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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2姨娘的奸情

德化年间,京城贾府

贾家祖上显贵,曾出过公卿,官直做到曾祖一辈,祖父未出仕,经起商来,赖祖上庇荫,贾家几代子孙勤勉经营,买卖遍布京城,贾府现住五房人,贾老爷已逝,只夫人在堂,贾家五子皆非夫人亲生,四子都已娶妻生子,生母都已作古,只五爷尚未娶亲,生母是贾老夫人的陪嫁丫鬟。

五子中只三爷贾成仁在朝为官,贾成仁两榜进士出身,现任工部都水清吏司主事正六品。

贾府三房

西偏院的正屋里,里间水红洒花软帘撂下,外间两个下人坐在矮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闲磕。

一个穿碧色绣杏黄如意绕枝长比甲的大丫鬟小声道:“姨娘糊涂,招惹小鸾姨娘,现小鸾姨娘得爷宠,又有了爷的骨血,这不找苦吃,害得被爷打,这会子即便死了也没人来看一眼”

对面一年纪稍长,梳着圆髻,穿青布大衫的老婆子,朝地啐了两口,道:“什么死死的,我们主子糊涂是糊涂点,然对姐儿和哥儿满心的疼顾,小鸾姨娘这肚子里不知是男是女,爷就应许下诸多好处”。

那丫鬟却强嘴道:“可爷一屋子的妾侍,还有主母在,都不出头,偏主子出头,让人拿当抢使,这回被打,自个没脸不说,连累姐儿和哥儿也跟着没脸,这不爷命惠姐和祯哥暂由太太教养,不令过这院来”。

那老婆子夫家姓徐,府里人称徐妈妈,是跟着主子陪嫁过来的,因此一心向着主子,争辩道“想我家姑娘虽出身小门小户,可也是正经人家女儿,当日看中三爷有情有意,甘愿做妾,谁知头些年,姑娘年轻俩人还不错,这几年,爷收用了房中丫头,就丢开手,把我家姑娘冷了,搁谁心里能舒坦”。( 无弹窗广告)

丫鬟嘴一撇,道:“即便是冷了,也是姨娘自个闹的,和表舅爷不清不楚,被爷撞见”。

那婆子才还说嘴,现在像霜打的茄子,半天才嗫嚅道:“主子只在大门口略站站,自家亲眷,不检点是有的,要说别的,事关名节,主子知道轻重”

丫鬟嘲嗤道:“男女授受不亲,撇了下人在背人处私会,能不让人往深了想?好好的什么话不能当着人说?”

那老婆子想起自家姑娘做的事打嘴,话也硬朗不起来。

这正说着,里间有了点动静,二人打住话头,侧耳细听,又没声了。

老婆子和丫鬟站起身,进到里间屋,往床上一看,只见佟姨娘大睁着眼,好奇地四下望着。

二人均唬了一跳,疑方才对话让她听了去,尤其是那丫鬟肚子里有鬼,涩着步子不敢上前,不禁懊悔,以为她昏睡着,不该没个忌讳。

徐妈妈是佟姨娘打小的n娘,自是比旁人尽心,看自家姑娘醒了,踮着巴掌大的金莲上前,欣喜道:“主子可醒了,空让老奴担了一回心”。

可炕上的人却悠悠说了句:“我这是在那啊?”

把这徐妈妈唬了一跳,手探过去,敷在她额上,自言自语道:“没发热呀?”。

炕上的女子轻声说了句:“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徐妈妈和方才那叫明杏的丫头惊异地互望了一眼。

徐妈妈对明杏道:“你速去告诉爷和太太,就说姨娘醒了,旁的话什么都别说”。( 无弹窗广告)

那丫鬟答应一声,赶紧离开这屋子,出了门口,拍拍x口,暗道:亏什么都忘了,才说的话若被她听了去,不揭了自个的皮,以后说话要小心点,说不定佟姨娘是装不记得了,怕没脸。

就一径奔上房。

她一觉醒来,只觉脑后生疼,用手mm,好像有个凸起的包,四下里看看,发现什么都不对劲。

宽敞的明间,自己身着月白中衣躺在古色古香的紫檀镂雕大床上,床前半垂着海红纱帐,飘渺如烟,满堂紫檀家具,端方古朴,端的是朱门绣户,钟鸣鼎食之家。

她低头看乌漆脚踏上摆着一双小巧的r烟缎攒珠绣鞋,不禁狐疑,这是什么地方?难不成穿越文看多了,真穿了。

迷迷糊糊中听见俩下人对话,自己这身子的主人像是个姨娘,还有俩孩子,夫君有嫡妻还有一群小妾,还是同年轻小妾争风吃醋被夫君打了,羞愤之下魂归天外。

倏忽坐起,把徐妈妈又唬了一跳,只见佟姨娘直着胳膊手指一处,徐妈妈顺她玉指望去,原来是妆台上躺着一枚菱花铜镜,徐妈妈无奈地摇摇头,忙过去取来。

她手执铜镜,见镜中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肤色细白,新月般的淡眉,水清一双眼,两片薄唇,竟似二八芳龄少女。

她大大松口气,原以为是一张老得不能看的脸,唯这点还算满意,可才一喜又想起这会子处境,有点不尴不尬,这古代是最讲嫡庶尊卑的,小妾身份不但矮正妻一头,就连子女都成了庶出,一想到子女,眉心惊跳,前世小姑独处,这凭空有了丈夫不说,还多了一双儿女。

她扶额,做晕状,吓得徐妈妈老脸失色,忙扶住道:“姑娘,那不舒坦,才还好好的?”

