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部分(1/1)

片刻后,麻秋清咳一声,望向楚思:“兀那女子,你叫什么名字?且揭下面纱来。”

楚思一怔,自然而然的看向石闵。可石闵背对着她,哪里能给她出什么主意?

楚思没有注意到,背对着她的石闵这时全身僵直,黑亮的脸膛中隐隐的现出一抹紧张。放在大腿旁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一个念头在石闵的心中飞快的闪过:天啊,楚姑娘不会说出她的名字吧?她前阵子戏弄了义父石虎后,惹得天下人都蔚为笑谈。她只要说出自己的名字,以麻秋的y毒老练,马上就会想到义父石虎。到那时,不但我不能救得她出来,还会连自己也给拖累下去。此事一传到义父耳中,我平生志愿岂不是化成了泡影?

第117章 美人不可近

同时,石闵也有点后悔,早想到这一点,他便不应该叫她楚姑娘了,随便给她取一个名字,以楚思的聪明必能明白自己的心思。

在石闵的紧张中,楚思盈盈妙目望向麻秋,清悦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尝闻秦地麻爷才智卓越,乐善好施,能舍能断,小女子不胜悦之。现在见公心意,小女子的份量居然还在公与石生所谋大事之上,小女子万分荣幸。”

她这番初听有点前后茅盾。前面说麻秋大方拿得起放得下,后面又说在麻秋心中,自己的份量向在他与石闵所议的大事之上。可仔细一想,这话却是在反讽麻秋拿不起放不下,居然把一个女人放在军国大事之上。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她这话中的小小伎俩,又怎么听不出来?麻秋的本来细长的眼睛,这下y得更厉害了。他紧紧的盯着楚思,片刻后手一挥,懒洋洋的叫道:“把李氏女叫过来问话。”

“是。”

说完这句话后,麻秋转头对上那白袍青年,笑道:“罗公子遍阅天下美色,觉得我这婢女可曾相识?”

他竟然是对楚思的身份起了疑心了。

麻秋这话一出,楚思马上清醒过来。她看了一眼身前的石闵,暗暗想道:他是有大志之人。可不能因为我的事而使得他与石虎见疑。

这个想法一起,楚思便迅速的寻思着脱身之计。看得出来,石闵对自己存了必救之心。如不想牵连他,还得速战速决的好。时间拖得越久,自己的身份越有曝光地可能。

罗公子正是那手摇折扇的白袍青年。他的双眼一直放在楚思脸上身上,一副色授神与的模样。听到麻秋的问话后,摇头晃脑的说道:“天下间的美人能有几个?如此佳人定然不会是无名之辈。”

麻秋也点了点头,抬眼看向外面。

他如此做法,却是一点面子也不给石闵。石闵脸一沉,在众人不注意地当口。右手朝外略一伸,拇指和食指相扣。他这个小动作殿内众人自是不会注意。不过听到对殿风争持声闻风而来的众护卫中,却有一人看懂了这个手势。他慢慢向后退出两步,匆忙转身离去。

楚思向石闵靠近少许,趁着殿内歌声大作,吵闹不已的时候,小小声的说道:“石公子。小女子功夫末失,自有脱身之法。公子无须为我担心。”

石闵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石闵虽然能力尚微,却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这次就算舍了这条性命,也当护姑娘周全。姑娘无须过虑。”

说罢,石闵抬起头来,目视着麻秋冷冷的说道:“如此看来,麻爷今日是想给某这个面子了?”

这声音却添了三分狠厉。麻秋腊黄的长脸一拉,片刻他笑呵呵地说道:“石闵公子,你难道准备为了我的这个区区婢女跟我翻脸不成?”

他看向楚思。一副垂涎欲滴的说道:“佳人难得,石闵公子此举可是大大的不合情理呢。”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拒绝了。

石闵不怒反笑,他冷硬的脸上添了两分煞气。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石闵和麻秋同时转头向后看去。

进来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少妇,正是李姐。李姐此时低眉敛目,一脸温柔。在楚思观察李姐的时候,石闵的一双厉眼却眺向殿门外。扫了几眼后。他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添了几份嗜血。

楚思眼波一转,忽然格格一笑。众人地大半注意力,一直放在她的身上。见她忽然笑得这般娇媚,不由大奇。在麻秋不解的眼神中。楚思扭动着腰脚,娉娉婷婷的来到麻秋几前。她微微蹲身,修长如玉的小手持上酒壶,在麻秋疑惑的眼神中给他满上。端起酒杯,楚思格格一笑,右眼眨了眨,声音如铃声响起:“主上。石闵公子是个仗义之人。主上与他千万不能因为小女子而生分了啊。”

原来她是怕自己怪罪了石闵。麻秋得出这个结论后,心头大松。他色迷迷的看着楚思。深深的一嗅,朗声笑道:“近看美人,更是令我倾心啊。美人儿,为什么还不把脸上地面纱取下来?”

