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莫能弃【完结】_分节阅读_39(1/1)

杏花皱眉,“万一有人要呢?”

钱眼严肃地说:“那个人一定要给我洗袜子,缝衣服,跑来跑去地伺候我……”

杏花切齿说:“万一有个人做得比我还好呢?”

钱眼眉毛鼻子挤在一起,一副沉痛的样子。车厢里气氛不对了,杏花眼里有了泪。钱眼终于说:“万一有那么个人,她还得与我喝酒,喝完了要对我哭诉。眼泪得把我的袖子湿透,少了可不成。胳膊上还得有个大疤,如果没有,现烙也行……”

杏花又开始乱捶钱眼,但下手十分轻,嘴里说:“你这个无赖!你这个混混!……”

打闹间,我们回到了府中,下了车,钱眼和骑马的李伯道别,送我和杏花回房。

钱眼微叹道:“知音,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在我身上,我也不会高兴。可是,也许,不该把洗澡水和孩子一块儿都泼出去。”

我也叹息道:“钱眼,你又误导我。人家已经告别我了,和我没关系了。咱们谈论这些,实在是浪费时间。还不如讲点儿我以后要的人该是什么样的。”

钱眼笑道:“不管是什么样儿的人,反正是连女子的边都碰不了了。我见过那么多人,你比谁都嫉妒。”

我气得笑了,“什么嫉妒,这是底线,明白吗?每个人都有自己过不去的关节。有的人受不了抽烟的人,有的人绝对不接受说粗话的人。你没遇到我的一位朋友,她说就是不能要有狐臭的人,她闻着头疼。我也有我不喜欢的那种人,就这么简单。”

钱眼叹息道:“知音,我就觉得,人家和那些女子,不会怎么样。”

我心里疼了一下,的确,谢审言不能和那些女子有实质性的接触。让那些人碰碰又怎么了?他如果高兴,不也挺好?至少疗了些他的心伤……这真是嫉妒吗?我的心胸如此狭隘。

我说道:“钱眼,我再说一遍,我与他没有关联了!你就别一个劲儿地提他了!”

钱眼死皮赖脸,“假装,假装还有关联,你怎么办?”

我冷笑,“我还能怎么办?既然他理了别人,就别理我了呗!我不需要这种烦恼。”

钱眼大声叹息:“你还是嫉妒啊!”

我投降了,“钱眼,我服了你了,怎么条条大道通罗马,你总能绕到那地方去?”

钱眼疑惑,“什么罗马?是骡子和马?怎么是个地方?”

我无语了。

……

次日早上,我的心情竟然比过去好了很多,像是有冰块放在了原来的痛楚上。我原来觉得被他抛弃了,可昨天,我觉得我抛弃了他。这三个月来,我头一次想真的读点书,就到了书房,拿了诗经楚辞汉乐府等比较轻松的册子,背对着门,看起来。

耳听得细碎的脚步声,钱眼的声音就在门口:“知音,人家来见你来了。”

我头也不回地说:“不见!”现在竟然来了,以前干什么去了?

钱眼笑起来:“生这么大的气,看来是真喜欢人家。”

我依然看着书说道:“你别废话!如果我想要这样的人,我根本不会在这里。二十年的情意,英俊多金,对我大方体贴,我现在已有了孩子……何止喜欢,那是爱!又怎么样?!不见!”

钱眼停了片刻,说道:“人家是不一样的,你不能这么说。”

我不耐烦了,说道:“怎么不能说?钱眼, 我们昨天白说了?他是什么人轮不到你来打保票。眼见的事情,别说我无中生有。”

钱眼干笑:“就是有一次,也没什么。如果人家是真心,原谅人家一回又怎么了?”

我哼了一声,放书在膝上:“是没什么!钱眼,你如果在我来的地方,你不仅会成我的朋友,更可能会成我那位的朋友。你们能讲相同的道理。干了什么都没事,看在对我的心没变,请求原谅就是了。可惜,我对我自己许了愿,不原谅!”

