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部分(1/1)

要说感觉嘛,只有痛和晕。

“贱人,睁开眼睛,看着是谁在干你!”

又是连续几个巴掌甩来。

这回我看清是男人在打我。我不痛了,因为脸都麻木了,不再感觉到痛。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们是你的丈夫,想怎么对你都行!不喂饱你,难道又看着你被那个墨家家主干得起不来的鬼样子吗?”

“只要你们不后悔,那就继续下去!”我凛着眼睛,一字一字的说,因为脸肿得厉害,就算说得慢,字还是听着有些含糊不清。

掐着我下面要害的许丹言笑眯眯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角,说:“后悔?为什么要后悔?!我们后悔的是没有把你囚在家里,而让宝贝的身上染上了别人的味道,所以,我们四个正要努力把那些该死的味道抹去!”

“这样啊,不后悔就好,然后,我也不会后悔的。”我幽幽地说,眼睛望着天花板,不再敢闭回去,怕等待的是他们大力的巴掌。

“不要跟他磨蹭了,我都忍得好辛苦了。”爱德华冷酷地说。

“嗯,难道是想引起我们的愧疚心而让我们放弃吗?我可不想,你们三个要吗?”陆明志边说边挤进我的身体。

好痛!心比身体更痛!

我紧皱着眉,咬着破皮的嘴唇,把痛哼声闷了回去。他们都说不后悔了,我的痛呼,或是眼泪都不会让他们醒悟过来了。

这何其讽刺,被自己爱着的四个男人用强!

这又是何其悲哀,我根本就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要得到他们居然说不后悔的用强!

——————————

一直睁着眼睛,直到他们四个终于满足睡了过去。

我就如破布娃娃一般躺在黏湿不堪的床上,眼前阵阵发黑,空中的血腥味和情事味浓郁得快溢出来,而那缕奇怪的烟味,消失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晕厥过去没有,但是我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变化,连窗外的幽暗都没有一点变动。

原来,这是一场真实的噩梦。

我动了动手指。只是动根手指,冷汗就从额角冒了出来。

花了多少从床上坐起来,我没有计算,只是咬紧牙关警告自己不可以晕过去,不可以躺回去,不然,待四个恶魔醒过来,他们会再来一遍。

明知道没有了那个奇怪的烟味,他们会真正地醒过来。

可是,我恐惧了!我的心颤抖了!一想到他们四个人不久前如暴行的举动,我甚至不敢把眼睛向他们望过去。

此刻,我才发觉自己还活着。

——

四肢虽然用银魔力修复好了,可是被做出来的腰酸背痛可就没有办法了。

知道现在多大的声响都不会吵醒他们,我就是不敢发出一丝丝的声音,用最轻的动作下得床来,捡起地上的一件衬衣,应该是爱德华的,我把它穿在身上,下面还是赤条条地,然后,小心翼翼地拉开房间门。

关好门前,我没有勇气回头看睡得如同稚子般沉静的四个男人。

他们给我的恐惧,一时也消除不了,或者会成为永远的一道心疤。

——

周围很静,黑夜还在逍遥。

我扶着墙壁站在走廊上,只有身后房间里四道平缓的睡眠声。

其他的人,都不见了。

缓慢地走到和小鬼小宝宝的房间,推开门,除了少了小鬼和小宝宝,什么都没有动过。

我没有进去,这么冷清的房间,少了小鬼和小宝宝房间,不进去了。

又慢慢地转到楼梯尽头的卫浴室,只是在走动的时候,他们留在我身体中的y体滑了出来,滴了一路。

……洗尽一身,我只在穿回衣服的时候瞟了镜子一眼。

镜子中的人,惨不忍睹,我不认识!

——

一步一步地挪下楼梯,我没有开灯,也不用开灯。

现在,我只想找个可以安睡的地方,却发觉如此之难,大海离我那么远,我走不过去;他们离我那么近,之前温暧宽厚、给我无限安全感的四个胸膛,我却恐惧着,光是想像就让我害怕得差点崩溃。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的小鬼和小宝在哪里?墨子陵他们五个在哪里?管家和阿壹在哪里?为什么都不见了?

静谧的黑暗中,一点亮光在桌子上闪烁,紧接着,它响起来了,打破一室的黑暗。

那是我的手机。

我想走快一点,可身体不配合,还差点摔倒。

我轻轻地喘了喘,扶着桌沿而站,不是不想坐下,怕坐着更难受。

拿起手机,泛着幽光的屏幕上并未显示出号码。

心里突然有种预感,这个电话,绝对带来比我头先承受的风暴更强的风暴。

按下通话键:“喂!”礼貌不是对坏人用的。

“我想那香消散的时间也差不多过了,果真如此!温旭,你不亏是我看中的人,被疼爱得声音都哑了还能动!看来我送的礼物你很满意!那四个人也很满意,睡得很舒服吧!”

