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部分(1/1)

少妇略一迟疑,决然道:“就求大师为我这孩子剃度吧,妾身会为贵寺广捐功德,以报大恩!”说着褪下手上的金镯子,双手捧到老和尚面前。

谁知老和尚面色一沉,正色道:“夫人请回吧。你的孩子老衲不敢收。”

“这是为何?”少妇忙问,只听老和尚沉声道:“老衲若收下你的孩儿,别人会以为老衲是贪图你的钱财。再说佛门弟子,收受金银是为自己造孽,夫人难道是要老衲万劫不复?”

少妇只得收起镯子,愧然道:“大师恕罪,妾身怎样才能报答大师恩典?”

“只要夫人有颗向善之心,这就是最好的报答。”老和尚笑道。少妇连忙磕了个头,向r母示意:“就请大师为我的孩儿剃度吧。”

那r母原来还以为这和尚是个骗子,说得如此凶险就为骗夫人的钱,谁知对方分文不收,倒让她有些意外,只得将孩子抱了过去。老和尚示意小沙弥接过孩子,然后对少妇道:“今日正是吉日,老衲这就到后堂为孩子剃度。”

少妇正想跟着进去,老和尚却道:“佛门收徒剃度,不能有俗人打搅,夫人在此暂候,老衲为贵公子剃度后,立刻就送出来。”

少妇也知道这是佛门规矩,只得留在殿中等候。谁知左等右等不见老和尚将孩子送出来,她猛然间有所醒悟,不顾小沙弥的阻拦就往后堂闯了进来。却见后堂空无一人,老和尚和孩子早已不知去向。

少妇浑身一软差点摔倒,忙对r母丫环急道:“快叫阿福、阿禄进来,那和尚拐去了我的孩子!”

阿福阿禄是随来的两个家奴,身手也是不弱。二人连忙在后堂中一搜,没有找到那老和尚和孩子,却发现床下捆着两个从未见过的和尚,嘴里面都塞着破布。

二人扯掉两个和尚嘴里面的布条,厉声喝道:“秃驴!将我家少爷藏到哪里去了?”

两个和尚一脸茫然,一个老成些的忙道:“昨夜我俩就被人打晕,什么事都不知道。”

少妇一听这话差点晕倒,不禁喃喃自语道:“是他!一定是他干的!”

“夫人,是谁干的?”阿福阿禄忙问。

少妇没有回答,却飞一般跑出庙门。目光四下搜寻,最后盯住了庙外一个卖零售的小贩。她提磁卡裙子疾奔过去,一把掀掉那小贩头上的草帽,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果然就是她永远忘不掉的那个人!

“还我孩子,快还我孩子!”少妇边哭边捶打着那小贩的胸膛,却又忍不住扑到他怀中号啕大哭,“你既然已经走了,为何还要回来?”

不用说迪小贩就是乔装打扮,指挥众多老千骗走小孩的云襄。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仇人”一眼认出来。他低估了女人的直觉,尤其低估他在这个女人心中的记忆。他任由对方抱着自己僵直的身子,神情复杂地冷冷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

那女人猛然离开他的胸膛,却又拉着他的衣襟哀求:“我知道你要报仇,但你不能伤害我的孩子,把孩子还给我吧,求你了!”

云襄冷酷地摇了摇头,那女人不禁嘶声质问:“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从小到在,你不是处处都让着我,疼着我,从不让我受半点委屈,为何现在却要抢走我的孩子?”

云襄冷冷道:“因为你认识的那个蠢秀才,早已经死了!”

二人还在纠缠,阿福、阿禄已扑了过来,挥刀便向云襄斩去,嘴里喝道:“夫人,闪开,让阿禄将他拿下!”

二人刚一动手,一旁一具老者已闪身拦在云襄身前,空手挡住了阿福、阿禄,老者边打边喝道:“公子快走!”

云襄被少妇紧紧抓住,一时脱身不得,一旁有个乔装成小贩的老千见状,抽出扁担便向少妇后心劈去,嘴里喝道:“放手!”

云襄想要喝止已迟了,连忙和身挡到少妇背后,那小贩收手不及,这一扁担结结实实劈在了云襄背上。痛得他浑身一软,更被那少妇抱了个结实。那小贩赶紧丢下扁担,想要分开二人,却怎么也掰不开女人的手。

此时场中早已大乱,阿福、阿禄见这老者武功高强,连忙高喝:“夫人别怕,咱们去叫人帮忙!”说着二人丢下老者转身就逃,由于人群混杂,老者只追上一个将之放倒,另一个却混在人群中逃远了。

“公子快走,再不走就迟了!”老者连忙高喝。就在这时,突见几个捕快疾奔而来,领头那捕快远远就在高喝:“什么人在此闹事??”

