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部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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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影尴尬一笑,嗫嚅道:“说来惭愧,因为当时的情况有点混乱,将士们伤亡惨重,我……我迫不得已,只好先撤回来救人……”

“什么嘛?明明知道刺客躲在森林里,就是死也要往前冲啦!”

云晓彤气急败坏,蓦地,扭头就走!

“彤儿——”君逸凡一把将腾空跃起的云晓彤逮回来,“你要去哪里?”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回去救楚儿!”云晓彤挣扎着跟君逸凡拨河,一心一意要往门外冲。

君逸凡仰天叹气,对云晓彤毛毛躁躁的性子多少有点无奈,“那片森林里遍布毒雾,就连内功深厚的柳影也吃不消,何况,刺客的武功远在你之上,你就算去了也是徒劳!”

“耶——别危言耸听了,我的武功才没你们想象的差劲……”

“住口!给我乖乖坐好!”君逸凡沉下脸,用力将云晓彤按在椅子上。

云晓彤虽然不信邪,但慑于君逸凡的威严,只得噘嘴安静下来。

“那么——军师的意识是什么呢?叫我们都呆在这儿明哲保身吗?”

与云晓彤一同回来的齐玉铭突然开口,琉璃般晶莹璀璨的星眸冷冷觑视着君逸凡,美得撼人心魄的绝世俊颜有一抹讥讽之色。

“其实……我们的安危算得了什么?皇上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吧?我们的营救行动耽搁一刻,皇上便多一分凶险,你们如今按兵不动,难道是不想救皇上了吗?”

齐玉铭一席话,顿时将全场气氛搞得紧张起来。

“不!你误会了!我们绝对没说不去救皇上了,在你们回来之前,我和军师也正在商讨应对之策呢!”

柳影惶急接口,被人指责漠不关心凌珑,真比掐死他还难受!

“哼,何必找借口?皇上被掳掠已经六七个时辰了,既然知道刺客躲在哪里,为何不带兵去搜?难道你们坐在这里叹气,刺客就会把皇上送回来吗?哼,我就是一个人,也要去森林里闯他一闯!”

齐玉铭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喂——等一等!”

柳影失声呼喊,齐玉铭却头也不回,在这天底下,他除了对凌珑,谁也不会放在眼里,何况,他生性不羁,本就我行我素!

“且慢!”

蓦然,君逸凡一声断喝,浑厚的嗓音震得每个人的耳膜嗡嗡作响!

齐玉铭只觉背后风声呼呼,一股无形的气息如海涛般向他压迫过来——

“请你回来听我一言?否则,我只好用强了!”

齐玉铭不由得顿住脚步,豁然回头,僵立着,琉璃美眸隐透薄怒。

君逸凡端起俊容,对着他绝美如画的身影严肃道:“你的心情我很明白,其实……我又何尝不急着救皇上回来?相信我们四个人,甘愿为皇上赴汤蹈火的心情是谁也不输给谁的!但这次皇上被掳事关重大,我们决不能鲁莽行事,因为只要走错一步,就反而会害了皇上!”

“反而会害了皇上?”齐玉铭横臂当胸,有些好笑地望着君逸凡,“这句话根本逻辑不通!难道说……皇上在刺客手中才是安全的吗?”

面对齐玉铭的责难和讥笑,君逸凡始终坐得四平八稳,“十足的把握我没有,但如果刺客有心要取皇上性命,又何必大费周章地把皇上掳走?所以我敢断言,刺客必定另有所图,在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之前,皇上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呵呵,暂时么?但如果你猜错了呢?”

齐玉铭弧度绝美的唇线勾起一抹冷笑,他并非不讲道理的人,但他绝对没有云晓彤那么头脑简单,想摆平他?没那么容易!

君逸凡浓眉斜斜一挑,斩钉截铁道:“绝对不会错!我敢以颈上人头担保!”

“咝——”

话音方落,偌大的厅堂,霎时只有抽气的声音,然后,便是死一般的静寂!

厅堂中央,只有齐玉铭一个人漠然挺立着,傲气如山地与君逸凡隔空对视——

云晓彤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这一幕,有点像是紫霞山上历史的重演!

君逸凡与齐玉铭这段旧日的恩怨,就如彼此心中一根无法拨除的刺,偏偏凌珑又不在,如果这两个人干起架来,恐怕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

“请大家都冷静下来吧!在这种节骨眼上,我们只有团结一心才能救皇上的啊!如果皇上知道我们为了她闹内讧,该有多么伤心啊?”

