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莫能弃【完结】_分节阅读_98(1/1)

松了口气,言言转身问:“娘,他们在说谁?谢大人是爹吗?”

我微皱眉,“谢大人是爹。”

言言的眼睛瞪大了,“他们说的董家小姐是娘吗?”

我看着言言问:“你说是吗?”

言言也皱眉了,“我觉得不是,娘不会伤着爹的。”

躺着的审言低声说:“那么你就要信自己觉得的。”

言言跳下我的膝盖,蹲在审言的身边,小声说:“爹,到底是谁伤了您?”

审言闭着眼睛说道:“言言,不必为此多虑。他已经死去,况且,他原来,本无意害我。”

言言拉了审言的手,问:“爹会好吗?”

审言睁眼看了下言言,又合上,叹道:“你真是你娘的儿子,就知道担心。当然会,爹其实已经好了,这么总躺着,就是想让娘……”他没说完,言言回头对我说:“娘,您多抱抱爹,不用抱我了。”

我一下子笑了。车停了,我去扶审言坐起来,言言也拉审言的手。我从怀中取了梳子,给审言梳头,然后给他披衣,系好衣带,再扶他起来。车门处,言言打开车帘,一下子跳了下去,回身伸手说:“爹,我扶您。”

我扶着审言到了车门边,听见外面的嗡嗡人声,我迟疑了,说道:“我在车里等你吧。”

审言侧脸看我,低声说:“你跟我来,我让你看看我在哪里摘的茉莉花。”他缓慢下车,拉了言言的手,向我伸出手来。

周围的人声似乎一下子静了,我握了审言的手,下了车。审言紧拉着我的手,另一手扯着言言,跟着已经在等着我们的钱眼和杏花,缓慢稳定地从走向院门。我们身后人声如潮,可我什么也没听见,只觉得审言牢牢地握住我的手有些凉,还是瘦的见骨。

刚进了门,就见宅子里早有一队人物在等着了,一片钱大人谢大人的叫声。钱眼一个劲儿地微笑拱手,审言只是微点了几下头。我们走入一个小院落,仆人守着小门。小院子里面明显是新清理过的,径边拔去了杂草后的黑土,新剪过的树木枝干。面前的一间正房,新粉刷过,窗户大敞。

钱眼回身,指着屋后对我说:“那边是去后面,董夫人和张嫂在那里。我和人家在这里干活,你们一个时辰后再来……”话没说完,两条人影一下子从我们身后的门口闪入,仆人们大喊:“钱大人还没开始……”

钱眼眨眼之间就挡在了我们和那两个人之间,审言猛把言言扯到身前,用手护着他的后背,同时揽住我的腰把我紧箍在他身旁。杏花也一步到了我身边。

那两个人当场下拜,一人道:“大人莫惊,我们本已相识。”我一看,是王准,只不过他已经不是个文人打扮,而是平民短装,另一个人是那个曾经醉酒的老人。

王准再拜道:“我家主人和林家老爷商议过了,为了小公子的安危,请谢大人容我们两人进府为小公子贴身的随从,另外启蒙小公子的武功。”

钱眼哼了一声,“言言的武功要你们来教?”

王准点头,“谁人不知谢大人曾被人重伤……”

钱眼生气,“那是因为……”

王准打断,“因为府上无防敌之心。小公子是我家老爷唯一的孙子,林家唯一血脉,不能有任何闪失。日后两家老爷必亲传武艺,此时小公子年幼,需各方联手相护,望钱大人谢大人通融!”他这次没了笑脸,话里还是像以前一样总带着刺儿。

钱眼又哼,“你们可真看不起人哪……”

审言轻声道:“两家前辈们的考虑乃人之常情,二位可以进我府保护言言。但是否学武,一定要依从言言的意愿,不可强迫他。”

言言转了身,对着王准问道:“你们的武功能让我打败那伤了我爹的人吗?”

