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部分(1/1)

“和你的小情人聊好了?”一到车队,穷佬又说些不入流的话。

他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我是男人,一些话听过就算,人家是女孩子,你别乱造谣!”

“一出手就是好几千,不是见人家小姑娘漂亮,想上人家,那是什么?!”穷佬很尖酸地嘲笑,“听说,彝族姑娘对这方面都停开放的,你昨天不会死在小草屋上过夜吧?!”

他真的很烦,为什么老像疯狗一样咬着他不放?以前他听过就算,不想和他计较,但是他现在心情不好到,真想揍对方几拳。

“早上我也捐钱了,怎么?难道我也有龌龊思想!”酥金金也冒火了,“展岩生活一向干干净净,你干嘛老诽谤他?!”

“行行行,我哪说得过你们!”穷佬撇撇嘴,“反正看到有人一副装大款的样子,老子就是不爽!”

“我也捐了五千块!我们w城人就是有钱,我们就是大款,关你这一毛不拔的家伙p事!”小阳挺挺胸膛一副想干狠架的样子。

一路以来酸酸酸,有完没完?!没见过这么变态的人,害得他一大早火气也冒上来了。

“算了!”蹙蹙眉,展岩拦住他。

早上,是他提议给阿依捐款,所以又让穷佬有话柄说他。

能忍的就忍,注重团队精神,别让教授为难,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早几年就和穷佬干架了。

“我们走。”展岩揽过小阳,转身就向越野车走去。

“看吧,看吧,他就喜欢扮温和,装好人!”没想到,他的容忍,让对方的火焰越发嚣张。

“穷佬,你别太过分。”他不回头,但是,警告对方。

“我说展岩啊,你这人一辈子有什么出息,队长的位置被人抢走,你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穷佬起劲的挑拨。

他不理他,继续走。

“队长在背后对我们说,你展岩就是个大傻瓜,不仅什么也不争,而且还很好用,有什么舍不得花钱的地方,只要故意在你面前哭下穷,你就会双手奉上!”穷佬在后面大笑讽刺,“哈哈,你一定不知道,附和的声音一大片,大家都是这样想!”

展岩僵住步伐。

正要通知大家要出发了的队长,也听到了,刷白了一张脸。

显然,穷佬说的都是真相。

展岩都看在眼里,细眸,慢慢地眯起。

“我看啊,啤酒有汽,你这种人也没气,注定会给人撬墙角,老婆跟人跑了,你也得笑的说无所谓!”

一箭穿心。

“所有人都吃定你,骗死你,谁叫你就是软柿子,不捏你,不踩你,搞谁啊?!”嘲讽够了,痛快够了,穷佬哈哈大笑,上车,启动车。

“妈的,不待这么欺负人的,老子去放蛇咬他!”小阳气的哇哇叫,真的向车里奔去,准备去提蛇。

两簇火焰,在展岩眸底紧紧地燃烧着。

“展岩,车钥匙给你,我们出发了。”队长嗫嚅着,丝毫不敢直视他。

展岩一把接过车钥匙,然后,他跳上车。

其他人正想上车时,没想到,车就疯了般,飞速的朝着穷佬的车,咆哮而去。

所有人都傻眼了,只见展岩的车以极快的速度,撞上了穷佬的车p股。

前面的车一声咒骂声,全体冷抽声。

然后,展岩居然加大油门定了过去,不给对方任何机会,以极快的车速,向前面的车,顶向悬崖边。

他整个人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眼睛布满红血色,y鹜、威迫到可怕。

“啊,杀人啦!”不知道谁先喊出来。

所有兄弟都冲了过去,包括酥金金,“展岩,你别生气,别生气!”大家都心惊胆颤地用力急拍着他的车。

但是,他好像听不到一样。

“砰!”

