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1/1)

修格适时介入话题:“这位妮可小姐实在很狡诈啊,罗伊?她轻松愉快的就溜出了

我的手掌心,暂时的。”说最后一句时他冲着殷吉的方向点个头。

“不错,”罗伊咧嘴一笑。“暂时的。”

“真的呢,我成了她谎言下的受害人。”殷吉也冒出一句。

“不对。”罗伊否定他的说法。“你成了她美貌下的猎物。记取错误,下次不要再蹈

覆辙。”

殷吉缓缓的点了一个头,吸口气,再慢慢的拔剑出鞘。他以发抖的双手将这把镶着

珠宝的宝剑呈给罗伊。“我太令你失望了,爵爷。因为我,使你蒙羞。”

殷吉闭起双眼默默等待最沉重的打击。痛苦的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他终于睁开眼。

爵爷为什么还在犹豫?“你不处罚我吗,爵爷?”他大惑不解的问。

罗伊绷着脸,可是瞥见修格的笑脸时,连他自己也几乎笑出来。“我想做的和实际

会做的是两回事,殷吉,”他说。“以后你就会懂了。你为什么把剑献给我?”

男爵温和的语气使殷吉松下戒备,莫非男爵对他的失误并没有太不高兴?“我把剑

给你是任由你处置我,爵爷,我不明白你怎么……我真的是让你受辱了,对不对?”

罗伊不理会这个问题。“调来我的部队之前,你受谁的指挥?”

“我担任盖文男爵的随从两年。”殷吉回答。

“在那两年里你可曾看过盖文拿家臣的佩剑修理他们?”

罗伊以为答案一定是否认。他知道盖文有时会用威吓的手段治那些年轻的新兵,罗

伊始终以为这种方式的效果并不好。他更风闻不少关于盖文苛待新兵的传言,他也不以

为意,他认为这些都是那些怨恨之人夸大其辞。

然而令他吃惊的是殷吉居然点点头。“我确实亲眼看过这种处罚。盖文男爵从来不

杀部下,可是不少倒媚的士兵都因为处罚过重,伤口受感染而死。”

“殷吉,怪不得你有这么奇特的举动。”修格接口说,“这孩子说的是实话,罗伊。

盖文喜欢用体罚羞辱对方,借此获得服从和忠诚。殷吉,”修格继续将视线落到股吉的

身上。“亨利和摩根这两个混球还是盖文的左右手吗?”

殷吉再度点头。“他们两人是他的亲信,”他说。“盖文男爵公务太忙的时候,就由

亨利和摩根负责训练人手。”

“也负责处罚?”修格问。

“对。”殷杏据实回答。

“摩根比亨利更坏,”修格说。“我老是看到他在范事。真希望他这次会战死,可惜

撒克逊人不从我愿。依我看八成是恶魔存心要保住他的性命。”

殷吉跨前一大步。“我可不可以放肆的说几句话?”他问罗伊。

“你不是一向如此的吗?”

殷吉的脸一红,这个举动使罗伊忽然觉得自己像上了年纪的老人。他比殷古大十二

岁,可是两个人表现的不同反应却似相差二十岁不止。“你还要说什么,殷吉?”

“诚如修格男爵所说的,绝大多数的士兵对盖文都很服从,但并不忠诚。大家怕他,

对他唯命是从只是怕受处罚,根本不是效忠。当然,对威廉公爵绝对是忠心耿耿的。”

罗伊表面上毫无动静,他背靠着壁炉架,抱着胳臂,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心底却

在发怒。他认为有了这等身分地位的人,应该是出自天性地保护不如他的人,如今盖文

男爵反而变成了一个毁灭者。

“殷吉,”修格再问他。“是你自己请调到罗伊队上来的吗?”

修格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气喘,他疲倦的靠着椅背,搓着剃了胡子的面颊等待回话。

“是我自己请调的,”殷杏答道。“老实说,当时我并不抱太大的希望。请求调到罗

伊男爵属下的人数超过一千。幸亏我父亲说动了威廉公爵,才把我的名字排到第一个,

我太幸运了。”

修格摇摇头:“我还是不懂你是怎么办到的。不管威廉帮不帮忙,首先你得取得盖

文的同意。而盖文是出了名的不好说话,尤其是请调到罗伊手下。盖文从当年和罗伊一

起当随从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跟罗伊竞争。”

修格笑出了声音:“我甚至有些可怜盖文,他老是跑第二,我看他快要气疯了。”

