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部分(1/1)

“这么晚了,不睡觉?”她穿着一件蕾丝的睡衣,走进他,问。

睡不着。

身边躺着一个“陌生人”,让他浑身不自在。

但是,他结婚了,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

他后悔了。

后悔自己太过冲动。

只是为了一口气,他竟将自己到如此地步。

但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娶谁,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

也许,他的人生就是如此,永远在错过,永远迟一步,永远没有办法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感觉。

身旁的女人,在仔细观察着他。

“驭辰,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她对他露出笑容。

“什么事?”靠在阳台上,他问。

他们的新居,就在他贷款买的屋子里。

出生有钱人的她,住得了这么小的屋子,对这段婚姻,算给足了诚意。

“我怀孕了。”她笑容更深了。

她的人生很圆满,想得到的男人就站在她身边,一次击中就有了想要的继承人。

怀孕。

他的脑袋一阵空白。

“恭、恭喜。”

“恭喜我,还是恭喜自己?!”她反问。

他不知道。

“是你的,这几年除了你,我可没其他的男人。”看他反应怪怪的,她不悦的解释。

特意把这个消息留起来,作为新年礼物,但是,他的反应,太让人失望。

好一会儿,他的脑袋才恢复正常运转。

“可以不要这个孩子吗?”清空的脑子什么都没想,他脱口而出。

这个孩子,代表他人生不能对人说的污点。

他心里,没有任何幸福感。

看到黄慧君瞬间冻结的唇角,他扶额。

“对不起,算我没说。”理智回笼,刚才,只是一时冲动,他没有任何权利,阻止一个新生命的到来,更何况,那是他的孩子。

只是。

“你怀疑了,我们不方便住在一起,我可以住到隔壁房吗?”他沉声问。

也许,这个孩子来得很是时候,让他可以提出分居。

她僵化。

……

大年初一的早晨。

昨晚,后来倦极沉眠的展岩,醒过来。

撑开眼皮,本能的,他先摸摸旁边的枕畔,居然,是空凉。

人呢?

昨天晚上,临睡前,她还攀附着他,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他挣扎着,艰难地撑起身子,微坐起来。

拨打她的手机。

居然是,关机状态。

他神情空白了几秒,回过神来,改拨母亲的手机。

被按掉,果然,半分钟不到,展妈妈就推门进来。

“岩岩,你起床了?”展妈妈端着一盅虫草炖品轻搁在他面前,“把虫草喝了,就可以吃早饭了。”

他点头,现在的他,几乎拿补品当饭吃。

展妈妈一边盯着他喝炖品,一边看着他床头的垃圾筒在发呆。

里面,好几团的纸巾。

上面,好像有粘稠的痕迹。

很像、很像——

“妈,宁夜呢?”他也不废话,很干脆地问。

因为不放心他,自从他出院以后,父母都住在隔壁的客房里。

他就不信,昨天晚上的事,母亲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果然,展妈妈回过神来,面露尴尬,“她好像凌晨一两点的时候,走掉了。”

他一边喝着炖品,一边淡淡蹙眉。

所以,不过夜,不温存的拥抱入眠,强完了他,就拍拍p股走人?

这种感觉,真不舒服。

“岩岩,你们、你们——”展妈妈都觉得自己有点不好意思问了。

他把虫草喝完,“妈,你昨天说挑的那个日子是几号?”

“今年农历的四月二十八。”展妈妈奇怪了,“怎么了?”

“先就这样搁着吧,就几千块钱的定金,大过年的不要找别人商家的晦气,等过了十五再说。”他淡淡回答。

宁夜如果真的怀孕,他会负责。

展妈妈总觉得,他话中有话,有其他思量。

母亲出去以后,他又发了一会呆。

心,有点乱。

手机响起来,他一看来电号码,露出微微笑容。

“阿依,新年好。”笑容,更深了。

“展岩,新年好。”电话里传来柔柔的声音。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话题一直围绕他的身体和日则。

突然,阿依沉默了一阵,忧愁地告诉他:“展岩,我见到他了……”

他一愣,然后认真问,“关于日则,他有说什么吗?”