用力的撞击下,穷佬的车,一个车轮掉了下去。

“砰”

又用力的撞击,第二个车轮。

“砰”

第三下撞击时,穷佬已经从车里跳了出来。

他瘫软在地上,竟吓得n湿了一地,哆嗦地看着后面车上的驾驶座上,面无表情的展岩。

“我、我、我要告你蓄意谋杀!”他的手指抖个不停。

展岩的眸,还是好冷好冷,丝毫不惧怕。

队长急忙上前,开车门,把展岩拖了下来。

“刚才是意外,我们什么也没看见!”队长先用力开口。

“对!”所有兄弟都聚集在展岩身边。

但是,展岩用力拂下队长的手,面无表情,他环视了一下四周。

大家被他盯得,纷纷低下头。

展岩的脾气太好,又什么都不计较,所以,很多时候,大家确实过活了。

冷,觉得心冷。

他缓缓地,极其冷漠道:“我对你们好,一再的容忍,是因为我真心把你们当兄弟,不是用来给你们当傻瓜!”

气氛,一下子就凝结了。

大家都觉得惊恐,好像,那个爱笑爱闹永远不计较的兄弟,这一刻起,正式离开了他们。

“啊,救命啊,我被蛇咬到了!”后面咚的一声,有人倒地。

那天早上,极其的混乱。

……

“叮咚”熟悉的环境,却已经人面全非。

宁夜按响门铃。

大门,马上被打开,露出一张俊美、腼腆的笑脸。

“等你好久了。”段驭辰把女朋友拉进来。

交往刚开始的时候,他就希望宁夜搬回来,只是,被她拒绝了。

但是,没关系,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是慢慢重新开始。

“第一天上班,还好吗?”关上门,她轻声地问。

“还行,公司很大,上司很严格。”他浅浅一笑。

他们好几天没见面了,今天正是因为他第一天开工以庆祝为名,才约到了她。

他好,她就安心了。

只是,她的情况很差,她失业了。

而且——

“驭辰,我怀孕了。”她平静的选择坦白。

第四章

周遭,死一般的寂静。

段驭辰一直双目无神的站在阳台上,而终于说出事实“真相”的她,抱着一个枕头,怔坐在椅子上,静等“审判”结果。

在她决定于驭辰复合的时候,姐姐就警告过她:如果你们想要好好走下去,就千万不要告诉他,你和展岩已经有过亲密关系。

男人对这种事情的心眼,都很小。

但是,她没办法骗他,一开始就想坦白承认,一直憋忍到现在。

现在说出来了,她心里也舒坦了,不用一辈子辛苦的背着一个秘密。

只是——

“是我的吗……”他傻傻地、反应不过来的问出这个问题时,让她心跟着揪痛。

“我怀孕两个多月。”她怀孕是两个月,不是四个月,所以,怎么可能是他的孩子?

“我们分手的一个月后,我就和展岩上床了,过年的时候,我和他一起去巴厘岛度假,后来有一天,避孕套用光了,我们还是……做了……”她阖了阖目,知道事实很残忍,但是,她还是一鼓作气说出来,一一交代清楚。

“对不起——”她那时候,没想过他们之间还有任何可能。

听完这些,他就木然的转身,站在阳台上,吹着凉风,一直发呆。

震惊、震撼、震愕,他脸上只有这三个表情。

他整个人像是掉进一个黑d里,某个跳了针、却又无限循环般的思维,一直在他脑海里回荡,没办法挣脱出来。

怀孕、不是他的……怀孕、不是他的……怀孕、不是他的……

几个小时过去了,他还维持着傻立的动作。

分手一个月,他还在迟钝地以为两个人只是在闹别扭时,原来,她已经和别人发展成了亲密关系。

站了太久,四月初的凉风,居然吹得他的脸颊和身子,都麻了。

他仿佛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那个位置,缓慢地、缓慢地,在静跳,如抽丝一般,让他迟钝地感觉到痛。

很痛。

快十二点了。

她埋在膝盖上的脸,迷茫的微抬。

也许,她该明天再来?或者,也许,他会希望她永远也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我、先走了——”低着头,她移动一下微麻的身体。

他仿佛充耳未闻。

她走到门旁,开始穿鞋。

他终于回屋,把自己躺在床上,拉高被子。

深呼吸一口,她回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再——”再见,也许,这是最后一声再见了。

