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莫能弃【完结】_分节阅读_125(1/1)

找,后来盯着哥哥,哥哥见状急忙跑过来,一下抓起他的手号脉。审言叹息道:“我没事。我只是想让你……”哥哥又来号我的脉,审言接着低声说:“问问冬儿嫂子,她说的城北的那家梅子店在哪里?我们今天都快走到北城墙了,我也没看见……”

钱眼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是感觉到了危险,原来你就是为了去买梅子点心……”周围的人都笑了。

我握住审言的手,嗔怪道:“你怎么能自己去买,出事怎么办?”

钱眼笑道:“知音,你真是有帮夫运啊!人家为你干的事,最后助了人家自己。如果人家不是想着为你去买梅子点心,大概就落到埋伏里了。”

我挽了审言的胳膊,对钱眼说:“谢谢你了钱眼,这么说我的好话。一会儿多吃点儿。”

钱眼嬉笑道:“还用你提醒我……”

在大家的笑声里,我和审言往回走,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着手。

那次刺杀闹得满城风雨,皇上要求彻查严办。后来发现的确如钱眼所说,那些人本来埋伏在审言回府的路上,发现审言的车驾他往,以为被发现了,就追过去,但是毕竟失了先机。后来的刺杀就再也没有那次那样的规模,审言总是天黑前必定回府,而且不让我到府门处等他了。

今年的春天对我来说,美得非凡。没有惋惜,没有惆怅,只有美丽。在满枝的春花下,我感到了我腹中的胎动。一个不属于我身体控制中的动作,但又在我的完全接纳之中。我可以想象,我的孩子在我的子宫中欢乐地舒展身体,享受着爱和温暖。手抚着我微凸的小腹,我不自觉地微笑。

审言一直非常劳累。

春天时,几处春汛成灾。钱眼长期离城,去监督商部对灾区的救济。审言有时要日夜与人交谈,哥哥在床边给他行针喂药,让他能支撑到把事情料理完。爹看不过去,把那个阮氏父子的儿子带来了,说那个年轻人很有能力,让他当审言的秘书,为审言做笔录,誊写奏章。谢御史也举荐了自己看上的一个年轻人,后来皇上还派了一个太监,说审言身体不好,来协助审言。审言都接受了下来。于是就再也不能在卧室中办公了,每天都要到前面去,躺也要躺在客厅。

春去夏来,钱眼回来了,但审言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不上朝时只写写奏章就能过关。兴商的行为已渐渐让民众接受,各地的商业活动开始兴旺起来。商部的事务越来越多,各个部都派了自己的人来旁听或参议,审言也组成了商部的高层领导班子。如果审言不上朝,府前的议事厅里总是人声鼎沸。夏天时门窗大敞,他们争论的声音能从前面传到后院。如果争吵中有片刻的寂静,那大约是在审言说话。他的声音低哑微弱,他一示意要开口,就没有人出声。

下午过后,听着前面安静,让人探听大家都散了,我就会手搭着件夹衣去接审言。每次都看见他半躺在厅中的长椅上,闭目不语。钱眼陪着他,看我到了,他就会告退。我知道审言已经疲惫不堪,我的肚子大了,不能再抱他,就坐在他身边,给他盖上夹衣,按摩他的眼眶额头,对他说我的理家琐事和怀孕感觉。他把手放在我的腹部,在我的唠叨中渐渐睡去。有时孩子会一下下地踹他的手掌,即使在梦中,他的嘴角都会微翘,面露笑意。

……

秋风袭来,我淡黄色衣衫上精美绣制的花朵在阳光中飘动。杏花笑着说:“姐姐真漂亮啊。”

我笑起来:“是衣服漂亮吧,我就剩骨头架子了。”开始我说只是孕妇服,才穿几个月,随便做几样就是了。可审言早早就亲自去选了种种衣料,让人做了。我当初看到成品,曾对他说我要当十几年的孕妇,不然对不起这些衣服。

杏花摇头道:“我多少次看姐夫看你的样子,就像那时在山间茶馆里,你看他的样子。”

我笑着说:“他的眼睛一向是亮的。”

杏花哧哧笑道:“看姐姐时就更亮了。”

我也回敬她道:“钱眼看着你,不仅眼睛亮,口水都下来了!”