她说,他听,然后,给他最中肯的建议。

条理清楚、明白,不偏不倚。

……

第二十章

正月二十。

展岩上班已经两周。

他第一天来上班,就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自从他发生意外以后,公司一直动荡不安,公司可能会易主的传闻一直张嚣个不停,他的出现,也是给那些流言份子最好的打击。

只是,公司的气氛一直很不寻常。

更多背后的声音在悄悄议论。

“他的身体吃得消吗?很让人怀疑啊。”

“好可怜啊,残废了还要出来主持大局。”

“他连久坐都不行,在公司也可能只是窝在办公室里睡觉吧!”

“我们还是先和胡总他们维持邦交,有益无害!”

“依我看啊,我们还是找好下一个单位比较妥当,毕竟继承人的身体这样,公司能好起来吗?到时候经营不善,连工资都发不出来就麻烦了!”

上下惶惶不安,只有当事人,比较淡定。

好像讨论、质疑的人,不是自己。

……

当初给自己建四楼办公室的时候,他就特意布置了一个休息房给自己,现在,他大多的时间,都在休息房里。

他的脊椎,还不能久坐。

他躺在床上,身旁叠着一大叠的文件,他一一详细翻看着。

“展总,要开会了。”吴助理来通知他。

这位吴助理,是他大学时的学长,能力超群,他不在的三年里,都是靠这位学长帮他撑住大局。

因为很少与人交恶,他人缘一直好,而且人脉也广,肯帮助他的人,有很多。

就连那个臭面孔的白立人,也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一声,管理公司他还是很有一套的。

开会之前,他和助理还有些事情要说。

“学长,我让你查得事情怎样了?”他靠在床上问。

父亲是面冷心善之人,很多事情知道不可行,但是,却拉不下脸,既然如此,这个恶人就由他来做。

“我们公司新一年的好几个单子,他抽了一笔很可观的好处,转给了另一个公司。”吴助理告诉他,“因为你身体的关系,很多客户有他们的顾虑,对公司将来也没什么信心,所以最近他小动作特别多,对公司伤害很大,现在外界也有很多不实流言,说因为你的关系,董事长打算会卖了厂房,不打算再继续事业,所以很多原来往来的单位,都不太打算和我们继续合作了。”

“恩。”他点头,低头看着手头上掌握的文件,这些原本该属于他们公司的定单。

看完以后,他心中已经有数。

其实,这些原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胡峰是公司的元老,凭着技术又占了苍头般大小的干股,没有人敢动他。

“公司加厂房总资产评估价格大概五千万左右,胡峰占接近一成的干股,他原本是希望公司能易给他管理,现在董事长宣布继续由你继承以后,他希望能干脆瓜分掉公司,外面的同行有间新公司已经有意向邀请他加盟,他已经暗暗接触我们公司的管理阶层,估计会带走一大批人。”这些能干的吴助理,都帮他调查好了。

他叹口气。

才四个月而已,没想到,公司情况糟成这样。

这都是他父亲的关系,他出事以后,父亲确实看破了很多,观念在转变,只希望一家人平安,对公司的经营很无心,被人钻了空子。

“学长,推我去开会吧。”

下午两点,他准时出现在会议室。

所有小股东们,都在场。

刚开始,是父亲的交接仪式。

父亲退休,他正式接班,成为这家公司的董事长。

下面掌声一片,但是,听不出来多少是真心,多少是虚情。

他坐在轮椅上,从容看着这一幕。

他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就在想,也许就因为他天生是只没长脚的小鸟,到处的飞,老天爷才夺去了他的腿,让他的人生,从此“安定”下来。

这种说法,是有点自欺欺人,但是,人活着只能多想想自己肩膀上的重任。

不要垮掉。

他长大了。

废了一双腿,他要变得更加优秀,弥补身体的缺陷。

助理把他推上台,他把手上的文件,一搁:“我不需要发表什么上任感言,今天就算我说的再漂亮,也需要成绩单来证实,我只请各位给我半年的时间,半年内我会整顿好公司,让你们看到未来的发展。”

“也许,今天的接班仪式以后,很多人会因为没有信心而离职,要走的人,我不拦,工资该怎么结算的,也不拖不欠!”他厉眸看了所有人一圈,“当然,愿意留下来陪我一起作战的人,我会记住你们今天的坚定、忠诚、敬业!”

