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部分(1/1)

于是,我准备给陈北方一个惊喜。

不再提前发短信打电话,直接去找他!直接去605!然后我们准备做地铁去看杜月笙曾经住过的地方。我知道杜月笙娶了孟小冬当姨太太,并且,孟小冬曾经是梅兰芳的情人,并且出过家。所以,我更要看看她和杜月笙曾经住过的地方,关键是杜月笙死后,孟小冬再也没有开口唱过一句戏!

多痴情呀,我想。如果做,就做孟小冬这样的女子。知己没有了,爱人没有了,就再也不开口!因为,世上再也没有懂得的人!

东湖路七号,我们约好的,去看杜公馆!

可是,推开605,大嫂二嫂却愣了一下。

小四说,三嫂来了。

你三哥呢?我很是理直气壮,好像这里成了家一样。

可能……可能出去了吧。

怎么还可能?出去了就是出去了。我转身要回学校,可是,分明感觉不对,因为大嫂二嫂看我的眼神不对。平时他们很爱开玩笑,叫弟妹呀花痴呀请我们吃饭吧,即使陈北方当时不在,他们也会张罗着去给我找,为此,我还允诺给大嫂找个一米六五以上的女孩子,以保证下一代又高又帅。

可今天他们沉默着。

一个看霍金《果壳中的宇宙》,一个正在听歌,把耳朵堵住。

我走到他们面前,很严肃地问,陈北方呢?

他们彼此看了一眼,然后说,好像出去了吧。

真有问题了。

一个说可能出去了,一个说好像出去了。

我掏出电话,打陈北方的手机,关机了。

周末,居然关机了。

即使知道我去听课,也不用关机吧。他曾经说过,我手机24小时为你开着,一是怕你想我发神经,给你发短信的机会。如果你半夜实在想我想得不能动弹了,就打电话。二是怕你有个急事找不着了,比如你肚子疼了,比如你发烧了。三是如果你想吃什么了,我会立刻给你买回来。

瞧瞧,爱情到了这样生动的程度,谁还能怀疑它呢?

可是现在,陈北方不见了,关机了。

我看着他们,很冷静地说,如果你们不告诉我,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到天黑,甚至到明天,我不怕在男生宿舍一个人呆着。我会睡在陈北方的床上,和你们睡在一起,我会等待他回来。

我想,是我的不要脸态度吓住他们。大嫂终于说了,他和一个女孩子出去了。

一刹那,我只觉得天昏地暗,他和一个女孩子出去了?一个女孩子?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二嫂说,一个北京的女孩子,开朗大方美丽,从去年来了就一直追求陈北方,陈北方不敢说,也不敢告诉你,怕你吃醋。那个女孩子很优秀的,外公外婆都是外交官,现在母亲也在国外呢,之所以陈北方不敢说,是怕你自卑。

哼,我冷笑一声,我自卑什么?我虽然是小城市来的女孩子,可未必自卑!

话虽然这样说,可是,我知道我自卑了。

我真的自卑了。我如此失败,他出去约会了,去和另一个女孩子走了。

小四解释,三嫂,你别误会,段晓昨虽然一直迷恋我三哥,可陈北方并不太喜欢她,对她没有感觉,陈北方一直说过,三嫂永远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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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碎,那么碎(3)

老五说,今天是那个女孩子生日,她托人说了半天,三哥起初并不想去,是不得已!

好一个不得已!

告诉我他们去哪里了?我说,告诉我!

老六一直看着我。这个忧郁的少年一直看着我,我看着他说,你告诉我。

他沉默。

我想,我理解他们的沉默。可是,谁能理解我快发了疯呢?二嫂告诉我说,可能去一个叫蓝夜的酒吧里,据说是段晓昨的一群北京老乡。

一群北京人?只请了陈北方一个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转身就走了,大嫂在外面喊我,我顾不得了,跳上出租车就喊,去蓝夜!

我根本没想我兜里有钱没钱。我想,我就要去找他,就要找到他。

蓝夜,一个充满了浪漫味道的酒吧,里面是热带的植物和迷人的音乐,透明的玻璃有毕加索的画,而我心爱的人正在和那个女孩子频频举杯,这样的镜头让我快发疯了。

当我看到陈北方时,他愣了。

虽然是十几个人在一起,他仍然愣了。

也许每个男人都虚荣,都愿意被女孩子暗恋,特别是出色的漂亮的女孩子。所以,当了听说段晓昨一直暗恋他时,他动心了,来参加人家的生日宴会了,并且还给段晓昨买了礼物!

他怎么可以给别的女孩子也买礼物!

我的出现,好像一道闪电,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尴尬了。

你怎么来了?这是句电影里烂俗的问话,一下子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什么也没有说,把自己手边的一杯啤酒一下子泼到陈北方的脸上。

我听到了尖叫。

我还看到,那个叫段晓昨的女孩子一直在给他擦。

段晓昨的确比我漂亮,比我风情,甚至带着北京女孩子的骄傲。

出租车司机进来了,他说,小姐,你还没有给钱!

我居然忘记给钱,我身上也没有那么多钱。接着进来的是大嫂,他掏出一把钱塞给了出租车司机,然后拉着我往外走,而陈北方开始说话了,别理她,疯子!

我居然是疯子!

我再度冲过去,然后掀翻了桌子,之后,我扬长而去。

我的心,碎成一片一片的了,那么碎。

只有你拥有(1)

我不知自己要往哪里去;天快黑下来了;雨快落下来了。

我奔跑着,一直跑,跑到心脏快要跳出来,跑到觉得口中又咸又腥。我的手机响着,一遍又一遍。不,我不接,即使他说再好听的话我也生气了,我不能原谅他。

难道仅仅因为段晓昨暗恋他就要这样对我么?

