld股票几经跌停,资产缩水大半,还暗指与其创始人嵇相宇先生之前爆出的性丑闻密不可分。

陈阮呼吸变得急促,她不能久呆于赵淡青面前,这让灵魂变得无比煎熬,她打算直入主题。

“对不起,淡青,真的对不起……”陈阮垂首,声音越来越小。

赵淡青摇了摇头,“你不用这样,我们6年前就已貌合神离,最终与他分开不是因为你。”

陈阮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那你这次联系我来,也是为了嵇相宇吧……”

面前的女人却突然冷笑出声,神色竟流露出一丝哀婉。

“为了他?嵇相宇根本不值得我这么做。其实,我是为了你。”

陈阮愣了一下,仿佛不相信刚刚那句话是从她嘴里说出的。

赵淡青没有再看她,从随身带的包里抽出一份陈年的报纸,陈阮看了眼上面的日期,时间正好是十年前,她辍学后的那段日子。

只听她轻轻说道:“十年前,有这样一则新闻。高通集团ceo鲁南丰被警方调查逮捕,其涉嫌拐卖、强奸、虐待、囚禁幼女罪8年,并走私国家军火给美方,形同叛国,处以其死刑,立即执行。”

“你知道这件事吗?”赵淡青喝了口茶,淡淡扫了陈阮一眼。

她怔住了,摇了摇头,不知道对面女人的意思。

赵淡青叹了口气,“鲁南丰实施强奸并囚禁的其中一个幼女,是我远房姑妈家的女儿,从13岁就走失,她的名字叫周欣。”

周欣。陈阮的心跳突然在那一刻停拍,这是她永生也不会忘记的名字。

只听她继续讲道,“在美国,暗网有一个组织叫heartkiller,中文名为‘芳心杀手’,其专门以神控制、虐待女性为乐。他们巧谋布思,设置各种甜蜜陷阱,让深陷囹圄的女性爱上自己,再哄骗为自己自杀,来达到最终目的。”

“鲁南丰就是这个组织的一员,警方深入暗网调查过heartkiller的论坛,其中有一则是在鲁南丰死后,庆祝其功成名就的帖子,在论坛内被大肆宣扬。”

“周欣被鲁南丰囚禁了将近8年,自我意识重度消失,她爱上了鲁南丰,可鲁南丰死了,她没有了依靠,最终选择自杀。”

“一个鲜活的少女生命,就这样被魔鬼叼走。很残忍,不是么?”

陈阮颤抖着放下手中的茶杯,她不知道该接什么,也不明白赵淡青讲这些话的目的。

“你想说什么……淡青……这与我们之间,与嵇相宇又有什么关系?”

赵淡青惨淡地笑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陈阮的问题。

“6年前,我在嵇相宇的手机里发现一个日本女孩的照片,她的名字叫清原葵。我无法忍受男友出轨,于是当面质问他,我才知道,他在日本交换的这一年,背着我与别的女人玩性虐游戏。我叫他停止,但他根本就不会听我的话,我以为嵇相宇是爱上了她,我们就此决裂。”

“后来,那个女孩自杀了,但嵇相宇却没有一点反应,看不见任何悲恸的情愫。我那时候很害怕,不得不联想到表妹周欣的遭遇,还有那个叫heartkiller的恐怖组织。”

“之后,因为家族利益各方面复杂原因,我们不得不维持着表面关系,一直到我父亲权势崩塌倒台的那一天。”

“陈阮,我知道你与嵇相宇也在玩那个游戏,他背地里干的一切事情我全都知道。我之所以今天毫无保留地把所有都告诉你,是为了你,为了你能走出嵇相宇的神控制,不要步清原葵的后尘。”

陈阮的脸色愈发苍白,她努力挤出一抹还算能看的笑容,想说什么却发现已有些失声。

赵淡青叹了口气,直直地注视她的眼睛,没有丝毫回避,“一件非常令人难受的事实我必须告诉你。”

“我高度怀疑嵇相宇跟十年前的鲁南丰一样,都是heartkiller组织的一员,以他通计算机代码的程度,足以有能力掩盖自己在互联网的踪迹,藏匿罪行。更可怕的是,他还可能参与组织在暗网的建设工程,身为核心人物,以逃避警方的追捕。”

陈阮猛烈地咳嗽出声,赵淡青递给她纸巾,可她的话一句句像尖刺一样扎进身体里。她突然又想起沉辰星那天吃饭跟她说的话,还有之前她在网络搜索的“东大女生自杀“事件,再加上她亲眼见证周欣的事,全部都不谋而合地对上。

沉辰星没有骗她,赵淡青也没有。

是她一直在给自己催眠。

赵淡青叫来了老板,给金骏眉茶壶添了新的热水,那奔腾的热气此刻是无比刺眼,灼伤了陈阮的眼睛。

“嵇相宇,是个惯犯。我本科在纽大读的心理学,犯罪学上来说,惯犯的受害者基本都会重合一些相似点,也可能是全部重合。比如说,外貌,或者,性格……”

“对了——”赵淡青突然垂眸顿了一下,转而看向陈阮。

“我看过那日本女孩的照片,你长得……跟她很像。”

陈阮再也控制不住压抑住的悲痛,她的眼泪奔涌而下,它们像洪水一般冲破堤坝,狠狠地袭击她早已脆弱不堪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