她摆摆手,娇弱无力地道:“不碍事,腹内饥饿”。

徐妈妈这才放了心,嘴里叨咕着:“可不是饿吗?姨娘睡了一整天,水米未打牙,老奴这就去弄吃的”。

说着,边往外走边嘟囔着:“爷手劲真够大的,竟下了狠手,这回是气急了”。

不大工夫,徐妈妈手里端个青花细瓷碗进来,里面盛着一下子小米稀粥,佟姨娘接过碗,徐妈妈端过一张湘妃竹小炕桌儿摆在缎被上。

她肴了一口橙黄的米粥,徐妈妈一旁道:“这是我当家的在乡下庄子拿回来的新小米,老奴一早就做好,在锅里捂着,知道姨娘醒了一准饿”。

佟姨娘抬头看这老婆子不错眼珠地看着她吃,心一暖,这n娘是真心对自个好,以后不能薄待了她.

这徐妈妈发狠趁着这次的事,好好劝劝自家姑娘,自家姑娘的x子唯她的话还能听几分。

于是把想好的说辞在腹中过了一遍,方道:“姨娘这往后做事可得好好思谋,说话惠姐过了年及笄,眼瞅着就要说婆家了,祯哥也要考取功名,在熬上几年,也就当上婆婆了,凡事多为哥儿姐儿想想”。

佟姨娘听了,却是另一番心思,这老婆子说姐儿说话就许婆家了,还什么哥儿娶亲,却未料到,以为是两个幼童,如此说来,佟姨娘的年龄至少应该是二十七八岁,这样一想,惊愣住,在古代,女子到了这把年纪,已是徐娘半老,古人寿命短。

看自家姑娘不说话,徐妈妈以为她的话听进去了,又安慰道:“惠姐和祯哥都是好孩子,只惠姐还小,不晓事,嫁人就好了,祯哥贪玩,不爱读书,大大,过一二年就知道用功了”。

徐妈妈犹自唠唠叨叨,看左右无人,凑近声儿却压低道:“表舅爷,老奴劝主子远着点,主子图一时受用,做下丑事,万一事败,爷也不会护着,况男人最容不得这个”。

说罢,瞅瞅主子的脸,稍顿,又和缓语气道:“老奴知道您对爷有气,可爷和家下仆妇丫头在怎么折腾都不为过,可姨娘却不中,那年爷和家下顾二家的有首尾,主子一闹,爷就打发俩口子搬出去了,还有早年间屋里的红儿,后来不也打发了吗?保不齐爷那天又念起姨娘的好,回心过来。”

佟姨娘暗惊,这女子还有这风流勾当,真是色胆包天,深宅大院竟有这想头,听这老婆子和才那丫头口中说的表舅爷,是何许人?

转念,自己这具躯壳却有十分姿色,偏生不安分,说不得生事。

偷情的风险系数是极高的,尤其在自家门里,就更加大了难度,惯常以为自家稳妥,其实不然,外间人多眼杂,不甚被人撞见,即便有所风言,大可死不承认,自家若逮个正着,那真是百口莫辩。

凡事初时谨慎,久了,疏忽大意,即便慎之又慎,尚有百密一疏。

不守妇道在古代可是一等重罪,她心下虽好奇,但这不光彩的下作事,也不便深问。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发新文就像一次考试,作者是考生,读者是考官,文能不能过关,决定权在读者手里,我想和亲们说:我需要鼓励,如果你喜欢这文,收藏、留言给我加油,让我知道亲们的认可,激励会让我产生灵感,谢谢亲们!

章节目录 3不省事儿女

门外传来轻盈细碎的脚步声,帘子轻轻一挑,明杏蹑手蹑脚进来。

徐妈妈回头问道:“三爷呢?”

明杏瞅瞅床上坐的佟姨娘,言辞有点闪烁,期期艾艾道:“爷说…..说……”。

徐妈妈着急道:“说什么?快说啊!”

明杏被逼无奈,索x直说,道:“爷说了,他正忙着,就不过来了,让奴婢告诉姨娘,自个静下心来好好想想,知道错了给小鸾姨娘去陪个不是”。

明杏一口气说完,瞟了她一眼,头低下,不敢抬起来,可等了半天床那厢也没动静,没惯常尖利的声儿,才偷眼瞧瞧,佟姨娘像是没事人似的慢条斯理地吃着粥,心中纳闷,这要是搁在原来,佟姨娘定会寻死觅活的闹。

徐妈妈也好奇,主子竟能忍下这口气,想来一定是爷打狠了,不敢在像从前作闹,虽这次失了脸面,可领了教训,徐妈妈却有一丝心慰,若是不发生这事,主子由着x子闹下去,还指不定要出什么大乱子,陪上自个不是,那哥儿和姐儿可就跟着全完了。

这时,院外正走来一人,廊下传来小丫鬟甜糯讨好的声儿:“春嫣姐姐好”