只是“见”字,冻在唇畔。

因为,整个埋在被窝里,背对着她的那道身影,一直在发颤。

和那一日,冲击过度的自己,好像好像。

她的脚步,怎么也迈不开。

她错了,她的人生,好像永远在做错事。

叹了口气,她狠狠心,拉开门,“驭辰,我想,我们真的没法在一起。”一开始,她就有这样的预感。

骨子里,她是保守的女人,身体都已经与他错开了,她真的做不到心安理得的在一起。

这个孩子,也许就是老天爷让她用来看清楚的事实。

现在的她,已经不知道,前面的路,该怎么走,但是她清楚,两个男人,两段情,全部都可能会成为过去了。

问她后悔吗?不,她不知道,搁在今天,她还是可能会选这条路。

如果,没有这孩子的话。

因为,她放不下他。

“不许走!”但是,他坐了起来,说出这几个小时以来的第一句话。

她静静地杵在那,但是,转身的下一秒,她整个人都撼住了。

因为,段驭辰此时,那双清眸,居然泛红着,浮出雾气。

一行泪水,泪渗出眼角,顺颊滑落,那么无辜,那么苦恼,那么心痛,那么可怜。

让她,也满心酸楚。

让她怎么放得下他,如何放得下他?!

“你别走,求你,别走,让我再缓缓——”说完这句话,他又倒头下来。

心中的沉疴,压的彼此都快无法呼吸。

她重新做回凳子上。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他在哭,强忍也难以克制那种。

她居然害他苦撑这样。

交往四年,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他的眼泪。

她的心难平,揪成一团,泪珠也静幽幽地顺着面颊滑落。

眼泪,是人到了伤心处的证明,她的每一颗晶莹的泪珠,也都货真价实。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

只是,突然觉得好愧疚,好愧疚,恨不得拿命还他。

天色,缓缓亮起来。

“宁夜,我不分手,我不能和你分手。”终于,他做出了决定,“任何事,我们都不分!我原谅你,我们不分!”

她低着头,不语,那种七上八下的心情,复杂到理不清楚,但是,她明白的,自己是感动的。

“对不起——”她哽咽。

“但是,宁夜,请你,拜托,拜托,有些事,请瞒着我,想办法瞒着我,请别这么坦白,我受不了——”他单手抚目,嗓子碎的不成声。

他不是没想过,她和那个人可能早就有了超友谊关系,他只是下意识地自我欺骗、自我逃避。

她为什么要说?为什么要让他这么痛苦、这么崩溃?

她扬扬唇,还是说不出话,满心的苦涩。

“把孩子打掉,我求,快点把它打掉!”他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这孩子,在她肚子里多呆一分钟,他就多崩溃一分。

他不敢看他,他怕自己会失控到做出蛮横无理的事情。

他不想伤害她。

但是,他容不下这个孩子。

“我……”她轻声的喃语,干涉道,“我是要打掉的……”

无论,他们在不在一起,她是决定打掉孩子的。

无论是现实,还是任何因素,这个孩子,都不该留下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日子,她总想起一些事情。

“宁夜,你太瘦了,多吃点。”总是把最好的东西挑给她的展妈妈。

“你让他剥,女孩子伤指甲。”会花几个小时炖鱼胶给她补身体、会指挥儿子剥雪蛤多多“益善”的展爸爸。

还有——

“你没吃晚饭,不准吃冰欺凌!”会很y险地吃光所有冰欺凌,再栽赃嫁祸到在她身上的某人。

正因为,她想起来太多太多,让她的心房快爆炸,腹中的宝宝,才会留了一日又一日。

但是,她让驭辰这么痛苦。

她为什么要说?她真不少人!

……

三日后。

“是来做产检的吗?”医生对她和蔼地笑,“12周以后才能倒产卡。”

她摇摇头,“不,医生,我是来流掉孩子的。”

医生习以为常,不过笑容也冷漠了几分,“为什么?不要这个孩子的话,不是应该一查出来,就做好决定?对不起,现在手术有风险,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你还是换个私立医院吧。”现在的女孩子,太不会珍惜自己了!

“我有过一次微烧,吃过几次感冒药。”她对医生说。

“什么药?”