柳影见气氛充满了火药味,忍不住站出来打圆场。

其余人都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以为他这回肯定要当炮灰无疑了!

不料柳影一站出来,紧张对峙着的局面竟然得到缓解——

齐玉铭倔傲的眸光首先软化下来,他伸脚勾过旁边一张椅子,撩起衣摆旋身坐下,以潇洒的姿体语言宣布战争停止。

君逸凡轻吁一口气,也缓缓地,卸去了贯注在指尖上的内劲……

在凌珑心爱的这几个男人当中,柳影的年纪虽然不算最大,武功也不是最好,但他跟在凌珑身边的时间最久,资格最老,君逸凡和齐玉铭多多少少要卖他一点面子。

柳影清澈见底的眸子满堂一扫,轻而有力道:“皇上不在,军师就是三军的最高统帅;就算皇上在的时候,也从来没有置疑过军师任何一个决定!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相信军师,听从军师的指挥,若有谁擅自行动的,就以军法处置!”

“不错!我也赞成淑侍君的意见,你们如果一盘散沙,根本不可能救皇上回来!”

一直呆在旁边没有机会说话的曹灵珊也站出来附和,她虽然只是小小一个郡守,但在凤天国,女人说的话永远比男人有力量。

众人见连她也维护君逸凡,自然不敢再有异议!

“哈哈,太好了,从此以后,我们就齐心协力,同仇敌忾吧?”

眼看一场干戈化为玉帛,云晓彤也不由得地愉快起来,君逸凡是从小收养他的亲亲大哥,而齐玉铭多次与他出生入死,两个人之间早已经培养出盟友一般的感情,所以,他再也不希望看见齐玉铭和君逸凡争锋相对了。

毕竟,任何一方受到伤害,凌珑都不会开心的,云晓彤虽然比较天真单纯,但绝对——不是笨蛋!

“可是,我们既然知道刺客藏在森林里,还是应该再进去搜一遍吧?”

齐玉铭虽然不再与君逸凡唱对台,但心中仍有点不甘。

“对啊对啊,如果放跑了刺客,以后想要找到他就困难了!”云晓彤经齐玉铭提醒,也心急如燎地c口。

君逸凡沉吟道:“当务之急,是要赶制出可以防止吸入毒气的面具,这个彤儿比较在行,可以画出一些图纸给工兵照着做!”

“我看,光有面具也是不够的……”

柳影清朗如星的双眸一下子又黯淡下去,闷声道:“那片原始森林里除了有剧毒的瘴气,地形也非常复杂诡异,简直就像个天然形成的大迷宫,不懂阵法的人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君逸凡心底略沉,负手凝目道:“可是军中只有我一个人懂得破阵之法,森林这么大,只靠一支队伍搜寻,无疑是大海捞针。”

“就请……请让我……去吧?我也会……破阵的……”

门外,忽然传来一把微弱的声音,众人齐齐转头,只见狄朗披着一件斗篷,双手扶着门框摇摇欲坠。

“朗儿——?”君逸凡惊讶地站起来飞奔过去,在狄朗即将滑倒的一刹那将他扶起。

狄朗猛喘着粗气,任由君逸凡搀进厅堂。

君逸凡边走边责备道:“你不是疯了?不呆在床上好好养伤,跑这里来做什么啊?”

“君莫哥哥……”狄朗咬了咬下唇,苍白如纸的俊颜闪过一丝痛苦又复杂的神色,沙哑着嗓音道:“我……我也想帮忙找皇上,你们……可以让我也加入吗?”

“喂喂喂——我们现在商谈的是军机大事,你来凑什么热闹啊?”

云晓彤一见狄朗就扯火,尤其想到昨夜,楚儿因要替狄朗开锁而故意把他遣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看你是黄鼠狼给j拜年吧?你那么恨皇上,会好心想要救她吗?哼——说起来,事情搞成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如果我昨夜一直在皇上身边保护着,皇上就不会被刺客掳劫去了!”

云晓彤自我标榜起来脸不红气不喘,众人虽然心情沉重,但还是忍不住掩嘴偷笑。

狄朗被云晓彤一顿抢白,雕刻般俊美的脸庞上犹如死灰,霍然抬头道:“你们听我说,昨晚的刺客,皇上好像是认识的,皇上,也不是被刺客掳劫的……”

“你说什么?!”