钩帘一响,迈步进来个丫头,徐妈妈忙上前赶着叫:“春嫣姑娘得闲上这屋来”。

那□嫣的一身丫鬟打扮,观气势一定主子跟前当红的,没理会徐妈妈,瞅一眼床上的佟姨娘,一副轻漫,似笑非笑道:“太太说了,姨娘应下给小鸾姨娘陪礼,便放哥儿和姐儿回来”。

这丫鬟口中的太太是三房主母王氏,用她的一双儿女拿捏得她死死的,逼她就范,这y损招式若放在真身亲娘身上,管保有用。

这半天,她也看明白了,听明白了,这佟姨娘却是够蠢的,明显让人抓了把柄,吃了大亏,脸面没了,还要去给同是丈夫的小妾赔罪,这往后在府里难抬头不说,弄不好还连累了那一双儿女。

那大丫头春嫣传完话,不屑多呆,径自去了。

趁着明杏赶着送太太的大丫鬟出去,徐妈妈劝道:“我说姨娘,眼巴前受点委屈,给那小鸾姨娘陪个不是,做小伏低,把哥儿和姐儿接回来,是正经,旁的事,以后在说”。

佟姨娘顺口嗯了声,心道:看来只好这样了。

可这宅门里最是讲究脸面的,人一但没了脸,就像红楼梦中的赵姨娘,想在府中立足都难,这事有点棘手。

舒了口气对徐妈妈道:“容我在想想”。

徐妈妈点头道:“姨娘是要好好想想,去了说什么,难保她讥笑,出了那门连下人们都瞧不起”。

这本来小妾地位就是半拉主子,比丫鬟强不了多少,这番气受下来,就更加没人放在眼里,就是自个房中,方才说话那叫明杏的丫鬟都会瞧她不起。

这会子,明杏赶着送太太房中丫鬟未回,指不定又说了她多少事,巴结讨好太太。

佟姨娘这厢暗叹,既穿都穿了,前世的事就揭过了,现实却让她一时半刻的有点难以接受,前世二十五六岁,穿到古代,就成半大老婆子了,这姻缘事上,就甭想了,顶大天能犯上个桃花,还要冒着被沉塘的风险。

不说这挂名夫君是阿猫阿狗,单看他这一妻四妾,一窝子儿女,就够一说了,这能是什么正经人,听n娘的话里话外,一双儿女不争气,谁也依仗不上,弄不好还成了缀脚的。

她倏忽惊奇,怎么自个知道他妻妾成群,且头脑中闪现出贾家一些事来,难道记忆恢复了,身子是佟姨娘的,记忆当然是佟姨娘的。

约莫盏茶功夫,明杏才姗姗转回房中,佟姨娘心下已有了计较,吩咐道:“你去回太太,就说我想通了,当着老太太和太太的面,我正正试试给小鸾姨娘陪不是”。

明杏眨眨眼,不大相信,主子x子乖张,这又出什么幺蛾子,佟姨娘看她站着不动,又说了句:“就明个吧”。

明杏应声去了。

这一折腾,没吃上几口,碗里的粥便凉了,徐妈妈道:“老奴端下去填上点热的”,说罢,接了碗出去。

不消片刻,徐妈妈盛了热粥,手里又多了个甜白釉鱼草纹小碟子,里面躺着一个切开的金黄流油的咸鸭子,放到湘妃竹小炕桌儿,道:“主子吃白粥口淡,就点盐晶”。

她这一说,佟姨娘觉出口苦,大概肝火盛,遂伸手拿起半个咸鸭子,用银箸夹了块头子青白放在嘴里,细细嚼着。

空口吃咸了,她肴了勺粥,还没送到嘴边,门外却撞进一人,佟姨娘抬头一看,是个姑娘,也就十三四岁模样,下庞略窄,脸子像佟姨娘脸上扒下来一样,那j致的眉眼一点不走样。

这姑娘梗着粉颈,满脸怒气,进门便道:“姨娘什么意思?要当着老太太面给小鸾姨娘赔礼,还嫌丢人不够?”

佟姨娘知道是谁了,这一定是她快说婆家的女儿惠姐,听她说话口气很冲,全然不把佟姨娘这生母放在眼里,微微一皱眉,尽量平心静气地道:“捂着盖着就不丢人了,阖府就都不知道了?”

惠姐愤然道:“有你这样的娘,脸面都丢尽了”,说罢,又小声气囊囊地嘀咕一句:“不如没有倒干净”。

惠姐声儿小,但这句话还是清晰飘到佟姨娘耳朵里,她震惊,转而心凉,把碗重重地撂在炕桌上,正色道:“儿不嫌母丑,你也识得几个字,书里就是这么教的吗?”

惠姐却嗤笑,不屑鄙夷道:“我不知什么礼,母亲可曾知礼义廉耻?”

这句话说得佟姨娘的火在也压不住了,脸子板起,冷声道:“母亲什么样由不得你选,这是你的命,你认得认,不认也得认”。

惠姐似一愣,想来母亲从没这么大声且刻薄地说话,一时无法对答,急怒蹦出一句:“我偏就不认你,你待怎样?”

