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部分(1/1)

“李!”那拉在柏院门口猛然顿足,扭脸看着李氏不满地说道,“最焦心的不该是你么?怎走的最慢?随一同进去!”跟着,却是转身朝年耿二人低声吩咐道,“你们就别进去了,人多了闹心,怕会让爷更烦。在这等着,呆会儿爷出来,帮着劝劝息息怒。”

“是。”

那拉微微舒了舒气,稍作思索,便点头示意我与她举步前行;一边迈步,一边无奈地看了看面有忐忑的李氏。

待会见着自己儿子被打得那靡,不知这人会否懊悔;为何就非得让弘时陷入这般境地呢?就算仇视我,仇视弘历,不能等待弘时长大,懂事一点再教唆么?偏要将这仇恨,从小灌输,连给儿子留下一份童年的纯真回忆都不成?

从未见胤禛亲手打过人,想来,对李氏至多一顿训斥;可,弘时为她挨的这顿打,实在太无辜……

越靠近书房,越觉心惊,连那拉脸上的神都有些惊慌。

摆手让附近所有下人回避,那拉氏深吸一口气,便推开了房门。

胤禛仍是不住手在抽,地上的小人却已止住了滚动,只抱着头趴在地上,断断续续泣不成声;更为可怕的,是弘时的衣裳,早已乞丐般丝丝缕缕,连小内褂都露了出来,隐隐瞧得见血迹。

我被这惨景惊得呆立原地,早已顾不得去注意那拉氏和李氏。

正自失神,却见那拉疾步上前,紧紧攥着胤禛手中的藤条,哀声求道,“爷!可不能再打了!小阿哥这身子,再打下去,活不了的!”

胤禛紧呡着唇转过脸,将藤条复又从那拉氏手中抽出,冷冷盯着她嗔道,“谁让你来的?让开!”

那拉氏怔了怔,就这恍神的功夫,胤禛又是咬牙一顿猛抽;我看了眼身旁血全无、面有呆帜李氏,伸手就是一推!丫的你儿子挨打挨这样,还发呆!赶紧上去护着!!!

可她,攘无反应,反y毒地冷冷瞥了我一眼,默不吱声杵在原地。

眼见那拉回过神,复又死命攥住藤条不丢,低声劝慰胤禛;我忙几步上前,蹲身将弘时从地上拉起,抱在怀中。

小不点对我的怨愤,想已不再是一个拥抱可释怀的,可他,已没了先前抗拒我的力气,甚至,连认清楚这怀抱主人的能力都没;一碰着我的双臂,便垂着小脑袋,紧紧蜷缩一团,死拽着我的领襟不松手,哑着小嗓音低啜泣道,“额娘,疼……好疼……”

我咬唇轻拍着他伤痕累累的背,对胤禛的狠心不由一阵不满,更对李氏此刻的反应极为不解。她究竟怎么想的?看着儿租样,不赶紧上来抢着护着?杵在那儿,胤禛就会因她的惊惧神放过弘时么?这个没心没肺的人!

正想着,却听李氏极为平静地开了口,“爷,究竟弘时犯了什么错?竟让您往死里治他?”

胤禛方才似是根本没注意到李氏的出现,此刻听到她的声音秘一怔,推开身边的那拉氏,眯着眼上前直接一记耳光,“还敢问爷?!你教出来的逆子!”

响亮的耳光声,登时让屋内所有人止住声响,连弘时都被惊得在我怀中一颤,止住了哭泣。

李氏缓缓伸手拂上面颊,凝视着胤禛淡淡说道,“爷,昔日没有弘历弘昼,您几时舍得动时儿一指头?如今,时儿不是独子了,他的额娘也被您嫌弃了。不过骂了弘昌一句,您就舍得下杀手?也不问问,这混账话,是谁教的?就认定了是我么?”

我皱皱眉,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怀中神不安的弘时……这当娘的什么意思?莫非你儿子还会诬陷你?

那拉看劳我一样茫然,相视一眼,便齐齐转头看向胤禛。

胤禛听了李氏的话,却是微翘着嘴角,低冷笑道,“好。爷现在问你,谁教他的?”

李氏斜了我一眼,苦笑着说道,“爷,身不知道。可自打钮祜禄进府,您还瞧不见么?弘时,整日被谁拉去亲近?他眼里,可还有我这额娘?的确,钮祜禄不在府上的时日,时儿常来我这玩;可嘴里的话,何时脱得了‘姨娘’二字?方才,抱着谁喊额娘?身,可还有这能力教他?”