钱眼有些怪声怪气,“说到底,就是让别人搂了抱了下,又不是人家自己去抱了别人。”

我重拿起了书,放在眼前,视而不见地说:“钱眼,我如果是三岁小孩子,我就会相信你了,即使你说的比我那位差多了!我建议你下回这么说:他喝多了,根本没注意让别人抱了,我多心了。或者,我看见的,是唯一的一次!之前或之后,都没事。再或者,任谁搂着抱着,想的都是我,对别人,根本不会有感觉,更不会动心,不过是生意上的应酬,不然没有风度!你听听,是不是都比你说的好?反正我也不可能天天盯着,看见的不过是那么一眼,解释多了去了。再说了,日后,万一被我看见了自己去抱了别人,哦,再退一步,被我看见与别人上了床,都还可以说,身体上是一回事,心里爱的可永远只有我一人!”我停住,想起了那么多美丽的无聊,翻了一页根本没读的书页。

钱眼叹气了,“见一下,让人家说几句话,也许你能看见人家的心……”

我打断说道:“他对我已经说过话了。人心我看不见,但我能通过人要的东西看人心。他能允许别人那样,他自己就是想那样的人!我宁愿孤独一辈子,也不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不见,就是不见。今天不见,明天不见,永远不见!”说完我集中注意力看书。

钱眼安静了好一会儿,又说道:“知音,其实你和原来的小姐一样狠。她的鞭子抽在人家身上,你的打在人家心上。”

我吸了口气,双肩耸了起来,可我心中冰冷的愤怒漫过了我的怜悯。我曾对他那样倾心,一腔柔情,我曾在生死之际愿他是我对这个世界的最后的记忆,我曾那样无休无止地问他问题,和他散步谈话……换来的是他对我的告别,他在两个女子的拥簇下的样子……我一下把书摔在桌子上,说道:“你不必说这种话,我根本就不会再同情他!他和我原来的那位也许有不同,可坏的地方是一模一样!”说着我站起转身,谢审言站在钱眼身边看着我,他面无表情,眼神悲凉。我心中寒冰,死盯入他的眼睛,咬着牙说道:“我说了,不见!”

谢审言低下眼睛,转身走了出去。

我重新坐下,仔细地感觉我的心,发现哀伤并不是那么强烈,反而有种轻松。可因为这种发现,我突然感到伤感。我的心已经硬了,再也不像以往那样柔和敏感,不像以往那样宽恕动情。我已经容不下另一个人,容不下别人的错误,容不下自己的温和……

钱眼叹息,坐在了我身旁椅子上。我们许久不说话。还是钱眼先开的口:“知音,你要是后悔了,我能帮你见到他。”

我摇头:“钱眼,我不后悔,还有些高兴。庆幸不必再为此费心。这样断了,省了日后多少麻烦!”

钱眼出了口气:“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点头,低声道:“钱眼,我也知道,这不是好事,我的心,老了。”

婚礼

书房后,我觉得出了一口闷气,心里爽了很多。这是我人生的一个里程碑,因为我过去几乎没有,或绝少违背过别人的意愿。我常感到别人的选择都有道理,我愿意顺从,也省得争执。但现在我明白了做人要有立场,自己明白了的事情,一定要坚持,不然日后苦的是自己。

另外我感慨的是,甩人比被人甩要舒服得多。难怪大家都拼命争着先放手。有人说这就像两个人扯着一根橡皮筋,后放的那个人肯定是要被打一下的。但他们不知道还有第二次机会,我原来被闪着了,现在终于自己甘愿放手,多少平衡了自己的失落感。

细想来,这种情感经验竟是“劝分不劝和”的意思,鼓励人们一有风吹草动,就先撒丫子撤退,别留下来被甩。这让我想起那个故事:两个人在林子里遇见了老虎,一个人赶快换上了运动鞋。另一个人问:“你换了鞋就能跑得比老虎快吗?”那个人说:“不能,但我能跑得比你快。”

人真的天生是自私的吗?我不同意。我过去觉得与人分享我的生活,让别人快乐,我就会感到快乐。我从我的父母那里接受了无数礼物,我愿意一路分给别人。可现在知道,伸出去的手,如果被别人打开,下次再伸时就会犹豫。

好像周围有种势力,逼着人们失去纯真和无私,变得充满防备和猜忌。甚至学习丑陋,泯灭天良。我曾读过一位灵媒的书,她说社会上充满消极,敢来此走一趟的灵魂,就是勇敢的人。不管成功与否,都已经是英雄了。那些勇于保持本心的人,会如逆水行舟,将历尽艰辛,但也会充实无憾。