佟姨娘早已耐不住,不顾徐妈妈在旁使眼色,冷笑数声,嘿嘿道:“你不认我,我还懒得c这份闲心,今后我倒要看看你能出息成什么?“

这番话,惠姐又是一怔,不敢相信看着她,似想看出她说的不是真话,但看佟姨娘脸色冷冰冰的,知道母亲是下了狠,羞愤跺下脚,转身摔帘子出去了。

徐妈妈跟在身后想去追,佟姨娘大声道:“让她去,这不肖女追她作什么!”

徐妈妈才迈开脚,极不情愿地站在原地,眼巴巴看着慧姐跑远,回身长吁短叹道:“姨娘今个是怎么了,她一个孩子,和她一般见识,这母女说僵了,可怎么好回头”。

佟姨娘着实气愤,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可见这当娘的平素的宠溺,在这样下去,她不但不知尊重母亲,到了婆家,也难立住脚。

气得撂下碗筷,这惠姐个x乖张,定是和她母亲一样,不是个随时守份的。

生在高门大户又是庶出,却不知谨言慎行,出言无状,倒让她颇感意外。

徐妈妈望着她,想说什么,看主子脸色不善,不敢多嘴。

正好这时,祯哥自学里回来,蹭着步子进来。

才他在门口听见母亲和姐姐吵架,没敢进来,在门口听一会,吓住了,从没见母亲对姐姐如此严厉,看姐姐恼羞成怒跑走,他才慢吞吞进去。

佟姨娘看进来个半大小子,也就八.九岁光景,跟惠姐长得有几分相像,身量不足,偏瘦弱,肤色白得像没照见太阳,蔫头耷拉脑的,知道是儿子祯哥。

这时,徐妈妈看见,赶着道:“哥儿下学了”

祯哥把书包仍给丫鬟,服侍他的丫鬟巧珊望见小爷下学回来,从西间出来,忙打水,搬过方凳,安放铜盆。

祯哥坐在椅子上,另一跟小爷的丫鬟叫梅儿的,替他挽了袖子,祯哥沾了下水,便拿出手,甩两下,巧珊忙用棉巾替他拭干。

佟姨娘怒气有点熄了,看着祯哥道:“这么早下学了”。

祯哥道:“夫子今儿有事,早散了”。

这时,小丫鬟挽香进来回道:“姨娘,大厨房送来晚饭”。

佟姨娘透过窗棂望去,日头西坠,天时不早,遂道:“摆饭吧”,说罢,披衣下床,粥碗让丫鬟收拾了。

饭菜是大厨房统一做的,按份例,分到各房。

祯哥以往晌饭在学里吃,晚膳大厨房把饭菜送到三房。

四菜一汤,两素两荤,两样点心,主食白米饭,祯哥还另加四道菜,哥儿不管嫡庶,总是主子,姨娘是娘也是奴才,祯哥的几道菜品上上的菜肴。

祯哥懒懒的朝桌子上看一眼,提不起兴致。

看母亲已坐到桌旁,祯哥懒洋洋地走过去,坐下,丫鬟盛饭上来。

佟姨娘道:“上了这半天学,也饿了,快吃吧”。

说着,提起碗箸自行吃起来。

祯哥端起碗,瞅瞅娘,有点异样,姨娘每次都是自个不吃,看着他吃,往他碗里夹菜,劝这劝那,问东问西,好不心烦,可今日却自顾自的吃,也没什么话。

祯哥纳闷,端着碗,提着银箸,半晌没落下。

佟姨娘低头吃着,觉出对面没动静,抬起头,看祯哥瞪眼看着她,说了声:“吃吧,一会凉了”。

自己往嘴里扒拉饭,心想:这孩子身子骨单薄,平素定是挑食,不好好吃饭。

祯哥有一搭无一搭夹菜,佟姨娘微皱眉头,没抬头道:“吃过饭,你回屋温习功课,你今后若不用功,我说给你父亲知道”。

祯哥觉得惊异,母亲从前对儿女宠溺护着,若父亲管严了,她拦在头里,替他说项。

听说告诉父亲,祯哥有点怕,不乐地嗯了声。

晚膳草草吃了,漱口,净手,丫鬟挽香端上一盅新沏花茶,佟姨娘悠闲地呷了口清茶,看小丫鬟们捡桌子。

祯哥吃过饭,看母亲并未朝他看,也不敢像平日撒娇,就乖乖去里间写课业了。

上灯时分

丫鬟服侍佟姨娘宽衣,徐妈妈道:“姐儿这时未回,想是在太太上房歇了”。

佟姨娘对主母王氏颇不满,竟留惠姐住下,这是纵着她和自己生分,看来这当家主母不是什么善类。

徐妈妈看主子不说话,照平素的想法道;“老奴去上房唤姐儿回来”。

说吧,就要往外走,佟姨娘出言道:“她如今大了,有主意了,爱去那住全凭她,莫因我这没脸的娘耽误了她”。

徐妈妈一脸愁云,咳声道:“总是自个儿女,姨娘打病好后,心肠就变了”。

说罢,也下去歇了。

佟姨娘暗叹,这夫君不遂心,便宜儿女,偏还是两个不省事的。

遂安置,挽香撂下帐子,自去外间歇了。

夜静谧,春风敲打窗棂发出细细的的声响,鼓已打过二更,她阖眼满脑子却想着明个见了夫君的小妾,如何应对?