楚思抿着唇,娇媚的横了他一眼,嗔道:“别那么急嘛。”

一边说,她一边饶过几,来到麻秋的身边,把手中的酒杯送到麻秋的唇边,楚思曼声说道:“主上,且喝了这杯酒吧。”

麻秋哈哈一阵大笑,得意地扫过满脸铁青的石闵,还有一脸羡慕的众客人。张开大嘴喝起酒来。他一边喝酒,一边伸手摸向楚思的胸口。

就在他的手伸出的瞬间,楚思右手闪电般的伸出,提前与他一握,扣上了他地腕脉。众人眼前银光一闪,眼前一花,一架长柄寒剑已架上了麻秋地颈项。

原来楚思锁上他的腕脉制住他后,便迅速地抽出麻秋的佩剑架上了他的颈项。这一连串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众人还沉浸在这个美人的温柔妖媚中,哪里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

楚思的剑一架上,便暗暗想道,居然拿把剑放在身上当装饰。害得我还以为他有多高的功夫呢,没有想到完全是个文人。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石闵的脸上,慢慢的露出一抹笑容,看向楚思的双眸中光芒闪动。而李姐却是一声惊呼,她瞪大眼看着楚思,急急的,错愕的叫道:“王思,你这是干什么?还不把剑放下!”

楚思微微一笑,看了石闵一眼后。她声音一沉,冷冷的说道:“麻爷,叫人准备二匹马,还有五千金吧。”

麻秋似乎直到这个时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y森森的朝李姐盯了一眼,盯得她双脚一软倒在地上后,才好整以暇的说道:“楚姑娘这是何意?你想走跟我说一声就可以了啊,怎么动刀动枪的呢?来来来,把剑放下,我马上派人把姑娘送出去。”

一边说,他一边慢慢的伸手握向刀柄。楚思重重哼出,这一哼,令得麻秋举到了半空的手一顿。

楚思淡淡的说道:“麻爷,千万别乱动。不然这刀一不小心的划了你,你就得去见阎王了。”

第118章 他曰:白头再相亲

她这么一说,麻秋停在半空的手无力的放了下来。他也是久经风雨之人,自是能听到楚思语气中的杀气。

楚思把麻秋一扯,冷声道:“麻爷还准备等什么?把我的要求准备好,我们该上路了。”

麻秋这时已有点害怕,他连忙说道:“楚姑娘何必这么认真?这样吧,我要他们把姑娘要的东西全部准备好,并发誓绝对不会对姑娘有半点不利的行为,姑娘何不放了某,这样大家日后也好相见是不?”

楚思格格一笑,说道:“麻爷,小女子可不是什么大丈夫,所以也不相信什么大丈夫说的千金一诺。好了,说这么多够了,马上准备好。”最后一句,她声音提高八度,厉喝而出。

这时,一阵脚步声不断的传来,转眼间,殿内已挤满了持枪对着楚思的护卫。楚思冷冷一笑,扯着麻秋向外面一步步退去。

随着两人的后退,众护卫也只得跟着一步步移动。没有人注意到石闵在这个当口悄悄的溜出了殿门。

一直压着麻秋来到院子里时,马匹和钱袋已给楚思备好了。楚思看了看仆人摊开的包袱,笑道:“麻烦麻爷了,到了城外我自会放你离开。”

麻秋知道今天已经讨不了好去。他长叹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听姑娘的安排吧。”那个白袍青年站在屋檐下,突然朗声说道:“楚姑娘,你要是识相的话,还是别伤害麻爷的好。不然的话,这天下虽大,却是没有你的容身之所。”

楚思冷冷的一笑,朗声回道:“是吗?可小女子却一直听人说,人在人心在,人死万事空。”她说到这里时。麻爷腊黄的脸变得灰白,双眼中终于露出一抹恐惧来。这时,楚思又接着说道:“不过,小女子乃是一个弱质女流。只要人不犯我,断没有伤害人命的意思。麻爷只需把我送到城外安全的所在,我便会放他回来。要是有人不识相地跟上来,那小女子便难保这手不会抖动了。”

