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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会所顶层包厢

陈寻倚着沙发,深蓝色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不同于平时西装革履的齐整模样,看着有几分陌生懒散。

面前的水晶烟灰缸里零落散着几根烟蒂,旁边文侃正襟危坐,捧着笔记本处理公事。

对面男人摁灭手中烟头,嘲他:“假正经。”

文侃充耳不闻,金丝眼镜下的双眸沉静淡然。

“我这儿被逼良为娼的公主都比你放的开。”

文侃眼都不眨一下,说:“小张总谬赞了。”

张启杰“嘿”了一声,“你还内涵我?”

张启杰这人就是典型的混子,祖辈当地头蛇起家,有钱有势,养成个乖戾的性子,经手的生意都有那么点不干不净的意思,跟陈寻这样根正苗红的家族子弟能攀上关系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儿。

他自小混的圈子鱼龙混杂,认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对那些体面的官家子没什么好感,觉得都是假清高真心黑,也从不主动去招惹。

他爹偏生跟他想法相悖,七七八八的饭局总特意提醒他去参加。

陈寻那批人,就属于七七八八里面最高的一档。张启杰还记得,同样是在他家会所,那天晚上,包厢里面人都喝高了,丑态毕露。到了半夜,只剩他一个人还站着,正看着满屋子乱七八糟的人头疼,忽然不远处阳台有猩红微光明灭,他眯着眼要去看是谁。

那人夹着烟,拉开门走进来,看着满地的人毫不意外,伸手隔空点了点站在一片狼藉中央的他,“去给我安排个休息的房间。”语气平静到理所当然。

张启杰觉得自己被使唤,不爽道:“你tm谁啊?”

那人就是陈寻,闻言只惊讶了一秒,复又好脾气地笑了笑,没再多说,转而打电话让人来接自己。

次日,他那会所就被查出涉黄,停顿整业,上上下下疏通好久才重新开门。

陈寻那时候是真的狠且喜怒无常,做事随心所欲。

没变的是他现在还是阴,会算计人。

张启杰想到他说的事,有些犹疑,“陈总,你说城西那块地的消息……”

“只要你能把事情办好,那么那个消息就是真的。”陈寻神色不变,补充道“张老爷子想要那块地很久了吧,不知道今年他老人家六十大寿,我能不能奉上这份大礼?”

张启杰缓缓出了口气,道:“我明白了。”

他有些心烦意乱,拿出手机调出短信,一下子发出去好几条信息,件人号码一个个手打上去,发完立即删掉,不留痕迹。

文侃也终于合起电脑,礼貌朝他点头,然后低声对陈寻道:“我先过去了。”

他这些日子几乎成了陈缘的专职司机,现在正是要去接她下晚自习。

“我跟你一起去。”陈寻也直起身来,张启杰自然立刻跟上,几人走到门口,陈寻忽然止步,文侃便先一步出门后带上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张启杰和陈寻两人。

张启杰不明所以,眼神询问他还有什么事。陈寻凑近了些,轻声说:“让你的人从死人那里下点功夫,会好办很多,知道吗?”

这话似提点,也似警告。

张启杰脊背一凉,不敢抬头跟他对视,匆忙应了声。

陈寻拍了拍他肩膀,他立即动作幅度很大的跳开。

陈寻:“……”

他真诚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张启杰哪敢说什么,只能疯狂摇头。

陈寻最后还开解了他一句,说:“别多想,大家都是良民。”

“哈哈,是良民,良民。”张启杰干笑了一声。

他额头上沁出冷汗,努力忽视背后那道目光,不妨那人又含笑开口,“张总对我的助理很感兴趣?”

陈寻坐在后座闭目养神,今天文侃开车有点快。他眼皮动了动,问他:“赶着去投胎?”

文侃便降下车速,规规矩矩回他,“陈总,今天是我休假日,原本约会都安排了,酒店也订好了。”

陈寻“噢”了一声,“你知道的,张总挺喜欢你的,所以跟他谈事带你好用。这样儿,回头给小森买几个包,从我账上划,当给她赔罪。”

文侃淡笑着踩下了油门。

很快就到了学校前的巷子里,陈寻感觉车停下来了,才睁眼看了看外面。人来人往,不少家长来接孩子,不远处他女儿正站在那跟小男孩说话。

文侃火上浇油道:“这几天都是他送陈缘出校门呢,现在的小孩子真是用心。”

陈缘跟方木熟悉了很多,现在已经基本上不排斥跟他并肩同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到了巷子口,本来应该分离了。陈缘却有些踌躇,没有朝路边那辆熟悉的车跑去。

方木也很耐心,问道:“怎么了?”

陈缘看到文侃了,但是没看到车后座还有人。她嘴唇微动,极小声对男孩说了句“对不起。”

方木一怔,又笑道:“怎么突然道歉?你又没做什么。”

方木比她高,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说:“有的,第一天我那个……一定吓到你了。”

男孩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他定定看了她好几秒,眼底神色复杂,好半天才勉强道“啊,那个,没关系的。”

陈缘感觉他反应有些奇怪,但也不知道奇怪在哪里,索性压下那种感觉。

她不是第一次道歉,至少对陈寻就说过很多次对不起,那时候她心里没有清楚的认知,只想要讨好他,让他对自己满意才不会被抛弃。

但这次的道歉,是她自己主动的想法,为她曾经那样恶意的揣测过别人而道歉。

陈缘或许还没有明白这代表了什么,但方木能看得出来差别。

她真的跟开始不一样了。

方木站在原地,看着她跑向那辆车子,而后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在路灯笼罩的街道下车,转弯进入遍地坑洼的旧街,公交车自身后驶过,溅起泥水。

少年背着包,脊背微微松懈,一直走到一片矮房区,自建平房跟一条街之邻的小区格格不入,却真实的共存着。

方木神色不复在学校的鲜活,熟悉地钻进一间低矮的房子。

进门左边是简易厨房,往里走就是一张大床,摆放在正中央,旁边放着吃饭的桌子,此时屋里没有人,空气中弥漫着散不尽的酒气,墙皮斑驳一片。

方木穿着整齐干净的校服,少年清秀温和,与这环境看起来格格不入。他坐在塑料凳子上,静静等待。

不出半个小时,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推开门进来了,看见他,嘴里含糊不清地骂了几句,不耐道:“你又来我这里干嘛?你妈新找的那男的不是很有钱吗,跟着她不知道享福?”

方木垂眼,平静道:“我最近想住这边,你去厂里宿舍待一段时间。”

男人狐疑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没说什么,同意了,“有楼房不住,非跑来这破地方,生的贱吧。”

而后也懒得再管他,反正这儿子性格一直奇怪,有时他看着都莫名觉得渗人。

等他去冲凉完再出来,房间已经空空如也,桌上留了一把现金,男人嗤笑了声,数了数钱,叁千块。

当付租金呢?

【估计下一章就到了该上肉末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