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1)

付靳这一下午颇有些儿焦头烂额。

诊所里来了个感冒发烧的小孩儿,从沾着他们大门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号啕大哭。

后院炉子上正煎着药,付靳被这哭声惊动走到屋前去看,光看见小孩儿的妈手脚并用将孩子摁在床上,老付用沾了酒的棉布给小孩儿擦身子。

“这么折腾都没有出汗啊。”付育新说。

“不要动啦!又不打针不疼的!”孩子妈大声训斥。

“退热的药呢?”付育新看见付靳就伸手。

“正在热。”付靳靠在门边上,小孩儿的哭声简直震耳欲聋,他妈妈的训斥声也很吵。

“你丢不丢人啊!人家哥哥看了你都想笑!”孩子妈逼迫小孩儿抬起胳膊,“你再这样下去我就带你出岛看西医!直接一针给你下去了!”

小孩儿的哭声顿时小了好几个分贝,哭得满脸通红的扭过脖子看了付靳一眼,含糊道:“他是叔叔,不是哥哥…”

付靳一笑,抱着手臂说:“我们这里也有退烧针可以打。”

小孩儿愣了一秒,随后以将房顶掀了的气势放声大哭起来。

“付靳!”付育新严厉地吼了一声。

付靳赶紧两手一抬示意自己错了,踩着哭声到后院去看热好的药。

“我向来不主张用打针的方式退热。”付育新将冰袋取过来解释,“是药三分毒,小孩儿才这么小,逢感冒发热就打针身体哪里受得了。”

孩子的妈连忙称是,小孩儿一听不打针竟然笑起来,边抽泣边笑。

“唉。”付育新将冰袋搁在小孩儿头上,站起身咕哝了句:“当初就不该让他学什么中西医结合,学出个四不像来。”

付靳端着热好的药过来,到门前正好听见这句。

脚步顿了顿,一时竟然有了不想走进诊室的排斥感。

当年中西医结合是他选的,瞒着老付悄悄报的志愿,被发现以后老付一度连断绝关系、让他别再回来的话都说出来了。

学中医的和学西医的互相之前确实有那么点儿偏见,中医嫌西医用药伤身治标不治本,西医嫌中医没科学依据是玄学。

别说老付这种老顽固,付靳自己读书的时候身边也有不少医学生只站一方。

“把退热的药喝了吧。”付靳走进去,将盛了中药的碗递给孩子妈。

“谢谢你。”孩子妈甫一接过,床上的小孩儿就扑腾着开始抗拒。

退热药里已经加入5g甘草了,但对小孩儿来说味道肯定还是不会好。

“我一辈子都不会再来这里!”小孩儿大声哭着叫嚣道,“我绝对绝对不会再来了!”

“你不来是最好的。”付育新说,随后转过头看付靳:“你倒是把口罩戴上啊。”

“您是主治医师嘛。”付靳微微一笑,“我主要负责打杂。”

“那也给我戴上,没点儿素质。”付育新手一挥。

付靳不为所动,这会儿依然抱着手臂靠在门边,一袭干净的白色长衣,整个人一副纤尘不染的模样,付育新不禁愣了愣神。

确实不像他,从来就没有人说过像,养在身边这么些年,就算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付靳还是半点儿不像他付育新的儿子。

“付医生在吗!”诊室外面忽然有人喊,“哎小付在啊,小付帮忙看看也行,小问题…”

付靳回身,今天病人来得比平时多。可能是到了季节更替的时候,岛上伤风感冒的人不少。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付靳问。

“昨天来看过一次,喉咙疼,今天还是疼得厉害。”来的是个付靳眼熟过几次的中年男人。

付靳带着他进隔壁诊室,他说昨天来看过…应该是让老付给看的。

这下“父子俩”都忙起来,后院炉子上煎的药没人照看也没人送了。付靳忍不住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

之前倒是有个会煎药的音校学生帮过忙,可惜毕业了,现在要再在岛上找个懂点儿医又有闲的人帮忙确实不容易。

“嘴张开,我看看喉咙。”付靳将口罩戴上,拆开医用棉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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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来屿第一男子体育中学的晚训从下午四点开始,一直持续到黄昏日落。

周一三五练习专项,周二四用来集中训练,今天周二。

崔少言整个人被搞得疲力竭,仰脖灌下大半瓶矿泉水,漏得满地都是。

这不是被训练搞累的,他今天头一回参与了学校的抢饭竞赛,发现狂奔真的很智障但不狂奔真的饿死。

“太他妈难了。”崔少言人往地上一蹲,回手随便一抛。

被捏瘪的矿泉水瓶准确无误地落入离他几步远的垃圾篓里。

鼓掌声传来,崔少言回头一看,又是李华。

披着敞开的外套站在树下,看样子刚洗过澡了,寸头还能看出湿。

“徐冬跟我说你到战书了。”李华说。

“啊。”崔少言起身,“全尼玛是错别字,不会写了还用拼音代替。”

下战书的自然是他揍过的那个黑猩猩陈子烽,跟他一个班,文化水平显然比崔少言以前在东城碰到的混混还低。

“他约你干嘛了,你答应没?”李华一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只要你开口我马上喊人去揍他’的看热闹表情。

“你那么兴奋干什么。”崔少言一脸冷漠,“他喊我明天训练专项的时候,跟他比篮球。”

“噢。”李华看上去挺扫兴的,“那你要输的。”

崔少言很想说“你又知道”,但事实是他好几个月没碰篮球了。

去年十一月被学校开除,到现在三月,一算四个半月。

他其实说不上爱运动,比起打篮球更喜欢打游戏,只是他恰巧四肢发达。

毕竟那啥简单嘛,总得平衡一下子的。

“陈子烽是你们班的篮板王,你们强哥都搞不过他。”李华说,“这我可帮不了你,我只能在你输了以后找人替你揍他一顿…你答应了?”

“嗯。”崔少言提不起劲儿,“我们都是篮球班的,难道我跑去跟他说:哎呀要不我们来比比羽毛球吧我羽毛球打得也很好呢。”

李华闻言大声笑了起来,完全不顾这个时候已经要开始上晚自习了。

“我今天晚自习请了假。”崔少言说,第一天上学即便学校再乱,他还是老实装病去找许强胜签了假条,“我想摸摸球,看看它还认不认得我,好让我明天别一个球都进不了。”

“那我一起。”李华随即说。

“你们纪律这么松的吗,晚自习想逃就逃。”崔少言十分不适应地说。

他来到这个学校最大的最迷惑的感触就是,他总能产生自己是个三好学生的错觉。

“不啊,我是班长。”李华说,“班长就是全班我最大。”

“哦。”崔少言无语道。

两人一同往篮球场方向走,事实证明他们学校晚自习纪律还是有的,一眼望去一大片球场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刚走到一半,崔少言兜里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他摸出来看,是个不认得的号码,他从来不接陌生号码,一看就挂了。

结果手机又响,崔少言不耐烦起来,反复地挂了好几次电话。

“谁啊?”李华从篮筐底下摸了个看着还行的篮球。

“不知道。”崔少言再度挂断电话,突然想起那个付医生来。

那付医生先前也是这样,连着给他拨了无数个电话。

难道是借他衣服了现在打电话催他还了?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的时候,崔少言抿着唇,极度不满地接起了电话:“谁。”

“崔崔,我。”电话那头的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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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继续!

老付让戴口罩!大家出门一定要戴口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