杏花哼道:“那是他以为我怀的是女儿!你等着我给他生个儿子,气死他!”

我们说笑之间,我突然觉得下腹部一阵古怪,不是疼痛,更像是要拉肚子之前的难受。我想起那时丽娘和冬儿都等了一天一夜才生出来,心里并不紧张,只是高兴。记得丽娘也是在与我走路时告诉我时候到了,我如法炮制地对杏花说:“我有感觉了。”

杏花大瞪了眼睛:“什么感觉,疼吗?”

我摇头:“不疼。”可说完,就皱了下眉,怎么有点儿疼了?

杏花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

我笑:“你叫什么呀,咱们往回走就是了。”

有人跑过来,杏花急促地说:“快去请张神医大公子还有稳婆!”

人们应了声飞快离去,我笑着说:“哪里有这么紧张,万一不是怎么办?让大家来了,多不好意思。”

可杏花神经兮兮地说:“姐姐这么瘦,可不能有闪失!”

我宽慰她说:“没事,张神医还说我会生的快呢。”说着我突然哼了一下,下腹明显疼了。这才几分钟,怎么就疼了两次了?那时丽娘开始的时候,十几分钟才疼一下,还和我们说笑来着呀。

我和杏花往回走,不禁脚步匆匆,下腹有些抽搐感,到了卧室,我竟然出了一身虚汗。

我坐到了床上,杏花挺着巨大的身子,跑来跑去,给我送水送擦脸的毛巾。我看不下去,对杏花说:“杏花,求求你了,你也快生了,别照顾我了。”杏花满脸严肃,问我:“姐姐,怎么样?想吃什么?赶快吃点东西,一会儿好有劲儿。”

我摇头,不想吃什么,只觉得肚子不舒服,有种钝钝的疼。过了一会儿,张神医和哥哥还有丽娘都进来了。丽娘笑着说:“别怕,不疼。”我不自觉地笑起来。

张神医好了脉,平淡地说:“时间不会长。”

哥哥也号了脉,点头说:“妹妹,别担心。”

我突然非常想念审言,可他下朝还得几个时辰。但又一想,他不看我生产时的样子也好,就对哥哥说:“你照顾好审言,别让他着急。”哥哥郑重点头说:“我知道,他不能紧张。”我点头说:“最好别让他看见……”

就听外面人说:“谢大人回府了。”我一愣,他才去了多久?

门一开,审言一身朝服进来,对着大家无语地施了下礼,几步就到我床前,眉微蹙,唇紧抿,脸色有些苍白。我忙笑着说:“审言,我开始生了,张神医说时间不会长,你在外面等着吧。”说完我一皱眉,好不容易咬牙忍住了一声呻吟,这疼痛怎么这么快就强烈起来了?

我赶快打点精神对审言笑:“审言,快出去吧。”

哥哥也笑着拉审言说:“审言,我号了脉,胎气强壮,我们外面等着。”

审言摇了下头,自己开始脱朝服,手竟然抖得拉不住带子。我示意他过来,坐着给他脱衣,只觉得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我尽力笑着说:“审言,别担心。”给他脱了朝服,他去了朝冠,坐在了我身旁,拦腰抱住了我,双手在我胸前相扣,放在了我的大肚子上。

屋里众人面面相觑,一副尴尬样子。哥哥咳了一声说:“审言,咱们出去吧。”

丽娘也说:“姑爷呀,没事的。你外面歇歇。”

稳婆笑道:“生孩子,哪有夫君在屋里的?大人还是出去吧。”

审言不抖了,把下巴倚在我的肩头,没有说话。外面钱眼大咳一声进来,看着情形,笑起来:“知音呀,看来人家也有灵犀。今天一上朝就神思不守,接着就在皇上众臣前说身体不适,请求早退,谢老大人都快气疯了。既然你快生了,我娘子也快生我的钱如花了。”

张神医皱眉道:“谁说你娘子怀的是女儿,是那个笨蛋吗?”

钱眼一愣,说道:“他说号脉号不出来的。”

哥哥小声笑:“怀一个月时自然号不出来。”

钱眼大叫起来:“那后面能号出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哥哥说道:“让钱兄多几天盼望何尝不好?”