众老千从来就怕官,一见之下立即四下逃散。老者双掌一错就要大开杀戒,云襄急忙喝道:“筱伯不可鲁莽,快退开!”

老者还在犹豫,就见云襄使个眼色,急急地小声道:“你快走!”

筱伯心领神会,连忙混入四周看热闹的闲汉中,几个捕快立刻就将云襄与少妇围了起来,领头那满面虬髯的捕快喝道:“怎么回事?还不快放手?大庭广众之下,你们男女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少妇急道:“差官大哥,我孩子被这人拐走了,你们要给我作主!”

领头那捕快一听这话,立刻拿出铁链将云襄一锁,对少妇道:“夫人放心,本捕快这就将他送回府衙。”说着拉起云襄就走。

少妇只得放开云襄,紧跟在几个捕快身后,谁知几个捕快走得极快,三拐两拐就不见了踪影。少妇只得独自往府衙赶去,谁知到府衙一问,才知扬州府捕快今日根本就没出班。她不禁一跤跌倒在地,又急又累之下突然晕倒。

却说云襄被那几个捕快带到僻静处,他忍不住上前抓住那满面虬髯的捕头的手,激动地问道:“亚男!真的是你?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让我一直都在担心!想不到你的扮捕快,比我还像。”

舒亚男甩开云襄的手,三两把解开他身上的镣铐,淡淡道:“你快走,南宫世家丢了孩子,很快就会封锁全城!”

“那你呢?不和我一起走?”云襄忙问。舒亚男躲开云襄的目光,不冷不热地道:“我有这些叔叔伯伯照顾,你不用担心。”

云襄只当她在熟人面前,不好意思公开与自己的关系,只得道:“那好,我就与筱伯先回金陵,等你来会合。”

望着云襄与筱伯远去的背影,舒亚男神情异常复杂,几个捕快三两把脱去官服,转眼就变成了几个寻常汉子,他们都是舒亚男的父亲舒振纲生前的生死兄弟,虽然平安镖局不在了,但他们依旧视舒亚男为镖局的主人,一个左手缺了四要手指的汉子小声道:“侄女,咱们也得尽快离开扬州,以防万一。”

舒亚男点点头,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草草脱去伪装就走,只是她走的方向,与云襄完全不同。

扬州城的风暴波及到了整个江南,甚至也波及到了金陵。南宫世家发出了江湖告急贴,已将悬赏的花红提高到十万两,只求知情者提供孩子的线索。筱伯听到这消息,急匆匆来到后院,就见云襄正与明珠在逗着孩子。由于新找了r母,孩子在哭闹了几天后,也渐渐适应了新的环境和新的人。

“公子!”筱伯知道明珠心软,连忙将云襄拉到一旁,悄声道:“南宫世家已将悬赏提高到十万两,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咱们要迟早绝了南宫瑞的念头。”

云襄懂得筱伯的意思,只有将孩子的尸体尽快给南宫瑞送回去,才能彻底断了他的想头,也才能彻底断了南宫放继承家业的希望,这也是南宫豪与他定下的计划,但是,当他第一次抱起这个孩子的时候,原来的念头就立刻动摇,这是背叛了他的恋人,与害死母亲、夺去骆家庄的仇人的孩子,他原本应该痛恨。但望着孩子那粉嘟嘟的小脸,他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当孩子第一次对他露出笑脸,他立刻就下定决心,不能让这条无辜的小生命,因父辈的仇恨受到伤害,假他人之手也不行!

筱伯见他半晌无语,急道:“这次行动参与的人不少,万一有人见利忘义,咱们立刻就玩完。十万两啊,可以让许多人将亲娘都卖了,公子千万不能有妇人之仁!”

云襄摇摇头,正色道:“孩子是无辜的,我决不容他受到任何伤害。我已做决定,你不必多言。”

相处日久,筱伯已熟悉云襄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主难以更改。他只得叹了口气,无奈道:“既然如此,咱们得立刻换地方,知道这儿的人不少,万一泄漏,那可就危险了。”

云襄黯然半晌,轻叹道:“亚男还没回来,我很担心,她怎么还不来金陵与我会合?”