那头的人带了变声器,声音冷冰冰毫无感情,就像一头机器在说话。

“你是谁?!”

“你不是猜到了吗?如果你还想看到你的墨大哥,还有你的管家他们,就要听我的话!不,我应该说如果你还想看到那两个小东西……”

“你是那个什么王?你把他们怎么样了?!如果你伤了他们,我不会放过你的!”

“啧啧啧,我能把他们怎么样呢?那可是与你交换的筹码!当然,我还可以告诉你一点,我发现了好东西,想知道吗?一条金色的小人鱼哦。”

听到他冷冰冰的话,我的心都冷了,我倔强可爱的小鬼,我爱哭爱笑的小宝宝,居然落在了[世界]之王的手里!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态度再也强硬不起来,低低地哀求着说:“求求你不要伤害他们,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求求你!”

“我要你的身体和力量!”

“我知道了。可以让我听听我的儿子的声音吗?”我抹了一把脸,冷着表情说道。

一阵细微的响动过后,我听到了小鬼和小宝宝带着委屈的叫声,“父父”,“呀呀”。

第一一二章:脱鳞

我没有想过,会以这样虚弱屈辱的姿势被带到华国。

被注s了药物的我四肢被绑,眼睛蒙住,口被堵住,被人架着双臂拖进一房间,扔下我后就把门从外面反锁了起来。

从一踏进来,我的感觉就告诉我,这里是墨家,那个刻在心上的地方,一直一直想要再回来看一眼的地方。

躺在地上的我很害怕地想,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为什么偏偏是墨家呢?墨家有这样不用看就觉得y森森的地方吗?可是我相信,这绝对不是墨子陵做的,我就是那么相信他!

那把冰冷的声音,到底是谁?是墨家中的谁!?

我想不起来,在墨家,还有谁可以与墨子陵对抗!

但我又知道,在墨家,包括分家,有很多人觊觎家主之位。而墨子陵的家主之位据说是墨子玉死后墨家原家主、既墨子陵父亲墨正琨让出来的,当时除了墨家一些人不服还有其他帮会的老大也不服,他们都不想在一个二十几岁的后生仔下面称臣,但被墨正琨压制下去,而后来墨子陵也表现得手腕高超,所以,不管暗处怎么样,最少明处都相处融洽了。

我最怀疑的人是墨萧烈,一个分家的家主。在墨子玉还未死前,就总是看到他y阳怪气地对墨子陵说话,那时墨子玉只是以为他看墨子陵是本家的少爷而嫉妒。如果再加上不久前墨子陵被墨家内部下追杀令的事,想让我不怀疑墨萧烈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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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蹭下了眼睛上蒙着的布,打量了一下一目了然的房间,因为,除了斑驳的墙体和墙上诡异的暗色外,什么都没有,连扇小窗都没有;门是铁制的,上面有着奇怪的抓痕,我仿佛还能看到某些被关在这里的人挠抓着门怨叫着要出去一样;地面潮湿,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其实也没有容我多想多看,那道唯一的门外面“哐啷”一声解锁的声音传了进来,一个我熟悉得不得了的人走了进来。

看到我一副受到冲击而变得呆若木j的样子,他的眼里闪过一道疑惑的暗光,在他身后手下搬进来的椅子上坐下,双腿交叠,修长的十指相扣着搭在膝盖上,道:“你的眼睛都快瞪掉地上了,好像很吃惊,难道你认识我吗?”

我当然认识你!你是墨正琨,我的养父!

“哦,我忘了你的嘴巴被堵住了。”然后他抬起手指挥了一下,背着双手笔直站在他身后的其中一个黑衣保镖即刻走到我的面前,弯腰把我嘴巴里的毛巾拿了出来,甚至还把绑着我四肢的胶绳给松了开来。

“好了,可以说了。我很好奇,你怎么会露出认识我的表情。”

我顾不得揉搓麻木的四肢,甚至坐直身体都虚软无力,只是急切地问。

“他们怎么样?求求你告诉我!你要我的身体还是力量,都拿去,只要他们没有事就好!”