钱眼哀道:“你是说我娘子怀的是男的?”

张神医骂道:“什么怀的是男的?!多难听!是个公子,你给另起个名字吧!”

钱眼气哼哼地说:“起什么名字?!就叫钱一就是了!”大家都笑起来,我呻吟了一下。

张神医一摆手:“男的都出去!”钱眼指着审言:“他不像要走的样子……”

我疼得叫了一声,钱眼夺门跑了出去,哥哥也出去了。张神医看向审言,审言没吭声,更紧地抱了我。

我想再对审言说让他出去,可一阵疼痛袭来,我不及开口,竟然双手握了他的手。

没人告诉过我生产是怎么一种疼。突来的疼痛里夹杂着抽搐的难受感觉,好像有根棍子在肚子里搅动。这种疼比我受过的鞭刑都惨烈。疼痛的力度在短时间内就升了几级,让我猝不及防,我有些羡慕那些有十几个二十几个小时疼痛的人,她们也许有个缓冲适应的过程。

我浑身发冷,剧烈抖动。审言在后面紧紧地抱着我。丽娘和杏花有些着急的样子,丽娘小声说:“我那时候,等了好久才疼成这样。”张神医神情淡漠地说:“她是有福之人。”

稳婆笑着说:“是呀!夫人有福啊!这么快地疼成这样,生的就快呀!”

我可不觉得我有什么福,再一次疼痛来临之时,我哭了。可是哭泣一点都不能让那搅得我肺腑错位的疼痛减轻半分,我急得狠挠自己的前胸和肚子,审言用手护在我的身前,低声说:“欢语,挠我吧。”

我突然意识到他不能着急,疼痛中哭着说:“审言,你出去……”审言不出声,双手一下下地按摩我的肚子。

疼痛终于过去了,我还是非常冷,突然觉得要吐,大喊道:“我要吐!”稳婆拿过来盆,我一下下吐着,又吐到出黄水。眼泪朦胧里,看见张神医漠然的脸色一点都没有变化,我心里安定了。

丽娘强作轻松地说:“洁儿,你可算是从头吐到尾了。”

我刚要笑,就又喊了一声,抱着肚子哭起来。审言的一手搂住我,一手在我后背重重地抚摸,到下腰处,久久地按在那里,我觉得稍微舒服些,哭着说:“审言,别走,就在这里。”

审言在我耳边轻声说:“欢语,我不会走的,一直和你在一起。”

疼痛来得越来越快,中间没有了喘息的间断。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疼中连声叫审言的名字才熬得过去。

审言一直在我耳边低声对我说他和我在一起,他的语气平静沉着,他的臂膀稳定有力。我在迷乱的哭叫之中一会儿死握他的手,一会儿狠抓他的胳膊,他都不吭声。

到我觉得我快没气儿了的时候,张神医给我脱了下衣。我已经疼得毫无羞耻之感,觉得把我大卸八块也没什么了。她检查了我说:“再疼就推吧。”

我觉得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可“再疼”时,我疼得要发疯,不禁大喊起来,身子都弓成虾米状,张神医残酷地说:“挺直身子!使劲往下推!”

我抱着肚子哭着说:“我不推了,让我死了吧!”

审言清冷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欢语,我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我当场就清醒了!忙哭着说:“审言,其实,也没有那么疼,我是吓唬你的……”没说完,我又嗷嗷叫起来。我哭着直了身子,依靠着审言,拼了命一样用力往下使劲。朦胧里只听着丽娘和杏花的叫好声,可疼痛缓解下时,我并没有听见孩子的哭声,只觉得下腹沉重胀满得无法忍受。我大叫着说:“我要去方便!”挣扎着要下床,她们竟然都笑了,稳婆说道:“夫人啊,那是孩子顶的呀,就要出来了,可不能去方便。”

丽娘也笑道:“洁儿呀,我们看见头发了,再一次就行了。”

正说话间,我又喊道:“来了!我要推了!”我双手深握着审言的手,使劲往下用力。突然,一阵不可名状的松弛传达到了我的感应中,我一下子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