筱伯忙道:“咱们可以留个下人在这里等舒姑娘,其他人暂时避一避,我已在郊外找到一处僻静的住所,今日就可以搬过去。”

云襄想了想,点头道:“那好,咱们立刻就搬。”

暮色初临,一辆马车载着云襄等人悄然出城。为了安全,云襄与明珠只带了孩子和r母,以及那答从不吠叫的阿布上路,筱伯亲自赶车。马车来到郊外的旷野,筱伯突然回头道:“公子,我感觉咱们被人跟踪了。”

云襄回头看看空无一人的旷野,疑惑道:“后面一个人也看不到,哪有跟踪的?”

筱伯正色道:“公子要相信一个杀手的直觉。”

云襄略一沉吟:“我赶车继续往堂走,你悄悄藏到路边看看,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咱们在前面的岔路口再会合。”

筱伯悄然溜下马车,没多久筱伯追上来,气喘吁吁地道:“咱们果然被跟踪了,不过不是人是条狗。”

“狗?”云襄在些惊讶,筱伯点头道:“没错!是条训练有素的猎犬,十公机敏,我本想做了它,谁知这畜生精得很,嗅到人味就跑,我根本近不了它的身。”

云襄想了想,轻轻拍拍阿布的头,指指路旁的草丛,又指指远方那隐约的犬影:“阿布,干掉它!”

阿布心领神会,立刻跳下马车藏入草丛。云襄赶着马车继续前行,沁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狗的惨叫,不一会阿布追上来,嘴边沾满了狗毛和鲜血,将明珠吓了一跳。

在看不到马车的数里之外,蔺东海正带着几个侍卫驱马缓缓而行,猎狗的惨叫令他一惊,赶紧打马追上去,就见瓦剌人训练有素的名贵猎犬已倒在血泊中,喉咙完全被撒开,显然是被猛犬一口毙命。他暗叫一声不好,立刻打马狂追,很快就在路旁发现了马车,只是马车中早已没有一个人。

筱伯领着云襄等人,从树林中的小路来到山脚下的一座村庄,村庄不大,只有数十户人家,筱伯指着山脚下一座竹楼道:“那原本中村中一户人家的空房子,我自作主张替公子买了下来。这里交通闭塞,民风淳朴,与江湖上的人也没有任何来往,很适合在此隐居。”

云襄随着筱伯来到那竹楼,见里面虽然简陋,却不失雅致,心里十分满意。几个人安顿下来后,筱伯就问:“不知公子下一步有何打算?”

“等!”云襄从容道。

“等?等什么?”筱伯疑惑地挠挠头。

“没错,现在等就是最好的行动。”云襄淡淡解释道。“南宫世家找不回孩子,他继承家业的希望就完全破灭。以他从小就养成的骄纵性格,必不甘心就此失去大权,定会使出非常手段。咱们只须等南宫世家自生变乱,再去收拾残局。这期间咱们要割断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藏好自己就是最大的胜利!”说到这他顿了顿,微微叹道:“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亚男。”

“公子不用担心,”筱伯连忙安慰道,“以舒姑娘的聪明机智,定不会有事。再说公子已经给看家的门房交代过,见过舒姑娘就让她去你们第一次机遇的地方会合,决不会错过。”

为保安全,云襄只给门房留下了个模糊的地址,让她到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会合。相信除了舒亚男自己,没人能猜到那里是哪里。茫茫人海,他也只有用这个办法与舒亚男相约了。

就在云襄躲在山村静享悠闲的时候,南宫世家却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南宫瑞在族中老人们的一再催促下,终于下了最后的决心。在一个星月晦暗的夜晚,他让人把南宫放找来,准备好好跟他谈谈。

看到南宫放因儿子被绑架而憔悴不堪,南中瑞心中隐隐作痛,不过现在不是安慰儿子的时候,他狠下心准备开门见山。

“为父老了,最近更是体弱多病,常感精力不济,所以想早一点放手,享几年清福。”南宫瑞轻轻叹道。

“父亲可以将家族事务交给孩儿打理,”南宫放忙赔笑道,“为爹爹为忧,那是孩子应尽的孝道。”

南宫瑞微微点点头,跟着又摇头道:“放儿,你知道爹爹一直对你宠爱有加,甚至罔顾立长不立幼的祖训立你为南宫世家嗣子,既然你受伤之后,爹爹都在尽一切努力让你继承家业。但现在你儿子失踪,你再也无洗待续南宫世家香火,自然也就无法再继续做嗣子。为父虽然痛惜,却也不能不考虑族人的感受,希望你能理解。”

南宫放闻言大急:“我一定能找回我的儿子,请爹爹给我时间!”

南宫瑞惋惜道:“为父已经给了你不少时间,但南宫一族的未来,总不能寄托在一个生死不明的婴儿身上吧?”

南宫放面色煞白,默默半晌,方涩声问:“爹爹已经决定了?”