罗伊盯着殷吉,殷吉的睑胀得通红。当他发现男爵看着他时,忍不住的说:“盖文

男爵不是你的朋友。他妒忌你,你总是处处比他强。”

“那他怎么会同意你的请调呢?”修格韧而不舍地问。

殷吉瞪着自己的鞋尖:“他认为我调过来只会坏罗伊男爵的事。亨利和摩根还为盖

文男爵的好主意得意得不得了,他们都认为我永远别想做一名合格的武士。”

“盖文为什么认为你不合适?”罗伊问。

殷吉的脸如果再红一点,就可以点火了。罗伊想,他耐着性子等候这年轻人开口回

话。

“我的心肠太软,”殷吉老实的承认。“盖文男爵说我意志不够坚强,不合适待在他

的队上。现在证实盖文男爵的看法是正确的,我的弱点使您被打败了。”

“我们没有被打败!”罗伊气恼的吼起来。“好了,快把剑收回去。你根本还没有接

受过我的训练,所以我不怪你。如果在我调教六个月之后,你再犯相同的错误,我就会

掐着你的脖子,把该知道的常识塞进你的肚子里。懂了吗?”罗伊声色俱厉,殷吉拼命

的点头。“要是我再出错,我宁愿把脖子交给你。”他夸张的起誓。“绝不会再被人打败。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把这件小小的不方便说成被人打败?”罗伊忍无可忍的说。“妮

可小姐只是拖延我的时间,并没有回避我。等我准备前往伦敦的时候,我自会上修道院

一趟。我甚至不必进去,殷吉,她自会出来见我。”

殷吉瞪大了眼睛看他。

他深具威胁性的朝殷吉走近一步。“你在怀疑?”

“没有,爵爷。”

罗伊点点头。他并没有说明全部的计划,殷吉知趣的不敢多问。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但是罗伊很快便发觉,迫于情势,他已必须将押解妮可到伦敦的行程排列到最后。

修格男爵病了,而且病情超乎想象的严重。第二天早上,这位骁勇善战的武士一直高烧

不退。

罗伊不眠不休的守在朋友身边整整三个昼夜,他不许任何欠缺经验的新兵或是撒克

逊仆佣靠近修格,怕他们伺机下毒。因此照顾病人的责任全部落到他的肩上。糟糕的是,

这也是他最难以胜任的一项任务。

罗伊把线民拘留在城堡内,唯…一次离开修格便是为着盘问詹姆有关妮可一家人的

事。他已经拟好了使这女人走出“庇护所”的计划,他必须摸清底细才能万无一失。

修格的情况恶化。到周末那天,罗伊发现再不接受适当的治疗,修格必死无疑。他

决定不顾一切把朋友送进修道院,由殷吉和修格的随从查理两个人守在载运修格的马车

两侧。

四个人被阻在修道院门外,除非他们答应卸下武器。罗伊对于这个规定没有异议,

佩剑一撤除,修道院的大铁门便徐徐打开。

院长在石铺的中庭迎接。她的年纪已经不轻。照罗伊的估计,约莫四十岁,背有些

驼,皮肤却出奇的光滑,不见一丝皱纹。

她穿着一身的黑,从覆发的头巾到遮脚的鞋,她的头顶还及不到他的肩膀。但是她

似乎丝毫不受他的高大所影响,她的眼光直接而稳定。

这位院长使他想起了丹妮修女……不,应该是妮可小姐,他纠正自己。

“为什么你的军队要包围修道院?”院长迎上来问。

“我的军队是为了看住妮可小姐,不让她私自离开这个庇护所。”罗伊回答她。

“你来的目的是要说服她,带她走?”

罗伊摇摇头,示意院长跟着他走到马车后面。

院长显然有着悲天悯人的天性。一瞧见修格的病况,立刻叫他们把他带进院内。

修格已虚弱得无法站立。罗伊扛起昏睡的他,朋友的体重使他略一摇晃,但随即挺

直身体跟随院长走入修道院。有一道石阶直接通达拱形入口的左边。他和两名随从登上

石阶,随着修女走向一道灯火通明的长廊。

一路上都听见窃窃的耳语。马靴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的喀咋声响彻回廊,但罗伊

仍然听得见柔和的诵经声。愈近走廊尽头的一扇门,诵经文的声音愈响。他熟悉主祷文,

他知道修女们在做祷告,从声音的方向,他猜想这些修女都齐

集在上面的一层。

“我们其实只有一间收容病人的大房间。”院长边走边解释。“上个星期还住得满满

的,今天只剩下一位撒克逊士兵了。爵爷,你应该不会反对吧,在这层围墙里人人平等,

不管是诺曼人还是撒克逊人,你说是吗?’”