我呆呆地看着她,几乎已是无法思考……

到这时候,还想着如何推脱,如何整治我么?方才,我不过是怕吓着她,才隐瞒了弘时的谩骂。反给了她念头倒戈一击?这人,想死在胤禛手上么?!

“唔。”胤禛似是释然地点点头,低笑着靠近李氏,伸手轻轻捏上她的脖子,淡淡说道,“爷冤枉你了,是那钮祜禄教的,是不是?”

“身不敢这么说。”李氏因胤禛略为缓耗脸,显得更为镇定,苦笑着看向弘时,面带心疼地低说道,“看着儿子不与自个儿亲近,已是心酸难忍。此番,又因旁人教唆,害他这般受苦。身心里……”

她的话,渐渐变成了上气不接下气儿的喘息,我心惊地抬眼看去……

果不其然,胤禛的大手已是死死掐着她的脖子,愠怒地双眸半眯着盯向她血渐消的容颜,那神!

第十一卷 霸王发威

我哆嗦着想要起身,却被弘时颤抖的小身子抱得紧紧的;垂首看去,娃娃死死咬着下唇,紧闭的双眼与苍白的面,直让我心都碎了……

这孩子,先前拼着挨打也要保护额娘;然曾想,额娘在他受到如此严惩时,首先关心的,是如何将自个儿置身事外,如何利用这惩罚往我身上泼脏水;甚至,还指责他为,‘不亲近,眼里没自个儿额娘’;被至亲背叛的滋味,让这娃娃稚嫩的心,如何承受……

那拉想是与我一样震惊和恐惧,呆立好久,才秘上前拽着胤禛的胳膊,边往下扯边带着哭腔唤道,“爷!都是身没管教好,您就饶了这一回!”

胤禛攥得青筋紧绷的左手,顺手一推,登时把那拉搡出几步远,冷笑着y沉沉说道,“弘时就是有她这样的额娘,才会无法无天!这人活着,只会让爷府上乌烟瘴气!”

那拉晃着身拙定,忙又回身走向胤禛,却被他y寒的双眸吓得一怔,不敢再上前拉扯,噙着泪跪地求道,“爷!就是再有过错,看她侍奉多年的份上,此刻还是当着弘时的面,您手下留情……”边求,边朝我使着眼。

我怔了怔,看向身子渐渐瘫软的李氏,和面无表情的胤禛……难道,他还真要杀了这人?!

心头一阵惊悸,我忙抱起小弘时放去榻上,轻轻掰着他的小手悄声劝慰道,“宝贝儿,姨娘去劝劝你阿玛,呆着别动。”

弘时早已止住了哭泣,只是身子依旧颤抖不止,闻言缓缓睁开小兔子般无助与惧怕的双眸,点点头,松开手,沙哑着小嗓子说道,“姨娘,弘时,错了。”

“梗……姨娘不怪你。”

经历如此惨痛的伤害之后,宝宝满含愧疚与不安的话语,让我心如刀绞,强忍着泪水,挂上温柔的笑脸,照他额上亲了亲,便折身踱去胤禛跟前。

强行拉,我的劲儿肯定没这男人大……

伸手挽起那拉氏,朝她使了个眼,我照着双手哈了哈气儿,伸手便往胤禛的胳肢窝挠去。

秘被这一挠,胤禛不自觉便松开了在李氏脖子上的手,那拉趁机挽着胳膊,将李氏拉开几步;而我,使出吃奶的劲儿紧紧抱住胤禛,脚尖儿抵着地,身体前倾,推车般阻挠着他再度迈步。

“你们!都反了!滚开!”

胤禛一边吼一边抓着我的双肩往一边儿提溜,见我八爪鱼似的缠着他不松手,大手狠狠捏上我的脸颊,怒道,“再拦着!爷今儿连你一块儿收拾!”