听楚思这么一说。麻秋立马喝道:“退下,全部退下。不准追,听到没有?”喝罢,他颤着声音对楚思说道:“楚姑娘放心,他们不敢追的。”生怕楚思不信,他又补上一句:“某舍不得姑娘,那是因为姑娘美貌。既然美人多刺,某留在身边也没有好处,送人更是不妥。姑娘尽管放心,某不会派人向姑娘为难的。“

他这番话倒是合情合理。不过楚思本来便没有杀他的打算。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压着麻秋一直来到大门口。楚思再压着麻秋跳上马背,手牵一匹马,一手提包,一手拿剑指着麻秋。双脚一踢,便策马向城门走去。

来到城门口,一直到离城已有三四十里,遥遥望去,麻秋的人马并没有追上后。楚思心一定,把麻爷一p股踢到了地上,双手抱拳笑道:“麻爷委屈了。现在你可以回了。”

说罢,一踢马腹,夹着两匹马便向前面急驰而去。那麻爷还以为楚思要两匹马。是准备给自己留一匹,哪里知道她居然一并带走了。

送着她席卷而去的烟尘,麻秋脸一沉,双眼中露出一抹y毒和恨意。半晌他才朝地上吐了一口痰,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城中走回。

楚思叫上两匹马,只是为了防止有人追赶自己的话。好换马而行。她策马着急急的向前冲出五六十里后,自觉安全了。便放缓了速度。

又向前面走出了十数里,前面的山坡处,隐隐约约的出现了数十人。楚思一惊,急急的把马一勒。她的马一声长嘶,前脚踢了几下才停了下来。楚思功注双眼,费力的向前面看去。只见走在最前头的那人。身材高壮,面目依稀相识。

她踢着马。又向前走了几百米,才看清那站在最前面的汉子,正是石闵。楚思地心一松,连忙策马奔去。直奔到石闵的面前,楚思诧异的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居然在我的前面?”

石闵哈哈一笑,双眼温和的望着她说道:“自是抄小路而来。”他策马和楚思并肩而行,说道:“我真惭愧,居然没有帮到你。”

楚思摇了摇头,笑道:“不,你帮到我了。”她望向石闵,轻声道:“公子是做大事的人,因为小女子的原因,和麻秋闹得这么不愉快,我心里有愧呢。”

石闵叹道:“楚姑娘,你为别人想得太多了。”他静静的盯着楚思看了几眼,突然问道:“你恨石虎入骨,为何对我并不嫌恶?”

楚思一怔,回头与他四目相对。半晌后,楚思笑了笑:“石虎是石虎,你是你。那日在酒楼中听到公子说的话后,小女子一直觉得公子与石虎不同。”

她说完后,石闵似乎给呆住了,久久没有开口。

一众人扬鞭前行,黄尘路上灰尘滚滚。又跑出数里后,石闵低声说道:“我自从上次见过姑娘后,一直威佩在心。可是我没有想到,等姑娘需要我时,我还是出不了多少力。楚姑娘,我终有一天,终有一天可以护得姑娘周全。可以让天下任何人在姑娘面前都目不斜视,恭敬有加。”

他娓娓而谈,楚思却怔在当地,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的好。感觉到石闵投来地专注的眼神,楚思避开他的视线,暗暗忖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在向我表白吗?他好象真地是在对我表白呢。

她咬着下唇,琢磨着怎么回答的好。

这时,石闵又说道:“这些话,说起来是唐突了些。我与姑娘这是第二次见面呢。姑娘有所不知,自从上见一唔后,我时常在梦中见到姑娘的音容。这天下女子虽多,却多懦弱无能,如姑娘这般有丈夫胸襟,行侠士行径的女子,我是第一次得见。可是,姑娘落在石虎手中,我救不得姑娘。姑娘到了麻秋手中,我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我真是无能啊。楚姑娘,我在这里并不是要求姑娘承诺什么,只是想告诉姑娘一声,终有一日,我会慎而重之的在天下人的面前找到姑娘,迎娶姑娘为正室。哪怕那时你老了丑了,生了孩子了。天地可鉴,今日之言纵死不负!”

第119章 换装再行

目送着楚思渐渐离去,石闵一直一动不动。站在他身边的护卫轻声问道:“爷一直念着楚姑娘,为什么不留下她?”

石闵缓缓的说道:“以什么名义留下?石虎现在对她恨之入骨,我留下她就是害了她,也误了我自己。”

他嘴角浮起一抹微笑,喃喃的说道:“我能等的。终有一天,我可以不用再委曲求全。那时我一定要找到她,就算她嫁了人我也要把她抢回来。终有一天!”