“我赞同,”罗伊说。“这位撒克逊士兵是不是妮可小姐的弟弟?”

院长转过身来答道:“是的,杰堤正在休养中。”

“听说他生命垂危?”

“只有上帝才能回答这个问题,”她说。“杰堤拒绝接受十字架的庇佑,他抗拒每一

项治疗,只求一死,而我们却不断祈祷他能康复。但愿上帝不要被我们这两种相反的祈

愿弄胡涂了。”

罗伊不敢确定院长是否在说笑,但见她眉宇深锁,他再次点点头,调整一下修格在

他肩上的位置。“我希望把我朋友安顿好之后再谈你忧心的事好吗?”

“我只忧心一件事,”院长说。“我打算把你的朋友安排在杰堤旁边的床位。看你眉

头打皱,我知道你很不高兴这个决定,可是我有最好的理由。这儿最够资格看护两位病

人的是菲莉修女,只是她年纪太大,我不愿意让她从这头到那头的来回奔跑。她可以坐

在他们两个人中间。你接不接受这个条件?”

罗伊点头同意,院长松了一口气。她回过身打开房门,罗伊踏进了这间大得惊人的

房间,阳光从最远那面墙上的三扇大窗户直s进来,亮得他眯细了眼睛。每扇窗子底下

都有木头长凳,墙面粉刷得雪白。

沿着对墙是二十张床位。每张床位边上都有一只小柜,柜子上各有一支白蜡烛。

每张床柜四面都有白色的布幔,从天花板垂到地上。布幔一放下来,这块面积便形

成一个隐密的小空间。

整个房间只有一张床没有暴露在阳光之下。罗伊猜测那一小块位在房间中央的地盘

应该就是杰堤休养的地方。

他将修格轻放在布幔紧闭的那张床旁边的床位上,很快为修格脱下厚重的外衣,盖

上松软的羊毛毯。

“他手臂和肩膀上的伤口在化脓,”院长担忧的蹩着眉。“菲莉修女知道该怎么办。”

她俯身慈祥的抚摸修格的额头。“上帝的旨意,这人会复原的。”

罗伊照旧点头。他一直表现的非常温顺合作,但是当院长提出他们应该离开的要求

时,他开始摇头。“不,”他坚决的说。“在他复原以前,必须有一名诺曼士兵守着他。

不管吃的喝的,必须先由你们里面的人尝过,才可以给他进食。”

从院长脸上惊讶的神情很明显的看出她不习惯听反对的意见。“你真是个多疑的人,

爵爷。”她纠着眉头说。“这是神圣的所在,你的朋友绝不会受到伤害。”

见罗伊不为所动的耸一耸肩,院长便问:“要是我不接受你的条件呢?”

“你不会见死不救,”他反驳。“你的誓言不允许你如此。”

她绽开的笑容令他十分惊讶。“看来你跟我一样的固执,”她说。“我们两个都为了

这个缺点受过不少罪。好吧,我接受你的条件。”

修格在昏睡中呻吟,再次引起院长的注意。她温柔的替他拢好盖被,不停轻声说着

一些安慰的话,随后便放下帘幔,出去找寻菲莉修女。她一离开,罗伊便向殷言和查理

使个眼色,两名随从立刻到门口,各站一边,守住房门。在修格痊

愈之前,除了修女不许任何人进入室内。

在等候院长的时间,罗伊的好奇心大动。他想亲眼瞧瞧那一个垂危的撒克逊人。对

于这些撒克逊人说的话他不敢轻信,除非亲自证实。

罗伊走到病床的另一边,正要撩开布慢,有人却从另一边把它拉了开来。

立刻,他发现和自己面对面的,竟是妮可小姐。

她吃惊的程度甚至比他更有过之。据他猜想她可能以为他已随院长一起离开了房间,

他相信他们方才谈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现在,两人的距离不到一英尺。淡淡的玫瑰芳香深深的吸引着他。

天,她真美!而且,如他所愿的,很害怕。瞪大的眸子里有着他以为的俱意。

对,她在害怕。罗伊认为这是最聪明的一种反应,这个女人应该怕他才对。毕竟每

一个行动都会u#生一种反应,或者说是报复。妮可小姐为了争取暂时的自由,说谎在先,

现在轮到他报复了。

两个人久久不说一句话。罗伊像座山似的耸在她面前,等着她告饶。

她也在等,等自己控制住满腔的怒气。

她愈瞪他,愈有气。这个诺曼人怎么可以闯入她弟弟养病的地方?