“收拾吧。”我死皮赖脸扯出一丝笑意,回视着他淡淡说道,“不过,万不要当着弘历的面。儿子小,受不得惊,日后,怕再也不会笑了……”

胤禛怔了怔,转脸看向榻上蜷缩一团,瑟瑟发抖的弘时,本是寒意说乃谌簧凉凰啃奶郏牛嫣嗷厥椎上蚰抢希氨疽晕心愎芙蹋系氖拢俨挥貌傩模∧愕箍纯矗胧扁枘妫钅锔鱿3∥曰嘤铮敛恢埽∮写聿蝗希挂幻判乃枷胱湃绾瓮言穑≌饩褪悄憬坛隼吹模浚∫俨皇帐埃飧希苫褂星寰坏娜兆樱浚 ?br /

那拉一边帮李氏揉着后心回气儿,一边恭谦地回道,“爷,身知错,身全责担待。您先缓缓气儿,十三爷快来了,万不能因此再惹人闲话。”

“全责担待?”胤禛脸上又是一黑,咬牙盯着面惨白,气若游丝的李氏,怒道,“就是你整日护着拦着,狠不下心责罚!这些个人才有恃无恐!越发长了志气!本不想为这后院之事再心思,随你们折腾!可如今,儿子们也要被害!今日,爷就把话给你们挑明,”正说着,却倏地又看向一边的那拉,“年氏和耿氏呢,嗯?!你都来了,这俩人倒一边歇着凉快?怎的,不是自个儿娃娃,犯不上c心?!”

那拉见胤禛已不再有杀意,稳了稳神,牵强地笑着回道,“爷,是身怕人多惹您烦躁。两位在院外候着呢。”

胤禛这才止住怒吼,朝门外看了一眼,紧簇双眉低说道,“着人唤她们进来,爷有话训!”

那拉看了看缓过一丝气儿来的李氏,掺起她往桌边边走边道,“回爷,奴才们已回避。身这就去传。”

俩人刚到桌前的凳子边儿,胤禛又是一阵恼,“屋里没你坐的地儿!给爷跪下听训!”

李氏闻言,凄然却听话地轻轻推开那拉氏,跪倒在地,低垂了头,不再吱声;而那拉,只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匆匆轻步踱向门外。

胤禛冷冷眯眼盯着李氏,寒得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低在我头上响起,“教唆弘时出言不逊,已是犯了兼。竟还大逆不道,说爷的人和儿子下贱?府上,出身世家,衬得上‘高贵’二字的,只有嫡福晋和这钮祜禄氏,你算什么下贱东西?若非为弘时着想,明儿的日头,爷定不会让你看得到!”

下贱东西?我怔了怔,有些失神地抬眼看向胤禛。

对李氏,我也怨也恨,更气她对弘时的残忍;可我俩的恩怨,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这成群的男人么?这,更是我第一次,从胤禛口中,听到这般与他皇子身份不符的谩骂;而这番刺心的讥讽,却是当着儿子的面,用在自己老婆身上,阮氏,情何以堪?

不由又想起将来,老爷子骂老八额娘出身低贱的话……皇家的男人……人对他们来说,真的是视若鄙履?宠爱过后,居然可以这般毫不留恋,肆意伤害么……

“还不松手?想箍死爷?!”

正想着,头顶一声低喝,吓得我一个哆嗦,下意识地松开怀抱,垂首侍立一边,不再多眩

胤禛似是没想到我突然这般惧怕,回手抬起我的脸,皱着眉头不解地看了看,听蹬外传来年氏她们的踱步声,便低说道,“你去照顾弘时。”

应过一声,我便缓步走去榻前,抱起弘时轻拍着,暖着他依旧发抖的小身子,抬眼看向进屋的三个人。

想来那拉已事先有所交代,一进门,年氏和耿氏便低眉顺眼请过安,不吱声恭谦地站立一旁,等候胤禛训话。

“姨娘……弘时很疼……”

刚看到胤禛黑着脸在众人面前立定,便听怀中一阵微微弱弱的低唤;垂头将小不点微微抱高,我不敢太紧地箍着他,只由怀中掏出帕子,轻轻擦着他带泪的眼角,露出最温暖的笑回视着他,悄声说道,“宝贝儿,你可是男人,忍得住疼的。一会儿阿玛走了,姨娘就给你擦药,先不说话,好不好?”

弘时咬着下唇点点头,小脸上露出一丝倦怠,微闭着双眸揪着我的领襟;这番强忍,和生怕我再度离去的不安无助,直让我有种万箭穿心般的痛楚……

那边,胤禛低沉y郁地声音也缓缓响起,“府上的事儿,一直由嫡福晋c心打理,她尽了心,也尽了力,爷瞧得见。可今儿爷才知晓,背着她,你们竟这么能折腾!爷不想过问你们的心思,也没那精力!今儿就跟你们交代一句话,日后,再管不住自个儿的嘴,说些与身份不符的污言秽语,相互诋毁,教唆小阿哥们学些见不得人的下流话,丢爷府上的面子。爷定不会轻饶!府里的井,多的是!知不知道?!”

