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部分(1/1)

“哪都不对,哪都不对!”邱浩怒吼着,“我要红色,红色大理石,你听懂没?”

邱浩声音吼高到让其他工作人员侧目,让人很难堪。

他好脾气地回答,“这就是你指定的印度红大理石啊。”

“不是的,我要一整片,一整片的红,而不是这样一点点的色彩点缀!”邱洁很生气,认定他听不懂自己的话。

段驭辰愣了一下,开会的时候,首席说的不是很清楚,又不许别人多问,所以,他就按照正常的美学原理,只做了点缀。

“还有,这种黑,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讨厌!”首席抓起设计稿,狂吼。

“你说……”他愕然。

“该死的,我不要这种黑,我不要!”

“那你想要……”他小心翼翼地问。

但是。

“你根本就不懂我,你根本就不懂我,我要的不是这种感觉!”首席把自己头发全抓乱了,“全换掉,全换掉!我要柚木,不要榉木了!”又临时起意。

黄慧君看过来。

把红榉木改为柚木?

在设计界,邱浩一直有鬼才之称,他的脾气很差,灵感颠三倒四,让人很难以琢磨。

“我换掉重做,首席,请问柚木用蒙古黑的颜色可以吗?”他不耍个性,马上应答。

“好,就蒙古黑,你重新弄好给我!”他的态度容易沟通,让首席暂时被安抚了,于是一股烟般又消失了。

他知道,不单是取材与颜色的问题,还有很多细节,首席肯定不满意,但是,首席每一次又偏偏只会为一两个小位置暴躁,不把所有问题指出来。

这张设计稿,会一改再改,而他,会被一骂再骂。

没关系,新人总是这样开始的。

“加油。”黄慧君微扬着唇,对他一笑。

“恩。”他重新回座位,忙碌的重新又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的,总是很快就过去了。

让他能觉得美感的所有黑色,全部已经修改在他的电脑,打印出来的时候,再回顾时,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人。

所有人,早就都去用午饭了。

看了一下手机,他终于有空发呆。

不知道……宁夜怎样了……

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好,连及格也算不上,因为,他是个内心太过脆弱与懦弱的男人。

让她,受苦了。

手机,拿起,又搁下。

再普通的一句,你还好吧,居然,也这么困难。

但是——

他已经做不到去陪着她,现在,连一个电话也要退缩?如果这样的话,他会很想打自己。

深呼吸一口气,他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终于,拨下了那组号码。

漫长的等待长音中,他的心,七上八下。

“喂——”直到手机那边,传来熟悉而又疲惫的声音,他的情绪分外紧张。

“还……好吗……”他梗着声音,问。

“事情”的进展,他实在问不出口。

“还……好……”犹豫了一下,最终,她还是用虚脱般的声音,回答。

所以——

孩子是打掉了!!!

他松了口气,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对、对不起——”他唯一能说的,能做的,好象,只有这一句了。

他清楚,如果不是他执意要把她留在身边,也许现在,怀了身孕的她,在快乐的准备着婚礼,她的人生会走的很顺畅,而不是现在背负着流产的痛苦。

但是,他没法,真的没法。

“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他唯一的安慰,好象只有这一句了。

她沉默,异常的沉默。

“驭辰,公司想派我去北京,你说,我要去吗?”突然,她问。

他愣了一下,“这么突然?”

“嗯,北京的分公司那边急缺一个位置,如果要去的话,就得去一年,并且马上起程。”她的声音,很沉晦,然后,她不断追问他,“你说,我要去吗?”声音里,很空茫,好象急着希望在他这寻求到一个正确的答案。

为了不让他有心理负担,她根本没告诉过他,其实自己早就失业了。

“……你想去吗?”因为太突然,他也不知道该给什么建议。

她是希望他点头还是摇头?他当然不愿意,他们才刚准备重新开始,这一分开,如何是好?

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不再象她的恋人。

但是,没关系,他们本就象家人的感觉比较多一点,所有的爱情原本就都是归于平淡以后,升华到这个位置。

“……”她回答不出来,只是沉默的呼吸着。

那种呼吸、吐气,分明带着强烈的不舍。

他分不清了,她的不舍是因为他,还是那份新工作?