他话语一出,全场都鸦雀无声。

“新官上任三把火,最喜空口说白话。”下面有人冷哼。

是胡峰。

“留下来的人,加薪百分之十五。”他缓慢说出振奋人心的决定,“大家应该清楚,我们公司有这个经济能力!”

顿时,全场。

同样,有些人的脸色,也很难看。

“还有,胡副总经理从今天开始,将正式离职,不再参与公司内部管理。”此言一出,轩然大波。

“你什么意思,我在这公司有股份!”腾得一声,胡峰站了起来。

“在法律上来说,干股是指为了笼络人才,未出资而获得的股份,持有干股的人不具有对公司的任何实际控制权!现如今在工商局登记备案中,我展岩拥有这间公司所有的股份,是这间公司唯一的执行代理人!”

“但是我们有赠股协议书!”胡峰怒了,没想到他会出这一招。

而实际上,他这一出戏,让所有拥有干股的小股份们全部消音。

他又拿出一份合同,“这是20年前,公司成立初期,胡副总经理与原董事长签定的赠股协议书,里面有注明,胡副总经理必须承担的责任,以及如若有严重侵害公司利益的前提下,必要的撤股措施。”

学长吩咐秘书,把复印好的文件,一一分发下来。

“你们手上拿的,就是胡总经理严重侵害公司利益的证据!”他的声音,铿锵有力。

大家面面相觑。

谁胜谁负,谁强谁弱,一眼可窥。

现在的他,病弱、单薄,但是,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无比慑人的强大气场,让下面的人连气都不敢多喘一声。

没有人再敢把他当病弱的残疾人来看待,而是公司气势磅礴的未来领袖。

……

一场硬战后。

“岩岩,胡峰带走了一批人。”父亲来告诉他。

“我知道。”他早有准备。

未来会有一段日子的混战期,但是他相信,不会持续太久。

“连我们的财务总监,也跟着他走了。”父亲又说。

“那是他的远房亲戚,带走了更好。”他不为所动。

“但是我就怕,财务这块被人弄了手脚,我们现在必须马上找个熟手上岗,主要的是,不要怕吃苦,不能马虎,把起码近五年所有的账务,全部要重理!”这很难,到哪里临时找这样肯一心为公司的人?

“爸,你打电话给宁夜,叫她来上班吧。”但是,他想都不想,居然这样决定。

展爸爸愣住了。

“你们二老把她害得连工作都丢了,不该还她一个工作吗?”他淡淡反问。

那是,只是——

阿依已经在火车上,快到w城了啊!这不是故意找麻烦吗?

“爸,这是她的电话,还有家庭住址,你把公司的情况和她说说,她应该会来的。”他拿笔写在纸条上,然后推给父亲。

展爸爸愣愣的,弄不懂儿子的想法。

“但是——”他叹口气,“爸,你先问下她的身体状况,有没有不适合上班的理由。”他交代。

这才是重点。

他很想知道的重点。

从除夕开始,一直到现在,已经二十天,她真的信守“承诺”,没再烦他,没再缠着他,让他,简直都——

无语了。

第二十一章

很不幸,她没有怀孕。

在月经来潮的那一日,她呆坐了很久,也闷头哭了一天,但是,老天爷不想把这份幸运眷顾在她身上,那又有什么办法?只能,咬牙忍受。

但是,她没想到,会接到展爸爸的电话,在她准备开始接受从此以后命运中将不会再有他的踪迹的时候,人生,又给了她一道选择题。

而面对这道选择题时,她几乎没有犹豫太久。

只因为,展爸爸的一句:岩岩现在身边太需要信得过的人。

于是,她来了,在原本没有任何可以再相见的理由下,却再次待在时刻都能看得见他的地方。

只是,这一次,她与他的身份,是上下属关系。

三个月很快过去了,财务总监这个位置,拿得薪水和付出的实力必须对等,她的资历不够,底下不服气的声音,和所有风言风语,让她单薄的肩膀,必须付出很大的艰辛,才能强撑着一力扛起。