待得众人忐忑地低声应过,胤禛顿了顿,才略微有丝缓贺说道,“年氏,你虽暂无所出;可日后,有了子嗣,也不要忘了爷今日的一番话。否则,爷也不会轻饶你,记荡?”

本正安抚着小弘时的我,闻言诧异地抬眼看向胤禛……

为何单单指明要年氏注意?子嗣?虽知晓,也相信胤禛的承诺。可,不睡她,如何荡子嗣?在众人面前这番说辞,也摆明了,不日,她便会得尽恩宠;而且,更为夸张的是,胤禛语气里,似乎还有一种暗示,‘否则,爷也不会轻饶你……’好似对她多怜惜,多不忍罚似的……

几个人的神,就更为神奇了。

年氏,自是掩嘴笑,娇滴滴回视着胤禛轻点着头;那拉氏,听了跟没听似的,神淡然;耿氏,则是微微蹙眉看着我,眼中的担忧,比昔日更重;而本低垂着脑袋的李氏,眼神空d地凝视着年氏,只是腮边的线条……人,也可以如此腮线条狰狞么?

第十一卷 赏罚共有

这场以小弘时遍体鳞伤为代价的闹剧,终于收场;李氏所得到的惩罚,便是一年内,不得踏出院门一步,任何场面不准出席,思过自省,外加,不准弘时与她相见。

本以为随后,胤禛会将弘时指给那拉照顾,毕竟,她自失了弘晖,再无所出;可胤禛毫无此意,直接便着我常来探望,尽心照顾弘时;而那拉,虽对满身伤痕的弘时面露怜惜,娶无亲近之,言语举止间,还有一种刻意保持的距离感。

耿氏搀扶着失魂落魄的李氏,与年氏一同踱向门外;那狠心的额娘,终于在临出门时,噙泪看了眼弘时;只可惜,我怀中那身心俱伤的孩子,依旧深埋着头,轻闭着双眸,并未感受到,她此刻纯粹的心疼。

着小厮去前头拇膏药,我和那拉,便轻手轻脚褪了小弘时的衣裳。

看着小家伙整个背部,腿部令人心惊的红淤痕,和几处渗着血迹的擦伤……我摇摇头,不满地瞟了眼坐在桌前饮茶去火的胤禛,刮起清凉的膏药尽量轻柔地往弘时伤口上涂抹。

小不点到底是老四的儿子,自打说过不让他喊疼,便一声不出;虽凉药一触到他的身子,他便会一阵颤抖,却再没示过弱哭喊。直让我心头更觉酸楚,与那拉相视苦笑着说不出话。

涂抹完毕,刚想将小家伙裹上被子休息,胤禛便踱步而来,那脸虽依旧寒着,声音然若先前y沉愠怒,只淡淡说道,“快点给他着衣,邬先生那厢已等了许久。”

我怔了怔,微微皱眉看着他,轻声说道,“四爷,弘时这会一身伤,非得过去么?”

胤禛不满地瞥了我一眼,不睦,“不过抽上一顿,还能要了命?师礼就定在今日,不能改。”

我还想再做劝说,那拉已轻轻摁着我的手起身,朝我使了个眼,便转眼看向胤禛,低说道,“爷,身还有话想跟您说。”

胤禛点点头,抿唇看了眼弘时,便由着那拉氏轻挽胳膊踱去门外。

皱皱眉,有丝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便扶起弘时,边给他套小褂子,边悄声问道,“宝贝儿,药擦上,好些么?”

弘时虽是坐姿,却依旧靠在我的怀里,轻轻点了点小脑袋抬起头,尚带雾气的双眸,睁得大大的看向我,“姨娘在,弘时不疼。”

我心疼地回视着他,笑着揉了揉他的脸,柔声说道,“好孩子。待会儿见到十三叔和弘昌,知道怎么做么?”

弘时怔了怔,边伸着小胳膊配合我,边嗫嚅道,“弘时会诚心认错。”

看着这似是猛然间心智成熟的孩子,眼圈一阵发热,我忙转过脸,掩饰地揉了揉眼,才再度稳下心为他穿衣。

穿戴整齐之后,小不点摇摇晃晃在地上站直身子,秘一跪,抱住我的腿,噙泪直视着我,依旧沙哑的小嗓音,带着丝不安问道,“姨娘……弘时真的知错了……你,真的不会怪弘时,是吗?”

这孩子,已无法再信任别人了么?那该死的!该死的李氏!