楚思这时还是往南方而行。她的头脑还是恍恍惚惚的,石闵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她的心中回荡。她有点得意,又有点想笑。嘟起嘴,楚思自言自语道:“什么话嘛。等你功成之日,我肯定都嫁人了,生了孩子了。难道那时还抛夫弃子的跑来做你的什么正室?嘻嘻,石闵的想法可真是有趣。”

她的脚轻踢了一下马腹,忽然想起前世所看的一段故事,一个女人说,她平生最大的愿望,便是临到老了,因男人为她争风吃醋而一枪把她从背后毙了。说这样的死法才是最最风流的。

掩着嘴,楚思一个劲的格格直笑,她眉眼弯弯,得意的想道:还是当美人好啊。当个美人,偶尔救一次英雄,便能换得两个英雄都对自己倾心。这事光是想想就是妙不可言。

越想楚思心中越是得意。她一路哼着歌。慢悠悠地向前面走去。

马蹄声声,阳光明媚,楚思心情愉快,几乎忘记了自己置身何处。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来的人是七八个骑士。他们在离楚思还有百米处时便同时勒马,楚思清楚的听到一个粗嘎的声音叫道:“弟兄们,前面有个美人儿呢?乃乃的,爷今天福气不小,走在官道上也可以看到美人

那人的声音一落,另一个有点尖锐的男子声音响起:“是啊是啊。大哥你看那背影,啧啧,一看就是个大美人儿。那皮肝可真白啊,那衣服也像是贵人穿的。哈哈哈,弟兄们快点追上去。”

听到这里,楚思的心一沉,她双脚一踢马腹,急急地喝道:“驾!”

“驾!驾驾驾!!”

她上身微倾,脚下连踢,胯下的马高大健壮。本是一流的军马。被她这一踢,便跃蹄飞奔。看到楚思一抹烟的向前冲去,她身后的那些骑士不由哇哇大叫起来。他们一边叫一边急急的向楚思追来。

楚思运功功力,把自身重量变轻,策马急急向前奔去。每跑出二三十里路,她就从半空中跳到另一匹飞奔的马背上,继续向前驰骋。这样连续换了三次马,跑出百来里后,身后的那群人终于被她远远的甩了开来。

楚思抹了抹汗水,回头望去。见漫无边际的官道上并没有追来地人影,不由心中大松。她回过头向前望去,见视野尽头。隐隐有炊烟人家,楚思连忙把缰绳一拉,再次策马奔去。

一边走,她一边暗暗想道:真是的,一时得意忘形,都忘记自己现在身着女装了。她现在功夫才恢复一点。又没有易容,真被那些别有用心的男人看中,可是哭也哭不出来了。

冲出二十里路后,一座小镇出现在楚思的眼前。小镇前,一块石碑竖在路旁,刻着“蓉村”两个大字。

当楚思驶入镇中时,那些蹲在路旁。或聊天或吃饭的镇民。一个个都傻呼呼的看着她。她一路过去,便留下一路的木j呆子。

走到一处酒家。楚思马也不下便叫道:“店家,店家,打酒来。”

“好嘞…”长长的应答声,在对上楚思的脸时戛然而止。楚思甩过去一两银碇,喝道:“给我打一壶是好的酒,再拿二身干衣地衣裳来,一身男子的,一身女人穿的,办好之后,剩下地银子赏你。”

“是,是,仙女娘娘。小人马上来,马上来。”店家是个四十来岁的枯瘦汉子,他一边急急的向后退去,一边呆呆的看着楚思。

不一会,一壶酒便递到了楚思的手中。楚思把酒壶接过,把放着衣裳的包袱拿好,脚一踢,策马远驰而去。

一直出了小镇五六十里,楚思才牵着两马来到树林中。找了一刻钟,在树林中找到一处干净地溪水后。楚思四下望了望,见没有人靠近,便跳到溪水中向上游走去,一直走了一刻钟,才找到一个五十坪大小的清潭,潭水足有一人深,正是沐浴的好地方。

楚思一声欢呼,连人带衣的跳到潭水中。在潭中来了潜泳了几个来回后,楚思一头钻出了水面,认真的给自己清洗起来。

清洗干净后,楚思漂在溪水中,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闭上双眼,顺手捉起一条在自己腋下游来游去的小鱼,楚思用食指点着鱼嘴,嘟囔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哎,小家伙啊小家伙,我不是你,我没有你快乐呢。”

游到岸边,楚思把包中地酒壶拿出,倒出一点放在壶盖中后,楚思从项链中取出一粒铜弹丢到了酒水中。

单手托腮,楚思呆呆地望着渐渐化开的铜弹,一边扯出里面地面具,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除了晋国,我是无处可去。可是回到晋国又怎么样?哎,还是换一张看看现在情形再做决定吧。”

把面具朝脸上一贴,楚思便急急的低头看去。潭水荡漾中,一张清秀白净的脸出现在视野中。咦,这长相怎么有点像是男人?