“其实……我们分开一年,也好……”他终于缓缓地开口,表态。

那件事情,对他们的冲击太大。

其实,他也会怕,他会怕那个被牺牲掉的孩子,会让他们刚开始的感情就走进一段死胡同,他怕,他们从此之间会存在一个疙瘩,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消除。

也许,拉开一些距离,时间反而能让他们淡忘这一段不愉快!

电话那头的她,水雾弥漫的大眼,顿时失去了光彩。

是命吗?自己仿佛被命运的齿轮,卡住了一样,永远的不上不下,前进,后退,都是错误。

“好,我也是这样想的。”她点点头,原本,挣扎不定的事情,就象扑火的飞蛾,一层层拼命地往她心口上撞,赶也赶不走,挥也挥不去。

终究,还是不舍。

现在,很好,终于下了决心。

“对不起。”她这样说。

他觉得怪,又不知道哪里怪。

“一年后,我们一定会重新回到过去!”她保证。

此时,彼此万籁的寂静,无声又骇然。

“什么时候出发?”于是,他只能主动开口问。

“明天。”她回答。

“明天?”他大叫,“你现在的身体——”她刚流产啊!

“我很好,驭辰,我很好!”她打断他。

她——

以前店里,也有位女同事,流产后第二日就来上班,也是一副很健康的样子,但是他听说,这样对以后不好!

他是男人,他无法代替她,所以,他不清楚她的身体,到底如何。

手术的时候,他懦弱的缺席了,现在他如果要求她好好休养身体,会不会显得虚伪?

“我,明天去送你……”他只能这样要求。

“不要了,你还得上班,而且我家人都会来,不方便。”她摇头拒绝。

“那我有空就去北京找你!”他急急。

而她,什么也没说。

……

机场,前来送机的家人离开以后,她重新从安检处出来。

“走吧。”展岩把她的行李扔上后备厢。

回去的一路上,两个人,一个顾着忙自己的事,一个一直在沉默。

“李秘书,我今天会迟点进公司……”

“合同你准备好了没?我一回去,马上要先看采购预算单!……”

“你们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胡副总是胡副总,我也不想听什么姜还是老的辣!我有我做事的原则,如果他对我处理的结果不满,请他详细、有力的一一提出来,或者直接去董事长那抗议,不要老是对人不对事!”

她静静地看他一眼。

真的好陌生。

陌生的表情,陌生的人。

冷漠的神情,让五官添着几分冷厉的人,真的是他吗?

“吃过早饭没有?”讲完电话,他放下手机,冷淡地问她。

还没。

但是,她冷漠的也懒得回答。

他也不再问,方向盘一转,车停靠在路边,开车门,下车。

回来的时候,他扔了袋东西给她,里面有面包和牛奶。

“先迁就一下,别饿着我儿子!”继续,看也不看她,面无表情地开车。

她有一口,没一口,食之无味般地啃着面包。

但是,牛奶她不碰,闻到味道就恶心。

“孕期反应重不重?”他问她。

“还好。”她淡淡回答。

她的孕期反应不怎么厉害,不然的话,也不可能瞒过家人。

右手还握着方向盘,左手,他在翻车内抽屉。

他拿出一份文件。

“昨天我去公证处办过手续了,十月一号以后,这间房子就会正式转到你的名下。”十月初,是她的预产期。

她也不装圣人,直接接过文件,放入背包中。

反正,这是一场交易。

冷血的交易。

“我也有三个要求。”她冷漠的提出。

“说。”他更简练。

“第一,除了你以外,你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我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他的眸,一沉,“行!我说过,除非你自己愿意承认,即使是我父母,我也不说!”

“第二,我要自然产,无论任何情况下,我都不接受剖腹产!”这点,她很坚持。

他一愣,“为什么?”自然产还是剖腹产,不是应该医生说了算?

“剖腹产有留疤痕,我不能让驭辰发现,毁掉我和他的将来!”她冷漠道。

如果剖腹产,以后一脱掉衣服,这个秘密就瞒不住了。

顿时,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开始泛白,不怒,他却轻声笑道,“行啊,我妈说过,自然产对孩子好,到时候孩子要是折腾着下不来,你自己要痛个死去活来,我不会拦你!”

反正,她只是个生产机器,他管她死活!