我红着眼咬唇挽起他的胳膊,将他拉进怀轻抚着小脑袋,压抑地低说道,“不会,真的不会……姨娘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而且,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不要怕,以后,姨娘只会更疼你。”

待胤禛再度进屋,那拉氏想已告退。瞧他面无表情踱来,我垂下眼睑,伸手将小弘时扶直身子,轻轻拉着他的手,蹲身朝胤禛一揖,“四爷,弘时准备好了。”

胤禛不吱声捏住肩膀扶我起身,跟着,毫无预兆将手伸向弘时,直把孩子吓得往我怀里退缩。

眼见弘时这种反应,我有些不解地抬眼看向胤禛,是怎样?还没打够?!

胤禛怔了怔,些微缓和了神,自顾自再度伸手,硬是将弘时单手抱起,拉起我边走边道,“怎的?还指望他走过去?这会儿不心疼他带着伤了?”……我怎忘了,这霸王最常用的手段,便是恩威并施,一顿狼牙棒,一枚巧克力……

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看了侩时忐忑不安,凝视着我的双眼,我轻笑着拉起小不点的手,硬放在胤禛脖子上,柔声说道,“乖儿子,搂住阿玛脖子,可别掉地上了。”

小弘时闻言一脸茫然,跟着,有些不自在地,试摸着用手环住胤禛,垂着眼不敢看他,却见胤禛翘起嘴角斜了我一眼,转脸看向弘时淡淡说道,“今儿个挨打,是为何?”

小不点依旧垂着脑袋,嗫嚅着说道,“抢了弟弟玩意儿,打弟弟,还用混账话,骂姨娘很弟们。”

“嗯。”胤禛点点头,脸渐渐缓和,复又问道,“还有呢?”

“咬了姨娘,还推她。”

胤禛更为满意地顿了顿首,声音里带了丝暖意,“今儿个挨打,就是要你记得。下回,不论受何人教唆,敢如此大逆不道,阿玛都不会轻饶你。可记得了?”

“嗯……阿玛,弘时记得了。”

一路温言细语陪着俩男人,小弘时虽依旧神忐忑,眼中的无助和不安却也渐渐消散,取代的,是些许安心。

刚进晚枫亭,胤禛便放下弘时,着我牵着他,缓步朝老邬的房走去。

屋里,已是站满了人,小十三并着偶初次相见的胖娃娃弘昌,抱着弘历弘昼的婢子们,外加依旧人斜倚的老邬。

见着胤祥,弘时抿抿嘴看了我一眼,见到我眼中的鼓励,不等老四张嘴,几步上前垂头跪下,沙哑着小嗓音沉沉说道,“十三叔,弘昌弟弟,弘时诚心道错。请十三叔责罚。”

胤禛一怔,却是满意地看着弘时点点头;而胤祥,连忙将弘昌放去地上,笑着将大手照小弘时背上一拍,“得了,小娃娃一个,十三叔怎会怪你。”

一巴掌登时拍得弘时呲牙咧嘴直吸溜,我忙几步上前拉起他,嗔怪地看了眼胤祥,笑道,“十三爷,身为弘时的代额娘,敏敏可颈你罚过了!儿子方才被阿玛打得皮开r绽,你可好,哪儿疼拍哪儿!”

胤祥一愣,赶紧扯着小家伙的领襟往里看,跟着,有丝心疼地看向胤禛,低说道,“四哥,他还小,童言无忌,弟弟真不怪他。怎就打的这样……”

胤禛抿唇笑着看向我,眼中似是有着一丝赞许,淡淡说道,“做错事,久挨罚。不打不长记。”

胤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揉了揉弘时的头低叹一口气,跟着,转脸朝一直默不言声的老邬笑道,“邬先生,日后娃娃们跟着你做学问,可甭学四哥。”

邬思道笑了笑,依旧把玩着那绿幽幽的烟嘴,目光将四个孩子扫视一遍,才淡然地笑道,“恩威并施,赏罚皆有。这里头的学问,岂是邬某轻易掌握得。”

“唔?”胤祥不解地挑挑眉,瞥了眼弘时笑道,“这里头还有学问?弘时,阿玛打完你,赏了什么宝贝?”

小家伙茫然地抬头看看我,又看看胤禛,嗫嚅着嘀咕道,“弘时笨,弘时不懂……”

一句话惹来几个人哈哈大笑,只胤禛轻抿着唇角不吱声,缓缓踱到弘时前,轻摁着他的肩低说道,“日后,改称姨娘,额娘。”

弘时一怔,终于露出了挨打过后的第一个笑脸,惊喜地抬眼看着我点点头,复又跪倒在胤禛脚边,喜不自垂头回道,“弘时,谢阿玛赏!”