她有时候,觉得压力好大,好想让人退缩。

但是,一次又一次在见到他推着轮椅拜访客户后那疲惫的背影,一次又一次见到他眼下的黑影越来越重,一次又一次得知他又夜宿在公司后,她就觉得,自己的付出很渺小。

即使,失去了站在爱人那个位置上的资格,她希望,通过努力,终有一天,她能有能力成为他的同伴、左右手。

“展总,这几处我是刚查出来的坏账和财务漏d。”

在公司里,他忙,她也忙,碰在一起的时候,也许是刻意回避,谁也只字不提私事,大家都只专注于公事。

展总。

当时,她初进公司,第一次,听到她这么客气的称呼他时,他惊讶、不适应的愣了好久。

见到他还在吃饭,她马上说:“展总,你先忙,我迟点再来。”反正,公司里除了他,她是第二个最迟下班的人,而且,有时候忙起来晚上不回家,她就干脆窝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一晚。

“不,你等等,我已经吃好饭了。”他制止她离开。

他放下手上的筷子,伸手接过账本,坐在身旁照料他的阿依,动作麻利的帮他腰间塞入一个靠软枕,让他可以舒坦的半倚着,然后快速地帮他收拾好碗碟,收走床上的小桌子,不耽误他们的公事。

两个人的那种不用一言一语的默契,让宁夜的心房,有点微酸。

阿依会是一个好妻子。

男人都喜欢这种心灵纯美的女人,可以让他们安心、幸福。

她不难受。

因为,她已经没有任何立场,好再去坚持什么。

命运已经善待她,能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有机会站在他身边,支持他,然后,逐渐见证他的成功。

展岩拍拍床畔,“坐。”看这些坏账,要一会儿时间,她一直干站在他面前,让他很不自在。

“展总,谢谢,不用了。”她淡淡的客气一笑,坚持站着。

下属不适合坐在上司床旁。

而且,阿依也在这里,她怕尴尬。

他有注意到,她与自己的对话,一日比一日更加公式化。

“阿依,你别忙了。日则也该吃完饭了,你去老师家接他吧。”他却先制止在旁忙碌的阿依。

他的日常生活,一日三餐,全部都是阿依在负责。

阿依看看时钟,接日则的时间也确实快到点了,也聪明知晓,他现在不想被人打扰。

虽然,猜不到,是公还是私。

“恩,我先去幼儿园接儿子,待会儿需要我再回公司吗?”阿依点头,然后问他。

平时,如果他不在公司夜宿的话,她就不用跑来跑去了。

“不用了。”他摇头。

“好,宁夜,你和展岩先忙,我不打扰了。”阿依很放心地讲,然后离开办公室。

反而,宁夜觉得有点尴尬。

“坐。”见阿依出去以后,他重新拍床边的位置。

他的动作像是一种试探。

想试探出,她对他越来越疏远、客气的原因。

果然。

“展总,真的不用的。”她公式化的微笑着摇头。

他有点气闷,“我叫你坐!”拉住她的手。

他好像,有点知道原因了。

之前,他太忙了,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们现今的关系。

他这样拉着她,腰部微微腾空,才几十秒而已,她已经有点吃不消。

“好,我坐,你别硬撑!”她急忙坐在他旁畔。

于是,他心安了。

开始翻看账本。

“这处我们应该有什么应对措施?”他细查翻开一页账本指着,两个人开始商谈。

她讲,他听,他提议,她议论。

有商有量。

彼此的耐心,都很足。

像上下司,也像极了情侣。

而她,在空余的时候,不知不觉一直盯凝着他的右掌,因为,他的掌心一直覆在她的手臂上。

温温的,烫烫的。

连她自己也觉得,今晚,突然很暧昧。

在他伸手一个翻页时,她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自己的手。

他有注意到。

不知不觉,已经晚上十点,整栋办公室,只剩下这里的灯光。

终于,处理完。

“我累了,想洗完澡,睡觉了。”突然,他很累地推开公务。

现在,每天最幸福的时光,只剩下泡澡时间了。

她吃惊。

今晚,他又不回家了?他整天忙忙忙,起早摸黑,睡在公司的次数越来越多,但是,现在阿依不在,他要怎么办?