如果他是[王],也就难怪墨子陵会被追杀也只是受伤。

我爬到他的脚边,抬起手想去抓他,但是我害怕得不敢去碰触。

这个男人,像是缺失了所有人类感情的男人,从从前我就畏惧着他!总是避免着与他接触!但是谁都不知道,我有一个小秘密,我刚进到墨家时,对着墨正琨那个冷若冰霜又俊美非凡的强大养父很是憧憬,很是骄傲,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会躲在角落偷偷的仰望他。只是他似乎不是很待见我,所以,名分上虽是他的养子,却是一年到头难得一见。

他放下交叠的腿,俯下来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跟我的体温有得一拼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他们很好,而且其中还有一个是我的大儿子,我怎么会伤他们呢?不过,你现在的样子有点难看!这么难看的你,到底是怎么吸引了那么多个男人,连我那不成器的大儿子都被你迷惑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求求你,让我见见他们,我的小鬼和小宝宝,他们一定很害怕。求你了。”

“啊呀,我都忘了最重要的事情了。”他冰冷无机质的眼睛淡淡地扫到我的腹部,“那两个小可爱是从你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吧。”

听着他冰冷无情的声调说着似戏谑的话,只让我觉得毛骨悚然,全身都颤抖起来了。

“你抖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可是还要借助你的身体和力量,把我那个调皮的小家伙叫醒。”

他在说到那个[调皮的小家伙]时,我在他的眼里居然看到一丝一闪而逝的柔情。真是见鬼了,这个男人,哪有可能有感情!?

“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放了他们!?”下巴上的捏痛让我几乎溢出眼泪,可是我不想在他的面前流泪,哪怕他已经知道我的真正身份。

他松了手,坐直身体,反手从肩膀处接过黑衣保镖递给他的手帕,擦了擦,丢到了地上。

又似乎一丝悲伤从他的眼底逝过,声音却一样冷冰冰地说:“我也不知道要你怎么做,不过,唯有他醒过来,我才会让你见到你两个可爱的儿子,和其他人。若是你敢有一丝异心,那么,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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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间y暗的地牢一样的小房间里移到这间可说是豪华的大房间已经过去了三天,可是除了每天早上一次的药物注s并送饭的黑衣人之外,我再没有见到墨正琨。

心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煎熬,可是就算魔力因不知名的药物而得到提升,我却愣是一步都不敢出房间门。因为他们还被墨正琨捏在手里,而我又找不到他们所在的地方。

厚重的窗帘阻隔了窗外的光线,我慢慢地张开眼睛,有那么一刹那,我变回了墨子玉,在空旷奢华的卧室里醒来,床边坐着墨正琨。

我喘息着惊醒,拥着被子弹坐起来,眼睛茫然的看着前面。

“你的警觉性真低!”

冰冷的声音让我飞快地转头,惊骇地瞪大着眼睛看着坐在床边y暗中的墨正琨。

“你怎么进来的!?”我抖着唇问,身体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拉开与他的距离。

“这是我的地盘,想进就进。只是该说你没警觉心,还是说你迟钝呢?还能这么安之泰若地睡得那么好。”

“这,这不就是你安排的吗?你说让我去帮你叫醒人,却又把我关在房子里!明知道他们在你的手上,除了睡觉,我还能怎么样?!”

“我没说不可以让你出房间。不过,你也别想着出了房间就能找到他们,想也知道,我怎么可能把他们跟你放到同一个房子?但是我现在来不是跟你说这些话的,而是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力量,所以,我得加大给你的药物注s量!”

我突然想起,眼前这个曾经的养父,是[世界]的王,那么,他如今对我的所做所为,是整个[世界]知道,还是只是为了他的私欲————叫醒他的某个人。

“我,我无所谓,我只想快点见到我的小鬼和小宝宝。”说得好像是真的征求我的意见,但是有那么捏着我的小鬼和小宝宝以及他们的命来征求意见的吗?

“很好,我喜欢识相的人。那我就大方一点说点好听的消息给你听。你的两个儿子很好,我那个爱上你的大儿子也很好,你的管家他们也很好。嗯,不过也有四个男人不是很好,像疯子一样到处找人!我想,那第二柄录像带让他们看得很痛苦吧。”

他的话让我的脑海中猛然跳出被刻意忘记的画面,身体僵硬一下就痛了起来。

我拉高被子,把整个人埋进去,好想躲起来!我不要想到他们!

被子刚包住头,就被墨正琨扯下去。他冷声问:“你很害怕吗?”