她不自觉的挑衅似地扬起了下巴。

他收敛起笑容。

她并不怕他。这份认知令他十分惊讶,紧随其后的是充满罪恶的妄想。这个女人近

得他伸手就能抓住。多简单,只消把她往肩膀上一推,离开修道院。这当然只是一个妄

想,因为她现在受教会的保护。更罪过的想法是他在不知不觉间骤

然升起的欲念。

如果一个男人追求的是蓝眼美女,那么妮可是当然的选择。他告诉自己他追求的不

是这些,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说谎。该死啊,他宁愿下半辈子天天看着她,渴望

她,那该有多满足。

她的嘴诱惑得使他无法平静,一心只想尝尝她的味道。

好在他的历练控制住了自己,没有采取鲁莽的举动。他顺了顺呼吸,强迫自己摒除

欲念,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膝盖。在某些情况下挑衅的态度值得叫好,可是现在不同。

现在,她应该表现害怕,妮可惹起这么大的祸端,现在该是她屈服投降的时候。他下定

决心要她明白她是在跟什么人对抗,他是她的征服者,她是他的俘虏。愈早让她面对事

实,她的日子就会愈好过。

他一向擅长于吓人,当然他脸上的疤也帮了很大的忙。

怪的是,这道疤现在好象起不了作用。不管他怎么凶狠地瞪她,她都不为所动。

这令他除了钦佩,还真没有其它的办法。他上前一步,靴尖都碰到了她的鞋尖,她

还是不曾退却,而且一颗漂亮的头愈抬愈高,以便能继续与他对视,他真要以为她的眼

中会发出闪光了,虽然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真的敢骗他?

妮可已经不大记得该怎么呼吸了。事实上,她对自己生的气早已超过眼前这个眉头

打了好几个结、气呼呼怒瞪着她的武士。她对这个诺曼人的反应简直无从解释,她甚至

无法不看着他。他有一双她所曾见过最美丽的灰色眼睛,只是……

天哪,她竟会花时间去注意这种小事,简直非她所能理解。

他是想要把她吓退,但她不会让他得逞的。这名武士的确英俊得该死,而她也真该

死的为何去注意到。她是怎么了?他是她的敌人,她应该恨他的,不是吗?

他就似乎毫无困难的恨着她,y沉的表情十足的说明了他的不悦。她的背脊忍不住

又挺直了些。

“我早该在有机会杀死你的时候就下手。”她低声说。

他扬起一道眉毛。“机会在哪里?”他以轻柔但嘲弄的声音问道。

“我用石块将你打昏的时候。”

他摇头。

她点头:“我瞄得很准,”她自我吹嘘道。“当时我只想在你身上留个记号,并不想

打死你。不过,我现在后悔了。或许我会在你们被赶回诺曼底的时候抓住第二次机会。

他仍然不相信她,抱住双臂笑着问她:“当你有机会的时候,为什么不杀我?”

她耸耸肩。“当时我不喜欢,”她说。“现在则求之不得。”

他哈哈大笑,显示他仍不相信。这也难怪吧,她想,直到目前为止,她没有说过一

句真实的话。不如他是否已经发现她并非修道院里的人?她随即自我回答:“一定发现

了,那个吃里扒外的收税官,不可能不告诉他的。

妮可发现她那p 装出来的镇静开始动摇了,她的膝盖也不再那么听话。她决定最好

不要理他,便抬起手要将布幔拉上。

但是他的动作更快,她的手尚未碰到布幔就被他抓住了。

他不会放开她的,他的执握像黄蜂咬人般螫刺着她。发现自己的挣扎不仅达不到目

的,反而更显出她是多么脆弱之后,她便不再企图摆脱他的掌握。

“你有东西在这里吗,妮可?”

这煞有介事的问句来得意外,她来不及阻止自己便已点了头。然后她才说:“为什

么问我这样的问题?”

“我是个实际的人,从这儿去伦敦可以节省一些时间。收拾好你的东西,不然我就

把它们丢在这里。只要我的朋友康复,我们就出发。”

他的自以为是令她十分惊诧。“我哪儿也不去!”