众人闻言皆大吃一惊,云晓彤忍不住一个箭步冲过去,拽起狄朗衣领不顾形象地大骂道:“你放p!放p放p!皇上怎么可能认识刺客?你胡说八道居心何在?!”

“唔——”

狄朗低哼一声,在云晓彤粗鲁的拽拉中痛苦地抽搐。

“彤儿——你快放开他!他的伤口撕裂了!”君逸凡急忙掰开云晓彤,扬声命令铁血卫去传军医。

众人围过去,君逸凡小心翼翼地掀开狄朗的斗篷,斗篷下,狄朗竟然没穿上衣,双肩的琵琶骨处源源不断地渗出鲜血,把紧裹在全身的绷带都染红了。

众人见状不禁愕然,以狄朗的伤势,应该还未能下床走动,但他居然不顾伤口撕裂的痛楚,从东边的观潮阁跑到西厢这边来。

“我说的……都是实情,我还听到……皇上喊刺客的名字……”

狄朗竭力忍住伤口剧痛,缓缓陈述起昨夜所闻——

原来,狄朗昏睡到半夜忽被外屋的打斗声惊醒,凌珑和夜孤飞的对答,透过薄薄的房门清清楚楚地传入他的耳中,但等他费劲爬起来想看个究竟之时,凌珑已经喊着夜孤飞的名字跳入了河中……

君逸凡听罢,静默良久,其余人也是口瞪目呆,原本一直以为凌珑是被刺客掳掠的,没想到,竟是她自己送上门去的!

君逸凡努力平息下紊乱的心绪,问道:“皇上喊了刺客什么名字?”

“好像是单一个‘夜’字!皇上大喊了一声——夜,就跟着刺客跳进水里去了!那刺客轻功极好,能在水面上来去自如,见皇上落水,还折回来救她,以后的,你们就都知道了。”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对狄朗说的话半信半疑,凌珑向来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皇帝,她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当然也不奇怪!

柳影蓦然转身,对侍立两旁的铁血卫问道:“你们日夜跟在皇上身边,可知道皇上认识的人当中,有名字叫‘夜’的人?”

铁血十二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哗啦”一声跪下,齐齐摇头表示没有印象。

君逸凡凝神苦思,却怎么也没有头绪,夜孤飞虽然是天魔教的顶尖杀手,但他除了对凌珑坦言身份之外,从未在江湖上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狄朗神色有些哀伤和苦涩,勉强撑着一口气说话,终于激烈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竟咳出一抹淡红的血丝,也顾不得擦,又急切地道:“请你们……请你们相信我!我说出事实,并不是想诋毁皇上的声誉,而是希望给你们提供一点线索。毕竟……带有‘夜’字的人名虽然有成千上万,但只需命令各郡调查百姓的户籍,应该能查出一点眉目来。”

狄朗低声下气的谦卑态度简直与从前判若两人,君逸凡虽不知他因何改变,但也赞同地点了点头道:“皇上失踪这件事情断不可惊动朝廷,否则,恐生内乱!我们只需对外宣称皇上遇刺受了点惊吓,刺客目前正在全力追捕中,这样,要求各郡调查户籍就不奇怪了。”

“切——刺客怎么可能用真名实姓嘛?”云晓彤不服气地甩了一句。

“不管怎样,这是一条线索,我们绝不能放过!”柳影与君逸凡是英雄所见略同,转首对曹琳珊道:“还请大人在奏书中严守秘密。”

“下官明白,请淑侍君放心,下官这就去叮嘱府中所有奴仆!”

曹琳珊说完躬身告退,窗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清脆娇悍的哧笑,“嘿嘿,就凭你们这帮酒囊饭袋,能把皇上救回来吗?别笑掉人大牙了……”

“什么人?”

君逸凡厉叱一声,铁血卫正要冲出去,一抹绚丽妖冶的桃红,便从窗外飘闪了进来,几乎炫花了所有人的眼。

“小桃——你怎么在这里?”柳影和齐玉铭失声大叫,云晓彤则像见了鬼似地整个蹦了起来。

小桃艳如桃花的粉腮难掩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但依然中气十足地叉腰大骂,“哼哼哼,我就说嘛,皇上靠你们保护能靠得住吗?瞧,你们居然把皇上也给搞丢了,如果皇上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帮人等着以死谢罪吧!”