是的,我害怕,不但怕那四个男人,更是怕眼前的他。

可是,我却做不到让自己去伤害那四个男人,只能借着被墨正琨抓住而对他们避而不见。

“我恨你!”压下对他的恐惧,恨恨地说。

“如果不是你有用,我现在就让体会一番对我无礼的感受!”

“……你出去!你这个没有感情的大冰块!”我气得不知道自己在吼什么了。

墨正琨愣了一下,突然拉起嘴角笑了出来:“温旭,是不是这几天的平静让你忘了自己是为什么会在这里?要我重新提醒你吗?还是想让我送点你两个儿子身上的小礼物给你!?”

“不要不要!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你不要伤了他们!他们是我的宝贝!求你不要,是我错了,你不是大冰块!”

我懊恼得想咬去自己的舌头,很多次就是吃亏在口头上,可还是会在情绪失控时口不择言,脑子与嘴巴根本就连不上线,你想你的,我说我的,乱成一团,然后,我会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是笨蛋!

我还想砍了自己的手,怎么就扑到他的身上去揪着他的衣领摇晃着他,来加重话里的真实性呢?这要拿在曾经,我对他绝对是退避三舍,更别说做出这种失礼的举动。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求你不要伤害他们,爸爸。”

墨正琨只是冷冷地瞅着我揪住他衣领的双手,但在我惊慌失措中脱口叫出对他的称呼时,冰冷的表情龟裂开来,眼睛半眯起,凶狠地箍住我的双手,凌厉而冷酷地问:“你叫我什么?!”

我懵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就把前世对他的称呼给叫出来了。我摇头:“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说!”

他手上力道很大,迫使我松了揪住他衣领的手,然后他就那么一只手箍着我的两只手腕提了起来,狠狠地甩到床上,冷若冰霜地斜了我一眼,道:“等一下就注s药物!”

说完,飞快的离开了房间。

被甩得头晕的我,好像看到脚步中的急切和一丝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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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怕伤到自己,在注s更多剂量的药物前,墨正琨让穿白袍戴口罩的医生把我的四肢绑住了,而且,也从那间幽净奢华的房间换到了这间充满各种药水味的白色实验室。

药性见效很快,疼痛来势汹汹,啃咬着我所有的神经,简直打破我对疼痛的极限想像!

我挣扎着,哭喊着,眼睛转向站在玻璃窗外的墨正琨:“爸爸,爸爸,放开我!好痛好痛,爸爸……好痛……小玉好痛!”

我不知道自己在痛的时候说了什么,只是看着一个熟悉的人时,委屈着向他哭诉,想让他来哄哄我、抱抱我、摸摸我的头……虽然那个人让我一直都害怕着。

痛着痛着,我一下挣脱了绑在身上的皮带,从实验床上摔到了地上,我想站起来去爸爸的那里,可是我站不起来。

疼痛让我的眼睛模糊,居然看到自己的双腿变成了一条黑色的鱼尾,而且,有好多长长的头发粘在身上。疼痛还让我的脑子模糊,有些不清楚自己怎么变成了这样。

看着打开门焦急地冲进来的人,虽然痛得我只想眼睛一闭晕过去了事,但我还是傻傻地笑着朝他伸出双手,软软地叫:“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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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双手捧着一条鱼啃着,偶尔抬头看了看站在床边跟医生说话的爸爸,每一次,爸爸都会感受到我对他的视线,然后转头对我笑笑。

我很高兴,虽然脑子里有时会很疼很疼,但是看到一直对我冷冰冰的爸爸对我笑了,我就不觉得那么疼了,真的很高兴,还很安心的感觉。

只不过医生和爸爸的对话好奇怪,我都听不懂,可是我想听到爸爸的声音,爸爸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我不会形容,反正就是很好听。

我慢慢地嚼着嘴里的鱼r,耳朵支起,不错过爸爸的任何的话。

“结果怎么样?”爸爸问医生。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很恭敬地回答。

“因为药物注s量太多,疼痛造成了他脑子的混乱,以至他的记忆也出现了疼痛性失忆。就算药性退去,他的记忆也还是会很混乱,那是因为他的脑部受到疼痛这种非物理性的神经性攻击创伤,要想恢复过来需要专业的治疗。”

医生顿了顿,接着说:“而且,他的记忆也因为某些心结,如悲伤或是恐惧的情绪因素而有主性的选择了失忆,所以他现在的记忆停留在他自认为最安全最美好最幸福的一个阶段。总的来说,疼痛混乱了他的记忆,他就趁机封闭了自己不想要的记忆。但是请主人放心,他的力量达到了在瑞国阻止雪崩的最高值。”

“维持他现在的记忆!”