“会的,你会去的。”

她对着他摇头,包藏着长发的头巾被甩歪了。她才要加以扶正,他已伸手将它扯去。

妮可那一头耀眼无比的长发像一道金色的瀑布由头顶上披泻下来,几达她的腰部。

这美丽的奇景,令他一时无法呼吸。

“只有修女才戴头巾,妮可,而你并不是修女,不是吗?”

“上帝会了解这样的p 装是必须的,只站在我这一边,只会同意我,而不是你。”

这荒谬的论调令他不禁莞尔。“而你是怎样得到这个结论的?”

他的话中也有笑意,他是在嘲笑她吗?不,当然不是,她告诉自己。他才不知道怎

么嘲笑别人,诺曼战士不会有人类的情感,他们生来只知杀戮和征服,至少她的哥哥和

弟弟都是这么告诉她的。理由很简单,敌人都是魔鬼。

“你为什么相信上帝是站在你那一边?”见她没有回答,他又问了一次。

“我的确逃过了你的魔掌,不是吗?这已经足够证明上帝是站在我这边的,男爵大

人,而且我在此地很安全。”

他懒得跟她争辩这种一攻即破的逻辑,只说:“目前你是安全的。”

她赏了他一个露出迷人酒窝的笑容。“我想在这里待多久都可以,”她夸口道。“这

是真的,我要在你们的侵略结束而且滚回老家之后,才离开这个庇护所。”

“‘侵略’早就结束了,我亲爱的妮可。英格兰已经属于我们了。接受这个事实,日

子会好过许多。你们已经被征服了。”

“我永远不会被人征服!”

这伟大的宣示其实早已被她颤抖的声音破坏无遗。他也注意到了,而且居然还无礼

至极的微微而笑。她的肩膀被激得挺立起来。

罗伊将她的手用力一握之后,终于放了开来。妮可正要转身而去,他却捏住她的下

巴阻止了她。

他强迫她抬起脸来,并且凑近到只有几英寸远的地方。“别再给我制造不方便的事!

他的声音并不比耳语大多少,但语气却硬得真正地激怒了她。她推开他的手,移到

一旁让他看清她躺在病床上的弟弟。

“你真的相信我会管你什么方便不方便吗?”她问道。“我的弟弟因为你那个对土地

贪婪无比的威廉公爵正奄奄一息的躺在这里,如果他不要妄想染指英格兰这块地方,杰

堤目前还会是一个完整的人。”

罗伊望向她的弟弟,第一个想法是这个撒克逊战士的确奄奄一息。他的脸色一如身

上盖的床单一样惨白,额头全是汗珠。他的头发与妮可一样是淡金色的,除此之外他们

姊弟之间就没有任何相同之处了。他的全身都在毛毯之下,所以罗伊完全看不出这高大

的男人是何处受了伤。

这位战士除了脸上有点疤痕,眼睛的周围没有任何纹路,应该是个年纪很轻的男孩,

他想起那个撒克逊线民说,杰堤比妮可小一岁,由此看来,她也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人。

原来撒克逊人连男孩子都派上了战场,罗伊突然觉得非常不舒服,他摇摇头想甩去

这种感觉,专心的注视着杰堤。这男孩虽然沈睡着,但紧皱的眉头显示恶魔正在他的梦

中肆虐。罗伊发现看着别人受到这样明显的折磨,自己颇受影响。

妮可看到他眼中的关切,也看到他虽极力想要隐藏内心的反应,却仍然显露出来。

她感到惊讶,也觉得困惑。他不是应该很得意吗?

“他一醒过来,就祈愿自己快死。”她小声说。

“为什么?”

他的口气似乎真的不懂,显然他无法理解杰提的懊恼。

“我弟弟的左手在战场上受了重伤。”

罗伊对她的说明并无反应。好一会儿才说:“他还活着,而伤总会好的。”

她可不要他那么乐观。她要他感受到一些罪恶感。她像保护小j的母j般向床边走

过去。“让杰堤受伤的可能就是你。”

“可能。”

他毫不在乎便承认这样可怕的罪行,令她屏住了气问:“你毫无悔恨的感觉?”

他当她疯子似的看了一眼。“战士的心中没有悔恨的容身之地。”

她的表情显示她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耐下心来向她解释:“战争就像下棋,妮

可,每一场战役就像深思熟虑之后在棋盘上移动棋子。比赛一旦开始,无论如何都不该

掺入任何情绪。”

“所以,如果你真的伤了我弟弟……”

“这件事很不可能。”他打断她的话。

“为什么?”

“我不是这种打法。”

她完全不懂。“嗅?打仗不把敌人打伤,你去战场做什么?”