柳影沉眸呵斥道:“小桃,你怎么一开口就没句好话?别以为皇上不在,你就可以放肆了!”

“唷呵,好话?你想听我说什么好话啊?”

小桃弹丸一般跳起来,十指尖尖,毫不客气地戳到柳影脸上去,嚷道:“你还敢跟我大小声?皇上出征的时候我们是怎么约定的?我负责保卫皇宫,你们负责保护皇上!现在你们没有保护好皇上,居然还有脸来教训我?!”

云晓彤实在受不了小桃的嚣张,憋气反驳道:“你一进门就大呼小叫,比乌鸦还聒噪,我就不信你有办法救皇上!”

“哎呀,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无能么?只要本少爷一出马,保管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皇上平安救回来!”

小桃神气活现地扭动水蛇腰,美如桃花的脸蛋上那幅表情,简直拽到天上去!

云晓彤闻言却大喜过望,当下也顾不得跟他怄气了,热心拉着他衣袖问道:“哦哦,你有什么办法,快说说看啊?难道,你已经知道皇上和刺客的行踪了?”

小桃得意洋洋道:“我早就收到风,有人准备在半路暗算皇上,所以我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救驾,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但我的手下皆是追踪高手,我看不用多久,他们便能给我带回来好消息了! ”

28

热!

好热!

热得非常……非常难受——

烈焰彷佛就在心口蔓延燃烧,连灵魂深处也像着了火,身体里的每一条血管,每个细胞,都在叫嚣,寻求着出路……

“教主,她浑身发烫,解药好像不起作用啊?”

沈青竹望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绝美少女,尽力掩饰着脸上的情绪。

“‘幻火’毒性甚强,解药过一会才能起作用。”

沈青竹身后,漠不在乎的语调缓缓响起,似乎比男人的嗓音高一些,又似乎比女人的嗓音低一些,好听得……仿佛不属于人类的声音,而是一种——几乎涉及了禁忌的邪魅!

“那她……会不会死?”

沈青竹的呼吸奇异地促了一下,旋即恢复正常。

“她的意志力超强,体内似乎有什么与‘幻火’相抵抗,你想她死,恐怕有点困难。”

彷佛看穿了沈青竹的心思,邪魅声音中隐含谑笑之意!

沈青竹眸中闪过一丝尴尬,忙低头躬身道:“属下只是不明白,教主为何愿意救她?”

“呵呵呵……你不觉得她很有趣么?”

被称作教主的人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声如冰泉妙响,柔宛媚惑,动听得仿似海妖在歌唱……

“小小年纪,居然能在朝野左右逢源,世所罕有的双重身份啊,既然送上门来,何不好好利用利用?”

“可是……君逸凡如果真疼爱这个妹子,当年又怎会狠心把她从紫霞山上赶走?而且,她呆在皇帝身边做官,也名不见经传,其地位的重要性有待斟酌,她也许……没啥利用价值的呢!”

沈青竹早已认出凌珑就是两年前,夜孤飞从紫霞山上掳下来的女孩。当时夜孤飞为了保护凌珑不惜与她这个亲姐姐对抗,没想到两年后,夜孤飞依然为了凌珑,连命也不顾了!

沈青竹心中对凌珑那种莫名的妒忌与怨恨,已达无法掩抑的地步!

天魔教主静默半响,蓦地邪凉一笑,“青护法——你是在置疑我的决定么?”

沈青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悚栗,惶急狡辩道:“属……属下不敢!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古怪得很,留下来,恐怕是个祸害!”

“她古怪么?呵呵……在我面前,她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天魔教主诡笑着,声音顿了片刻才又再度飘起,“其实,我最感兴趣的倒不是这个女孩的身份,而是夜孤飞——”

“我……我弟弟?”沈青竹吃了一惊,紧张地抬头望着天魔教主。

后者语意微冷,声音却依然低柔如魅,“天魔教培养出来的杀手冷血无情,每次出任务,从不会失败而归,尤其是夜孤飞!这次原本以为派他去,定保万无一失的,可惜……”

“教……教主——我弟弟他……”

沈青竹冷汗透脊,勉强壮着胆子想为夜孤飞辩解,却慌乱得不知该说什么。

天魔教主喟然道:“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夜孤飞是为了救她性命,才假意把她献给我的吧?唉——真没想到啊,像他那般冷漠孤傲到极点的人,居然会为了一个女子大失常态!”