“你答应了,对吗?以后不会反悔,对吗?反正,我不会替孩子考虑这么多!就算他死在我肚子里,我也不剖腹产!但是,房子是我的辛苦费,你照样得给我!”她的表情,冷得够彻底,够绝情。

很好,很好,他妈的怎么会喜欢这种女人?!

“好!”他冷笑着,答应。

“放心吧,该你的,我一分不会少!”

狭窄的空间里,没有刀光剑影,但是“呲呲”的狂冒着彼此敌对的冷肃之气。

“第三,生完孩子,出院后我们大家都不要再见面了,而且,我不会给他母r喂养,一口奶也不行!”

很好,很好,他快气炸了!

昨天那高高在上的胜利感,现在,他妈的变成了狗屎。

“一万块一个星期的母r,你给他吃三个月!”他开始开价。

“我不要。”她一口回绝。

“二万!”他叫价。

“一百万一个星期也不行!”她非常干脆。

他、他、他吃鳖了!

内伤到,他快吐血了。

“一百万?你以为自己胸部是24k纯金制作的?你也太抬举自己了!”他冷冷地斜凝她,一脸的冷鄙。

她转过脸,不被他伤到。

反正,她现在只是他的员工,老板要骂要打,她没话可讲。

车子到了家,他本还想把她送上楼,替她安顿好再回公司。

现在,他妈的,免了!

她抬头看了一下,冷道,“我为什么要住这里,你不是应该另外替我安排房子?”昨天,她就要求了!

找房子也要时间啊,他抓狂了,他很忙,真的忙到连上吊的时间也没有!

于是。

“我有答应你,给你吃好穿好住好吗?”他冷笑,“我在意的只是你的肚子,我有必要把你的情绪也考虑在内吗?”

她对他客气一点,他还会善良一些,现在,他才不拿热脸贴冷p股!

她咬咬唇,“我不想和你住一起。”

“不住一起,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虐待我的宝宝?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乱吞药物,毒死宝宝以后就塞个枕头来我这继续骗钱?”

“你——”他狠,她说不过他!

她的大眼,更冷,“放心,我有职业道德!”她才不会乱吃药,她会把宝宝健健康康的生下来!

“不好意思,对你的人品我不放心,为了展家下一代的智力与健康,我必须就近监视!”他冷面,不甩她。

深呼吸、深呼吸。

没什么好争辩了,她干脆的下车。

她去他的后备厢,吃力地提行李,他冷眯着眸,也不帮她。

两个人,气氛降到了冰点。

等她都搬完了,“我找了钟点工,她会准备你的三餐,负责家里的打扫和衣物的洗涤!”

干嘛这么好心?家务活她自己可以!

哪知道——

“你最好不要给我到处乱动,任何家务活也不准碰!让我知道你双手碰过有害物质,影响宝宝的话,你就死定了!”

警告完以后,他大力踩下油门,银灰色宝马车以一个非常漂亮的转弯,飞速的咆哮离去。

第八章

吃力地拖着行李,她用钥匙打开屋门。

迎面而来的一股浓郁的异香,让她眉心马上轻蹙。

怀孕以后,她对一些气味特别敏感与难以忍受。

比如,烟味。

再比如——

香水味。

她打开那间小一点的客房,里面,乱七八糟地,衣柜大开,却空空如已,衣服反而在床上堆得象小山一样,甚至连地上也落着好几卷干净的袜子、扔着很多个衣架。

他的房间?他晚上睡老鼠窝的?

她转身,去另一间房间。

这间房间,就整洁很多,衣柜是全空的,床上也算整洁,被套透着洗衣y的淡淡芳香。

所以,她住这里?

她先抱着行李,在屋内一角堆放着。

现在,从哪里开始做起?

她想起他的警告,眯了眯眼,对!她就先开始洗衣服!

仿佛和谁故意唱反调一样,她换好家居服,把辫子清爽的扎起,捧着换下的外套和毛衫向阳台走去。

她在阳台上找了一圈,这里扔着好几瓶洗衣y,但就是找不到洗衣粉或透明皂的踪迹。

而且,连双洗衣服的皮手套也没有!

这就是阔少爷的生活方式?