南宫瑞微微颔首:“为父打算明日就召集族人拜祭祖先,改立阿豪为嗣子。”

南宫放心底一凉,差点软倒。他如今与大哥已居死敌,一旦大哥做了宗主,待父亲百年之后,他恐怕就要从天堂跌入地狱,受尽大哥的折磨。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想到这他再无顾忌,急道:“大哥为夺嗣子这位,勾结千门公子襄对付孩子,我牧马山庄的衰败,儿子的失踪,都是大哥和公子襄所为,请爹爹明鉴!”

南宫瑞对儿子的指挥并没有感到意外,只叹道:“你兄弟俩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为父岂会毫无所觉?你当年杀官差嫁祸你大哥,手段也未必见得就比你大哥光明。你知道为父当年为何不揭穿你的把戏,为你大哥主持公道?”

南宫放茫然摇头,只听父亲叹道:“江湖素来就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世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所以南宫世家的继承人,必须要是强者。当年你大哥在与你的明争暗斗中败了,所以他不配做嗣子。但这一回,是你败了。虽然论心计论武功,你大哥都不是你的对手,但你大哥却能让千门公子襄这等人才为他所用,这就是他比你高明的地方。虽然三个儿子我最宠爱你,但为了南宫一族的未来,我必须将家业传给你大哥。”

南宫放面如死灰,他现在才知道,父亲根本不在乎大哥使了什么手段,只在乎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自己费尽心机想打大哥与公子襄勾结对付自己的证据,原来全是白忙活。他连忙跪倒在地,痛哭乞怜道:“爹爹啊!大哥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若是做了宗主,待你老百年之后,孩儿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南宫瑞双目含泪,将儿子揽入怀中,泣道:“如果你做了宗主,你大哥也未必能得善终。放儿,江湖海阔天空,凭你的聪明才干,性能闯出一番天地,何必要在你大哥手下苟且偷生?”

南宫放一怔:“爹爹是要我走?”

见父亲微微颔首,南宫放一跃而起:“我不走!我为什么要走?为这个家我殚精竭虑,开拓的疆土大哥哪点比得上?为什么却要我走?”

见父亲黯然无语,但脸睥表情却十分坚决。南宫放渐渐冷静下来。心知父亲的决定已无可更改,他垂头而立,脸上表情变幻不定。片刻后他一咬牙,终于下了决心。默默来到书案旁,满满地斟了一杯茶,他双手捧着跪倒在父亲面前,哽咽道:“孩儿既然迟早要走,不如现在就走,容孩儿最后一次为爹爹奉茶,以后爹爹恐怕很难再喝到孩儿的茶了。”

南宫瑞含着泪接过茶一饮而尽。轻轻放下茶杯,他叹道:“身为世家子弟,兄弟不能和睦,父子不得团聚,直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南宫放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垂泪道:“爹爹在上,孩儿要走了。临走之前,孩儿想让爹爹再教我一次剑法,就像你第一次教我一样。”

南宫瑞点点头,轻轻拨出案上的宝剑,略一调息,便缓缓地舞动长剑,就像第一次教儿子这套剑法一样。七十二招剑法堪堪过半,南宫瑞脸上冷汗滚滚而下,出手越来越慢。一套剑法不及使完,他突然收剑而立,以剑柱地,涩声问:“你在茶中下了什么?”

南中放后退两步,紧张地盯着父亲,颤声道:“酥筋散!”

南宫瑞浑身一软跃坐在地。南宫放慌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爹爹见谅,酥筋散并不致命,孩子不敢伤害爹爹。”

“但它却可以令人永久失力瘫痪。”南宫瑞苦笑道:“你为了保住嗣子之位,竟不惜如此报答你爹爹。”

南宫放恨恨地抬起头:“我从小锦衣玉食,前呼后拥,一呼百诺,早已是个享惯了荣华富贵的豪门公子,哪吃得了江湖之苦,只好放手一搏。爹爹放心酥筋散最多让你瘫痪在床,不会致命。我会亲自照顾你的起居饮食,做个孝顺的儿子。只要你开不了口,就不能废我的嗣子之位,我将代行宗主之职,直到坐稳这个位置为止。”

南宫瑞双目垂泪,却因药性发作而不能开言。南宫放将他抱到床上,躲好,流泪道:“爹爹,这是你出此下策,我实在是迫不得已。我不想在大哥手中受尽屈辱,就只有如此!”

仔细为父亲盖被子,然后将沾有酥筋散茶杯擦拭干净,南宫放这才悄悄退出房门,正待趁夜离开,突听窗外有一点异动。他一声喝问:“谁?滚出来!”