沉寂……秘,胤祥和老邬又是一阵大笑……我苦笑不得看向老神在在的胤禛……好嘛,敢情我就是他打赏小弘时的宝物……

第十一卷 扑朔迷离

看儿子们行过拜师礼,再与众人一道吃过酒席,待得里回房,胤禛已是消了脾气,满面笑意。

虽我对他今日的狠心惩罚有着不满,对他关照年氏的态度也极为不解;可,尚未出言深谈,这霸王,便困着我的胳膊,将我摁在上一顿猛挠,直挠得我笑到流泪求饶……

不必说,这,自是今儿我当众挠他该受的惩罚;而后的努力造人……便是惩罚过后的赏赐了……

“明儿你会早些回来么?”

云雨过后,我仍是习惯闭上眼,与胤禛相拥着悄言间。

胤禛似是有丝不解,揽着我肩头的手捏了捏,喃声问道,“怎的,明儿有要事?”

“嗯。”我依旧闭着眼,身子倦怠却头脑清醒,“年明儿要搬进晨枫阁呢。”

胤禛低笑了笑,伸手将我拨了个面朝墙背后抱过,下爸上我的颈窝悄声说道,“你不说,爷差点儿忘了。看明儿得不得空。”

我皱皱眉,刚掰上他的手准备离开怀抱回头,便被他更紧地圈了圈胳膊,温柔到能吓死鬼的声音,带着笑意在我耳边响起,“乏了,先睡。”……

隔日,刚做完运动来到耿氏院前,便听婢说,她已抱了弘昼去陪那拉;只好,又仔细整理过仪容,端步迈去前厅。

平时在府上,人们真的没啥消遣活动。听耿氏说,几个福晋在前头,每日都是吃茶闲唠,再不就是打打骨牌,逗逗趣;我住得远,自是从不凑手,熬日子的消遣除了健身,便是在不影响弘历学习的情况下,偶尔过去探望,或者,来看侩昼;不过日后,多了个六岁的可爱儿渍顾,想来我的生活也会丰富一些。

刚进门,就见年氏面泛红,拉着个小妮子,一同跪在嫡福晋面前。

不知发生何事,我怔了怔,疾步上前请过安,便默不吱声在耿氏身边坐下,转脸看向那拉。

“钮祜禄么得正好。”年氏挑眉看了我一眼,便仰头直视着那拉,不满地说道,“她嫁进来时,不还带着那小桃呢?此番,不过挪挪住处,换掉昔日服侍的奴才们就算了。为何连儿也不能随身伺候?”

我这才仔细打量了年氏身边的婢。

原来,她就是儿?听小桃说,这丫头也是年氏从自家府上带来的,想必也是感情极深吧。换掉昔日服侍的奴才?晕,敢情这回,只不过将年氏自个儿挪挪窝,我还以为,整个院子的人都要跟去呢……

不过,这年氏也是的;都让你近水楼台了,还犯得着为个丫头跟嫡福晋闹么?

那拉依旧是那淡然的神,面对年氏的问不骄不躁不恼火,饮着茶柔柔笑道,“,怎你还不明白?这是爷的意思,我,可做不了主。”

“嫡福晋。”年氏咬咬唇,自顾自起身,坐去一边,眼角斜了一眼那拉氏,也端茶轻吹着慢慢说道,“自然知道,要我挪去西院,是爷的意思。可爷哪儿有精力管我带哪个丫头?这事儿,自然是您做得主的。”

那拉轻笑一声,淡淡回道,“等爷回来,可陪你一道问问。只怕到时候,爷看您太舍不得侍奉惯了的下人,会临时改了主意,留你这厢常住。”

年氏闻言一怔,有丝踌躇地看了看儿,软了语气求道,“,看您说的,能不相信您么。不过是觉着,这是府内之事,您该能定下主意的。,儿打小就侍奉我,熟知平日的喜好……您帮着求求爷,成么?”

那拉抿唇笑着着儿起身,吩咐她退下,才转脸轻轻摁了摁年氏的手,带着丝安慰柔声劝道,“,瞧你平日那么机灵,怎在这事儿上,就想不明白?”