他叹口气。“我把他们杀死。”

她努力不让内心的震撼表现出来。这人谈起战场与厮杀所用的感情,几乎不比讲论

教堂弥撒的时间更多。他那麻痹的态度令她的胃像在燃烧。

“你弟弟是在哈斯汀战役受的伤,而不是有人告诉我的北方,对不对?”他问她。

“不,杰堤并未参加哈斯汀战役,他是在史丹福桥附近受伤的。”

罗伊难以掩饰他的懊恼,这个迷糊的女人把敌人全搞混了。“妮可,我是诺曼人,

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史丹福桥战役是挪威国王和他的军队去打的,我们诺曼人连到都没有到那里去,”

他上前一步。“所以,不管你怎么希望,我不可能伤了令弟。”

“我并不希望。”她冲口说道。

罗伊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向自认为很能掌握对手的反应,现在他却开始怀疑自己

的能力。老天,她的表情似乎如释重负。这不合理呀,他有没有令她弟弟受伤有什么关

系?

“你好象松了一口气。”

她点头。“我……很高兴不是你伤了他,”她承认着,垂下眼睛望着地上。“我也为

自己乱下结论向你道歉。”

他不相信他所听到的话。“你说什么?”

“我向你道歉。”她小声说。

他摇着头想弄清楚这段不合逻辑的谈话。

“如果是你,我就必须采取报复的行动。我是杰堤仅有的亲人了,男爵,保护他是

我的责任。”

“你是女人。”

“我是他姊姊。”

好象房里突然变冷了似的,妮可揉着她的臂膀。老天,她好累,她一直忍受着寒冷

这么久,而且一切是如此令人疲惫,她几乎已无法清晰的思考。

“我不喜欢战争,”她小声说。“可是男人喜欢战争,不是吗?他们喜欢打仗。”

“有些人喜欢。”他承认道。他的声音浓浊,因为他必须努力抗拒那股想把妮可搂进

怀中的冲动。老天,她的样子看起来好脆弱。他只能想象自从战争开始之后,她所经历

过的如炼狱般的苦难。虽然她以为她能保护弟弟的想法委实荒谬,但仍值得尊敬。

从他听到的许多与她有关的传说,他不应该感到意外。“你知道吗,妮可?你在诺

曼人的军队中已经变成一项传奇。”

这个说法令她全神注意起来,也引发了她的好奇。“只有死人才会变成传奇,”她反

驳他的说法。“活人才不会呢。”

“不对,你是例外,”他说。“你真的曾经率人抵抗威廉公爵派来的三次入侵吗?”

她耸耸肩。“你的领主派了一些小孩子想要来夺走我的家,我只是把他们赶走。”

“虽然如此,”他有点意见。“那你……”

她打断他的话。“我的兄弟手下的军队的确曾经听我指挥,但那是他们的将领被迫

离开之后的事。”

“这个将领是谁,他现在又在哪里?”

“他叫约翰,而且他到北方去了。”她叉起手臂,回头去看她弟弟。“你永远也抓不

到他的,他比你们聪明太多了。”

“我觉得他像个临阵脱逃的懦夫,留下你无人保护。”

“我命令他离开的。约翰不是懦夫,而且我可以保护我自己,甚至可以随心所欲的

自一个惹人厌烦的诺曼人眼前逃开。”

他没理会这个讽刺。“诺曼人绝不会让一个女人管事。”

她摇摇头,不再为约翰辩解。在她的心中,她认为她哥哥忠诚的部属是她所知道最

勇敢的人。他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将尤里带来给她。她哥哥桑顿命令约翰将他的儿子

尤里送来给她保护,她相信那个撒克逊叛徒詹姆应该不知道尤里的事,那么按理来说,

诺曼人也不知道。可惜,妮可不能在此时此刻颂扬约翰的勇敢,尤里的安全才是最重要

的。目前,诺曼人仍以为尤里是仆人的孩子而已。

罗伊看着她y暗不定的脸,真想知道她那脑袋又在想些什么。他不喜欢她为那个只

留下少数军人保护她的将领辩护,但目前似乎不必再多加讨论。

“你的聪明机智在扮成修女时完全表现无遗,连我的手下都相信了。”

她注意到他并没把自己包括在内,难道他不承认他也曾被她骗过?“你的手下也全

是些大男孩,”她说。“这也是你将被打败的理由,男爵。”

“我这些士兵的年纪大部分都比你大。”

“大而无知有什么用?”