“求……求教主恕罪啊——”

沈青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惊恐,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叠声哀叫道:“求求教主开恩!求求教主开恩啊!我弟弟他只是一时糊涂,求教主看在我为本教护法多年的情份上,网开一面,饶他不死吧?”

“你怕什么呢?我方才,不是已经饶了他么?”天魔教主语锋一转,竟无限轻柔地笑了起来,“夜孤飞是我教独一无二的金牌杀手,我岂会轻易地把他毁了!”

“多……多谢教主恩德!”沈青竹心头略宽,转念又鼓起勇气道:“可……可是那只血天蚕……”

“嘿嘿,你别忘了,那可是他自愿的……”天魔教主轻轻打断沈青竹,柔魅声音宛若叹息“只要熬过七七四十九天,惩罚就自动结束了,如果他熬不过,那也是他的命!”

沈青竹无言地低下头去,权衡利弊,终于不敢再为夜孤飞求情,但满腔的怨恨,立即转移到还昏迷不醒的凌珑身上!

“那么这个女孩,教主打算如何处置呢?”

“我想知道这个女孩有什么特别,居然把我教引以为傲的招牌也砸了?何况……”

天魔教主微微扬起眼睫,轻侬软语转瞬变得y骘狠厉——

“救活了她,再杀也不迟!”

凌珑彻底清醒过来,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天之后。

一名身穿藕色衣裙的高个子婢女进进出出地服侍着她,却再没见到其他的人。

藕衣婢女像个哑巴似的,一问三不答,每天送茶饭和汤药进来,喂完了凌珑立即离开,从不多逗留片刻。

如此又过了两日,凌珑才勉强可以起身下床,但觉浑身酸软无力,好不容易扶着墙壁走到门口,正想开门出去看看,恰逢藕衣婢女送饭菜进来,一下子,又把凌珑辛苦拉开的房门“砰”然拍上。

凌珑勃然大怒,终于无法再忍耐下去,用尽力气将藕衣婢女端来的菜肴推落地上,大喝道:“你滚,马上叫夜孤飞过来见我!这是什么鬼地方?你去找个会说话的来回答我!!”

但藕衣婢女只是漠然睨了凌珑一眼,弯腰拾起被砸得稀烂的碗碟,一声不响地开门走出去。

凌珑抓紧时机,强提内力跳起来,跟着推门冲出去,不料却一脚悬空,幸亏收势得快,才没一头扎进水中。

极目望去,只见眼前碧波荡漾,粼光闪闪,她脚下所在的竹屋,竟是孤零零地筑立在一池秋水中央。

池面甚宽且深不见低,几片残荷枯叶,依稀可知盛夏时节的繁花美景。

天啊——难道我被软禁了么?

凌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转眸想找藕衣婢女问个清楚,那藕衣婢女早已展开轻功跃向水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对岸,留下不谙水性又武功不济的凌珑,望洋兴叹!

凌珑垂头丧气地走回屋内,火大地将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向竹枝搭建的墙壁!

“夜孤飞——你死到哪里去了?居然丢下我不管?你快快给我滚出来!把我丢在这鸟不拉屎的臭地方算什么嘛?我恨死你了!你快出来见我啊……”

凌珑大叫大嚷,直至精疲力竭,才无可奈何地坐下来,托腮发呆,渐渐地,感觉饥肠辘辘……

可恶——早知道砸别的好了!

凌珑捂着肚子后悔莫及,却又无计可施,懊恼得直想埋头撞墙!

“哎呀——没想到你还挺精神的嘛?魑翼来禀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把‘缥缈居’也拆了呢?”

沈青竹慢悠悠地踱进来,小心掩去眸光中深藏的恨意。

“怎么是你啊?”

凌珑一眼认出沈青竹,心中暗叫不妙。

“呵呵,好妹子,见到姐姐挺高兴的吧?”

“哦,当然高兴了!他乡遇故人,真是好凑巧啊!进来坐进来坐!”

哼,高兴?高兴才有鬼!凌珑心中嘀咕,脸上皮笑r不笑地打着哈哈,演戏谁不会啊?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以不变应万变了!