黑暗中现出来一个魁梧的身影,正是南宫豪!原来南宫豪从眼线那里听说父亲单独见老三,不知会不会对自己不利,所以冒险藏在窗外,想探听空间却没想到竟目睹了南宫放下毒的整个过程。他原来想出手阻拦,不过转而一想,如果父亲被酥筋散弄到瘫痪,自己再出面揭露南宫放的恶行,那自己就不是嗣子而是宗主。想到这点,他忍着没有动,直到南宫放做完一切要离不开,他才鼻算稍沉,不小心暴露了自己。

不过现在他已稳c胜券,没必要再躲躲闪闪。南宫豪从藏身处出来,得意地冷笑道:“老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原来老天真的有些。”

南宫放见恶行败露,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拜道:“大哥,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千万不要告发我,最多我不再与你争这嗣子!”

第一次见南宫放拜倒在自己面前,南宫豪得意地哈哈大笑。笑声刚起,就见南宫放手腕一翻,一剑悄没声息地倏然刺出。南宫豪虽有防备,却不料南宫放的剑远超他的估计,勉强躲过要害,却还是被刺中了小腹。他捂着中剑处连连后退,满脸怀疑和惊诧。

南宫放从地上一跃而起,得意地冷笑道:“你想不到我的剑法比你想象中要快很多吧?若不是我平时藏着掖着,你怎么会轻易中剑?”

见南宫豪突然张嘴想呼叫,南宫放一剑直指其咽喉,却见南宫豪就地一滚躲开这一剑,终于放声高叫:“来人!有刺客!”

南宫豪能避开这一剑,让南宫放有些意外,没想到大哥的身手比他估计的要高,看来大哥也不是愚鲁之辈。不过现在事已至此,他无论如何也要杀之灭口。南宫放一剑快似一剑,追着南宫豪狂刺。南宫豪受伤在先,只有连滚带爬地躲闪,身上连连中剑,鲜血四下飞溅。不过他的叫卖总算惊动了家人,几个南宫弟子过来查看,被眼前的情形完全惊呆了。几个人想要阻拦,只听南宫放疯狂地喝道:“滚开!不要拦我!”

南宫豪身上连中数剑,终于无力跌倒。南宫放正待一剑毙之,突见一旁剑光一闪,将他这必杀的一剑挑开,跟阒响起二哥南宫珏的喝声:“三弟你疯了!”南宫放正不知如何向众人解释自己的行为,更不能当着众人的面继续追杀大哥。南宫珏的话突然提醒了他,他猛然举剑乱砍,嘴里嗬嗬大叫,状若疯虎,疯狂地砍向倒地不起的南宫豪。

“三弟住手!”南宫珏连忙挑开他的剑,但最终还是没能完全挡住,南宫豪又中两剑,终于发出垂死的惨呼:“他要杀我灭口!”

南宫珏一剑刺中南宫放手腕,将他手中长剑打落,跟着以剑封住他的x道。这时众人才有机会扶起南宫豪,却见被刺中要害,再难开口,南宫珏忙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南宫豪一声叹息,带着遗憾与悔恨,黯然而逝。南宫珏只得拍开南宫放的x道,只见他又哭又笑,表情怪异。众人不由惊呼:“三公子、三公子疯了!快去禀报宗主!”

就在南宫世家乱作一团的时候,云襄却躲在山村享受着那难得的悠闲。两个月后,云襄才让筱伯去扬州打探南宫世家的消息,同时也去打探舒亚男的去向,没多久筱伯回来,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带回来的是好消息。

“没想到公子隔岸观火,竟能d察秋毫!”筱伯眼中闪烁着少见的兴奋,“那南宫放果然如公子预料那样铤而走险,出手暗算了兄长。虽然他侥幸得手,却被家人抓个正着,按家法他本该为其兄抵命,谁知他受此打击,竟然疯了。南宫瑞连失二子。更是中风瘫痪,生不如死。如今南宫世家已乱作一团,族中长辈只得请出不问世事的二公子南宫珏,由他暂行宗主之责。”

对南宫世家的变故,云襄并没有感到太意外,南宫瑞对南宫放不问是非的过度溺爱,早已养成了他唯我独尊的秉性,岂能接受大权旁落,由天堂跌到人间的失败?

云襄瞑目躲在摇椅上听着筱伯的汇报,当他听到南宫放疯了时,蓦地睁开了双眼。筱伯话间刚落,他就迫不及待地追问:“南宫放后来怎么样了?”