楚思一怔,回头朝酒壶盖中一看,呵呵,里面还有一东西,这东西又长又宽,中间还有硬硬的一物。楚思想了半天,忽然心思一动,把那物对铺开对着自己的颈项贴了起来。哇哈哈,原来这硬硬的一物却是喉结。

此时出现在水中的,是一个清秀的少年,少年的喉结还高高的突起呢。突兀的是,这少年面皮和颈脖的皮肤都有点黄,可其他地方如珠如玉,又白又嫩,这一对比着,实在有几分刺目。

急急的跳上岸,楚思把那包中的那身男装穿上,再对水中一见,完全一清秀儿郎嘛。冲着潭水中的自己做了一个鬼脸,楚思得意的咳嗽几声,试着“啊啊”的换了几下嗓子后,学着少年的嗓音,对着一棵树深深一揖:“小生乃江南扬州人氏,敢问公子可是谢安?”

谢安两字刚吐出,楚思便是一呆。她维持着长揖的动作,望着树根怔怔的想道:这一别也有数月了,也不知他现在如何?可有没有,有没有想我?想着想着,一抹羞涩染上双颊。

第120章 偶作清音

这面具做得确是鬼斧神工,不但表情鲜活,连脸上的红晕也分毫不差的透了出来。

楚思慢慢的站直身子,目光中露出一分羞意:谢安说,要我等上几个月再回去。他这么强,一定把我的麻烦都解决好了,说不定现在正派人四处寻找我呢。

想着想着,她的心中又是喜又是羞,又有点期待和茫然。那酒家看来颇为细心,连鞋子也备好了,楚思换好后,便重新策马奔出树林,继续向官道中前进。

清风徐来,又是新浴后,楚思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偶尔见到有人经过,也没有人对她加以打量,这更让她心情愉快,浑身舒坦。

在路上走走停停,赶了大半个月路,离武昌城只有三四百里了,快马也不是二天的路程。现在的武昌是属于晋地,楚思一想到就要回到晋,再见到谢安等人,心中不由又是期待,又是不安。

在前面一座小城把另一匹马卖掉,楚思换了一把折扇,刷地展开摇了两下,踱着方步摇头晃脑的在地上转了几十米后,才骑着马慢腾腾的向武昌走去。

现在是傍晚了,满天都是红艳艳的太阳,落日西沉,繁花似锦。

在霞光的映衬下,远处的山,山里的人家,官道上的行人,晚归的牧童,组成了一副绝美的山水画。楚思看着看着,不由有点入神。

忽然间,一阵清啸声从前方传来,那啸声清远绵延,带着一股山林之气。让人听了心情好不舒畅。楚思暗暗想道:这人和谢安一样。可以把啸声弄得跟歌一样的动听。

她策马急急奔去,转过一道山坳时,她的双眼一呆。

出现在她的眼前的,是一幕世外桃源地美影。黄尘官道地两侧,是绵绵的青草,右边青草的尽头,却是一湾清澈至极的湖水。湖水被绵绵的青山包围着,青山在湖水中,白云也在湖水中。

在湖中。荡漾着一叶轻舟,一个男子头戴斗笠正坐在船上钓鱼。而他的身后,另一个黑衣青年,正双手撑腰,仰天长啸不已。

这样的美景,这样的人!楚思看得兴起,不由策马走下官道。向两人的方向赶去。仿佛被马蹄声所惊,那呼啸地人虽然声音袅袅无尽,垂钓的人却头也不回的淡淡问道:“来者何人?”

楚思笑了笑,也不施礼,照样淡淡的说道:“奔波红尘之人。”

显然楚思的答案让那人怔了怔,片刻后,他又问道:“来为何事?”

楚思仰了仰头,正直身子答道:“品天地悠然耳。”

那人哈哈一笑,又问道:“滋味如何?楚思朗声吟唱道:“一楫春风一叶舟。一纶丝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这吟唱一出,啸声立止。

啸声慢慢的转过头来看向楚思,清秀俊朗的脸上带着淡淡地温和的笑。而在他的旁边。那鱼者却哈哈大笑起来。大笑声中,他朗声说道“既然如何,何不上来一晤?”

