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莫能弃【完结】_分节阅读_58(1/1)

/>   对未来的隐隐忧虑和此时的旖旎搅在一起,让我不辨方向。如果我放纵情感,我们再也不能相见时,我将被这温馨的回忆洞穿……不!美好的记忆,像那婴儿的笑容,日后也会照亮我的心……

我在这缠绵的吻中一遍遍告诉自己,享受现在吧。让我把这吻当成礼物献给他,抚慰他的心,让我仔细体会这样的甜美,这样的销魂……先不要去想将来……

我们分开时,我的心又狂跳不已,放了手,马上转身重新对着书架。他站在我身后没有动,我这次可以心安理得地不说话了。我们又站了会儿,他轻声说:“我说到,做到。你信我……别怕,不会太久的……”

我回嘴:“谁怕?你说什么呢?”

他轻声说:“你装不懂也没关系,我知道,你懂。”

我回道:“不懂!”

他不再答言,转身走回桌前,我也回身,见他拿起了那幅画,检查墨迹干了,折了放在了他的怀中。他低声说:“陪我到门口吧。”我点了下头,感觉有些奇妙:他与我接吻时,那样柔弱,让我心生爱怜,可然后他马上长成了一个大人,还指使我,我有点不敢看他的脸。

一路走出去,他似是无意聊天般告诉我他的母亲在他十岁时过世,迄今已经十年。人们说他像他的母亲,他的哥哥像他的父亲。他父亲从小深爱他的兄长,总指责他的母亲对他溺爱无度……他说得轻松平常,好像只是在打发这短短的一段路径。到门口,他牵了马,马上挂着他的戴面纱的斗笠。他看着我说:“我会再来的。”我点头。等他完全转了身,我才对着他的背影说道:“以后,像这么伤心的事,你可以在我抱着你的时候说。”他身体一僵,我赢了!他慢慢回头,看着我微微一笑,那笑容还是有些苦涩,但十分自然,清浅之中,别有种动人的温情。我慌了下神,忙对着他也笑了笑,说道:“别怕,我懂。”我也失去了我的父母。

他轻声说:“我知道。”停了一下,又说:“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说完返身,牵着马,出门离去。

定盟

我慢慢地走回莲蕊的屋舍,去照顾孩子们。不过只两三个时辰之别,我却似脱胎换骨,变得身轻如燕。

一进门,发现不仅莲蕊,杏花和丽娘也在,她们一见我,就哧哧地笑出了声。我不敢看她们,强作镇定地问:“你们笑什么?”

丽娘笑道:“你自己先问问自己,你那么使劲笑什么?”

我回嘴说:“我哪里笑了?”

杏花说:“小姐!你现在都在笑呢!”

莲蕊跑过来,把铜镜戳到我脸前:“小姐看看自己。”

我移目一看,镜中的女子,两颊带了红晕,眼中含着笑,嘴角也翘着。可我自己没觉得我在笑啊!

我咳了一下,问道:“给常语喂粥了吗?”

她们大笑起来。

天渐黑时,把孩子们都安排睡了,我和杏花走向我的闺房。一路上,我反复斗争,虽然知道不该问,但还是斗不过自己的好奇,女性的通病啊,总想知道以前那个女子与他的细节。我故作随便地问道:“杏花,你原来的小姐,是怎么亲的,谢公子?”

杏花变得不敢呼吸,我鼓不起勇气再问。我们走了一会儿,杏花低声说道:“她总先打谢公子许多耳光,亲他后,还会再打……到后来,边亲他时,边烙他,让他张嘴……”我皱眉想哭,泪水涌上了眼眶。

我忽然体会到我吻他时,他没有把我奋力推开是尽了多么大的努力。想起了他白天的表白,我一下子领悟到,我的唇已然吻在了他的痛处,我手中握着他的心。如果没有担当,我就是伙同以前那个害了他的人再害他一遍,这次,只怕会伤他至底。我终于明白,从今后,无论命运如何安排,只要他愿意和我在一起,我都不能再回避。