“是的,主人。”医生应下,转过头看我,接着说:“他的身体还出现了奇怪的症状。主人,您看,他鱼尾上的鳞片在慢慢地脱落。属下怀疑这是药物造成的,但需进一步检查。”

“检查的事过几天再说。墨一,你下去吧。”

医生点了点头,无声地退出房间。

对于医生说的那一大段话,我完全没有听明白,只得愣愣地看着爸爸坐到床沿,拾起一片床单上的黑色鳞片,举到我的眼前,问:“小玉,你掉鳞片了,痛不痛?”

我狂点头,瘪着嘴巴说:“痛,好痛的。还有,”我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头和心窝处,“这里、还有这里,也都好痛。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全身到处都痛呢?不过爸爸陪着我,我就不觉得那么痛了。爸爸,你知道我为什么痛吗?难道是小玉变成鱼的关系?呐,爸爸,小玉现在脱鳞,是不是又能变回小玉去了?”

爸爸勾了勾唇角,淡淡地笑:“嗯,会变回小玉的。”

第一一三章:新生

我一动不敢动地躺在巨大的玻璃水槽里,微微地转动头就花去我全身的力气,但是,我想要看着因担心我而贴着玻璃上凝视着我的爸爸。

我想拉起唇角对爸爸笑,想对他说,我没事。

可是,那种疼痛,就是水轻微地晃动一下,我都会痛得全身不自觉地抽搐。

那种痛到生命的深邃,能让人死去的痛,我正在经历着……

我看着爸爸的嘴巴在动,好像在说着什么。

我都听不到,因为我要把全部的心神用在怎么抵抗这似乎无穷无尽的疼痛上。有时,脑子里会非常尖锐地痛,好像有谁在里面拿着钻子在钻,一些模糊闪过的画面,不但没有抓住,还带给我更深的疼痛。

最难受的莫过于疼到极致却晕不过去,只能咬紧牙关承受着谁也无法想像的疼痛。

后来,医生墨一告诉我,说,如果把疼痛划分十等级,那么,普通人能承受疼痛的数值是五以下;特别能承受疼痛的如某些不能用镇痛药的病人和一些对疼痛不敏感的人,能够承受九或十;但是我脱鳞时所测出的疼痛指数超过两百。若是普通人,早就痛死了,就是那些对疼痛麻木了的人,也会痛死的。

可是这种让能让人痛死的疼痛,并没有因为身上最后一片鳞片的脱落而停止疼痛。

因为鳞片脱了,就得重新长过。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得要经历这种生不如死的脱鳞生鳞的痛苦,但是,正是因为不知道原因,所以,我努力感受着这种痛,似乎要狠狠地记住这痛,才能不被心底深处那种说不出来的痛打败。

所以,我不哭不叫,只会向爸爸微笑。唯有这样,痛也只是痛,并不能压垮我的身体和神经!

但是我却不知道,重新生鳞的痛苦又是一轮无休止的疼痛,还伴着痒入骨髓的奇痒。

爸爸从来都是冷冰冰的脸变了又变,看着我痛得睡不着吃不下的样子,他也跟着睡不好,吃不下,满脸的焦色,和满目的心疼。

怕我因痒而挠伤自己,寸步不离地守着我,见我着实痒得厉害,会用他冰凉的手指指腹轻柔地摸一摸我的鱼尾。

整整三个月,都是爸爸陪着我,陪着我痛,陪着我沉默,陪着我笑,陪着我度过难挨的分分秒秒。让我从疼痛中破茧新生,如浴火的凤凰,终于长出了全新的黑色鳞片。

当鳞片长好,疼痛不再的那一瞬间,我扑进爸爸的怀里,只是一个劲地哭,哭什么,我却是不知道,只知道很悲伤很悲伤,悲伤得不能自己……最后,哭得昏睡过去的我,留下满地泛着淡淡莹光的黑色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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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水底钻出来,看到爸爸捧着一本砖头似的书坐在池边的椅子看着。

许是听到我钻出水面的声音,稍稍抬起头看过来,没有表情的俊脸上微微动容,冷若冰霜的眸子里划过一道浅色的光芒,抿成一条直线的唇也似乎上扬了那么一点点。

“小玉,怎么啦?”

我轻轻摆动鱼尾,游到池边,抓着池边的柱子,眨了眨眼,把眼睫上的水珠眨了下来,疑惑地问:“爸爸,我是爸爸的孩子吗?为什么我觉得自己不是你的孩子呢?”