“原来这里叫做‘缥缈居’啊,真像神仙住的地方呢!谢谢姐姐费心安排了!”

凌珑故作亲热地跟沈青竹拉家常,抬头果见竹榭的匾额上写着“缥缈居”三个字,笔致苍劲有力,隐透风骨,似乎不像女子所书。

嘻哈笑了两声,又试探地问道:“我天天见到的那个姐姐原来名叫魑翼啊?她是个哑巴吗?”

“你才是哑巴!”

魑翼忽然从沈青竹身后钻出来,吓了凌珑一跳。

沈青竹吩咐道:“魑翼你到外面去,我有话跟她说。”

魑翼摇头恭敬道:“教主出门,命令属下看着这位姑娘,任何人不得与她独处!”

“任何人?也包括我吗?这位姑娘可是我带回来的,你以为我会伤害她吗?”沈青竹挑高黛眉,语气一下子变得无比恶劣。

“青护法见谅,教主的命令,属下不敢不从!”

“你——你好大的胆子!教主不在,这里就是我说了算!你知不知道我身为四大护法之一,有权惩戒你?”

沈青竹咬牙切齿,艳眸死死瞪着魑翼,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震于沈青竹的怒火,魑翼身子微微抖了抖,却没有退缩半步,在她心目中,天魔教教主的命令显然比沈青竹这个护法重要多了。

“你还不退开?”沈青竹没想到魑翼竟不为所动,恼怒地踏前一步,挥手就朝魑翼脸上狠狠打去,骂道:“别以为你是教主的贴身侍女,我就奈何不了你!”

“喂——你跟个婢女发什么脾气啊?有失身份啦!”

凌珑聪明绝顶,听了两人的对答,心中已经明白几分,眼看魑翼就要为自己挨巴掌,急忙过去隔开两人,魑翼虽然一直对她不理不睬的,但总比凶狠毒辣的沈青竹好太多了!

“你滚开了!谁要你多事?”

魑翼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她身份卑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维护着她。

凌珑坚决不退开,转身对沈青竹道:“你讨厌的人是我,要打要骂尽管冲着我来,别把气发泄到不相干的人身上!”

沈青竹冷笑,“现在让你活着,比让你死了更痛苦,我何必费力气打你骂你?”

凌珑立即打蛇随g上,“是哦是哦,我生性a动,被囚禁在这里寸步难行,当真是生不如死!但这里究竟是哪儿啊?我看这个池潭,应该不是西灵河的支流吧?”

“真是猪脑袋!连人工造的水池都看不出来?这里是天魔教在西部的秘密分坛啦!”

沈青竹不屑地解答了凌珑的疑问,心想她c翅也难飞,故肆无忌惮。

凌珑脸色微变,强打镇定道:“夜孤飞在哪里?你让我见一见他!”

“别想了,他不会见你的!”沈青竹脸上的笑靥渐渐收敛,有意无意地瞥了魑翼一眼。

凌珑立即醒悟,突然捂着肚子对魑翼哀叫道:“我肚子好饿啊,饭菜都被我发脾气毁掉了,好姐姐,你能不能再去弄点吃的给我?”

“但是她——”魑翼为难地瞄着沈青竹。

“哎呀不要紧的啦……”凌珑一个劲把魑翼往门外推,“如果她敢动我一根汗毛,我保证会喊得天下人皆知,你快去快回就是了!不然我饿死了,你也没法向教主交代吧?”

魑翼无奈,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沈青竹大咧咧地坐下,美眸冷冷地盯着凌珑,“你真的不怕我杀了你?”

凌珑安之若素,也在她对面坐下,“天魔教主都不杀我,你敢么?”

沈青竹微微一楞,冷哼道:“你果然精得像鬼,难怪我弟弟那样的人,也被你迷得晕头转向!”

凌珑皱眉道“你废话少说,快告诉我,他现在怎么样了?”

“是他把你带回来,献给教主邀功的,你都不会恨他么?”沈青竹故意答非所问,偷眼觑视凌珑的反应。

凌珑呼吸微微一窒,冷静道:“果然是他么?我早就猜到了!他也是迫不得已的吧?”

昏迷多日,凌珑早已知道自己不是中了毒便是受了伤,虽然不清楚缘由,但她决不相信夜孤飞会出卖她!