他挣扎着撑起身。

“展总,我帮你吧。”她没多犹豫,急忙上前。

这个时间,公车也停开了,通知阿依确实会太麻烦。

他摇头,“你把轮椅推过来,固定住它,不让它晃动就可以了。”

他强撑着护栏,一点一点挪动身体,他现在,力气恢复了很多,更多的事情,他都要求自力更生。

阿依在,偶尔他会偷懒一点,但是,对着她,他就是不行。

她心酸的想,也许这就是爱人与朋友之间的区别吧。

花了好几分钟,他才坐上轮椅,全身都是汗。

而且,他拒绝由她来推控,按动电动键,轮椅自动向前,很方便。

她不放心地跟在身后。

浴室里,他弯着身,已经自己在放水。

“小心点。”她怕他摔着,终于还是挣扎犹豫后,从后面用双手搂抱住他的腰,以免他摔倒。

两个人,肢体一接触,他就沉默了。

只是,他没有拒绝。

水声,哗啦哗啦哗啦。

浴室的雾气,开始慢慢袅绕。

……

“宁夜,我现在能自己做很多事情了。”突然,他讲。

“恩。”她看到了。

“所以,别同情我。”他又道。

“呃。”她没想到,他会这样想。

不过确实,他出事以后,收到的同情目光,太多太多。

“我不是弱者,不需要任何人同情。”他的声音不响,但是,坚决。

她苦笑。

谁敢拿他当弱者看?事实上,这几个月来,很多员工都有点怕他,有些人还觉得他很牛,心生崇拜。

现在,她都已经找不到过去那个爱笑爱闹的大男生的丝毫影子。

他很强,他做得很好。

就是太好了,有时让她很心疼。

浴室里蒸汽越发氤氲。

她关掉水笼头,用手测了一下水温,刚刚好。

“展总,我帮你吧。”难得声音,很柔,不再公式化。

他沉默了几秒,终于,点头。

她帮他脱掉衬衣和裤子,手,有点发颤。

因为,那一晚的回忆,历历在目。

“内k要脱吗?”她帮他的衣服叠好,目光不敢直视他,问。

哪有人洗澡不脱内k的?她以为在澡堂啊?!

他觉得好笑,“当然要脱。”

“恩。”她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帮他脱掉。

他在她面前,已经一丝不挂,她的脸有点燥热,很尴尬。

才两个月“没见”,他身上该有的肌理已经逐渐浮现,这是掩藏在穿着衣服下的瘦削单薄中看不出来的。

“你长了点r。”她欣喜。

“恩,最近都有按时吃饭,分量都挺足的。”他淡淡回答。

再没胃口,他也会一口一口吃下去,只因为,某人那天哭着说,好想分一半脂肪给他。

他撑着缸沿,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她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扶进浴缸里。

男人的体型和重量果然对女人来说,太不容易了。

他坐在浴缸里,水漫过他的胸口,她帮忙着扶着他的后颈,让他身体一点一点躺下,找了个小枕头,让他的颅舒服地枕着。

没入热水中,他却没有像平时一样,先发出舒服的吁叹声,反而,一直凝视着她。

“是不是很累?你全身都湿了。”

经他一提醒,她才低头发现,她的前襟和后背,确实都濡湿了一大片,分不清是汗还是水。

“展总,没有很累。”她摇头。

“不,照顾病人很辛苦。”他淡淡道。

其实,在经过几次鼻青脸肿后,他已经自己能慢慢地爬进浴缸。

只是,他故意让她知晓其中的艰辛。

“特别是,一辈子的时间很长。”他的神情,还是极淡。

“人都有生老病痛!”她本能安慰。

他是在心疼阿依,为他们的将来惆怅?

“但是,冷眼旁观或者适时给予安慰,和换成一直待在身旁,就会变得不同。”他却反问,“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情侣?能一直待在身边,心意不变,坚持下来的又有几人呢?”