爸爸的眼睛闪了一下,把书放下,起身走到我的面前蹲下,撩起我的一丝湿发,反问我:“小玉为什么这么想?如果你不是爸爸的孩子,爸爸就不会理你了。”

“不要不理小玉,小玉是爸爸的孩子。可是为什么小玉有条鱼尾巴而爸爸没有?”

我的问题让爸爸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两下,然后他滑下池子,把我捞进怀里抱着,说:“那是因为爸爸的鱼尾已经变成双腿了。”

我眼睛一亮,低头往他水下的双腿看去,兴奋地说:“爸爸,爸爸,你变给我看,我要看爸爸的鱼尾。”

环在腰上的大手一紧,在我抬起头的瞬间,腰上的力道又迅速放松了。

我看到爸爸的额头有溅到水珠,好心地抬起手去帮着爸爸擦擦,一边说:“爸爸,小玉不小心把水珠溅到你的脸上了。好了,爸爸快变给小玉看。呵呵,爸爸的鱼尾一定是最好看的,比小玉的还要好看。”

爸爸的表情怪怪地,说:“小玉,爸爸,咳,因为爸爸变成双腿太长时间了,不能再变回鱼尾了。”

我失望地垂下眼睫再往他的双腿看了一眼,想着,如果爸爸真的变成了我现在的这个样子,一定是非常非常好看的,因为爸爸如今的样子就让我很着迷了。只要一想着爸爸是我的爸爸,我就有一种做梦都会笑醒的感觉。

然后,我又高兴了起来,双手揽住爸爸的脖子,把身体压到他的身上,说:“爸爸,我要变成双腿,不要老是待在水里,如果我变成了双腿,就可以让爸爸带着我去玩了,我也可以每天陪着爸爸。”

“那小玉知道怎么变吗?”

我歪着头愣住了,定定地看着爸爸的眼睛,希望他告诉我怎么变。

爸爸抚着我的头顶,说:“这个要小玉自己想,那是你的本能。只要小玉想要陪爸爸的决心强了,就可以变成双腿了。”

——

就像是爸爸说的,把鱼尾变成双腿是本能。

不过,等我变成双腿的时候,离那次的说话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变成双腿的第一件事就是兴奋地叫着一旁百~万\小!说的爸爸,然后,手忙腿乱地爬上池子;然后,摔倒了,五体投地,还向前滑行了一段,正好滑到爸爸的脚前。

我抬起因鼻子被撞得痛红而泪花闪烁的脸,委屈地叫:“爸爸,好痛。爸爸,帮小玉吹吹,让痛痛飞走。”

这当然是撒娇了,脱鳞生鳞那么痛我都没有说过一声痛,这点痛哪算得是痛啊?

爸爸蹲低身子,脸上是忍俊不禁的表情,勾着食指拭过我的眼角,又低下头,轻轻地对着我的鼻子吹了吹,柔声问:“还痛不痛?那地真是不好,居然让小玉摔跤了,把它挖了算了。”

我被爸爸抱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嘴上说:“爸爸,不挖地,不是它的错,是我自己的滑了一下。”

震动的胸膛让我知道,我还是被爸爸笑话了。谁叫我十岁了还会摔跤啊,好丢人哦!

“这一次,我不会再错过小玉的成长,会亲自守护着小玉,直到不要爸爸为止。”

我奇怪着爸爸怎么这么坚定地说着我的不懂的话。难道我不是从小娃娃开始就陪在爸爸的身边吗?

真怪自己,那个时候太痛了,都痛得我不记得更多小时候跟爸爸一起的时光;也忘了自己为什么痛,但那种痛入生命的痛每一想起就觉得自己太坚强了。呵呵,我果然是爸爸最喜欢的小孩!

“爸爸,小玉已经长大了。”

“哦,那长大的小玉怎么还会摔跤啊。”爸爸戏谑地说。

“都说是脚滑了一下啦,爸爸坏!我就是长大了,我已经十岁了。”我嘟着嘴巴不满地嚷嚷道。

爸爸一边把我放到他坐着百~万\小!说的椅子上,眼睛若有所思地扫过我的下面,一边说:“嗯,十岁,我还以为小玉才三岁,不过,十岁的小东西发育得不错呢。”

我的脸瞬间热了起来,忙合起双手捂住那里,嗔了爸爸一眼,结巴地说:“啊,爸爸,爸爸,你……你坏!不准看!不准看,我要穿衣服!”