她看了一下自己的双手,一个月前,她已经开始习惯戴皮手套干家务活。

不知道为什么,很自然就这样做了。

既然,这里什么都没有,宁夜只能认命地打开洗衣机的盖子,准备把衣物扔进去。

一股扑鼻而来的异香又涌了出来,她捣唇,肠胃一阵翻搅。

她这才注意到,洗衣机上的定时洗涤模式已经调好,里面早就扔着衬衣、西裤等。

而那股浓郁的异香,就是从最上面的那件衬衣上散出。

和刚才刚踏入客厅时的那股香味,很相似。

她怔愣了三秒。

因为,衬衣的肩膀和领口上,还有隐约被染上的艳丽口红印。

她盖上洗衣机的盖子,没有继续把自己的衣服丢进去,也没有再去碰那个洗衣模式。

“叮咚、叮咚”有门铃声。

她正轻扶着腰侧,忙碌的在整理着衣物,往纸箱里安放。

这些衣服,今年应该是用不着了,毕竟她的肚子会一天天隆起来,但是不带上平时衣物的话,又怕家人会生疑。

“宁小姐,我来,我来。”打开门,是一位中年妇女,见到她正在干活,急忙自我介绍与制止,“我是吴阿姨,是展先生请过来的钟点工!”

“好。”她退开,让吴阿姨进来。

“刚才展先生打电话给我,让我马上过来。”吴阿姨笑吟吟道,“他让我看着你,说你有了身孕,别碰到洗洁精什么,也别到处乱跑。”

“恩。”她淡应一声。

其实,她真的不需要别人照顾,干活的话,她也会做好防护措施,但是,他如果不放心硬要派个人监视她的话,她也没办法。

有了做事情的人,她只需要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吴阿姨忙前忙后。

“宁小姐,我把你的衣服都分季节收拾好了。”

“谢谢。”

“宁小姐,你中午要吃什么?”

“随便。”

“宁小姐,我在拖地板,你别乱走动。”

“好。”

甚至,连去倒杯开水,都会被制止,都会有人急忙准备好递给她。

棒着热温的开水,她一直在发呆。

才一个上午而已,她已经觉得度日如年。

“宁小姐,你要看电视吗?”吴阿姨问她。

她才刚反应过来。

“哦,对了,我忘记你是孕妇了,要注意防辐s,不能看电视。”吴阿姨已经自言自语。

她垂下眸。

“要我去买点杂志或小说给你看吗?”刚问完,吴阿姨又自己否决掉,“看这些也不好,情情爱爱的,孩子生下来会多愁善感。”

她盯着自己脚下的棉拖鞋,不语。

“你要出门走走吗?”吴阿姨怕她闷,热情提议,“我可以陪你去公园走走,或者你想买点孕妇用品,我也可以陪你去市区!”

出门?

她马上摇头,“不,我不出门!”w城这么小,一不小心遇见家人或者段驭辰,那该怎么办?!

“那你去阳台晒晒太阳吧,对孩子有好处呢!”吴阿姨经验丰富。

想了一下,她点点头,“好。”

吴阿姨急忙帮她搬了一张椅子,在阳台上。

她坐在阳光里,继续,发呆。

为什么觉得暖暖的阳光,也好寂寞。

寂寞的,快让人发疯了。

“宁小姐,展先生的衣服该怎么收拾呢?”对着小山般的一床衣物,吴阿姨犯难了,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我——”要疯了,她怎么知道该如何收拾他的衣服?

“这房间以后是用来堆杂物?”吴阿姨先问清楚。

“不,我们分开睡!”她摇头,语气肯定。

如果要睡在一起的话,她马上就走。

“那展先生应该是今天早上才匆匆搬到这个房间吧,衣服都乱成一团了。”吴阿姨了然了。

她沉默。

吴阿姨把她的沉默当成不好意思,嘿嘿一笑,“其实怀孕了,两夫妻还是分床睡比较好,不会因为做丈夫的有需要,‘伤’到小宝宝呢!”

她眼角抽了一下,不过,她只能保持缄默。

“叮咚、叮咚”门铃声又响。

“咦,是谁?展先生说自己这段日子,白天都没空回家,也不会回来吃晚饭啊!”吴阿姨一边奇怪着喃喃,一边去开门。

他很忙?那,还真真真好!