可有几个人愿意自讨苦吃?我也无法免俗。但心底还是有层悲伤,知道自己归根到底是个胆怯的人,事来时,选择了保护自己,不再是保护他人。我爸知道了,不见得会表扬我。他会赞同我保护自己,但不会喜欢我说别人的坏话。

别说我爸,爹不知怎么知道了谢审言来找过我,晚饭完毕,饮茶时,似乎无意地说道:“听说,谢审言今天来了我府?” 我知道他会来那套我家负了谢审言的说辞,但我并没有害谢审言,自然不用以身抵债。就耍赖不出声儿。

哥哥和丽娘交换着眼色,两个人都看我。我就是不说话。

爹等了半天,见旁敲侧击不行,就单刀直入了,“洁儿,他可曾来见你?”

我咬牙,“我没见他。”

爹温和地问道:“为何呢?”

我气不打一处来,想说“管得着吗?”突然警觉我怎么跟个在青春期反抗封建家长的高中生似的,白痴长七八岁了。就按捺了心头的不满,说道:“他是个花花公子,我没兴趣和这种人来往。”

哥哥皱眉说道:“审言从来不是那种人。”

我一撇嘴,“如果有两个女的抱着不算是花花公子的话,那几个才算?”

哥哥眨眼问道:“他什么时候……你说的,那事?”

我说:“酒楼上,给他庆生的宴席。”

丽娘扑哧笑了:“谁家宴席上没几个女子?搂搂抱抱是常事。”

我斜眼看丽娘,“你喜欢我爹娶妾吗?”

丽娘的脸红了,“女子抱一下,和娶妾有什么关系?”

我说:“都是分享,不过是程度不同。”

丽娘又要说话,爹一声叹息打断,“洁儿,我家负了他……”

真的!他就没别的话了,我忙说道:“他另有所爱,我家要成人之美!不仅不该许他婚姻,还应该送给他几个陪酒的女子,表表心意。”

丽娘又出声笑,哥哥清了下嗓子,说道:“妹妹,我敢担保……”

我翻白眼,“担保什么?又不是借债还钱的事!”哥哥不敢看我了。

爹又开口:“如果谢审言有意,我家绝不能……”

我再截断他的话:“他已经说了无意了,这事已经过去了!”

爹叹息,“如果他改了主意……”

我又说:“那是他的事,可我的主意已定,不想见他了。”

他们面面相觑了半天,丽娘说道:“洁儿,我原来以为你是个温柔的性子。”

我不以为然地说:“泥人还有个土性儿呢,这事,谁也勉强不了我。”

爹看了我半天,我努力表现得冥顽不化。他微点了下头,说道:“洁儿去休息吧。”这是把我踢出去了?我告辞,刚一出门,就听见里面他们开始说话,我没听清楚,但我不用想就知道他们是在谈论我,爹也嚼舌头了?看来大家都因为没有电视,只能八卦身边的人没影子的情事,我懒得管他们。

过了几天,我正和钱眼在一起,仆人来报说有个穿了一身叫花衣服的人被拦在了府门外,说要找钱眼。钱眼一听哈哈笑道:“那是我的爹啊!”来的仆人差点没趴下。我忙说:“我去见见,亲自给老人家道个歉。”钱眼忙说:“别!你吓着我爹!”

我听钱眼每次提到他的爹的话,都该是个有阅历的人说出来的。钱眼有十分敏锐的见解,他是他的爹带出来的,我原来想像,他的爹虽然是个乞丐出身,有可能是个洒脱达观的模样,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一副贫困不能折其腰的样子。或者,是个精明干练的人,像个乞帮领袖似的人物。

可到了府门外,我看见一个也就四十多岁的中老年人,穿了一身有灰有黑,有白有棕补丁的衣服,正蹲在墙根处,一脸黢黑皱纹,表情哀痛,简直让人一见心酸二见就想把家当捐给他得了。这与我的想象相差如此之多,我怀疑自己对人的预感了。

他抬头看见了钱眼,大惊道:“狗儿!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