“哈——你何必自欺欺人?我弟弟假装迷恋你,只不过是想找机会把你捉回来罢了!你的身份特殊,对我们天魔教可是非常有利用价值的呢!”

沈青竹恶意地说笑,看到凌珑渐渐变白的俏脸,心头有股报复的快感。

凌珑强作镇定道:“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沈青竹撇嘴道:“武林盟主君逸凡认养的干妹妹,兼任当朝皇帝的贴身女官,说起来威风八面,呼风唤雨,实际上,也不怎么得宠吧?”

“啧啧啧……你是特意来套问我的话吧?如果有利用价值,就把我当成诱饵,对付女皇和君逸凡;如果没有价值,就怂恿你们教主杀了我?”

凌珑何等聪明,了然笑道:“请你安排我跟夜孤飞见个面,否则,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

沈青竹恼羞成怒,拍桌而起道:“该死的臭丫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女皇和君逸凡的弱点……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如果你们还想对付这两个人,最好先答应我的要求!”

凌珑也大声地叱回去,比气势?谁怕谁啊!

“青护法——教主回来了,传令属下带这位姑娘过去晋见。”

眼看火线一触即发,魑翼忽然去而复返,低缓的声音宛如炸雷般在凌珑的耳际震响!

凌珑一颗心,猛地沉落下去……

29

走出竹屋,水面上已泊了仅容二三人乘坐的小竹排,显是特意为凌珑准备的。

沈青竹二话不说,首先跳上竹排,竹排不胜负荷,整个往下一沉,凌珑从来没有坐过这种东西,吓得两脚发软,差点栽下水去,幸亏魑翼眼疾手快,及时将她扶稳,忍不住回头横了沈青竹一眼,后者装作若无其事,抓起撑竿划开一池秋水。

竹排穿过荷花苇丛,平稳滑向对岸,岸边早有两名青衣小童抬轿等候。

沈青竹撇撇嘴,对魑翼怪声怪气道:“想得还真周到啊!不过你要搞清楚了,这小妞是我们天魔教捉来的人质,可不是什么贵客……”

魑翼面不改色地打断沈青竹道:“教主只传见这位姑娘,青护法若没别的事,就请回避吧!”

“什么?你要赶我走?”

沈青竹难以置信地尖叫起来,对魑翼怒目而视。

魑翼不为所动,冷冷道:“教主的住处,向来非请勿进,青护法不晓得么?”

“你!你!好……走就走!”

沈青竹万没想到会被魑翼驱赶,虽然心有不甘,但她显然很怕那个教主,回头恨恨瞪了凌珑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凌珑坐上抬轿,按耐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仔细观察沿途,发现这座宅院与寻常人家相差无异,亭台楼阁简约大气,青砖黄瓦朴实清华,别有一翻清幽静谧,避世独立的味道,不知内里乾坤的人,绝对想象不到它竟然就是江湖第一大邪派——天魔教的秘密巢x!

“魑翼姐姐,夜孤飞也住在这座宅子里吗?”凌珑心绪如麻,忍不住开口探问。

魑翼跟在抬轿后面默默走着,仿佛充耳不闻; 良久,漠然开口道:“好奇的人通常活不长久,你自身都难保了,还管别人作什么?”

凌珑讶然失笑,想起两年前,夜孤飞也曾经说过类似的一句话,由此可知,他和魑翼都是被天魔教以相同方式训练出来的,绝情绝性,像一头没有温度的冷血动物!

凌珑怆然望着林荫深处,心中对夜孤飞的思念空前浓烈,自己虽然是因他而身陷险境,但不知为什么,对他就是无法产生怨恨之心,也许,是因为长久以来对他的怜惜之情,已经超越了一切!

抬轿在凌珑紊乱的思绪中向前移动,穿过月d门,眼前景观豁然开阔,一望无遮的天地间,矗立着一幢极具西部风格的八角阁楼,高高悬挂的朱漆横匾上写着龙飞凤舞的“摘星阁”三个字,手法与“缥缈居”同出一辙。

紧闭的铜铸大门前,一道由青石砌成的阶梯蜿蜒直上,每块石板光滑可鉴,比寻常尺寸高了一倍有余,给人造成一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

“到了!”

魑翼简洁宣布一声,利索地搀扶凌珑下轿。

拾级而上,凌珑的目光渐渐被道旁一些叫不出名的奇花异草所吸引,不由得慢下了脚步。

其实这些花草,凌珑在一路上已经见过许多,它们颜色艳丽,却长相奇特,在庭院四周怒放生长,格外诱人采撷。

“别碰那花!”