她终于有了点愉快的心情。

“小姐,您找哪位?”吴阿姨奇奇怪怪,遮遮掩掩的。

好奇下,她从阳台里步回客厅。

“我找展总经理呢!”嗲声嗲气的,如蛇般的身段,已经轻推开吴阿姨,自若的入内。

她颦眉,走近,一股浓郁的香水味,让她的胃,又一阵翻江倒海。

好熟悉的味。

眼前容颜艳丽有姿的女人,见到她也愣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不是来找麻烦的!”然后,暧昧一笑,“昨晚,我丢了只耳环在展总家里,是个客人送的,有点贵,所以,我必须找回来呢!”

吴阿姨一阵紧张,站在她身旁。

“没事,那你进来找找。”她平静道。

“谢了!”女人直奔沙发的位置,她的裙子很短,翘着p股在沙发边缘上一阵摸索时,甚至能看到她若隐若现的红色网状底裤。

“哎呀,我就知道昨天晚上被展总粗鲁地打了一下,掉到这里了!”在缝隙里摸到某样尖锐物品,女人大喜,急忙往自己耳朵上套,不忘抱怨,“喝醉酒的男人手劲太大了,就是难伺候……”

“喂,你找到东西可以走了吧?”吴阿姨不安地看了她一眼,匆忙想赶对方走。

“知道了,急什么!”女人扭了下p股,走到她面前,居然客气地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小姐,我叫舒丽!”

想了一下,宁夜还是接过名片。

扫一眼,是某私人会所的公关小姐。

名片上的印法。

“麻烦您把我的名片给展总,他是个很阔气的生意人,如果可以的话,请他多关照熟面孔的生意哦!”女人嗲声交代。

“我会把名片放在他房间里。”她的脸色,依然平平静静。

反正,大家都是打工的。

“谢谢。”女人很满意,挥挥手,识相的走人。

“宁小姐——”吴阿姨忐忑着。

回过神来,她露出还算明朗的笑容,“我继续去晒太阳。”

她现在只要做对宝宝有益的事情就可以了。

那是她的工作。

回到阳台,她继续笔直坐在椅子上,继续晒太阳。

……

虽然是一个屋檐下,不过,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们确实都碰不到面。

他很忙,忙到别说白天回家了,连晚上也不见人影。

应该是,忙着——

花天酒地吧。

也许是因为白天无事可干睡得太多,也许是因为新的住处,陌生到丝毫没有安全感,或者也并是心里的压力太重,晚上,她总是睡不踏实,很难成寐。

半夜起来上完厕所,她已经是数不清第几次倚靠在窗户旁,看看楼下亮眼的街灯处,夜归人的身影们。

她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

刚好,小区内,一辆熟眼的银灰色宝马车,由远驰近,停靠在特定的车位,然后,迈出一个陌生的中年人,匆匆去开后座的车门。

一道喝得酩酊大醉的熟眼身影,脚步不稳地从车后座,挪了出来。

一位长相妖娆的小姐,亲昵无间的搀扶着他,两个人近得几乎纠缠、拥抱在一起。

然后那位小姐,小手攀上他的胸膛,毫不害臊在一阵暧昧地乱摸以后,帮忙着掏出他的皮夹。

他脚步不稳一倾,一阵娇笑间,女人扶住他,粉舌刚巧舔上他的嘴角。

他好象已经有点习惯,只是微推对方些许距离,胡乱掏出钞票给司机,接过自己的车钥匙。

宁夜平静地走回床畔,掀被子,继续睡觉。

几分钟后,客厅传来s动地开门声,每次回来,总是声音弄得这么刺耳。

“展总,要唱水吗?”客厅灯大亮,女人扯高声音喊。

今晚,又是一位陌生的女人。

每晚的面孔,都不同。

“说话轻点……别吵着房里的女人睡觉!”他酒气很重,低声不悦地喝止着。

声音顿时轻了,只剩下沙沙数钞票的声音。

“谢谢送我回来,今晚的服务费!”

“谢展总!”女人眉开眼笑的声音。

很快,大门又开又关。

夜,才陷入了安静,只剩下他艰难向房间走去那不稳的脚步声。

房间里的她,闭上眼睛,唇角多了一抹淡淡讥笑。

她住在这真不方便呢,他都不能留女人过夜。

一个人的变化怎么能这么可怕?