楚思也是一笑,纵身下马,走出几步一个箭步,便轻飘飘的跳到一舟上。

她刚落地,黑衣啸者把一物顺手向她抛来。楚思伸手接过。却是一只酒壶。她哈哈一笑。把酒壶对着嘴便是大吞一口酒,浑黄的酒y汩汩的流入喉中。三两重的酒水被她一口饭饮下。饮完后,楚思把酒壶朝黑衣人一抛,伸袖拭去嘴角的酒水,笑道:“痛快!痛快!”

她这么一说,两人都是哈哈一笑,那鱼者慢慢站起身来,他慢慢的把鱼钩收好后,才缓缓地转头看向楚思。在对上他的脸的片刻,楚思微微一怔。此人约摸三十来岁,长眉俊目,身形清瘦,气质磊落,眉眼中有股说不尽的儒雅高岸之气,让人一看便想到了山间的流泉,崖上之青松。可就五官而言,却与她楚思的五官有那么一点相似。

黑衣人在旁笑吟吟地问道:“客见逸少而面露惊色,看来也是久仰公大名之人。”

这人叫逸少?他是谁?听这黑衣人的语气他似乎名气蛮大的。

楚思微微一笑,眉头一挑问道“如画山水间,也有名利中人?”

她这么一说,两人再次一怔。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后,同时哈哈大笑。那黑衣青年慢条斯理的坐下后,从身后掏出一壶酒,再掏出三只酒碗。在各人面前把碗摆上,青年慢慢斟起酒来。

而那逸少也慢腾腾的盘膝而坐,脸带微笑的打量着楚思。

打量片刻后,逸少摇头晒道:“惭愧惭愧,子桓,枉我们常日留连山水间,自以为知尽世间雅客。却从来不知道还有小兄弟这样的人物。”

楚思笑了笑,端过身前地酒碗,微微晃了晃,眯着眼睛看着那浑黄地酒水在金黄的阳光下发着淡淡地光芒。她轻声说道:“小弟是无名之辈,很少在外行走,两位不知道我也是正常。鄙姓楚,名田,字心木。”

子桓笑嘻嘻的说道:“心木?可有典故?”

随口取的,哪有什么典故?

楚思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口里却答道:“是形容枯稿,身如古木之意。”

子桓连连点头,拍着自己的膝盖叹道:“好字,当真好字,这字颇有庄子遗意。楚思啼笑皆非,她忍着笑道:“不错,家父正是如此想来。”

这时,逸少在旁边念道:“一楫春风一叶舟,一纶丝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好诗,诚是好诗。子桓,这诗飘逸之极,可清灵中却隐含郁郁,正是我辈所求啊。楚公子如此大才,不知是何方人氏?楚姓,子桓,这楚姓你可有印象?”

子桓在旁边皱起眉头,半晌摇了摇头。楚思暗中又翻了一个白眼,暗暗忖道:怎么才见面便翻起族谱来了?她自是知道,两人之所以这样询问,便是想知道她是不是士族,是来自哪个地方哪个家族。

楚思眼波一转,微微一叹:“这无限风景,无边山河,怎么两位一开口便拘了名姓去了?”她长身而起,一个翻转便跳到了自己的坐骑之上。把缰绳一拉,策马向回路走出几步后,楚思朗声笑道:“放浪行骸,寄情山水,终只是虚啊。终只是虚啊!”

说罢,她纵声长笑,笑声中,“驾”一声长喝,策马向着官道奔驰而去,转眼便消失在这片桃源胜景之外。

刚一离开,楚思便伸袖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嘟囔道:“真是的,怎么说不了两句便问起我的身份了?我哪有什么身份呢,跟这些人说话真是累啊,不好玩,真不好玩。”

第121章 与子偕游(上)

她心中一虚,溜之大吉,却让两位名士在身后呆呆的望着她扬长而去的背影发呆。半晌后,逸少苦笑道:“子桓,他说得对啊,我们说是放浪行骸,却还是放不开心中的执念啊。”

黑衣青年摇了摇头,低叹一声,却没有说话。望向楚思的背影的眼中,却隐露撼色。

楚思走了半个小时后,夜幕开始缓缓的拉下。

幸好视野的尽头,出现了一家客栈。那客栈建在官道进去不足五百米的山坳处。一面青色底的“酒”字在晚风中尽兴的飘扬着。

楚思策马转入小路中,不一会便来到了客栈前。她一跳下马,便赏了小二几钱银子,要他好好的照顾一下自己的马。拂了拂衣袖后大步向客栈中走去。

客栈中远远的便可以听到喧嚣声不断。楚思的到来,引得众人齐刷刷的看他看去,在看了他一眼后,众人便不再留意于他。

楚思双目一转,便发现这客栈中有不少人身怀功夫,另外靠窗的地方,有不少是长袍高冠的文士。真看不出,这小小的客栈中高人倒是不少。

楚思也选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好,她侧过头朝窗外看去,只见视野所到之处,青山隐隐,绿草连天,晚霞尽染,美不堪言。她徐徐的叹出一口气,暗暗想道:这地方倒真是一处世外桃源。要是晋国不好呆,我不如到这里来当个村姑算了。