————

小日子过得那一个惬意啊,每天都让我美滋滋的。

虽然变成双腿可以走路很好,但是爸爸却没有像我还有鱼尾的时候时刻陪着我了,有时候,爸爸会消失半天或是一两个小时,但好在,晚上爸爸还是会陪着我睡。

这房子很大很大,我算不出来,就像电视里王子住的大城堡,还有被爸爸严令禁止进去的楼层。

好几次在城堡地被爸爸牵着手散步时,我都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好熟悉,想了想,在脱口而出要问爸爸时,我想到了,暗骂自己笨笨的,就算不记得十岁之前的事情,但自己是在城堡里长大的嘛,当然会对这里感到熟悉了。

而我对着那幢爬满叶子的白色小洋楼最感兴趣,那里给我的熟悉感有时会超过了爸爸给我的警告。

——

我坐在树枝上晃着双腿,看着远处的白色小洋楼,一边咬着从中庭的睡莲池里摸来的叫金龙鱼的鱼,一边转着脑子,想着怎么样去到那间小洋楼探险,今天爸爸可是一早就离开了不在呢。

直到手里的金龙鱼都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我还是没有想到一个不被爸爸发觉的好办法。我觉得,还是去向爸爸撒撒娇,让他直接带我进去更快。

大人似地摩挲着下巴想,虽然十岁了还撒娇会被爸爸笑,可是那个想要去白色小洋楼探求的欲望压得快要让我睡不香了。所以,当回小孩去也不错,到时候爸爸要笑要笑吧,反正他的冰块脸多笑笑也好。

想通后的我,从树上跃下,拍了拍身上蹭到的叶子和树皮屑,转身往和爸爸住的大城堡走回去。

城堡里一直都是静悄悄的。

我大摇大摆地走在幽静的走廊上,曛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能看到在阳光中跳舞的细小尘埃,脚步的回音跟在我的身后走着,像个调皮的孩子在踩着大人的影子。

我记得问过爸爸,为什么这座城堡里除了我和他,就只有几个没有表情的仆人,就是我疼痛得死去活来的那三个月都偶尔见到的墨一医生都不见了,好冷清哦。

然后爸爸摸着我长长的头发,说:因为小玉太可爱了,很多人都想要绑回家去,所以不可以让太多人看到小玉。当时听了,我沉思了一下,觉得爸爸说得很对,这么可爱的我要是被坏人绑走了,谁陪爸爸啊?如果只剩下爸爸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一定很寂寞的。

我一边走在走廊上,一边转过头去看着中庭的睡莲池,想着是不是再抓一条来带回房间当下午茶点心。

我对自己那么喜欢吃鱼的问题也问过爸爸。

爸爸真的是太厉害了,无论我的什么问题,爸爸都会回答,他说我们是最强大的人鱼,当然爱吃鱼了。但是好多次和爸爸一起吃饭的时候,爸爸看到我放到他盘子里的鲜鱼,眉毛就会一跳一跳的,还有黑黑的线从他的额头上滑下来,好奇怪哦。

我看着睡莲池睡莲下面悠然自得地游弋着的金色龙鱼,吞了吞口水,暗啐了自己一声,不是刚吃完三条吗?怎么又想吃了?这胃口这么大,爸爸会不会说我太能吃了啊?

犹豫之间,我听到池子中间高大的假山那边传来脚步声。

我沿着池子的边缘慢慢地走过去,看清了走在另一边的走廊上的人。

“爸爸。”我忍不住叫了出来,迈开脚步向爸爸飞快地跑了过去。

被我叫住的爸爸停下了脚步,冷着声音吩咐了他身边的两个人几句,在我还没有来得及看清那两个人是谁时,他们就转身离去了。

我抱着爸爸的手臂,把头探出去,看着走远的两个人的背影,问:“爸爸,他们是谁啊?我没有看过他们耶?”

爸爸没有回答我,只是把眉皱了起来,扶正我的身体,让我笔直地站在他的面前。

“你怎么满身都是水?不是说过玩水了就要换回衣服的吗?”

我闪躲着他的眼神,把手藏到身后,心虚地说:“我没有抓那些金色的鱼吃,是它们自己跳出来,我捡到的。”

爸爸扶在我肩膀上的手紧了紧,似压抑着什么情绪一样,我害怕爸爸生气,抬起头看着忍耐着什么忍得辛苦的爸爸,说:“爸爸,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抓它们吃了。你不要生小玉的气,好不好?而且,它们也不是很好吃。”

爸爸又露出那种似乎很奇怪的表情,嘴角抽了抽,说:“没事,小玉喜欢吃就都吃了,反正那些鱼也挻占地方。”

我高兴地跳起来,抱着爸爸的脖子给了他一个湿漉漉的口水吻:“谢谢爸爸,最喜欢爸爸了。爸爸等一下,我去抓鱼,然后我们一起来吃!”