她愣住了。

“无论每一个人自身的外在如何,经济条件如何,境遇又如何,平凡、健康才是生活的本相,两个人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时光归于平淡,留下的只有烦琐的生活与苦恼。所以,一方长病状态的婚姻,能撑得过令人沮丧的生活,晦暗无止尽的人生?”他又问。

她一直没想到,“病”了以后,原来他是这样的想法。

她一直以为,他对酥金金当时说的,只是一种拒绝的托词,没想到,他真的是这样想。

“所以,我不做一个让人怜悯的弱者,越是这样的身体,我越要努力让人知道,除了站不起来,我也是有价值的人。”他隐隐透着一股坚硬。

谁说他不怕,谁说他够坚强?当初知道自己残废了,整个世界都灰了。

他唯一表现出来和别人不同的是,他的脆弱,他的灰凉,不让别人知晓。

今天,他肯说出来,就代表,他有信心挺过内心的关口。

他不动声色,挺过了人生的灰暗期。

“宁夜,你可能同情我,但是,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他面色平静,却告诉她,“宁夜,你姐以前和我说过一段话,她告诉过我,你偏护弱者,那段话至今在我的脑海里,所以,我‘病’了以后,你做任何事,都让我不舒坦,隐隐有点反感与抗拒。”

她呆住,他的话,让她很意外。

但是,他今天愿意讲出来,让她更意外。

她扬扬唇,急着想说什么,却被他下一句打断。

“但是,我没想到,你会因为我而不结婚,还想替我再生个孩子……”他没做什么,却还是破坏了她的幸福。

她默不作声,用湿毛巾擦拭着他的双腿,帮他清洁。

“你知道我为什么反对你接受试管手术吗?除却所有外在因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每一个生命都是个体,就算让你再怀一个孩子又怎样?那也代替不了什么!小磊已经死了,他回不来了。”

她的胸口一阵揪紧,他好残忍,为什么要说?!

“而且,爱上你很累,所以,我不爱了,不想爱了。这三年里,我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没有任何人可以折腾到我的日子,觉得特别平静特别好,不想改变什么……”

真实,而残忍。

因为浴室里的蒸汽,她的脸被熏得有点朦胧,眸底暗暗起了水雾。

“展总,我先出去了!”她站起来,怕被他看到自己的泪光。

“宁夜。”他喊她的名字,却拉过她的手。

她转眸,在他固执的目光下,两个人僵持着。

他一拉,她不备,脚步不稳,栽向了他。

只见,他已经用手托住她后颈,一个温浅的吻覆上,她的气息吞没在他口中。

她呆呆着,却还是慢慢闭上了眼,任两人的舌,纠缠、纠缠。

好一会儿,室温节节升高,两个人几乎快喘不过气。

他松开她,叹气:“可是,我还是受不了,你叫我展总。”

第二十二章

可是,我还是受不了,你叫我展总。

够了,这样就够了。

她搂着他的脖子,主动回吻了他。

空气里象被人一下子就撩了火般,浴室里的热度,顿时沸到了极点。

他情难自禁的挲抚着她的肩颈,指掌一路往下滑,探入她的衣中,感受那柔腻肌肤下的真实触感。

很快,她的湿衣服也落地了。

浴缸里的温水漫溢出了一小部分,那是因为,她整个人也被扯了进去。

她的脖、她的贲起,一一留下他双唇制造的痕迹。

彼此的身,彼此的心,都深深被对方吸引着,如同着了魔般。

她知道,自己不该,自己这样很坏,但是,她就是拒绝不了他,他只是微微的流露一点真心,已经让她有想哭的冲动。

不要去想,不能多想,因为,彼此现在这样帖慰着彼此的心,已经很好。

仿佛,灵魂的位置很近,很近,近到触手可及。

跟着水波,他缓缓地进入她的身体。

很紧、真的很紧。

见到她的眉头有微微颦态,他顿住动作,静等她适应自己以后,才一寸一寸将自己没入她的身体。

他的身体,深深的,全部都进入她的体内,与她顺利的二合为一时,他的肩窝,有了濡湿感。

她咬着唇,趴在他身上,一动不动,因为心房那难以自禁的情悸与感动。

他身体好了???全好了???