当然,楚思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有点不合实际。不说别的。她本身便是一个喜欢热闹,喜欢虚华的普通女人。真地回到这山林中,数日数月的不见外人,她还真是受不了呢。

“听说,赵主石虎要攻打我们武昌了。”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这句话引起了楚思的注意,她连忙侧耳倾听起来。

“当真?”

“不可能吧。听说石虎前不久还在自家的地盘,被慕容恪的女人给羞辱了一顿。”

“是啊是啊,那个女人听说还是我们晋女子。长得宛如天仙一般,连那瘐氏女也远远比她不上。”

众人七嘴八舌的回答中,十个有九个是不相信。那尖细的声音不由一急,他提高声音说道:“这是真的。我认识一个人,他地二姨父在石虎的军中担任大将。有一次醉酒说出了此事,你们想想,我编这样的话有什么好处?”

众人一怔。一个声音马上回道:“杜老三,你这张嘴一喝了酒便喜欢胡言乱语。好了好了,这些国家大事说了也是白说,不如喝酒,喝酒。”

石虎要打武昌?

楚思微微的皱起眉头,寻思起来。半天后。她暗暗叹息起来,自己终究不是谢安那样的天才。不能从蛛丝马迹中分板出事情的始末。想了半天也没有分清楚,这话是真还是假。如果是真的话呢?

楚思打了一个寒颤,石虎每破城便喜欢屠城。还有,听说他现在在赵国内发布了一些法令,法令的内容便是,每一个胡人都可以任意地抢夺汉人的财物。听说无数的汉人被得自尽,尸体吊满了山道。她这一路从秦地穿来。也弄不清此话是真是假。

这时,小二已把她所点的酒菜都送了上来。楚思一边慢慢的吃着菜,一边还在想着那个杜老三所说地话。不管怎么样,这话还是得好好记在心中,等有机会见到了谢安,或者看到了武昌城的父母官,不妨说上一说。至于他们信不信那就与我无干了。

这样一决定。楚思便把心思放下了。

“好。往来山色中,坐看浮云起。这个客栈建得好啊。建得妙。老唐,这次咱们可要不醉不归了。”一个清朗地男子声音从客栈门口响起。

楚思迅速的抬起头来,向外望去。出现在大门口的是两个三十来岁的文人。这两个文人都穿着普通农民才穿的白衣,白衣极其宽大舒服,后面那个甚至把裤脚挽了上来。可不这样俗不堪言的打扮,配上他们那从容微笑的神情,那顾盼生辉地眸子,却让人有了一种无法说出的风采。便如同门外的青山,绵延的青草一样,有一种自然之气。偏生这种自然之气,还挡也挡不去两人身上的贵气。

两人一进来,小二立马殷切的跑了过去,连声问道:“两位客官要什么?是住店还是用餐?”

走在前面,相貌清癯的文人手一挥,哈哈笑道:“把你们最拿手地酒菜上来便是。记得,素菜可要地道地山野菜。”

“好嘞好嘞。”

楚思一双妙目注视着两人,看到他们向自己这边起来。连忙站起身来,双手抱拳笑道:“相遇便是有缘,两位两位,这里靠窗可看山景,转眼室内诸景尽入眼底,正是绝妙所在,何不到此一醉?”

她的声音清脆朗朗,很是动听。两个文士听了她地广告词,双眼同时一亮,看向她的目光中也尽是笑意。

楚思也是笑意盈盈的,一脸期待的望着两人,到这里近一年了,她还有着追星的情结,总觉得自己一不小心便会错过某个历史名人。因此,她现在的表情可真说得上是殷切之极,好客之极。再说,刚才那人所说她还耿耿于怀,多认识几个有影响力的人,说不定大战来临时,可以起一点作用。至少什么作用,楚思却是还没有想好。

拿着一壶酒出来的小二看到楚思那兴奋样,忍不住在旁边嘟囔:“怎么这话,说得好似在她自家一样?”