筱伯想了想,摇头道:“没有打听到他后来的消息,一个疯子,想来也没什么值得留意。”

云襄神情微变,目视虚空愣了半晌,突然叹道:“南宫放真不简单,竟能骗过所有人!”

筱伯疑惑地挠挠头:“公子的意思,南宫放没有疯?”

“他要真疯了,就不是南宫放!”云襄黯然摇头,“可惜我做了这么多努力,最后还是让他逃脱了。只怕以后,他会更加精明可怕!”

筱伯连忙安慰道:“公子无需担心,就算南宫放侥幸逃脱,他也不再是南宫世家的三公子了。只要他在江湖上一露面,南宫世家首先就不会放过他!”

云襄忧心忡忡在摇摇头,又问:“有亚男的消息吗?”

筱伯的神情突然有些异样,迟疑道:“听说她去了杭州,根本就没有金陵找过公子。”

“杭州?”云襄一怔,“她去杭州干什么?”

见筱伯摇头,云襄沉吟片刻,吞吞吐吐地问:“南宫放那个五姨太……后来怎样了?”

筱伯惋惜道:“听说南宫放从那两个家奴口中,得知她认识公子后,用尽酷刑问公子的身份和下落,她都始终不说,最后受刑不过,吞金自杀了。我一直想不通,她怎么会舍命为公子掩饰?”

云襄脸色陡然变得煞白,身子一歪差点摔倒。筱伯连忙扶住,就风他泪水盈满眼眶,嘴里不住喃喃自语:“我误会她了,我完全误会她了……”说着他跌跌撞撞地为到内房,扑通一声跪倒在床前,在明珠和r母惊讶的目光中,他抖手抱起床上的孩子,突然失声痛哭,“是我害死了你母亲,是我害死了怡儿……”

孩子吓得哇哇大哭,明珠连忙从云襄怀中抢过孩子交给r母,却又不知如何安慰是好。只见云襄突然冲入房中,交房门c上,对门外几个人的呼唤不做任何回应,房中只传出他捂在被子中的哭泣声。

不知过了多久,云襄终于红着眼开门出来,神情有说不出的凄楚,面对明珠与筱伯关切的目光,他平静地道:“我要去扬州,在怡儿的坟前上炷香,也让她看看她的孩子。”

筱伯心知拦不住云襄,只得道:“我这就去准备,咱们一早就走。”;

第二天黄昏,在筱伯的带领下,云襄终于见到了扬州城效那座孤坟。看珐墓碑上“南宫赵氏”那几个字时,他眼中闪出莫名的愤怒,恨不将墓碑砸烂,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默默在坟头点上香烛,他将孩子换到坟前,在心中暗暗道:怡儿,看到了吗?你的孩子平安无事。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我会用全部心血交他培养成一个善良、正直、有用的人!

祭拜完毕,一行人离开。马车辚辚而行,来到岔路口时,云襄突然道:“去杭州。”筱伯没有多头号,立刻掉头踏上去杭州的路。他知道云襄心思,不过他担心当云襄找到他想要找的人后,恐怕只会更加痛苦。

千门之雄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杭州的西子湖畔的雅风楼,是江南屈指可数的名楼。它地处西子湖畔景色最美的地段,楼高三重,外表古朴端庄,内部极尽奢华,是达官贵人,豪绅巨贾最爱下榻的百年老店。云襄与明珠以前都在此住过,再次回到这里,二人都感到很亲切。

一行人刚住下不久,就有小二上来禀报:“楼下有位姓舒的女子,要找明珠姑娘。”

明珠闻言一声欢呼,提着裙子就往楼下跑去,刚到楼梯口,就见一个轻纱遮面的女子正在登楼而上,不是舒亚田是谁?明珠惊喜地扑上去,毫无顾忌地抱着舒亚男就狠狠亲了一口,惊喜地连连追问:“姐姐你可想死我了!这段时间你都却了哪里?为何不到金陵来找我们?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杭州?”

“姐姐也很想你,所以一听说你来了杭州,就特意赶来跟你道别。”舒亚男笑道。

“道别?姐姐要去哪里?”明珠忙问。舒亚男没有立刻圆盘,却拉起她的手:“去你房内再慢慢说,你要让我一直站在这里不成?”

明珠吐吐舌头,忙将舒亚男领到自己住的房间。隔壁的云襄听到明珠的欢呼声,早已出来相见,只是被明珠拦在中间,没法上前问候。只得目送着她俩进了房间。知道她们许久不见,定有不少体己话要说,云襄只得在门外等候,听到房内两个女孩子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咯咯大笑,云襄心里感觉十分温暖。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两个女孩子才开门出来。云襄连忙上前问候:“亚男,你……可好?”