“不是无知,只是缺乏训练。”他更正她的话。“训练有素的士兵担任更重要的任务

去了。”

他是实话实说,但她的表情却一副备受侮辱的样子。她转过身去,表示他可以走了。

他却还没准备要走。“我要警告你,妮可,聪明机智对于你将要走的路并没有帮助。

前往伦敦的旅程必定困难重重,除非你谨守规矩,不然我们被迫相处在一起的那些时日,

会变得很难以忍受。”

她拒绝转身,但答话的语气有点火。“我的天,你真是傲慢到了极点。修道院已答

应让我在此地避难,即使毫不信神的诺曼人也不能破坏这道戒律。我不会离开的。”

“你会的。”

她哼了一声,转过身来迎战。“你敢违抗庇护的权利?”

“不,不过当时间到来,你会自己走出去。”

一阵寒意沿着脊椎骨滴溜溜往下窜,他会用什么武器来迫她?她的心思由一个可

能跳到另一个可能,好一会儿之后,她的结论是他在吹牛。他没有任何方法能强迫她离

开这安全的天堂。

如释重负的感觉使她热泪盈眶。

他却微微而笑。

她的镇静又瓦解了,她完全忘了她是站在一间病房里,否则她是不会对这些野蛮人

乱叫的。“只要诺曼人在英格兰,我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绝对不会!”

第三章

结果这个“绝对不会”的事在整整八个星期之后发生了。

修格男爵的病已完全康复,在前一天离开了修道院。院长告诉妮可说,她曾听到罗

伊男爵要求他这位朋友留在城堡里,等他把奖赏带到伦敦去再回来叙旧。

“我相信他所谓的奖赏就是指你,妮可。”院长以同情的口气说道。

“他只是在唬人。”妮可咕哝着说。

接下来那一整天她都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那天晚上她也一直无法成眠。就在天黑

之前,罗伊派了一名信差来到修道院,传令要妮可小姐把东西都收拾好,准备在第二天

早晨离开修道院。

院长不相信这个诺曼人是会唬人的一型,但她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她将妮可

的小旅行袋收拾好,拿到前门口,以备男爵万一真有什么行动计划即可上路。

“如果你都准备好,也许到时候什么事也不会发生。”院长说道。

天刚亮之际,妮可已经穿戴妥当,焦躁地在那里踱着步子。她穿着一件奶油与蓝色

相配的衣服,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因为是她母亲帮忙缝制的。每次只要穿上这身

衣服,她的心情就会好起来。虽然这衣服料子太薄,不适合这样冷的冬天,但是她反正

不到外边去,所以也没什么关系。

她没有跟其它修女一起参加晨祷,她知道自己无法安坐,只会打扰别人。

她的亲信女仆艾丽在一个小时后来向她做每个星期的例行报告。这位年纪较长的女

仆脾气又好,对主人也极为忠心,大事小事都记得非常清楚。她比妮可大十五岁,但仍

有年轻女孩一样的习惯,在紧张的时候就会咯咯笑。

艾丽冲进房间里的时候就会咯咯地笑着。“就跟我们所想的一样,小姐,”艾丽喊道。

她匆匆行一个礼,就继续说下去。“修格男爵已经在城堡里待了下来,同时罗伊男爵正

准备来接

你。”

妮可握住艾丽的手,把她拉到窗前。她示意艾丽在长凳上坐下,然后自己也在旁边

坐了下来。

“你能不能查出来他究竟打算怎样说服我离开这里?”她问道。

艾丽猛摇着头,辫子上的发丝都散了。“我们都在猜,小姐,可是谁也想不出来会

是怎样的。罗伊男爵把他的亲信找去开会,嘉莉负责偷听他们两个人谈话,可是他们都

没有提到这项计划,小姐。连修格男爵都很想知道罗伊男爵到底打算怎样把你带离这里。

“嘉莉会很小心吧?我不希望她为了我的缘故而惹上麻烦。”

艾丽又咯咯笑了起来。“嘉莉跟其它人一样,都对你绝对忠心。她会不顾性命确保

你的安全的。”

妮可摇着头。“我并不要她为我而死。你也一样,艾丽。事实上你来这里已经是非

常冒险的事了,不过我真的很盼望知道家里的消息。”

“现在那里叫玫瑰庄了。”艾丽低声说道。

见到妮可的惊讶神色,她又点了点头。“他们给我的家取了一个名字?”

“是修格取的,你的罗伊男爵似乎并不介意。在你知道以前,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

叫它玫瑰庄了。听起来还不错,不是吗,小姐?”