第一一四章:一些真相

爸爸在白天越来越少陪我了;睡莲池里的金龙鱼换了一批又一批;白色小洋楼的门前,我徘徊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我耷着小脑袋,寂寞了,无聊了。

——

一天清早,我从爸爸的怀里惊醒,爸爸也被我的大动作弄醒了,轻拍着我的背安抚着我,问:“小玉,做噩梦了?”

我猛喘着气,愣愣地看着爸爸近在眼前的俊脸,还能看清他眼角细细的皱纹,他冰魄般的浅棕眼眸中是深深的担忧。

当平复了急喘后,我又呆呆地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梦。因为我一点也记不得自己是不是做过梦了,谈何噩梦?

“爸爸。”我把头埋进爸爸的颈边,喃喃地唤。

“怎么了?真的没有做噩梦吗?”

爸爸抱着我躺了回去,紧紧地环着我的腰,把我压进他的怀里,然后拉高被子,把我们盖了起来。

“爸爸,你今天陪我玩,好不好?你好久都没有陪我玩了。”我双手揪着爸爸的睡衣,嘟嚷着撒娇道。

我嘴中说的陪我玩,是爸爸坐在一旁看砖块书,我在大得可以开百人宴会的中庭里玩,只要回头就可以看到爸爸,累了就趴到爸爸的胸前眯一眯;乐了也趴到爸爸的怀里叽哩啪啦地说着。然后爸爸会擦去我额角上沁出的细汗;拍去我身上不知粘到的什么草屑;喂我吃好吃的海鲜。

“好,今天陪小玉。”

“哇啊,好高兴哦,谢谢爸爸。”我兴奋得从爸爸的怀里钻出来,再钻出被子,c腰举手兴奋地叫着,紧接着我跪坐下来,把爸爸身上的被子也掀了,扯着他的手臂,说:“爸爸,快起来,快起来,我们出去玩。快点快点,起来帮我梳头。”

爸爸无奈地坐起来,看了窗外一眼,说:“小玉,你真的不是三岁吗?外面的小鸟都还在睡觉,你真的不再睡了?”

“爸爸,我说过了,我已经十岁了,不是三岁!要是爸爸再记错,小玉可要生气了。好了,爸爸起来,我们今天去外面玩!爸爸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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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镜子里站在背后为我梳头的爸爸,拿着手指对着镜子描绘自己和爸爸的身形,突然发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指着镜子里的自己,疑惑地问:“爸爸,爸爸,我怎么长得不像了?他是谁?他不是小玉吗?”

头皮被轻扯了一下,好像是爸爸被我的话吓到了。

然后爸爸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我,狭长深邃的眼眸流泄出一丝宠溺,道:“哪里不像?他就是小玉啊。小玉都只顾着玩,从变成双腿后都没有好好地看过自己,难怪会觉得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小玉可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鱼。”

“比爸爸还美丽吗?”

“……嗯,比爸爸还美丽。”

“可惜爸爸变不回人鱼了。”我失落地说。

头皮又被轻扯了一下。

“但是小玉可以变回去啊。”

“可我还是想要看爸爸的人鱼。对了,爸爸,就我们两个是人鱼吗?”

“嗯。所以小玉绝对不可以对别人说自己是人鱼,不然坏人就会来抓我们。”

说真的,如果爸爸不那么说,我也没有想那么远。我想到的是如果只有我跟爸爸两条人鱼,那我们是怎么来的呀?

所以,我问:“爸爸,妈妈呢?”

“你没有妈妈,只有爸爸。”

我一惊:“爸爸,我是爸爸生的吗?”

唔,头皮再一次被扯住了,这次比较痛。爸爸真是的,今天老是扯我的头皮。

爸爸的脸色还有点黑黑的,说:“小玉,你果真还是只有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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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为我穿了一件胸前有只小熊的毛衣,外面再套着连帽呢子中褛;裤子是深色的休闲裤;再加一双软皮厚底的中筒靴,嗯,头上还戴着一顶咖啡色的毛线帽,波浪般的黑色长发被梳得服贴披在背上,然后,不知爸爸又从哪里变出一个小熊背包。

我很快乐地把小熊背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