“板兰根冲剂、抗病毒感冒颗粒、阿莫西林、还有发烧吃了一颗泰诺感冒药。”

“前面的 几种药问题都不大,但是泰诺感冒药是有一定的影响的,你仔细想一下,是受精后半个月吗?如果是的话,用药又少,对胎儿影响不大。”

她左手用力握着右手,“不,不是!”她撒谎。

“胎儿已经超过十周,如果人流的话,手术的并发症会很多,也许会对你今后的生育有影响。”医生必须提醒她。

“我考虑得很清楚。”但是,她摇头。

于是,医生终于动笔开同意流产诊断书。

如果不是病人口述用过药物,像这种正式大医院,接受这种周数的人流会格外谨慎。

“你自己要有心理准备,基于你孕期已经七十几天,我们不可能做吸刮术了,所以我们得替你钳刮出来,实在不行的话会考虑直接引产,手术的整个过程,时间长、痛楚感很大,而且术后可能还得再清宫一次。”医生慎重地问她,“需要采用麻醉药吗?”身子弱一点的人,根本受不住这种疼痛。

但是,她摇头,“不,医生,我希望保持清醒。”

她想痛,格外清晰的痛,不想就这样“睡”过去,这是她为肚子里的宝宝,唯一能做,也是最后能做的一件事情。

“拿着,去楼下缴费吧,然后再来人流室排队等候。”医生把开好的单子交给她,“希望你今天的决定是对的,将来不会后悔。”

……

不,她不会后悔。

麻麻木木地走出医院办公室,她去按电梯,等着下楼缴费。

医院的电梯,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

“嘟嘟嘟。”她的手机,在口袋不断地颤音着。

“喂——”她空茫的接起来。

那头,先沉默了十几秒,才轻声问她,“看完医生了?”

“恩——”她轻轻应答。

沉默了良久,他又问:

“什么时候开始手术?”

“应该……一两个小时后吧……”她低头,一直看着自己的鞋尖。

“需要、需要、我——”需要我过去吗?这么简单的话,而他,就是说不出口。

“不用了,你刚开始新工作,请假不好,而且,我有朋友陪着。”不想为难他,她打断他。

她给他的痛苦,已经够多,不想再把过多的负担,承加在他身上。

明显,他松了一口气。

任性,都是自私、懦弱的,很多事,不亲自面对,要好太多太多。

他们还有长长的一条路要走,他不想造成y影。

挂断电话,她孤单一人,等着电梯。

等着,把肚子里的小生命,默默的处理掉。

第五章

高大修长的身形,英挺的铁灰色西服,显得英姿飒爽,衬得清爽干练的外表,越发充满男性魅力。

他的脚步,停在该大型医院综合楼,某层的肾病住院部vip病房前。

该vip病房的走廊,花海一般,异常热闹,每个花篮上的条幅某某某企业,某某董事长,某某商会,应有尽有。

他推开病房的门。

“哥!”有人,一见到他就呜呜呜的哭。

“今天怎么样了?”他在小阳的对面坐下。

“呜呜呜,我兄弟早上还是没有一柱擎天!”呜呜呜,太打击人了,太崩溃了。

展岩的额头冒出几条黑线。

他是问候他,又不是问候他“弟弟”。

“呜呜呜,哥,我还是处男,不会还没尝过那个滋味,就这样玩完了吧?”小阳捶胸大悔,“早知道我就不这么洁身自好,不想交女朋友,也先去搞搞一夜情,爽歪歪一下嘛!”

展岩觉得自己头顶,又是几只乌鸦飞过。

怎么有人会把处男这两宇嚷得这么响,一点都不怕丢脸,原本还觉得小阳和过去的自己蛮象的,现在想想,人与人之间果然还是有距离的。

“那条圆斑蝰是幼蛇,毒性应该不强……”他尴尬地咳了一声,安慰道,“目前还不……勃……应该只是暂时现象,好好让肾科专家疗养一下,会没事的。”哎呀,老实说,此事关系今后荣辱问题,男人要是这方面真不行了,是会想死的心都有了。

“呜呜呜。”小阳又哭,泪眼朦胧,一抽一抽。

展岩歪着脑袋,终于笑了,“男人流血不流泪,哭什么哭啊,象话吗?!”

小阳这才勉强止住眼泪,又一抽一抽,转移话题,“哥,你开始正式上班了?”