章节目录 4贾府的家规

次日,

佟姨娘天亮便起了,挽香端着铜盆清水,明杏拿着棉巾、玫瑰香胰进来服侍,洗漱了,吃过早膳,便去东次间,坐在妆台前绣墩上。( 棉花糖小说)

她嫌水粉污了颜色,拈起青黛,对镜轻描了略淡的眉梢,

水钿白玉圆盒里盛着玫瑰胭脂,她用细银簪子头挑上一点儿,抹在唇上,抿了抿,面色鲜亮不少。

明杏蘸点桂花头油,将她一头乌发挽了近香髻。她掀开乌木描金缠枝莲首饰匣子,姨娘的位分低,几样不多的钗环,她拈起一支小金凤垂珠钗,压着发g斜簪,又捡了对珍珠明铛戴上,这样看着既不繁复花哨又体面不显寒酸。

亲走去稍间,从炕头红木箱子里捡了身靛蓝滚半寸翠边紧身袄,玉色褶裙 ,色泽偏老气,瞧着稳重不轻浮。

携了挽香和明杏出了门,出了角门,往东北走上条夹道,穿过东西穿堂,两厢游廊,北走进仪门,绕过照壁,见坐北朝南五间正房,都垂着猩红撒花软帘,门口立着五六个丫鬟仆妇。

就有廊下丫鬟朝里面回道:“佟姨娘来了”。

贾老太太上房。

佟姨娘一进堂屋,就见乌泱泱一屋子的人。

正中一软榻,榻上铺着大红金线莽缎长条褥子,湘色金线莽缎靠背。

上面端坐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绫罗锦缎裹身,富贵雍容,这就是贾府当家老祖宗。

老妇人是已仙逝的贾老爷嫡妻,娘家是京城一何姓旧家。

右下首头把椅子上坐着国字脸,穿姜黄缎牡丹团花宽袖褙子,三十岁上的中年妇人贾家大太太周氏。

挨着她坐的双十年纪的清雅少妇,是贾府四太太张氏。

张氏下首坐着,长房长孙贾耀的媳妇卢氏,人称大nn。

左下首第一把椅子上坐着,与大太太年龄相仿中年妇人,身材偏瘦,衣着鲜亮,j神头十足的是贾家二太太何氏。

挨着她坐的是三十刚冒头,端庄不苟言笑的三太太王氏。

在下来坐的是二房次孙贾忠的媳妇文秀的范氏。

各房太太身后站着各房的姑娘们,妾侍,丫鬟仆妇,俱都是内宅女眷。

佟姨娘也顾不上别的,舍下脸,谁也不瞧,来到厅堂地中间先给老太太行礼,又给主母王氏行礼。

贾老太太慈眉善目的,和声道:“佟姨娘,既是你自个提出的,不是谁逼你,莫说老身偏心”。

佟姨娘欠身道:“是卑妾答应了的,不怪老太太”。

说吧,就在众目睽睽下,来到立在一旁的丫鬟小鸾面前。

小鸾本是三太太房中的丫鬟,被三爷看上,一夕鱼水之欢,竟怀了身孕。

那日,佟姨娘与小鸾争吵,是小鸾先扯住她,她一挣脱,并未用力,小鸾便倒地,倒地过程是慢镜头,且用胳膊肘先着地,然后身子整个挨地,用意明显,是佟姨娘着了她的道。

佟姨娘大大方方走过小鸾面前,低福了福道:“我给姨娘陪个不是,姐姐错了,望姨娘别记在心上”。

这丫头是比自个年轻,人也出挑,不怪爷宠她,小鸾眼神闪烁,大庭广众,也是个识时务的,忙还了一礼,道:“看姐姐说的,原是妹妹不懂事,冲撞了姐姐,惹姐姐恼了,姐姐念妹妹年轻,别往心里去”。( 好看的小说)

二人面对,佟姨娘离得近,小鸾眼中那一闪得意没逃过她的眼睛。

这小鸾的姨娘位分,是三爷一高兴应许下生产完,就抬姨娘,因此,三房内外都唤作姨娘,只没上族谱。

佟姨娘二人演完戏,又恭恭敬敬地跪在老太太跟前,道:“卑妾知道错了,虽不是故意的,也是不该发生争执,今后就是三爷许下小鸾姨娘金山银山,即便把这贾府许了去,或是贾府的生意银钱都许了她,也不与卑妾相干,总之卑妾今后相夫教子,安守本分,享得了富贵,也耐得住清贫”。

这番话听着,可真合了古代封建礼教对女子的要求,贤良淑德,不躁不妒。

可听在几位太太的耳朵里,却不是味,什么叫府中生意银钱都许了她,什么叫连这府都许了她,你老三是当官,也不能官大压人,都是你三房的。

贾府二太太何氏,是老太太娘家亲侄女,一娶一嫁,亲上做亲,有名的泼辣,此刻早已耐不住,x子泼,偏生识文断字,这样子说出的话就更加厉害,只听她道:“三弟妹,嫂子见天瞎忙,聋子耳朵,怎么没听说你房中又抬了位姨娘,听这佟姨娘口口声声姨娘,姨娘叫着,我道唤谁,这才听明白,原来是你的丫头小鸾啊!三弟什么都许了,没把官职也许了她?”