“我很好!”舒亚男完全无视云襄眼中的柔情蜜意,略一抱拳便下楼而去。云襄只得跟着下楼,奇怪地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多谢云公子关心,不过亚男不便相告。”舒亚男脚下不停,已来到楼下。云襄一脸意外:“你叫我云公子?什么叫‘不便相告’?你不跟咱们回金陵?”

舒亚男终于停下脚步,回头道:“云公子,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生活,还是不要相互打扰为好。虽然大家朋友一场,但总不能因为是朋友,就永远走在一起吧?”

云襄十分诧异,反诘道:“我们只是朋友?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难道这就忘了?”

舒亚男嘴边泛起一丝调侃的笑意:“我骗你的,不行吗?你以前不也骗过我?被我骗上一回就算扯平吧。大家都是老千,你骗子我我骗子你正常得很,喂,你不会当真吧?”

“你在说谎!”云襄定不定期地盯着舒亚男的眼眸,似要将她看穿。

舒亚男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以前是在说谎,现在可没有哦。”

“你撒谎!”云襄脸涨得通红,“我们在牧马山庄发生的一切,难道全都是假的?”

舒亚男嘻嘻笑道:“没错!全是假的,如果你觉得是真的,那只说明我骗人的本领比你高明一点点。”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云襄厉声道。舒亚男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很简单,因为南宫放也是我的仇人,我要借你的手对付南宫放,所以不希望你倒下去。现在南宫放已经疯了,南宫世家也一蹶不振,我的仇报了,也就没必要再骗你了。”

“你……”云襄气得浑身发抖,再也说不出话来。舒亚男却若无其事地道:“对了,忘了向你介绍我的未婚夫君,其实也见过,不用我介绍了吧?”

云襄只感到头目一阵晕眩,整个世界突然变得异常荒唐。顺着舒亚男所指的方向望去,就见街边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旁,一个彪悍如虎的中年汉子正负手等在那里。那汉子年逾四旬,生得浓眉大眼,不怒自威,正是江南黑道第一人,漕帮老大丛飞虎!云襄恍然大悟,难道自己刚到杭州舒亚男就找来,这里是漕帮的地头,难怪她的消息这般灵通。

“丛飞虎?你的未婚夫君是丛飞虎?”云襄还是感到难以置信,却见舒亚男坦然一笑:“有什么奇怪?哪个女人不会对丛飞虎这样的英雄动心?我能找到这样的夫君,作为朋友,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是。”

云襄神情凄苦地指着舒亚男的颈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舒亚男恍然大悟,笑道:“你是说那颗雨花石?”她解开衣领露出光光的脖子,“它早已经不属于我了,拥有它的人才是你的真爱,你可要好好珍惜。”

说完舒亚男挥挥手转身就走,步履轻快地来到马车前,丛飞虎忙牵着她的手钻入车厢,她最后从车窗中挥出手挥了挥,马车终于辚辚而去。

云襄遥望离去的马车,突感喉头一甜,仰天喷出一口鲜血,跟着往后便倒。感觉身子被人扶住,耳边传来隐隐的呼唤,他茫然地循声望去,就看到一脸羞赧的明珠,项下正戴着那颗独一无二的雨花石,他两眼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马车已走了很远,舒亚依旧在车帘缝隙中不住回望,泪水漫步已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以至于咬破嘴唇面不自知。鲜血和着泪水从唇边涓涓滴下,很快就染红了她的衣襟。

丛飞虎尴尬地放开她的手,望着血泪交加的舒亚男,他想要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安慰才好。马车在城中不住绕着圈子,舒亚男则在车中无声痛哭。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咬牙抹干了泪水,稍稍恢复了平静。丛飞虎见状黯然叹道:“你既然放不下他,为何要离开他?还让我做恶人,将他伤得如此之深?”

“我只要他放下我。”舒亚男平静地道,“我将去一个再也见不到他的地方,所以不希望他再想着我。我要他彻底忘了我甚至恨我,才不会为我伤心和痛苦。”

丛飞虎好奇地问:“你要去哪里?”“京城!”舒亚男淡然道。

“我送你!”丛飞虎毫不犹豫地点头。

马车辚辚往北而行,一路穿州过府,马不停蹄。舒亚男抱着双膝坐在车中,双眼木然望向虚空,就像完全失去耻精气神。若非眼帘偶尔一眨,真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具行尸走r。

“请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千门之花的故事。”这句话就像是诅咒,一直在舒亚男耳边萦绕,她后悔去听这个故事,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故事竟然会夺去她所有的一切。

没人知道舒亚男回扬州拜祭父亲是发生了什么,但她自己却永远也忘不了。她本为明珠对云襄的暗恋为难,所以有心成全明珠,让她陪着云襄去湖州看望莫爷,而自己则借口回扬州拜祭父亲,以避开云襄。谁知自己的命运就此发生改变,不过她也明白,就算自己不与云襄分开,那次会面也是命中注定。

“舒姑娘别来无恙啊?”还是那个神秘的青衫老者,在舒亚男祭拜完父亲后,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念在对方曾帮自己恢复容貌,是自己的大恩人,她不好回避,只得道:“多谢先生挂念,我很好。您老怎么会来这里?”