第九章

“你真的签下小日本那笔单子了?”一到公司,展爸爸就听到了整个公司的消息。

“恩。”一边猛喝咖啡,他一边双手忙着敲字写e…mail,回复美国客户。

“我真想不到,我儿子居然能搞定那群难缠的日本人。”展爸爸扶额低笑,话语中隐隐有着难掩的骄傲。

“我说过了,我要立威,我要做出成绩来,让那些人闭嘴。”他又喝一口咖啡提神。

“那群日本人来了三次,但是每一次都是走马观花而已,每一次都和我们不欢而散。”这笔大单子,利润和数额很诱人,但是,一直没人能成功谈下来。

“他们觉得我们诚意不够,胡峰摆的姿态太高,其他人又撑不了场面。”在商言商,他和父亲说话向来直来直去。

闻言,展爸爸脸色一沉,他当然明白儿子口中的诚意,是指什么。

“昨晚你又陪到几点?”

“三点。”陪到站都站不稳了,还得靠三陪小姐搀扶回家。终于签完约,这种非人的折磨,可以暂时结束了。

这段日子,他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

“听说你很能喝。”展爸爸望着儿子眼圈下的疲惫黑影,冷哼着。

那群日本人很变态,整个陪法根本让人吃不消,连公司公关部派出来的人都能一一阵亡,但是儿子居然硬撑着陪了那几个日本人半个月的时间。

“他们说你多少瓶红酒都没问题,还能黄酒、白酒混着玩,你很能啊,完全和人拼了。”展爸爸不冷不热的语气,听不出是在挖苦,还是赞美。

“我又不是傻子,一去洗手间,我就会抠喉吐掉。”他当然听得出来老爸的不悦。

“你一个晚上要去抠几次?”展爸爸咄咄问。

他不吭声了。

无数次。

不然的话,他早就被那几个小日本玩死,胃出血躺在医院不会动了。

“听说,你还很会玩女人?”这句话,展爸爸说得更冷酸了。

他儿子的名声,也是一战成名。

“老爸,什么叫逢场作戏,懂不懂?”他靠向椅背,拍额呻吟,“我只是作作样子,那几个小日本自己玩,也一定要别人玩,我装清高的话,根本和他们混不到一起!”

展爸爸还是冷凝看着他,着他。

他不得不表态,“我很怕得病,所以我没在任何酒家女的床上逗留过,ok?!”老天,居然连老爸也要拿这问题来质问他。

“这样总是不好!”展爸爸蹙眉。

健康和名声不能玩,再多钱也买不到。

闻言,他很平静地回答,“爸,我不管黑与白,只要能逮着耗子,我就是只好猫!”而且,现在,他也没有可以顾虑的对方,他不必要顾忌谁的感受。

儿子变了,变了,或者该说,他隐藏在性格里的好胜心,全部都激发出来了。

“展岩,其实我还是那个建议,你不要太急,要脚踏实地。”展爸爸语重心长,“这间公司迟早是你的,我会耐心等待你的成长。”

刚进公司的时候,他本想安排普通主管的位置,没想到,儿子一指就是坚持这个高位。

“高,学得才多,看得才远。”他眼里有一股慑人的坚定。

“但是,这样你会很辛苦!”展爸爸眉心打结。

“爸,我知道很多人不服我,那也是动力,所以我更要做出成绩来!”他知道空降部队的艰辛,但是,他能挺过去。

“你这张成绩单很漂亮,很多人会消音,连老胡也根本没话说了。”事实上,是憋气得再也没话讲了。

当初展爸爸是顶着很大压力才把儿子举到这个位置上,让一大票的小股东们嚷嚷不已,但是没想到,儿子这么快就给他挣脸了。

“爸,昨天小日本玩得太乐,说了很多我们公司的事情。”他的眸底冷光乍现,“原来我们公司,有人到处漫天要回扣,要价很让人吃惊!”