“象个孩子一样。”他笑了,眼神里,有疼惜。

无论重逢后,她变得世故或者冷漠,那个本质的她,其实一直没变。

容易软弱,又特别执拗的她。

他曾经很爱很爱的她,爱她的所有,爱到骨子里就是剔除不了她。

他缓慢地抽·动自己,让她一喘一喘,忍不住娇吟。

“别,你身体还很弱一一”她急忙制止。

他挑眉。

她的诚实,真容易侮辱到男人那一颗想要卖力的心。

不过,她说对了一半,现在的他,身体确实坚持不了多久的主动。

“那好吧,你来吧。”他又笑了。

今天,好像笑容特别多。

于是,她大着胆子,主动贴近他的身躯,亲吻他温热的唇。

她的吻,顺着他的唇线上移,全心全意,吻着他的眉、眼、鼻尖、唇、下颚、耳际、颈肤,吻得情悸缠绵。

她坐在他身上,用她的唇、她的手,一一碰触着他。

揉、捏、碰。

那诚实的手,让他脸色大变,骤然失控。

他原本还算淡定的脸,因为血脉贲张,开始扭曲。

这细腻、这体息、这熟悉的激情,原本还以为,今生都从此擦肩而过……

她抛却矜持,压下窘意,将自己膝盖完全打开、会部容纳住他,腰部逐渐动了起来——

“宁夜……”果然,他马上闷吟了出声,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两个人,都陷入了情欲的漩涡,原始的感官欢愉之中。

他清楚地看到她在水中摇摆的样子。

头发、胸部,随着水波一直摇摆着,特别柔美。

她入得很深,他的身体甚至能感触到她的私密核心,让人激荡难平。

这一次,很幸运,他的身体亢奋、健康到没有中途喊“卡”,直到,许久许久的持续,一室旖旎,销魂蚀骨……

激情如烟火绽放在她体内。

……

极欢过后,两个人紧紧拥抱许久,平息欢爱的余韵。

她全身虚脱般,都是汗。

他虽然也有点累了,但是,精神还不错,因为,基本在卖力“干活”的人可不是他。

“宁夜……”他很想和她说说话。

“恩。”

把她累极的小脸颊,亲了又亲。

“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

两个人都这样了,他好象确实欠她一个交代。

“恩……”

他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好象只是嗡嗡响一样,她已经听不清楚。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宁夜……”他说完了,为什么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低头一看,她居然已经趴在他的胸口,睡着了。

他说的事情,有这么无聊吗?

他哭笑不得,急忙用力去推醒她,“宁夜,你醒醒,我们不能睡在这里!”睡下去的话,两个人明天估计都会高烧阵亡了。

正沉睡中的她,迷迷糊糊张了张眼,一脸茫然到不懂。

“我们回床上睡觉去。”他叹气。

前提是,她先起来,别压着他。

“哦!”她惊醒过来,匆忙起身。

这一刻,他眼神暗了暗,他有太多的遗憾,自己这残缺的身体——

但是,人生不可能事事圆满。

……

清晨的一缕微光透进房里,她轻轻放开他搁在她腰上的手,在他尚在沉睡中,蹑手蹑脚的离开了他的房。

昨晚,他又不让她走。

现在,他们常常一起留在公司加班过夜,只是不同的是,她没有再睡在沙发上,会开始照顾他晚上的起居,然后——

有时间会热烈的做a,有时候单单只是一起谈公事到累极相拥而眠。

整个公司关于他们的绯闻,越传越嚣。

中午,她的肚子,一股闷痛,她急忙取出包里白色物品,奔向洗手间。

果然,这个月她的月事又如期报到了。

从两个人再度‘走’到一起,这已经是第二个月信,望着内k上那沾上的一小点鲜红色,她有点隐隐失落。

两个人在一起时,他一直没刻意采用避孕,她自然不会自动提醒,上个月原本就快临近来潮,她自然不报希望,但是,这一次——

结局,还是让人很失望。

“你们说,到底宁总监是展总的女朋友,还是女看护阿依呢?”

“对啊,对啊,我们也困惑着呢!”

“我看,阿依比较象,展总一有空就教她百~万\小!说写字呢,语气都特别温柔呢!但是宁总监上次工作出错,展总当着大伙的面就狠削了她一顿!”

“我听说展总出事的时候,24小时守在他身边的,就是阿依呢!那时候,谁的心情都会比较脆弱,肯定会产生特殊感情!”