说罢,捏着帕子,掩嘴吃吃笑了,像是句玩笑,实则话说的够噎人的。

三太太王氏原是想看佟姨娘笑话,让她二人窝里斗,没料到却把事引到自个身上,听二太太夹枪带b的,口口声声说她的丫鬟,也是一肚子委屈,无处诉说,才要辩驳。

就听大太太周氏那厢说了话,“这位小鸾姑娘通房都还不是,怎么竟有了身子,三房又多了个庶子”。

特特把庶子咬得很重,这才说完,四太太张氏接过话头道:“大嫂,生男生女都还不知道,能掐会算,一准就是个男的”。

这里未容三太太说话,几个妯娌你一言,我一语夹枪带b说开了。

这三太太一向少言,闷嘴葫芦,那能说得过几个伶俐的嫂子弟妇,全然c不上嘴。

老太太看说得实在不像,开口道:“好了,都少说两句”。

这佟姨娘,老太太素日是瞧不上的,狐媚一张脸,满眼的j光,一副得宠倨傲张狂样,就是老太太跟前略加遮掩,难免露出端倪,是以今个把府里主子都叫了来,也是成心压压她的x子,可看她与从前大不相同,态度谦卑,甚和规矩。

毕竟是庶子宠过的小妾,不好太下了他的脸面,也闹腾这些年。

看佟姨娘还跪在那,和缓地道:“佟姨娘你起吧,有子有女的人,做事还由着自个x子,凡事好好想想,就是姐儿不愿回去,暂时就住在你太太那,想通了,不管怎样总归是你身上掉下来的r,自然还是与你亲”。

老太太正说到这,不妨惠姐突然开口道:“太太才是我母亲,那来的什么姨娘做母亲,姨娘那我是至死不回的了”。

老太太一皱眉,三太太王氏回头嗔怪地递了个眼色,阻止她说下去。

果然,老太太脸子一沉,冷冷声道:“我贾府以孝治家,虽应孝敬嫡母,可自个母亲还是要认的,你在任x,别怪我心狠”。

惠姐听老太太话说得狠,方不敢出声,躲去三太太身后,正眼也不瞧自个母亲。

屋里的人都暗叹,这佟姨娘平素怎么教养的。

老太太看不过,板脸对惠姐道:“你现在你太太那住着,过段日子在回去”。

惠姐赌气脸扭过一旁。

惠姐嘴里说的母亲是三太太,而称自己生母为姨娘,这丫头不是自己生养的,若真是自己生养的,还不得怄死,这古代什么家规,姨娘小妾没丁点地位,竟连子女都瞧不起生母,瞧惠姐对自个母亲一脸的不屑,好像自个是从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不知斤两,不是太太的亲生,太太能真心疼你吗?自个虽是个姨娘好歹也是她亲生母亲,还能害她。

这要是搁在原来佟姨娘的x子,早就忍不住,闹起来,还得吃更大的亏。

佟姨娘看这丫头眼高于顶,巴结讨好太太的势力样,也懒怠理她,是好是赖,凭她造化了。

她心底不知是高兴还是悲哀,穿了捡了条命,却遇上对头似的女儿。

众人都看三房的笑话,又都有点可怜这佟姨娘,当众被女儿不认,还说了忤逆的话,这庶女将来一定难缠。

老太太虽生气,但这是儿子房中的事,有三媳妇这主母当家,也不好多c嘴,况也不是亲孙女。

为安抚那几房媳妇,转脸对小鸾正色道:“我不管你爷许了你什么,你一天没上族谱,就还是个丫头”。

说罢,又朝众人扫一眼,板脸道:“今后都听好了,该叫什么叫什么,莫乱了规矩”。

佟姨娘偷眼看小鸾,小鸾贝齿咬着下唇,小脸都白了,竟羞得头都抬不起来。

三太太王氏受了妯娌的暗气,心也不舒坦,无心别的,只不说话干坐。

老太太往后靠了靠,想是乏了,挥挥手道:“都散了吧”。

众人下去。

章节目录 5娘家的亲戚

人走净了,老太太的陪房单荣家的道:“这三房闹得实在不像,三爷这官怎么当的,连自个屋里人都挟制不了”。[.mianhuatang. 超多好看小说]

贾老太太一辈子没个一儿半女的,这五个儿子都不是亲生,也就没个薄厚,要说亲近点的是贾家二爷,不管怎么说还有另一层,侄女婿,所以这贾家的生意由二爷夫妻把着。

老太太半阖着眼,懒声道:“三爷什么都好,对我这嫡母也知孝敬,只这一件,在女人身上犯糊涂,头些年把个佟姨娘宠上了天,三太太为这事,没少怄气,见天来我这告状,可你也知三爷不是我生的,也就面上情,说深浅了都不是”。