展爸爸一脸镇定,“我也听说了,但是公司的结构太复杂,需要的人才太多,很多事情一旦爆出来,会伤筋动骨。”就是因为公司内部太复杂,人员斗争又太强烈,所以他才更中意让展岩先到亲戚的公司里多实习几年。

只是,儿子能这么快适应公司环境,让他很意外。

展岩淡淡一笑,“我懂,所以,衡量得失以后,我当没听过。”这一套,他最懂,以前他就很会。

“但是,如果我们公司下一案的标书再提前泄露出去的话,我不会这么给面子!”抓到适当的机会,他一定会给予教训。

儿子强势的态度,让展爸爸忍不住问,“岩岩,你到底想证明什么?”家里将来的一切都是他的,真的不必如此辛苦。

这个问题,把他问住了。

……

把最后一个文件签完,他松了一口气,瘫在椅子上。

如果现在眼前有一张床,他一定会睡死过去。

看看手表,想起方才老爸催他早点回家休息,顿了一下,他想起一个人。

“吴阿姨,我想知道她今天在干嘛?”果然,人不能太闲,闲了就会想东想西。

接到他的电话,吴阿姨马上回答,“宁小姐除了晒太阳,基本都是在睡觉。”

这么乖?

“她有说想吃什么吗?今天我可以提早下班,你陪着她就好,我去菜市场。”

“她的胃口不太好,这几天都没吃什么。”吴阿姨很诚实。

没吃什么?那怎么行!

“她喜欢吃海鲜,但是她吃东西很笨,不怎么会也不太喜欢剥壳,还有,她吃青蟹从来不喜欢吃大脚,如果要让她吃一点的话,就得夹出蟹腿r给她。”他交代吴阿姨。

吴阿姨笑了,“展先生,孕妇不能吃青蟹。”

呃?他愣了一下。

海鲜不是补钙的吗?

“孕妇还有很多东西不能吃,比如,薏苡仁、黑木耳、甲鱼——”吴阿姨笑吟吟地回答,因为每次小伙子打来询问的电话总是很客气,让人很有好感。

呃?因为自己的无知,他差点害到小宝宝了……

看来,他真的得买几本孕产书,好好研究一下!

“展先生,你晚上回来吃饭吗?”吴阿姨问他。

他想了一下,“不了,我去我母亲那吃饭。”一餐饭吃得彼此针锋相对,大家都会消化不良。

又是这个答案,吴阿姨也已经习惯,反正这对小夫妻,就是有点怪怪的。

“宁小姐今天下午要去产检了,展先生,你要去吗?还是我陪着就好?”吴阿姨问他。

……

她扎着简单的马尾辫,穿着运动服,坐在阳台上,依然挺立坐姿,晒着太阳。

隔壁的人家养着两只黄鹂,叫声婉转悦耳,但是,听久了,让人觉得很烦。

只是,吴阿姨说,多晒太阳对宝宝有好处,她只好继续坚持着,耐着性子,即使被鸟儿吵得脑袋发痛。

有时,她也会直直的瞧着那鸟儿,观察今天它们的主人水给没,饲料喂了没,如果,它们的主人一连两餐忘记了,她也会伸手照顾它们,反正阳台与阳台之间,只隔着一墙铁窗。

每次看到那有翅膀却飞不了的笼中鸟,她觉得就好象看到了自己,只是,唯一的区别,它们是被迫,而她,是自愿。

客厅里的电话响起来,应该是吴阿姨吧,她们约好去医院产检。

即使,她再不愿意出门,但是,产检是必须的,毕竟,老板得确定她肚子里的“住客”很健康很安全,不是吗?!

“下楼。”只是,电话里意外的简练声音,让她愣了愣。

“不用急,我会等你。”他又加了一句,挂断电话。

今天,老板来莅临检查?她的头皮,一阵发麻。

换好衣服,她脸上温浅的表情,也换上了一副冷漠。

果然,银色宝马车,停在楼下。

她上车以后,“安全带系好。”他冷声提醒她。

她是穷人家的孩子,坐不惯轿车,以前,她一上车,他必先细心的帮她先扣好安全带。

“恩。”

他不是很忙吗,他继续忙他的就好啊,至于检查结果,她相信吴阿姨会告诉他!

一路上,两个人都不说话,她一直凝视着窗外,而他专心开车,因为,没什么好读的。

到了医院,停好车。

她先下了车。

“等等!”他唤住她。

她不解,冷凝他。

没想到,他关上车门,走过去,环住她的腰。

他的掌才刚搭上她的腰,她已经开始奋起挣扎。

“你自己回头看看,哪对不是老公环着老婆?”他语气很不耐,“孩子都有了,你想被人看戏,猜测我们的关系吗?”