有时候,洗手间是八卦新闻的集中地。

她一直蹲在厕所里,发呆。

前段日子,她的工作失误,确实展岩当着所有人的面狠批了她一顿。

事后,虽然私下,他有对她道歉与解释,坐在他这个位置上,必须公私分明,不能因为她是他的女人而偏袒徇私。

但是,她真的是他的女朋友吗?如果是,那阿依又算什么位置?

“可是,我有听清洁大嫂说,亲眼看到宁总监一大早从展总办公室的卧室里,蹑手蹑脚的出来呢,而且不止一次!分明就是暖床了!”有人压低声音。

纸到底是包不住火的。

“不暖床的话,她总监的位置哪里来的?职称一般、学历一般,能力一般,凭什么委以大任培养她呢?”

“啊,你们说,她会不会是我们将来的……”有人脑袋灵光一现。

“不会吧,我听人说,展总曾经在很多人面前表示过,阿依是他的未婚妻,今年就会结婚呢!”

“真的吗?真的吗?可是我觉得,阿依不太适合展总呢,虽然她很纯善,展总也比较适合娶这种妻子,但是总感觉他们之前好象缺了点什么……”

“对了,你们觉不觉得,新来的保安叫什么赤尔的,好象常常动不动就偷偷注视着展总和阿依吗?沂说,他们下班后,有常常走在一起呢!”

“这有什么,听说展总曾经向对方呛过话,有本事就象男人一样过来抢,把幸福担当起来,没本事的话,你就干脆一直躲在旁边,遗憾追悔的看着别人喜欢她,直到娶她过门为止吧!”

“所以展总的意思,他是要娶阿依过门的?”大家都了。

“都这样搁话了,应该是的!对了,你们不觉得,展总的助理对宁总监很有意思吗?!”

再任她们聊下去,大家不用上班了,她按下冲水键,正想神情自若地走出厕格。

“咳咳”是吴助理的声音。

男厕和女厕的隔音,其实真的不太好。

顿时,吓呆一批人,纷纷鸟飞兽散。

只剩下她,走出来,默默洗手。

其实,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被定义到什么位置。

女朋友?她不敢自以为是。

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也许吧。

这个问题,她不敢纠结着追问他。

她怕,这一问,彼此之间就是结束。

这偷来的幸福时光,就这么蘧然结束。

所以,很多同事试探她,她也只能笑着一再回答,没有、没有、没有,都是谣言。

但是,如果是谣言的话,她又怎么会现在连正眼面对阿依的勇气也没有?

阿依才是他公开承认的女朋友,而她只是个白天公事公办的下属,夜晚背地里见不得光的情人。

“宁总监。”吴助理在门口等她,一脸的谦和。

她没想到,他会等她。

“这些不实的流言蜚语,不必理会。”他安慰她。

不实?如果吴助理知道她其实每天都在展总办公室里过夜,通常天亮才离开,肯定就不会这样说了。

但是,这些她没必要告诉任何人。

她淡淡一笑,正想转身离开。

“宁总监,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对方发出邀请。

其实,吴助理不是第一次约她吃饭,吴助理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是各方面的条件,都是相当不错的男人。

只是,她一直是很死心眼的女人。

“晚上我要加班。”她微笑着拒绝。

“我和展总招呼一声吧,他也不能总这样虐待下属。”吴助理轻笑着,很自信。

毕竟,在私下的时候,他和展岩的关系很不错。

她愣了一下,正想再次拒绝,哪知道,吴助理已经动作很快的掏出手机,语气轻松,“展岩,是我啊!……我想借宁总监一晚,请她赏脸约个会吃个晚饭,可以吗?”

她呆住。

她没想刘吴助理会这么干脆的来这一招,但是,她更想知道他的态度。

“她的意思?她当然是怕你这领导又借工作奴役着不放人!……你说她会不愿意?没有没有,宁总监已经答应我了,就看你这老板在时间上放不放人了呢!”做营销出身的人,最擅长的就是睁眼说瞎话。

“太好了,谢谢!”

她一愣一愣的。

“展总答应了!”吴助理故作调皮地和她眨眨眼,“他还祝我们约会愉快。”然后,电话就被莫名奇妙给挂断了。

但是,吴助理的心情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