艾丽等不及听女主人的回答又说:“我必须把真相说出来,小姐。那两个男爵现在

就把那里当成他们自己的家一样了。”

“他们还更动了哪些地方?”妮可问道。

“他们发现北边墙内有一个信道可以接到外面,于是把它封了起来。不过到目前为

止他们只发现那一处。”

妮可发现自己在扭着双手,于是强迫自己停止这种情绪紧张的动作。“我的房间呢,

艾丽?”她问道。“哪个异教徒占用了?”

“没有人,”艾丽答道。“罗伊男爵把门锁了起来,不让任何人进去。修格生病的时

候分配到你的房间,可是他回到玫瑰庄以后分到另一间比较大的。嘉莉和露丝奉命帮那

个诺曼人打扫房间。你要听这些事吗,小姐?”

“当然要,”妮可说道。“你不可以瞒我。”

“要我们恨罗伊男爵很不容易。”艾丽坦承着,却又发出颇不适时的咯咯笑声。

“恨是一种罪恶,我们不能恨那些诺曼人,”妮可说道。“不过我们可以极度讨厌他

们,艾丽。”

这位女仆点点头。“可是就连那样也很难,”她说道。“他把我们都找去,我们让贺

康躲在最后面,怕见到他会使男爵想起他曾经扯谎说你有双生姊妹的事。结果你知道怎

样吗,小

姐?罗伊男爵把我们找去是要当面称赞贺康保护女主人的行为。男爵问他愿不愿意

向他宣誓效忠。他不是命令,而是用问的!”

艾丽说完又发出笑声。她以手抚胸,深吸一口气。“贺康宣誓以后,男爵扶他起身。

那情形让我们都大惑不解。我们原以为那个诺曼人会砍掉贺康的头,没想到却是要他效

忠。”

“谁知道那些野蛮人到底想要什么?”妮可说道。

“男爵也从来不曾对人大声说话。嘉莉说那是因为他年纪比较大,可是他并不像他

的朋友修格男爵那么老。那天美桃打翻了一大杯麦酒在桌上,结果你知道吗?他居然没

有出手打她,只是换一个地方坐,又继续跟朋友谈话。”

妮可不想再听罗伊的事情了。“修格男爵怎么样了?”她问道。

“称赞了你许多好话,小姐。”艾丽答道。“他告诉罗伊男爵是你照顾他的,说他发

烧的时候你日夜守在他身边,把湿毛巾敷在他额头上,给他安慰。”

“我没有给他安慰,”妮可加重语气说道。“我只是帮菲莉修女的啦。你知道她又老

又累的,艾丽。而既然我晚上要照顾杰堤,就顺便做一点事,如此而已。”

“修格男爵说你有一副仁慈心肠。不要皱眉头,小姐,这是真话。修格也说你下棋

的反应很快,而且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妮可微笑起来。“修格闷得无聊,”她解释着。“总是对院长发脾气,要求下床。我

跟他下棋是为了帮助院长,并不是陪那个诺曼人玩。”

“修格男爵每次提到你的时候都带着笑,但是说起杰堤就大皱眉头。他说到你弟弟

是怎样对你摔盘子,结果罗伊男爵也皱眉头了。他生气的时候可真怕人,不是吗?”

“我没有注意,”妮可答道。“那些诺曼人都不明白杰堤所受的折磨。”她低声说道。

“现在,请你告诉我尤里的情形。我那个亲爱的侄子怎么样了?”

艾丽微笑起来。“他可真难管驯,现在已经会到处乱爬了。前天他又长了一颗新牙。

“那不是太快了吗?”妮可问道。

“不会呀,”艾丽答道。“在他这年龄的孩子都是这样的。你对小孩子没有经验,所

以你得相信我的话。”

妮可点点头。“我真希望当初把他也带来这里。我很为他担心,艾丽。懊,我知道

你和嘉莉会把他照顾得很好,可是我……”

“你的决定是对的,”艾丽打断她的话。“你当时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安全逃到修道

院,”她提醒着女主人。“而且那时候天气那么冷,会把小尤里冻坏的。此外,你要对护

送你的诺曼人怎么说呢?他们以为你是丹妮修女呢,记得吗?不要皱眉头了吧,小姐。

尤裹在玫瑰庄很安全的。一切都跟我们所预料的一样,”她点着头说道。“那些诺曼人根

本没有注意孩子。他们始终相信你说的他只是一个仆人的孩子,嘉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