他点点头,“是的,我上班了。”

从此以后,他要走一条不同的路了,那条路里,没有天真、爱笑爱闹的展岩,没有笑着说什么都无所谓的展岩,没有会掩藏光芒去体贴别人的展岩,没有……

所有的一切,都再见了。

重要或者不重要的。

从此是一段新的生活,是生命中另一个新的开始。

现在的他,站在另一条很高的起跑线上,准备开始奔赴人生之巅。

即使,没有了热爱的一切的他,会永远孤寂。

……

探完病,他踏入电梯,从二十几楼的高度,慢慢往下降。

这个新建综合大楼的电梯,很慢,很花时间,因为,住院部和门诊区没有分开,每一层,进进出出的人,总是格外的多,格外的拥挤。

八楼妇产科,“叮咚”,电梯门又开。

旧的一批人出去,新的一批人又进来,展岩退到最后面,挨墙。

他的个子很高,而w城又很小,因此,当“他处遇故知”这种狗血的巧事,华丽丽上演的时候,他的反应,就是完全当没看到。

反正,对方低着头,也没见到他,他又何必自我折磨,去假装风度的招呼“故知”?!

电梯往下降。

人多的地方,第三只手也很多。

那只手,爬呀爬呀爬,爬到了某人的包里,轻轻挑开拉链。

而某人,整个人怔怔的,不知道魂飘何处般一无所知。

他发誓,看到这一幕的人,绝非只有他一人,但是各人自扫门前雪,现在没有人会担着白刀子进红刀出的危险,去见义勇为。

他也是,坚决不管“他人”瓦上霜。

特别是,对这位故友。

第三只手,在她的背包里挖啊挖,挖出一包纸巾。

扔掉。

挖出一张小纸片。

继续,扔掉。

终于,挖出了一叠钞票,估计,有一两千块。

展岩又环视了一下四周,大家捂紧自己的包,目光都朝天花板。

同样,冷漠地,他也装没看到。

“叮咚”一楼到,电梯门开。

站在最门口的她,先步了出来,然后,那个偷子抢先一步,快步走人,其他人也都纷拥而出。

只有展岩,在后面,静等人潮散去,免得需要面对面。

提脚,一步,他踩上了一张小纸片。

那张,小纸片上,都是脚印。

如果不是它无缘无故跟着他的鞋,走了几步的话,他也不至于会去注意。

于是,他眯起狭长的眼睛,扫了一眼——

无关关心、无关好奇心,这只是人的本能动作。

但是——

同意流产诊断书???

愕然,他很震愕。

快步,他迈出电梯。

……

“小姐,你的钱包被人偷走了。”旁边,有位大婶经过,好心的提醒她。

她一愣,回过神来,急忙去翻自己的皮包。

果然,拉链半开着,包内暗格里的所有现金和那张诊断书,都不翼而飞。

她整个人都没有力气了。

为什么连小偷也欺负她这种穷人?这就是传说中的,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天,肯定是没有办法打胎了。

她空茫茫地站在原地,下一次的勇气,又会是几天后呢?

习惯性的,她抚向自己尚平坦的小腹。

它还不到12周,还不算一条生命,它仅是一个细胞,如此而已!

她安慰、警告自己。

“宁夜。”有人,在后面冰冷冷地唤她的名字。

是谁呢?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她回过头来,然后,愣住。

“给我看你的病历。”他也不废话,一张脸,看起来严厉的有点可怕。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展岩,直到病历被他抽走,还让她缓不了神。

他开始翻病历。

怀孕七十二天。

“我的?!”他眉头打了结,语气很肯定。

刷的一下,她的脸色全白了。

也不理她,镇住自己纷乱与狂燥的心情,他继续往下看。

病人自述,曾在受孕第三周后,曾服用过感冒药退烧,基于优生学,胎儿有致畸影响,特诊断同意流产。

医生写的很详细,详细到,让他想发笑。

受孕第三周后?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颗感冒药是他拿给她吃的,而自己从巴厘岛回来不过两周的时间,就被女朋友给甩了。

“准备打掉?”他平静地问。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平静,但是那种冷叟叟莫名的威迫感,居然让宁夜颤了一下。