“小哥如此盛情相邀,敢不从命?”长相清癯的文人哈哈一笑,转头看向身后那裤脚挽起,皮肤白净,颇有公子哥味的青年笑道:“这位小哥看起来年少,却颇是有趣。”

说笑中,两人来到了楚思的桌前,分方坐下。

清癯文人笑道:“在下武昌唐阳延,这位公子乃是琊王云,不知小哥高姓大名?”

来了!居然一开始就通名报姓!楚思的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她知道整个晋之士族只有这么些人,自己只要一报名,是真是假便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摇了摇头,楚思笑道:“在下楚田,字心木。山生野长,闲云野鹤一只。”这句话,她可是想了一路才整好。这个时候不是极为尊敬隐士吗?隐士中,总有一些是长期隐居在山林,与世人无争的吧?

唐阳延哈哈一笑,清朗的声音在大堂中流转:“好一个山生野长,闲云野鹤。居然是隐士之后,来,为心木小弟的自在出身干上一杯!”

“好!”王云重重的桌上一拍,直拍得酒水乱晃,他举起斟满酒的大碗,朗声喝道:“山生野生,闲云野鹤,多好啊,我恨不得代弟而处之!来,为自在干杯!”

三人碗中的酒这时已满,各举起酒碗一亮后,同时一饮而下。

一碗酒尽,王云目视窗外的景色,手拍桌子,朗声唱道:“山水有清色,见此已忘尘。”声音一顿,他目光突然移到楚思的佩剑,奇道:“心木小弟还会武功?”

楚思伸手拍了拍自己腰间的佩剑,笑嘻嘻的说道:“正是,小弟游历四海,自是要有点防身之术。”

“游历四海,呵呵,这兵荒马乱的;小兄弟到了哪些地方,听起来语气不小啊。”

楚思一晒,把酒杯一晃,说道:“秦地,燕地,赵地饶了一圈了。处处白骨,处处荒凉。”

她才说到这里,两人便同时闷不吭声。王云把自己的酒碗跟唐阳延一晃,一饮而尽后,低声叹道:“小兄弟年少,须知这天下大事,不是我辈能言。”

这也说不得?

楚思有点恼怒,也有点莫名的怅然。

摇了摇头,楚思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

仿佛为了打破这难堪的安静,唐阳延笑道:“明日武昌城中会有一番热闹。其中名士无数,小兄弟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楚思一乐,马上接道:“敢不从命。”

阳延哈哈一笑,又说道:“我与王云弟已备好了一叶轻舟,准备用过餐后便连夜赶路。小兄弟加入更好,到时我与云弟手谈一句,楚小兄弟便撑棹吧。哈哈哈。”

敢情是邀我去做船夫?楚思也跟着笑了起来。一边笑,她一边向往的说道:“一叶轻舟穿行于山林之间,听猿啼虎啸,伴明月清风,这等生涯确实是妙极。难得两位兄台有如此雅兴,哈哈。”

她这么一说,王云和阳延马上变得兴致勃勃。王云摇头晃脑的说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天地之间美景无限,人生于世便当好好享受享受。到时被人取了某的头颅去,也不至于大亏。”

有人要杀他?楚思一惊。

第122章 与子偕游(下)

虽然惊讶,她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变化,依旧嘴角含笑,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出一样。

这时,一串“叮叮叮”的脆响传来。却是王云以箸就碗,砰砰叮叮的敲打起来。他一边敲打,一边放声高歌道:“天下有至乐的国土吗?有可以养生全身的诀窍没有?身处当今乱世,干什么可以求全,不干什么无凶?住在哪儿为安,逃向哪儿无险?依就什么可靠,舍弃什么无忧?喜欢什么合理,厌恶什么无祸?方今之时,仅免刑焉!方今之时,仅免刑焉!”

唱到最后一句“方今之时,仅免刑焉!”时,他的声音低沉沧凉,带着无尽的沧桑和说不出的痛。听着听着,楚思的鼻子一阵发酸。

她呆呆的望着窗外的青山白云,想着自己青春年少,在好好的太平快乐之世不呆,居然穿越到了这个乱世。没有一夕之安,没有可靠之人。就连谢安,慕容恪等人,也不过是命运手心中的蝼蚁。不知死期何时来临,不知怎么活着才叫值得,浑浑噩噩,茫茫然。

一直以来,楚思对于晋人的懦弱,颇有点不以为然,对那些传说中的名士,也因为这点不以为然而有点轻视之心。现在听了王云这一席长歌,忽然想道,就算谢安有经天纬地之才,可没有人真正的用他,那又有什么意义?这些名士文人,其中便有不少是有大才大德之人。可他们的才德只能招来杀身之祸,可他们无法让自己的热血流在该流的地方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