那夜我睡得十分香甜,中间忘记了是个什么梦,把自己笑得醒来了一次。

后面的一个来月,谢审言一两天就来一次,每次都穿着白色粗布长衫,呆半天左右。我们谈话读书散步,最终总是在一无人之处,他显出那婴孩一样无助的神情,我会微笑着去吻他。如果我想逗逗他,不马上去吻他,他就垂了眼睛看地,落落寡欢起来,我就得立刻如他所愿。每次我都以缓和轻慢开始,对他竭力温柔,百般抚慰,渐渐才近而不驯,到最后时常吻得两个人壮怀激烈,分开了,都局促不安,会有片刻低头不看对方。

他总是紧闭了眼睛。但过了几天,我的手再放上他的肩头时,他没有哆嗦。

幸亏我们两个有讲不完的话,不然我会以为我每天盼他来就是为了那个长吻。我们最常呆的地方是书房,他总在案前读书或者写写画画,我坐在他身后看书或和他聊天。我知道,至少在他潜意识里,他还是不看着我更松弛。他在与我接吻时闭着眼还从不抱我,大概是怕一抬臂,没抱我,反而不自觉地把我推个跟头。我并不怪他,知道这事决不能有半分勉强,一定要一点点来。与我接吻必然已经让他打点了很多精神,在别处就给他省省力气。

我们谈天说地,我尽力回想我学的那些经济学市场学的东西,加上些政策措施,什么运用货币手段或基建手段来刺激经济,什么供需关系,什么经济周期,什么资本的原始积累,什么怎样保护投资……细碎地向他介绍。他边听边问,我常常答不出来,只好对他说,自己想吧,我不知道!他轻叹不已。

有他在,我读书就方便很多。我问他的问题,他都有答案。

一日,我皱着眉,用笔杆点着《大学》中的一段,念道:“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我怎么从没听过这样的经典?!

谢审言的背抖动起来,打断道:“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我:“哇!你能背下来!但你说得太快,我眼睛跟不上了……什么是物格?什么是知至?”

谢审言:“物格是说物理之极处无不到也,知至者,吾心之所知无不尽也。”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救命!我是个傻人,基本听不懂!我的理解就是说要上穷碧落下黄泉,把世界知道了个底儿掉才能意诚心正?”

他叹气:“也可以如此说吧,毕竟意诚乃至平天下,都要基于对天地世间的理解。”

我惆怅:“我读了就忘,没法有什么至极至深的知识。是个俗人,一个平常的人。没时间去学习这么大道理,难道我一生就不能修身治家了吗?”

谢审言:“你为人善良,心有灵犀,身已正……”

我受到表扬,十分兴奋:“是啊!若谈到修身,就不必讲什么物格知至,甚至不必先心正,也许只每日做一件小事,日久天长,心自正了。如果一个人,每天对别人说一句真心的好话,给一个真诚的笑容。一开始,此人违心而行,但他若持之以恒,自然而然,就成了好心快乐的人,达到了修身的目的,比在那里读书知无不尽也可对人不好的主儿,也许修得更好。”

他沉吟:“按你所说,本该复杂缜密的治国大计,有时竟可只求每日一个微笑?”

见他听进了我的话,我小人得志:”我相信!当然是个懒人的信念,别说治国了,连平天下,都只需一个简单的善念!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善念!”

他想了一会儿,说道:“的确有此途径,所谓‘大道无为,大法至简’,就是如此。例如,此善念可为,‘己所不欲,勿施予人’。”

我大赞道:“对呀!我有条和你相配的:用希望别人对待自己的方式来对待别人。你说的是人不该做什么,我说的是人该做什么……”

他长叹:“诚若人人能持此二念,国国奉行此二则,这世上就免去了多少对人的伤害,平息了无穷战火,安定了万丈硝烟……”

我接着:“是啊,此两句话就修了人一世所需的行为,哪里用得着铺天盖地的条条框框?”

他又微叹了一声,我突然意识到不能再说下去了!他就没有得到人的善待!害他的人不相信这个真理,虽然爱他,可把最深切的痛施在了他的身上。我也从没有做到以我希望他对我的方式来对他……这世界根本不是我们现在谈论的这样!

我得赶快转向,就说道:“你知道我离开了我来的地方最想念那里什么吗?”