单家的道:“这三二年好容易才冷了,原指望这回三房消停了,这起子屋里人还不省事,够三太太不省心的”。

老太太眯着眼,若有所思,好半天道:“这佟姨娘变了,举止沉稳了不少,看来是活明白了”。

单荣家叹声道:“若早这样不就没事了,三太太那年若不是因这佟姨娘,哥儿也不能……”,说到这没往下说。

又把听闻来的话嚼舌道:“听说三爷自打有了这两个标致的屋里人,就把这佟姨娘不理不睬,佟姨娘背地里不知闹了多少回,惹得三爷更加厌烦,索x连她屋里都不去了”。

老太太鼻孔里哼了声,轻嗤道:“这男人三分钟的长x,见了年轻貌美的那有什么定力”。

单家的怕老太太想起老爷在时不舒心的事,心里不痛快,贾老爷当年纳了几房妾不说,也放着好几个屋里人,算下来足有□个。

忙陪着小心道:“几个爷算好的,老太太是有福之人”。

老太太道:“贾家虽不大富大贵,可也不缺吃少穿,要说有什么不遂心的,一大家子里我最担心是这大房和三房,大爷是个泥人,屋里事通不管,大媳妇又左x,耀哥是好的,可惜……”。

老太太喘口气,絮絮又道:“还有四爷,放了外任,说话就去临江府,四媳妇又怀上了,不能随任上,就是屋里通房叫银姐的,打小跟着四媳妇,四媳妇也离不开她,我前儿和她说了,在给四爷收个通房,不苟那个丫鬟,随身去侍候,可我瞧着四媳妇好像不大乐意,我也就不多说了,说多了,惹人厌烦,我又不是她正经婆婆……”

单家的道:“女人总是心眼小,四爷俩口子素日恩爱,四爷是个正经人,不在女人身上下功夫。”

老太太摇摇头,道:“夫妻总不在一块,情分就淡了,身边在有那善解人意的可人,家里的糟糠早忘脑后了。”

单家的道:“老太太说的是这个理。”

老太太稍顿,又道:“还有五爷的亲事,他屋里那俩丫头镇日,跟个妖j似的,没的带坏了五爷,等忙完了四爷上任,就张罗起五爷的婚事”。

单家的道:“府里这些事都在老太太心里装着。”

贾老太太皱纹舒展,慢悠悠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如今虽是老了,也一半是装糊涂”。

单家的讨好地道:“您老可不糊涂,比谁都心里有数,只是懒得c那份心罢了”。

老太太说着说着,声儿渐弱了,单荣家的一看,竟歪着迷糊着了,取过一方毯子给老太太盖在身上。

贾府三房离老太太的住的屋子不远,主母王氏从后门出去,一箭地,转个弯便到了。

三太太一回房,丫鬟仆妇便服侍宽衣,脱了绣鞋上炕,贴身丫鬟夏晴拿起茶焐子里暖着的茶壶,用青玉莲纹茶盅斟上茶,小心地端给太太,下人瞧出太太今儿心里不顺畅,都噤声,大气不敢出。

王氏黑着脸,才受了妯娌闷气,更把佟姨娘恨起来,这时,一个媳妇进来,伏在王氏耳边说了几句话,王氏嘴角向下耷拉,鼻子里出口冷气,道:“就说我答应了佟姨娘后个家去”。

那媳妇唯唯下去。

此刻,才打春,气温舒爽,步步锦窗扇半支开,不时飘进和煦的暖风,王氏不知是走得还是……心里有些燥热。

吴善保家的使了个眼色,丫鬟仆妇鸦雀无声悄悄退出去了,陪房吴善保家的却没走,知道太太有话说,走去轻轻掩了槅扇门。

王氏一只手臂柱在黄花梨炕桌上,呷了口茶水,重重出口气,道:“那院的她娘家哥哥来说后个接他妹妹家去,她娘大寿”。

说着,身子往炕头挪动,吴善保家的忙从炕里拿过蟹壳青掐牙彩绣织锦缎抱枕,放在王氏身后靠着。

王氏眉心微皱,道:“又要破费些银两,在怎么样,贾府的体面还是要顾的,你从三房账上支二十两银子,翻腾库里不用的绸缎料子找两匹,给那院送去,就说我一点心意”。

说罢,透过窗棂朝佟姨娘住的西跨院瞅了一眼,眼底一片寒光。

吴善保家的看太太潮热,面上油亮,就拿起桌子上的美人纨扇给太太轻轻扇着,奉承道:“太太行事就是大方,府里谁人不夸。”

王氏面色稍霁,无奈道:“也是为着你爷的面上好看,莫让人说了闲话,东西我倒是无甚不舍,只给她心里总觉得别扭,想起当年她做得那些事,就有气”。

吴善保家的赔笑压低声儿道:“有两个绝色的通房比着,那屋的消停多了”

王氏脸上有了点笑模样,道:“多亏听了你的,我才下狠买了个妾,又给你爷收了通房”

吴善保家的用扇子挡了下嘴,轻笑道:“爷这一冷,那屋的就熬不住了,不顾前后,让太太拿了错处,彻底失了爷的心”。

王氏轻嗤,道:“你爷不亲眼见了,还不信,说她贞洁烈x,不会出大格”。

王氏顿了下,得意中稍有不足,道:“虽说这样,爷对她还有几分顾念,那佟氏又惯使狐媚手段,你爷耳朵g子又软”。

吴善保家的轻轻扬了几下扇子,嘴一撇,道:“爷让这两个年轻通房勾着,奴婢看对佟姨娘已没多少心思了,小三月没去她那院了,单看这次出手打她,心里早没了”。

王氏心略舒坦,徐徐出口气,道:“别忘了她还有一双儿女,她虽是姨娘可是入了族谱的,不比那俩通房”。

说罢,眼珠一转,招呼吴善保家的附耳过来,王氏眼神不时漂着佟姨娘住的院子,二人在屋里嘀嘀咕咕半天,吴善保家的才开了门,出去。

佟姨娘从老太太上房出来,往自个小院走,看廊檐下、院子里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仆妇丫鬟小声嘀咕,她淡淡目光扫过去,就都住了口,低下头,她大大方方走,丝毫没有不自在。