年氏一愣,微蹙眉头凝视着那拉氏,满眼疑惑示意她继续;那拉顿了顿,低笑着说道,“你可知晓,今番晨枫阁换去的,都是谁?那可全是高管家亲自调教,为伺候来日子嗣准备的,能侍奉不周么?,万莫拂了爷待你的一片心意。”

一番话,听得年氏立时满面笑意,娇羞地看了眼那拉氏,便垂头笑道,“又说笑。既如此,,自是听您的。”

看着那拉对年氏的态度,偶这心里,肃然起敬……

到底是老四最看重的嫡,对杀子仇人也能这般温言细语毫不介怀,那语气,更像鼓励着她去睡胤禛、添子嗣;可见多年来,共同经历的风风雨雨,早已让那拉,在心上都与胤禛极为相仿。

一直都知道,在胤禛心里,那拉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这也是为何,昨儿弘时出事,我无力阻挡时,会在第一时间想到求助于她。

可奇怪的是,我从未担心过,胤禛会因心里对她有着情意,弃我而去。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自己的笃定来自何处。

一个习惯以假面示人的男人,与一个同样深藏不露的人……想来除去相知相惜,敬重赏识,二人之间的情愫,已是所剩无几。

“,发什么愣?”

正想着,猛见那拉氏拿帕子在我眼前挥了挥,低笑着出声问询。

我忙回过神,淡淡笑着看向她,谦顺地回道,“那拉,跑神儿跑惯了。见笑了。”

那拉氏抿唇笑了笑,便正正神朝众人吩咐道,“爷今儿出门时有交代,年日后住得远,同钮祜禄一样,用不着每日府前候着了。还有……”正说着,却见她顿了顿,轻摁着我的手朝年氏笑道,“若是他今儿得闲,会早些回府,陪年在晨枫阁共用晚膳。”

第十一卷 晨枫阁

闻言不自觉泛酸的心,却因那拉轻拍我手的细小动作,稳定了下来。想来,这该是一种,一种要我安心的暗示?

可面对着年氏,我依旧很不自在;随意与那拉说上间话,便朝耿氏使了眼,一同告退,带着弘昼踱去了王府园。

着人在小亭子里摆好茶水点心,我便挥手着人回避,接过小儿子,掐着他的小腰立在腿上轻轻摇。

“小昼子,想不想妈咪?”

婴儿小胤禛,乐不颠露出两颗小白牙,点点头,“额娘说,小昼子,要想妈咪。”……

我哭笑不得看了看耿氏,乐道,“您瞧,开始只听你话了!”

耿氏抿唇笑着伸出手,摸了摸弘昼毛绒绒的小脑袋,柔声说道,“昼儿,那你自个儿,想不想妈咪?”

“嗯……”小不点仍是咧着嘴,伊呀呀乐着伸出日渐丰满的小胖手,轻拍着我的脸嘟囔道,“小昼子,也想。”

我憋不住笑猛亲着他的小鼻子,悄声问道,“那告诉妈咪,哪儿想?”

弘昼怔了怔,伸手挠挠小脑袋,有些求助地看了眼耿氏,见额娘只笑不吱声,小脸上竟然有丝……那是无奈么?!

跟着,转过头垂着大眼睛想了半天,抬眼乐呵呵指着自己的小肚子,“妈咪,这儿想……”

笑得差点将这娃娃扔出怀抱,我忙颤着双肩揽他入怀,挠着他的小身子一顿逗趣。

本想叫他昼昼,或者随耿氏一样唤他昼儿;可不知怎的,一张嘴,脑子里就会出现一个满脸皱皮的小婴儿,吓死个人!

所以平日,众人面前,我便称他全名;私下里,除去叫宝宝,都叫的小昼子。当然,这名号,可不能被他爹地听去……完全是小太监常欲,嘻嘻。

想到他那个爹,不由又是心下不解。到底耍的什么太极?一边要为我报仇,一边对年氏示好;那感觉,就像将那人当神供着,舍不得碰,舍不得动,哼!

嘀咕着一通不满,又想起了李氏,不知昨日受到那般羞辱,日后的日子,她可过得下去?

横抱了小昼子在怀,我轻抚着他,四下看了看,才凑向耿氏悄声问道,“李主子还捍?”

耿氏怔了怔,苦笑着朝我摇摇头,也压低了声音回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旁人。仔细今儿起,你久受罪。”……我撅嘴看着小手乱抓的弘昼笑了笑,晃着他悄声说道,“,您就甭管我了。日后我还多了小弘时陪着呢。四爷,不过是一个大男人;我身边儿,可还有三个小男人呢!”