王准皱眉,“我们不知原委,但赵家武功,名震江湖……”那个老者终于冷声道:“林家当初能横贯南北,何止武功超群,还有多少谋略计策……”

言言对审言说道:“爹,我跟他们学武就是了,日后也好保护爹娘。”

审言看着言言郑重地摇头道:“言言,你不要为了我和你娘去学任何东西,你有自己的喜欢,你要干你自己愿意干的事情。我和你娘只想看见你高高兴兴的。你日后将有自己的道路,会离开爹娘……”言言才四五岁,根本听不懂他话中意思,他这么说,不过是为了给那两个人听。言言是我们的孩子,但他是林赵两家的血脉,日后不可能回避家族的责任。林盛说要重起事业,明摆着是要传给言言,也以此建立起坚固的纽带。林赵两家买地建房,就是要与我们为邻,让言言熟悉他们,早晚认祖归宗。审言把话说明白了,我们将抚养言言,但不会把他视为己有。他说话怎么和我爸特别像?

言言一下抱着审言道:“爹,我不会离开的!”

审言垂下眼睛,拍了拍言言的后背,像我昨天拍他,低声说:“言言,没事,爹和娘会一直在的,你随时都能回来。”我完全肯定了审言就是我爸那样的人,我紧握了他的手一下。审言对言言道:“我要干事了,言言,去和他们玩玩吧。”

那个老者说道:“小公子,我深知此院的格局,可以让你看看几处有趣的地方。”

言言抬头看审言,问:“爹干完了事,等我?”审言点头,“一个时辰左右,回来。”

王准道:“好,我们一个时辰回来。小公子,这边来,我昨日发现了一处鸟窝……”

他们带着言言从后门走了,钱眼看着他们,叹气道:“我说,咱们不会因此惹来麻烦吧?言言的身世复杂,且不说林赵两家的恩怨,日后他们的仇家会不会也要上门纠缠?你收养了他,朝中会不会有人说你联络江湖势力?”

审言淡然道:“那又如何?言言是我们孩子,变不了了。”

钱眼笑笑,看着我说:“知音,人家有了当爹的样子了,是不是快了?”

审言一拉我,说:“跟我来。”带着我走向后门。身后钱眼坏笑着杏花说道:“娘子再跟夫君说两句话,他们要自己待着……”

审言带着我出了小院的后门,面前又是蓬蓬野草蒿蔓,路径隐约。他领着我稍转了一两个弯,到了一处半人高的白色花木前,茉莉花的香气弥漫在周围。他摘了一小枝,为我抿在髻发间,然后抱住了我,头枕在我的肩膀上,我也手环了他的腰间,把脸贴着他的耳际。

花香如美酒,让我醺然如醉。审言在我耳边低声说:“一会儿,来接我?”我点头,“一定来接。”他又说:“也要抱?”我又点头,“肯定要抱。”他又小声说:“还会亲?”我笑着点头,“绝对会亲。”他悄声说:“好好亲?”我抬头,亲着他,到他的唇边,轻声说:“晚上,好好亲。”然后吻了他……

周围花木和新翻泥土的芳香,远处人们的隐约话语,让我感到我们所在的地方格外静谧。我紧紧抱着审言,用吻吸吮着他口中的甜津,细腻地感觉到了他按在我背后的手的温凉,他在我胸膛上心的跳动,他与我相贴的身体的依恋……我闭着眼睛,忽然感到了时空扭转,脑海里,如海市蜃楼般,我看到了那个世界我关心的人们:我看到了我的父母,他们乐观豁达,相信我无论在何处都会被人爱,都会有我爱的人,他们一向是对的。我看到了那位儿时伙伴,我早已没有了怨意,明白我原来的处境大多是我自己造成的,而能解决自己问题的,只有我自己。我遥望着他,知道我在心底将一直为他保留一处感激。他孑然一身,尽情放纵,可却感到越来越空虚。我看到了那位心怀着无法排解的愤怒和遗憾的小姐,在孤独和痛苦中无数次回忆她与审言初识的那个诗会上,审言傲然挺立的身姿和明亮灼人的眼神……

我在深深的吻中注入了我对审言的无尽温存。是他让我懂得了,爱情不仅是两个人的吸引,还是两个灵魂的契约。他在初逢之下,不曾睁眼就认出了我,而我到今天才明白,在没有见过他的时候,我的灵魂就已经选择了来到他身边……