明明曾经是那么熟悉的两个人,但是,为什么才短短一个多月不见,好象完全不认识了一样。

是因为,展岩现在的衣着行头太尊贵与考究?不,不仅仅是这样!是好冷漠的语气,好陌生的表情,让一切,都很不对劲。

“我——”五脏六腑好像全都紧缩了在一起,她说不出话来。

“我真看不起,无法为自己行为负责的人!”他的声音不重,只是深眸中盈满冷冽的光芒,很冷鄙。

她象被人当众打了一个巴掌。

“钱包丢了?”他淡淡地,又看她一眼。

她被压迫地喘不过气来,生怕他下一句话就是,要不要他出钱替她打胎这种羞辱。

幸好。

“跟我走,我们谈谈。”他冷漠地说完,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分手的时候,他没说过一句重话,但是,此时,他的表情,是如此严厉,让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

他去取车。

一辆崭新的银灰色宝马车,在太阳底下,亮眩得刺眼,就连牌照号,也是那种特拍尾号连着三条八的富贵号码。

她怔得回不过神,总觉得,哪里不同了。

“上车。”他淡淡唤她。

一路上,她不知道他要把她带到哪里。

不敢问。

因为,觉得现在的他,太有距离感。

他也不说话,利落地打转方向盘,平静地开车,很沉默,只是,深邃的眸,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重大事情。

车,停在一个平民化、崭新的小区。

“下车。”他惜字如金。

等她下完车,锁好车门,又是看都不看她,径自向其中某一栋小高层走去。

她一愣一愣的。

但是,对于展岩,她总是有种复杂的情绪,谈恋爱的时候,他偶尔板起脸时,她是惧怕、顾忌的。

现在,他的平静,更让她害怕。

她不知道他要和她说什么。

毕竟,两个人,都结束了。

坐电梯,上十层。

“坐。”他指指沙发。

这间屋子不大却精致,七八十平方的样子,装潢简约而时尚,只是,一只大皮箱还扔在客厅,沙发上还扔着很多大包小包的纸袋,全部都是吓死人的名牌服饰,好几袋衣服连标签都还没拆掉。

这周遭的一切,都让她惶惶不安。

“你……搬出家了……”她忐忑地问。

“恩。”

他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在她面前坐下,依然,一脸平静。

“为什么?”有这么好的家,有这么好的父母,为什么要搬出来?

他用手指轻轻侧推开金属打火机,笔直的蓝色火苗“滋滋”地发出燃烧的声音。

他点燃一根烟,慢吞吞地回答,“也没什么,只是我爸妈太怕提到你,老是战战兢兢的,我不自在,他们也不舒服,那就干脆搬出来。”

是他曾经太傻,一个亲戚一个亲戚的打电话,严厉警告对方不许欺负他的女朋友,才会现在把家人搞得这么不安,生怕提起他的伤心事。

她一阵紧张。

“你、你……找我什么事?”

她的第六感,老是觉得,自己和展岩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

他该恨她的。

所以,她曾怀疑,是他指示老板炒掉她,其实,这种,莫名其妙的揣测,只是她不希望自己就这么轻易被对方遗忘。

她喜欢过他。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心,确实曾经因为他,而动摇过。

“要多少钱,你才留下这个孩子?开个价吧。”他也不废话,缓缓吐出的烟圈,让他幽暗的眸,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任何情绪。

第六章

她无法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瞠着目,久久瞪视着他,直到,他重复又说了一次。

“我要这个孩子,你把你的要求提出来,大家商量一下。”他不疾不缓地再问,“多少钱,你会觉得能弥补到你的损失,让你愿意生下他?”

明明说着商量两字,但是,他的态度,是根本不象在商量的。

她腾得一声,猛得站起来,“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谈钱?”双手,忍不住在颤抖。

他好陌生好陌生。

突然感觉,自己好象是跟一个陌生人进了屋子,和陌生人在谈一笔交易。

她曾经奢望,就算他们成不了情侣,也可以成为那种若干年后遇见可以微笑的朋友。

他淡淡看她一眼,“不谈钱,难道谈感情?”他的声音很淡很淡,平静到仿佛丝毫没有任何情绪,他又吐出一口烟,“还是,或者你希望我问你,我们要不要结婚?”