他没马上回答,片刻之后,说道:“你又担心,我说过,我没事。”

我看着他身穿白色布衣的背影,那平直的肩膀,突然想去抱住他……他接着说:“说吧,你最想念什么?”

我忙说道:“我最想念那里的灯光。入夜后,屋中还明如白昼。有一次,我坐飞机,就是飞在天上的车,夜里从千丈的上空降下来,我在窗口,只看到了大地上深厚无边的黑暗。可是突然之间,一片灿烂的灯火蓦然出现在眼前,亮丽闪耀,黑夜一下子变成了壮观的美景。我那时才明白,黑暗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没有灯光。黑暗是光明的背景,黑夜是为了让我们知道灯光的美好。”

忽然想起,我曾把他比喻成灯光。那次我们初识的旅程,我在不自觉中,追逐着他,向他展示我的心灵。我是那么快乐积极,充满善意,是不是因为我心中的眼睛看见了他的光明,被他吸引,为他倾倒,想赢得他的尊敬……只是,我当时,并不明白……后来,我说我看错了人,从那时起,我的心就离开了对明丽的向往,投向了荒凉的遗忘,灭绝情爱,躲藏在对孩子们的关爱里……

深呼吸了一下,这回,轮到我道歉了,我清晰地说道:“我曾经,遇到过一个人,他纯净坚强,善良大方,像一盏黑暗中的灯,那么深的夜,都没有夺去他的明亮……后来,我失去了心中的清明,没有看到,其实,他比我想的还要好……我好长时间不理他,想来是多不应该。如果哪天我们分开了,不知他能不能了解我的歉意……”我忽然难过起来,竟然说不下去。

谢审言静静地坐着,没有回头,最后轻叹道:“你说你知道他是谁,可你还是不信他。”

是吗?没有信念,自然难免惆怅……但且不说爹认为我们没多大可能,万一我家出事,他不要不放手,引祸上身……我低声说:“我不违天意,相信水到渠成。若生无端枝节,迫人分离,就应该豁达地放下。”

他的头轻微地低了一下,缓慢地说:“有的人的命,的确是心想事成,也许稍有波折,但天意相助,就能轻易地随心所愿。可有的人的命,是虽百死而不能一生……”

我的心突然疼痛,忙说道:“大难已过,后福无穷,你必能成就显达……”

他截断我继续说道:“你既知我,就该清楚,我不求显达。祸患之于我,也不是未经之事……我活了下来,就明白了我的命。”他停了一下,又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无怨,还很感激。”

又是这“感激”这两个字,如此沉重,如此让我心酸!他竟听明白了我的担忧,告诉我他无惧祸患。我放下了书,看着他的背影好久,最后轻声说道:“我不认识路,一辈子,自己也走不到哪里去。”

他缓慢地出了一口气,肩膀松弛了下来,点了下头,低声说:“别怕,一辈子,我是不会让你走丢了的。”

这之后的十来天,我们过得蜜里调油。两个人散步时常停下对看半天。我总无故在他面前笑个不停,傻里傻气的。他看着我冒傻气,也不笑,但那唇边的弧线,又似总含着笑。我在他背后和他说话,有时他会回头看我,我自然以呲牙咧嘴一笑为报。他本来说话的声音就不高,现在更是低哑柔和,我也不好意思大喊大叫,结果两人说起话来,就真的成了窃窃私语,磨磨叽叽,别人看着大概得急死。我们从不拉手,行止间,我尽量不碰着他。我们之间的接触就是那个吻。因为我其他时间上不了手,就在那吻中占足了便宜。紧紧地抱着他,渐渐地,还轻轻地抚摸他的后背,手感一下我欣赏不已的他挺立的身躯。他倒没有哆嗦。虽然还是不抬手,但每次吻后,他明显地神采焕发,比吻前还俊美诱人十倍,常让我在他离开后怅惘不已。

皇上殿试所选之人的那日,爹从朝堂一回来,马上就让我去见他。他告诉我谢审言在皇上和众臣之前,出亘古未闻之论,历数大兴商业利民富国之益处。爹未发一言,其他朝臣对他竞相攻击,说他违背圣贤之道,以奇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