审言拉着我回到后门处,杏花在等我了,见了我,笑着走了过来。审言放了手,走向开着大门。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须臾之间,我看到了我未来的人生:我将为他整无数次衣襟,穿无数次鞋袜,我的手臂将离不开他的身体,我爱的话语将缭绕在他的耳际。而他将揽我在他的身侧,无论什么样的风雨,都不会打在我身上,无论什么样坎坷,我都会觉得如履平地……我将有那么多的孩子,收养的,亲生的,给我那么多的欢乐……吃饭,聊天,散步,温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此平凡琐碎,可我却感激得五体投地。

审言临进门,回身看了我一眼,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如那东方才现出的一缕霞光。

周围的杂乱和荒凉突然变得如锦绣般绚烂迷人,我明白了那些超凡的智者为何拈花微笑,因为这世间其实如此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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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属多余的番外1

作者的话:番外怎么越写越多?!茶馆写得不满意,如果大家喜欢这样的番外,到时候把茶馆删掉大半就是了。这些番外本是随意写的,日后放不放在正文里还没有决定。

杏花在我身边小声笑着说:“小姐,姑爷好了?”

我咬着牙说:“你那个多嘴的夫君!”

杏花咯咯笑,声音又亮如铃铛,用手挽了我的手臂,我知道她心里的疑障去了,不再担心自己没有孩子了。

她引着我走向院子里,到了人声的所在,是几间大的厅房,只见众人有的在除草剪树,有的在房中进进出出,有的拎着水桶拖把抹布等物穿梭往来。丽娘半卷了袖子,一手插着腰,头上扎着块布,包着头发,发号施令。杏花放了我,从怀里抽出了一条头巾,一下子就包了头,马上走过去,丽娘见了,笑着说:“杏花,你来的正好,快去看看他们怎么打扫后面的卧室的,张嫂刚才来要更多的人,看着快晕了似的。”

杏花点头,说道:“那我去了。”转身走了。

我有些尴尬地看着自己浅桔黄色的丝绸衣服,陪着审言来,知道是一个时辰,就没打算干什么事。可至少应该穿个粗布服装什么的,表示一下姿态,帮着递个笤帚也好。但话说回来了,那时钱眼赚了钱,给我置办的衣服都是绫罗绸缎之类的,还真没有工作服,不像审言,除了几件见人的衣服,就是白色粗布长衫。想到此,心里更惭愧。

丽娘看出来,笑着说:“你还想插手是不是?别费劲儿了,弄脏了衣服,一会儿怎么去扶着姑爷?”

我不好意思地说:“丽娘,又麻烦你了,人不够,我应该搭把手。”

丽娘笑着说,“你不懂,这是我喜欢的事儿。我小的时候,家里没几个钱,天天恨不能就拿个瓦片让我们当饭吃。可屋子里那叫干净!我娘把桌子擦得发亮,墙角没一点儿土。我娘去了,家里送我去和远房的一个亲戚学艺。我想我娘时,就打扫屋子。我们几个师姐妹挤在一起的小地方,哪有什么可收拾的?后来在外面走,住到店里,都给人家整理干净了才离开。那天夜里,我第一次去见你爹,说完了话,临走把他周围放着的衣服都叠了,鞋子摆好,桌椅擦了一遍,你爹愣愣地站在当地看着我,大概觉得我有毛病呢……”她用手背儿掩着嘴儿笑出来。

我叹息,“丽娘,你真是能人啊!我可怎么办呀?笨手笨脚,脑子里一团浆糊,让张嫂来给我当管家吧。”

丽娘呵呵笑了,“你真知道怎么求人。不是我不帮你,张嫂走了,府里就乱了。你哥现在正给冬儿坐月子,根本没心思管事儿,还是钱大人时常去看看那个药厂。我倒想多给你几个人,可老爷说了,府中的仆人你带走的越少越好,除了给你看孩子的莲蕊她们和你平常用的一两个丫鬟,你最好谁都不带。”

我知道爹是想避嫌,就叹道:“没什么,大不了我们不吃饭了。”

丽娘笑得乱颤,“你舍得饿着姑爷?”

我惨兮兮地说:“可怜他瘦得就是把骨头了,吃饭还挑嘴,不知……”

丽娘摇头,“我心软了,让你带个厨子吧。”

我大喜,说:“太好了!”一下子要去拥抱她,她跳开,嘴里说:“我满身的土!”

我们边说笑,丽娘边指挥人干活。看时间差不多了,我对丽娘说:“我得回去接审言了。”丽娘说:“你不认识路,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