他的口吻并不是讽刺,但是,问得她一张脸,青一片,白一片。

他把只抽了一半的烟,捏灭了,“如果能谈感情的话,我今天就不会在医院遇见你,不是吗?”这些,他看得很透彻。

她被梗得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让你生下这个孩子会很为难,但是,我愿意给你经济补偿,让一切都变得不为难。”他的语气,依然平板。

她的双拳,捏紧着,捏得死紧。

她想走,想马上走,但是,她的脚步就是移动不了。

她等着,等着他下一秒噗嗤一笑,告诉她,他只是在开玩笑。

偏头想了一下,他从茶几上,翻出一份报纸上的某一刊,按着上面的电话,拨通。

“喂,房产中介?恩,我有一栋位于xx小区的房子,小高层十楼,二室一厅81个平方,我想询问一下,如果我要卖掉的话,市价现在值多少?”他沉稳地问。

然后,就在对方给出答案以后,他朝她淡勾手指,把电话交给她。

她不懂他什么意思!

“你要卖房?你现在这个小区,起码能卖到三万八千元一个平方,如果你有装潢的话,价格更高!我什么时候可以带人过来看房?你留个电话号码给我!”中介忙不歇的说了一连串。

他抽回电话,挂掉。

“把孩子生下来,这个房子就给你。”他先把自己的牌面拿出来,“我知道,你一直很想要个房子。”真可悲,他真的太了解她,知道哪张牌,能让她有心动的可能。

她死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下,转身,她还是想走。

“你觉得,以现在的世道,凭你们的能力,何年何月,才能攒到买房的钱?”他也不急,缓声问,“就算房价不再涨,你们一年攒十万,也得三十年,才能买到这间房子。”

顿住脚步,她几乎快把自己的唇咬破了。

“而你,现在只需要把自己身体里的‘房子’借我租一年,就能少去29年的辛苦。”他冷淡道。

借“房子”——

然后,他又淡淡讽刺,“你不是很爱他吗?不是舍不得他吃一点苦吗?凭他一穷二白的家世,又没什么了不起的能力,你不如干跪点下这个头,出租自己的话,他就能不用再辛苦了。”

“够了!”她猛得回头,受不了他这样肆意侮辱驭辰。

她不认识他了,眼前,坐在她面前的人,真的是展岩吗?

或者,其实展岩有个孪生兄弟,对吗?那个展岩,他被人藏起来,对吗?

她想笑,为自己的天真。

其实,现在的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好象好象他的那些姑姑们。

果然,他是姓展的。

高高在上。

面对眼前的陌生人,她的语气也不必再客气,“你就很有本事吗?你这栋房子,也不是你爸妈的吗?你也不过只是个拿着父母的钱,随意挥霍的败家子而已!”这样侮辱人,有意思吗?!!

他的脸,逐渐的凝结,然后……什么也没有。

他靠向沙发,淡淡回答,“不是我爸妈的,这栋房子!你可以放心,他们不知道有这处房产的存在。”

不是他父母的,也是他姑姑们给他的零花钱!她正想反唇相讥。

“05年的时候,那时候本科刚毕业,我才23岁,跟着教授到处发掘古墓,那时候我们每到一处,基本墓x早都已经遭到盗墓者的洗劫,于是,在一位接头人的怂恿下,几名要好的师兄们就和我一起决定,瞒着教授参加了一个很有名气的盗墓团队,参加了一个在当时来说很轰动的盗墓行动。一为知识,二为刺激,三……”他淡淡一笑,“也是为钱。”人总有年轻气盛的时候,总想证明自己不靠父母,也能挣到一大笔钱。

她冷抽了一口气。

她再不懂法,也知道盗窃珍贵文物,情节非常严重,他干嘛告诉她这些?他就不怕,她把今天听到的作为把柄,日后要挟他?!

“我们在墓x里被人当前冲炮,遇见了一些机关,见到了一些古咒语,一位师兄没多久就病死了,另一位师兄,惶惶不安过了几年,也出了车祸……,”说到一半,他发现自己提多了,没再说下去,话题一转,“后来,各自分到一大笔钱,那年我就拿所有钱买了这间房子,当时大概只要七十几万。”他有他爸的优良慕因,一有钱,就喜欢置业,不象其他师兄们,有些炒股都把钱玩光了。

“咒语……”她死抿着唇,但还是问,“你会没事吗?”听起来,好象很惊悚的样子。

“不知道,据说非死即伤。”他笑了,其实,他心理素质很好,不太信这些。

只是,如果能让她动摇,他不介意卑鄙一点点。

“如果我真的有意外死掉了,你肚子里的就是展家唯一的血脉了。”他又说,“当然,如果你想要更多一点,也是可以的,只是无法目前先瞒住我父母了。”

“你……”她深呼吸一口气,不想生气,“你可以马上找人结婚,让展爸爸展妈妈高兴一下。”

他的眉淡淡一扬,“所以,如果我找的对象怀不上,我就火速离婚?”这什么理论?