魑翼霍然厉声叱喝!

凌珑吓了一跳,慌忙把手收回来,嗔道:“我看看而已啦,碰一下都不给,真小气!”

“你别到处乱摸!这些都是我们教主亲自栽培的剧毒之物,人只要不小心沾上一点,便会肠穿肚烂而死!”

魑翼本不欲多言,但见凌珑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只得压低声音警告。

“哇——这不是存心害人么?有毒的东西,干嘛种在路边啊?”

凌珑失声大嚷,暗骂那天魔教主y险歹毒,怪不得一路上都没见几个守卫,原来这座宅子遍布剧毒的植物,如果没有解药,人根本无法穿过这些花花草草逃出去。

凌珑越想越觉得沮丧,跟着魑翼无精打采地望上爬,眼看就要登顶之际,摘星阁紧闭的大门突然d开,从里面走出一名与魑翼相同打扮的绯衣侍女,利刃交叉划出弧度,高声喝问道:“来者何人?”

魑翼立即甩开搀扶着凌珑的双手,大步迎向前去,恭身应道:“魍焰,我们是奉召前来!”

那被称做魍焰的绯衣侍女点点头,转眸将凌珑打量一翻,面无表情道:“就是她么?进来吧!”

“快走啊!”魑翼回身催促,一改方才和善的态度,用力推了凌珑一把。

凌珑冷不防地在青石板上滑了一下,不禁气恼交加,叫道:“你推我做什么?我自己会走!”

她毒伤初愈,浑身酸软不堪,在魑翼的搀扶下爬那么高的阶梯,已经是颇费力气,如今失了依靠,更觉举步为艰,但想输人不能输阵,咬咬牙,挺起胸堂,昂首走进摘星阁。

沉重厚实的大铜门顷刻在身后轰然关闭,凌珑既来之则安之,转眸打量四周,发现这摘星阁内的布置相当典雅古色,素幔白帏,悬画墨染,不见半点绚丽奢华。

凌珑越看越觉得纳罕,不由思忖这天魔教主是何许人也,如此品味,绝非凡俗,似与江湖传言相去甚远。

江湖传言,目前接掌天魔教的新教主比以往历任更加心狠手辣,平日里除了研究毒药和武功外没有其他癖好,而且行踪诡秘,性情莫测; 江湖上几乎没有人见过其庐山真面目; 因为见过的人;都已经不能再开口说话……

“教主在后院赏花,请随我来吧。”

清冷的声音唤回了凌珑飘远的思绪,魑翼突然跨前两步与魍焰并肩。

“魍焰姐,教主有闲情逸致赏花,大概心情不错吧?”

魍焰微微一楞,以极度诧异的目光睨视着魑翼,半响,摇摇头道:“教主的心思,岂是我们能揣摩的?你别多事了!”

说着有意无意地扫了凌珑一眼,加快脚步领前而去。

穿过抄手游廊,便是直通后院的垂花门,空气中隐约飘散着檀木与桂花的清香,原来游廊合抱的穿堂之中,摆放着一个紫檀木架子的大c屏,而桂花的香气,则是从垂花门外传进来的。

魍焰上前轻轻推开虚掩的院门,动作之小心,彷佛怕惊扰了什么。

凌珑一脚跨出去,便跌进了一片花海——

时值八月中秋,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红叶黄叶间白蕊堆叠,桂花就这么密密层层地开了一树又一树!

凌珑未及赞叹,便看见远远的树荫底下,俏立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玉色的花瓣静静地落了她一身,轻风过处,送来脉脉幽香,中人欲醉!

此时西山已是黄昏,那女子仰头看着天边,观赏的不是繁花似锦而是残阳如血,色彩斑斓的光影里,她整个人就像沉浸在一坛浓郁芬芳的花酒之中,红尘薄影,妖冶艳华,给人一种奇特而诡异的感觉……

“禀教主,人已经带来了!”

魑翼和魍焰一见那女子,立即匍匐地上,齐声通报。

女子缓缓转过身,步出花荫深处,只见她穿了一袭式样简单,不染纤尘的雪白衣衫,腰间绣带飘垂,系了一只紫玉短箫,两耳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