回到三房小偏院,丫鬟挽香从屋子里迎出来道:“舅爷来了,在二门偏厅等姨娘”。

佟姨娘无奈只好往前面去。

来到前面偏厅,佟姨娘的哥哥佟维国看见妹子的身影,便由椅子上站起身,佟姨娘进门便见一身青缎杭绸,干练的中年人笑望着他,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哥哥。

看着家境不错,人也稳重,像是个正经人,佟姨娘心里稍安,若在有个不着四六的娘家,可就更没个指望了。

佟姨娘上前见礼,兄妹按宾主坐了。

佟舅爷端起盅子,抿了一口清茶,方道:“大后个是娘的大寿,我来府中打个招呼,后个一早接了妹妹和甥男甥女家去,太太也答应了”。

佟姨娘听说接她回娘家,有点意外,初来乍到,贾府的人事还没弄清楚,又听他说不只接自个这妹子,还要带上惠姐和祯哥,有点犯难,惠姐连自个的瞧不上,哪能瞧得起外家。

略一沉吟,便道:“祯哥学里请天假,我带了去,惠姐老大不小的,正要说婆家,不方便抛头露面,就不跟了去了”。

佟舅爷把茶盅放在身旁的红木方桌上,点点头,道:“也好,甥女的婚事,不知妹妹可有合意的人,若没有,我倒是有一个,家境人品都是极好的,是上上人选”。

佟姨娘心里话:惠姐哪能看上你这上不得台面的舅爷选的女婿,想哥哥说得定不会入慧姐的眼,便道:“有她嫡母张罗,定错不了”。

她哥哥瞅瞅她,似有什么话,想说又咽了回去,换了话题道:“妹妹回去,我还有一事要商量”。

佟姨娘纳闷道:“哥哥有事尽管说”。

她哥哥顿了下,道:“等到家下在说吧”。

兄妹二人对话就告一段落,良久,她哥哥却突然道:“还忘了,唐家表弟这次也要来”。

说罢,稍顿,又跟了句:“他前年死了媳妇,好好续一房是正经,莫错会了主意”。

佟维国瞧着妹妹的脸,神情暗昧,耐人寻味。

佟姨娘直觉这唐家表弟一定与她有关碍。

佟姨娘要留哥哥在府上吃了晌饭在走,可佟维国说家去还有事,就回去了。

佟姨娘送到二门外,看着哥哥的身影走远,方回内宅。

下晌,佟姨娘命挽香和明杏搬出藤椅,在廊檐下歇凉,正房窗前有几丛芭蕉,几竿修竹,正值滴翠时节,平添清幽雅致。

这小跨院不大,正房五间,东西各挎耳房,东二间佟姨娘住着,西次间住着祯哥,西稍间惠姐的闺房,都有单独的门出入,耳房当了祯哥的书房,

东西厢房是仆从的下处,佟姨娘母子三人,各有两个贴身一等大丫鬟,另有几个二等小丫鬟和几个chu使的婆子,祯哥多了几个跟出门的小厮,佟姨娘处多个徐妈妈,陪嫁过来的,不在份例中。

晚膳,祯哥在学里吃的,惠姐人影未见,佟姨娘独吃,这府里的饭食规格不低,顿顿鱼r,主母王氏自是聪明人,从不在这面上克扣,落人褒贬。

吃到一半,佟姨娘记起,指着一碟子桂花糖蒸栗粉糕对明杏道:“这个收起来,留待哥儿晚上饿了吃”。

她食量不大,剩下的命丫头们端下去吃了。

上灯,祯哥才回来,走到院子里,朝惠姐屋里看看,看黑着灯,就直接去正屋见母亲。

佟姨娘正在东屋摆弄钗环,挑两样送娘家嫂子并侄女,听见脚步声响,知道祯哥回来了。

回过头,温婉地含笑道:“哥儿今个回来的晚?”

祯哥自那日见母亲发怒,就不肯与母亲亲近,见母亲问,答道:“夫子说清明停了课业,赶着多讲点”。

佟姨娘看他远远站着,眼神有点疏离,心惊,是不是这孩子察觉出什么,一般身子羸弱的孩子都很敏感。

看天色已晚,她轻柔地道:“早点回屋歇着吧,明一早还要早起”。

祯哥答应声,慢吞吞出去。

佟姨娘看这孩子的背影,不禁想,这个年龄应该是活泼好动,可这孩子身上却有股子懒懒散散,对凡事不大上心,毫无兴趣,总之,不太阳光。

在这看似平静,却波涛暗涌的深宅,还带着俩孩子,她徒然觉得肩上的担子很重。

站着半天没动,直到挽香问是否关门,她才回过神来。

余不多叙,一宿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