她一僵。

她最最最不想就是引起别人的侧目。

“走拉!”他拉扯她,虽然口吻不怎么客气,但是,动作还是很细柔。

看在别人眼里,他们就象一对刚闹完别扭的夫妻。

他去挂号,然后,两个人一起在等候区守侯。

等候的时间比较长,她专心坐着,除了比其他孕妇坐得挺直一些,也没有其他区别,而他,一会儿接电话处理公事,闲下来就东张西望,到处看看墙壁上的宣传纸,好奇和关注的模样,和其他准爸爸一模一样。

“172号宁夜三号诊室。”终于,屏幕上显示出她的名字。

“轮到我们了。”他拉起她的手,向诊室走去。

而她,淡淡看了一眼相握的手,知道,现在不能甩开。

第十章

“叫他小磊,你说怎么样?”回家的路上,他突然冒出一句。

她从车窗外调回视线,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宝宝的名字。

“随、便——”为什么要问她?

“不要说随便,你发表点意见!”他打断她的话。

“满好的。”这回,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他真的好霸道!他取宝宝名字,关她什么事啊,为什么一定要她附和!

“我也觉得展磊这名字不错!”他的唇角微翘,有点骄傲的神情。

她低头,不语。

展磊,原来,他叫展磊。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会知道肚子里小宝宝的名字了。

调过目光,凝视窗外,她的眼神透着一丝忧伤。

知道又如何,反正,生下他以后,这辈子她都不会和他再有相见的机会了。

对不起,小磊。

“刚才‘砰’砰‘’砰‘的,小磊的胎心音,象马蹄声象枪战片一样。”很强劲很有力,是他的棒儿子。

他的唇角依然微扬着,看得出来,心情很不错,甚至有点兴奋。

“恩。”她缓缓地应了一声。

听到小磊的胎心声时,她的心房五味陈杂,到现在还缓不了神。

“刚才护士偷偷告诉我,胎心率140次/分以下的,很大机率是儿子。”反正,他就强烈感觉到,这一胎一定是儿子。

她不想听了,闭上目休息。

她不想告诉任何人,她做过胎梦,梦到一匹野性十足的小黑马在田野里奔跑,然后小黑马停在她的身边,恋恋不舍围着她转,不断地亲昵摩擦着她的手和脸,但是,她一把推开了它,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小黑马,一直在她后面追啊追,直到,再也追不上她。

根本没有逻辑的梦,醒过来以后,她却发现自己的脸上都是眼泪。

老人家们都说胎梦奇准无比,梦到小黑马,是生儿子的预兆。

身边没了音,他转过脸,就看到她一脸冷漠与抗拒的样子。

兴奋、激动,慢慢地都沉淀下来,他唇角原本微微的勾幅,也慢慢拉平,重新变成来医院之前的面无表情。

气氛,又凝固了。

“铃铃铃”有手机响的声音。

他本能单手去翻自己的包,但是,她却从裤子口袋里慢吞吞地摸出自己正在响的手机。

他的眉头打了结。

看到来电号码,她头皮一阵发麻,但还是当着展岩的面,接了起来,“驭辰,什么事?”声音柔柔地,不象方才对展岩说话那样硬邦邦的。

“你想’五一‘来北京找我?!你不忙吗?你的工作能放得下吗?”听到驭辰对她讲的话,她整个人都慌了。

展岩看了她一眼,这么“孬”的她,让他唇畔浮现冷冷地讽意。

电话那边的段驭辰也很为难,忧郁,“手头确实有个工程在赶,五一可能还得加班。”

她深呼吸一口气,“那你还来北京?工作比较重要啊!”

确实,有点困难。

但是,他想见她。

“我在北京很好很好,你不用担心!”她紧张得都出不了气了,急着让他打消念头。

展岩点点她的肩膀,她才刚一抬眸,手机已经被夺走,关机,直接扔在车后座。

她错愕,然后,有点愤然。

她还没说服驭辰,她多怕他一个人傻傻跑到北京!

“一分三十秒了,我忍不了了。”眯细眸,他徐徐开口。

她看着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心跳,却突然不争气地加快。

“怀孕了还打手机,为了你那伟大的甜言蜜语,让小磊忍受辐s线,你会不会太过分了?!”他冷声指责。

她象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样。

“我很少用手机。”受了冤枉,她的整张脸,也都板了起来。

事实上,因为辐s少用手机,她很少打电话给驭辰和家人,她这样做得还不够?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