“你能保证或者介绍一个,生育能力和你一样这么强,能一次就中,万无一失的人选给我?”

她又冷抽一口气,她到哪里找个包生孩子的姑娘给他?

还有,为什么他们的话题这么扭曲?

他冷冷的继续道,“既然任何事都没有百分百的保证,我又刚好想花钱留种,我投资在你的zg里已有的生命,不是比较保险,收益比较快?!”

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口才这么好,那么强,非常犀利,很势力,每一句话,都在衡量得失,咄咄人。

亦柔亦刚,亦软亦硬,他走商路的话,绝对会成功的,她确定!

“那我呢?你替我考虑过吗?”如果生下这个孩子,驭辰怎么办?她的爱情怎么办?

她很乱,真的很乱。

但是,她发现,自己在动摇。

他神色一凝,沉默良久后,“如果你肯生下来,所有人都会以为,你这一年的时间都是外派工作了!没有人会知道你生过孩子,除非,你自己愿意说。”他会和大哥沟通好。

“我被公司开除了!”

他听说了,大哥很善于护短。

“一年以后,你的档案会要多美观就有多美观,无论我们的关系,今后如何恶劣。”这点,他可以保证。

这吸引不了她!

“但是——”他语峰一转,“今天就算你不想点这个头,也得点这个头,因为,如果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拿掉我的孩子,一怒之下,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带点y侧的口吻,终于泄露了一点他今天的情绪。

在医院,看完病历表,他真想当场掐死她。

她什么都替段驭辰考虑,但是,难道他的孩子,就不是人?就不需要一点怜爱?

她大口大口的喘气,但是,还是觉得自己象离岸的鱼一样,根本无法呼吸。

没有人会愿意把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境,没有人会愿意准备和男友重新开始时,发现怀了别人的小孩,没有人会愿意在身上只有几千块的积蓄下,还去考虑生不生下孩子这个问题。

没有一个女人会想打掉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环境与现实的人不得不残忍。

这些,她都不想辩驳。

反正,在他面前,她就是个残忍的混球,有什么好说的?无法辩解!

但是,她抿着唇,倔强到一语不发的神色,让他越发眯细了眸,准备最后推她一把。

“听说,段驭辰到新的公司上班了?还幸运的做了设计师?”他话题一转。

她愣了一下,不吭声。

“很不巧,那个新公司,好象是我小姑丈的亲妹妹开的,而小姑姑也有股份。”

她错愕,开始心慌,因为,不知道他接下要说什么。

“你说,他要是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我拜托小姑姑以丝毫没有才华什么的,随便找个理由开除他的话,他会不会很受打击?”他轻声问。

他等着一个笨蛋会失了分寸,掉入他的陷阱。

果然。

“你别过分!”她整个人都慌了。

这个新工作,是驭辰千载难逢能出人头地的好机会啊!

他细眸沉晦,“你们不过分,我也不会无事生非!”

这是威胁吗?

她好难受,真的可以确定,她和眼前的这个男人,任何存在的记忆,连回忆也变成了多余。

他把房子的钥匙,非常干脆地推给她,“明天开始搬过来,其他的事,你都不用考虑!孩子生下来以后,这间房子归你,至于以后认不认他,都随便你!”

第七章

新的公司,虽然从事的是本专业工作,但是他实践的经验太少,刚开始时,难免总是格外的吃力。

“段驭辰,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这个设计稿会成了这样吗?”他新交的图稿砰得一声重重被扔在自己桌子上,首席设计师邱浩此时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邱首席,请问是哪里让你觉得不对?”他蹙眉,不安问。

“哪都不对,哪都不对!”邱浩怒吼着,“我要红色,红色大理石,你听懂没?”

邱浩声音吼高到让其他工作人员侧目,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