“你……”耿氏无奈地摇摇头嗔了我一眼,也不再多劝,只像是满腹心事,默然饮着茶。

夕阳渐落。

辞别耿氏和弘昼,我便整了整仪容,举步朝柏院踱去。

今儿的晚膳,我,自是与弘时共用;毕竟这是头一天,以额娘身份照顾这娃娃;况且,胤禛就算回府能比昔日早些,也早放过话,要陪那死人用膳。

领了小不点出门,弘时一路上紧紧拉着我的手,时不时笑眯眯抬眼看看我,却是默不吱声,自个儿着乐。

我浅笑着晃了晃他的小手,柔声问道,“傻宝贝儿,乐什么呢?”

小弘时见我出言相问,居然有丝害羞地垂了头,嗫嚅道,“弘时就是开心……”

这孩子……我低笑了笑,迈着小碎步扫视着王府古古的屋舍,随意说道,“今儿个,你可不乖哦~”

弘时一怔,似是笑意顿失,立时停下脚步抬起头,不安地看着我,“弘时惹您生气了么?”

见着他诚惶诚恐的反应,我不由一阵自责;忙蹲身揉着他的小脸,眯着眼撇撇嘴,悄声说道,“乖儿子,今儿个见了我,还没开口唤过呢,该叫我什么?”

小家伙方才略显呆帜脸,立时蹿上一丝红霞,忸怩地嘀咕道,“姨……额,额娘……弘时不习惯……”

这傻孩子,喊个妈也觉害羞……真是个小古董!

我低笑着拽起他继续踱着,一边走一边笑道,“宝贝儿,若不习惯,先唤着姨娘就好。瞅你吓得,日后跟着姨娘,得多笑。不然啊,姨娘可真的会生气。”

“不!”小弘时一听,赶紧拉着我的手狠狠晃了几下,抬眼直视着我清晰地唤道,“额娘。弘时,想跟弘历一样,唤您额娘,一直想……”

心秘一紧,我微笑着抽出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轻声说道,“乖儿子,昨儿跟你阿玛说过了。日后下了学,多来额娘院里陪着,记荡?”

“嗯!”

伴着舒心的笑意,弘时满足地点着头,乐不颠复又拉着我的手,一遍遍悄声唤着额娘,在我轻轻的笑声中,那唤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开心……

踱至院前,我顿了顿,并未直接进院子,而是拉着他,继续前行,往刚收拾好的晨枫阁寻去;刚回府两天,到现在也不晓得,具体给年氏安排的哪个院子。

待得小弘时得意洋洋,指着王府最西角一处院落的牌匾住了脚,我不由更为诧异。

同是在王府西厢,可方才走这一道,就消耗的时间来算,这新居离胤禛的书房也不近;至多,也就是比去趾少走五分钟。

将这人深锁府邸,莫非胤禛……

还没想完,便听里面传来一声娇喝,伴着的,似乎还有拍巴掌的声音。

“不知道爷晚上要在这厢用膳?这早晚就问我备不备膳?等爷回来全都凉了!吃坏了爷的身子,你担待得起?!”

“奴婢错了,年主子息怒。”

“哼!你也算是高管家调教出来的?没一点儿眼,滚出去!”

眼见一个婢子捂着脸被年氏往院外搡,我忙拉起弘时,佯装炕着,转身就走;却被年氏笑着唤道,“!既来了,怎不进来?正想跟你聊上间。”

我停住脚步,有丝无奈地朝皱起眉头的小弘时笑了笑,回身过几步上前,带着弘时请过安,淡淡说道,“年多心了。不过随意踱了来,年怎得生这么大气?”

年氏低哼一声,斜了眼身边的婢子,一肚子不情愿冷冷说道,“本想多多与亲近的,可没想到,同是西厢,偏就跟的院子隔那么远。这些奴才们,也丝毫不懂规矩,不好好教训,长不了眼。”

敢情是因为住的地方不合心意,冲奴才们发火?

我别过脸不去看她,轻抚着小弘时的脑袋低笑道,“年,爷今儿个不是要陪您晚膳么?想来快回府了。若还觉着前头住得舒心,跟爷说说就是了。犯不着动这么大火,仔细伤了自个儿身子。还要伴三阿哥用膳,先行告退。”

说罢,又是蹲身一揖,不待这人再发话,我便带着笑意举步而去。

胤禛的心思虽仍是猜不透,可看他对年氏的种种安措;我,似是模模糊糊看出了些,奉还的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