青衫老者和蔼地笑道:“我家主上想见你,所以特命老夫前来相请。”

这老者的本事她见识过,没想到竟是个奴仆,舒亚男十分惊讶,真不知这老者口中的“主上”是什么样的人物,这让她心中戒意更深,忙道:“小女子不过一寻常江湖过客,不敢去见这样的世外高人。”

青衫老者诡秘一笑:“舒姑娘的经历可不寻常啊。出身平安镖局,是舒振纲总镖头的掌上明珠。舒总镖头蒙难后,舒姑娘夜闯潇洒别院,因伤了南宫放而惹上官司,若非有金陵苏家暗中相助,恐怕早已被南宫世家生吞活剥。你被判服苦役三年,却私自逃逸,先被人骗卖青楼,后又遇丛飞虎迫,无奈自毁容貌,装疯卖傻潜回扬州,借南宫放的千门典籍自学成才纤成千门后起之秀……”

“够了!”舒亚男连忙喝止,老者寥寥数语,已让她暗处心惊。没想到如此隐秘之事,对方竟如亲眼所见,说得分毫不差,令人心生寒意。她怕自己与云襄在牧马山庄客栈那一幕也被对方得知,所以连忙打断,色厉内荏地喝道:“你究竟想怎样?”

青衫老者从容笑道:“老夫方才说了,我家主上想见你。”

“好!带路,我跟你走!”舒亚男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既然对方对自己了如指掌,她不能不去见见那个“主上”,看看对方是何等人物。

青衫老者亲自赶车,马车走了数天才停下来,下车一看,竟然是到了京城!之后舒亚男被蒙上双眼,在城中转了好久才停下来,下车一看,却是一座不多见的豪宅。在青衫老者引领下,她终于在一间幽静的书房中,见到了青衫老者口中的“主上”——一个温文儒雅的白衣老者。

“舒姑娘请坐!”白衣老者示意舒亚男坐下后,饶有兴致地将她上下打量片刻,目光在她鬓边的花朵上停留了许久,微微颔首道:“英武中不失柔美,娇艳中不乏个性,果然是人世间独一无二的仙葩!”

舒亚男脸上微红,冷冷道:“先生千里相邀,不是垂涎亚男容貌吧?”

老者哈哈一笑:“舒姑娘没有寻常女子的扭捏和羞涩,真是难得!老夫非常欣赏。对了,你还不知老夫姓名吧?老夫靳无双,这个名字只有我信得过的人才知道。”

“非常荣幸!”舒亚男微微一哂,“不过亚男与靳先生素昧平生,先生何以相信?”

靳无双淡淡笑道:“舒姑娘以前不知老夫,老夫对舒姑娘可是了如指掌,甚至可说是神交已久。”说着他从书桌上拿起一封信,推到舒亚男前面,“甚至知道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舒亚男好奇地拿起信,满是疑惑地打开一看,顿时面色大变。那是一张地契,平安镖局的地契!这果然是她梦寐以求想要拿回的东西!它本在南宫世家手中,现在却被靳无双轻描淡写地拿了出来,对方的能力可见一斑,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失态,平静地将地契放回桌上,淡淡道:“你要我做什么?”

靳无双肃然道:“我要正式收你为入室弟子。”

舒亚男突然就想起莫爷当初想收自己为徒时的情形,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讥笑,拿起桌上的地契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先生既然拿出如此重礼,就不必再以师徒之情来笼络。有什么事尽可开口,不必再拐弯抹角。”

“其实你早已是我的弟子,有没有入门仪式都无妨。”靳无双微微一笑,见舒亚男有虚无缥缈疑惑,他解释道:“你从南宫放那里盗去的那些书,本就是我千门典籍,其中有不少还是老夫亲物所著。你我虽无师徒之名,其实早已有师徒之实。就连你腮边这朵独一无二的仙葩,也是出自千门名宿之手,你现在还以为自己跟千门毫无关系吗?”

见舒亚男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