难道有我一个人这样痴情地爱他还不够么?

我想不透了,想不通了。我的眼里全是泪了。

天终于黑下来了。

我的手机终于没电了。是的,陈北方把它打没电了,我不想回学校,我也没有多少钱,我看了看钱包里,还有十几块钱。

不,我不饿,不想吃东西。

我坐地铁,来到外滩,来到黄浦江边。这里,曾经是我们来上海之后第一个来的地方,我们曾经对着黄浦江发誓: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我曾经那么相信爱情的誓言,就像我相信陈北方的爱情。

我的心里这么疼这么疼,这说明,我这么这么地爱着他。不爱我怎么会心疼?爱情,说到底,还是一件心疼的事情。如果你一直心疼,说明你一直在爱,什么时候麻木了冷漠了,那么才是爱情过去了,才是爱已凉。

江边的风很大,我有些冷,我裹紧了衣衫,把这件有些肥大的白衬衣使劲裹了裹,然后,我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我跑得太累了,我想歇一会儿。

夜的霓虹灯亮了起来,盛世的烟火多么让人沉醉,我却只感觉到凉。是的,我多想找个人说说话,哪怕听我说就行了。

我走向公用电话亭。

然后想也没有想,我把电话打给了喜芽。

通了。

是我,我说。

你怎么了?喜芽问。

仅仅两个字,她就知道我有事了。

和陈北方吵架了?她轻声细语地一问。这一问,是导火索,是催化剂,我只觉得天崩地裂,眼泪如洪水滔天。我一边哽咽一边诉说着自己的委屈,说完了,问,你说,喜芽,他应该不应该死?

不应该,喜芽说。

你偏向他!

喜芽说,傻瓜,爱是一把手中的细沙,握得越紧,流得越快,最后,会一无所有。你对陈北方的爱是捆绑,他现在觉得甜蜜,有一天会觉得窒息。

我不同意,难道爱还会累吗?

不是越爱越难分越难舍吗?

喜芽劝我,爱情的最初有青木瓜的味道,有淡淡的香和青涩,到浓烈时就感觉不到涩了,到最后又会回到原来的淡淡的香。

算了算了,我说,不想听你的大理论。

也听不了了,我的钱全打光了,手机没电了。我去哪里?我到哪里去?

感觉到冷和孤单,还有寂寞,还有清冷。爱到深处,原来是寂寞。我走走停停,不知到哪里去。夜已经深了,我要走回学校去吗?

不回去,又能去哪里?

我不知道,陈北方此时正发疯一样地找我。他居然打电话给喜芽给叶画画,喜芽告诉了他,我在外滩,在一个电话亭边。

于是,他在黑夜中奔向外滩。

而我一个人正对着黄浦江水流眼泪。

夜的风吹得我浑身发冷。难道真的是我要求太多了么?如果我爱一个人,我还会再去参加另一个暗恋者的生日宴会么?我问着自己。

答案是,我不会。

这就是说,我爱得比陈北方深。

可是,我舍得不要他吗?我问了又问。答案是肯定的:我舍不得。

所以,当陈北方叫我时,当我再度闻到那熟悉的味道时,我缓缓地转过头,所有的委屈在刹那间化成我的眼泪,喷薄而出。

薄荷,他一步步走向我。

而我居然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

我可以跑开,可以打他,可以骂他。

可是我说的是:陈北方,原谅我。

我居然说的是原谅我。我怕他生气了,怕他不要我了,我搅了局掀翻了桌子,他脱掉夹克给我披上,然后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发。这个动作多么忧伤,它的温暖顺着陈北方手指的方向流向我,我只觉得浑身一股热流……我说,我嫉妒你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何况段晓昨又暗恋你,何况你又没告诉我,何况我觉得你是我……我的,我一个人的……我哽咽着,一字一字地说,我吃醋了,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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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你拥有(2)

我知道,我知道……他紧紧地抱着我。薄荷,你不知道,即使你生气时发疯时,那个样子都是全世界的女孩子都没有的,那是只有薄荷才有的样子!

讨厌!我破涕为笑了。

不讨厌!

讨厌!

不讨厌!

我们争着,我还要争下去。他低下头,突然以迅速的如闪电一样的速度的吻住我,旋转而湿润,温暖而潮湿。我回应着他,我们紧紧相拥,在春天的夜晚,在黄埔江边。

也许所有恋人的争吵都抵不过这短暂的一吻吧。我们和好了,不过十分钟。

他说段晓昨真的暗恋他,一直想来送他东西,包括笔记本电脑。

你动过心没有?

没有。

再说一遍。

真没有,一台笔记本就能把我收编了,我也太不值钱了。

可是,这次生日,她说了几次。最后一次,她在c场上拦住陈北方,夜晚有夹竹桃的芬芳,段晓昨站在暗影里,几乎有眼泪:其实,其实我只想让你参加我十九岁的生日,此后,我再也不会有十九岁。

陈北方终于答应了她。

并且,他花一百块钱给段晓昨买了一支钢笔,他说,想来想去,送口红香水你肯定得闹,我心里也觉得过不去呀。想想,除了送你,我不能送别的女人这种东西,所以,干脆送个五六十年代的东西,反正也没有人用钢笔了,去参加人家生日宴会,不送东西又不合适,你说呢?

我能说什么,我只能郁闷。哼哼,居然还送笔,什么时候给我送一个?我又吃醋了。

你呀,就是小性子,内外不分。

其实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是你的,只有你拥有,陈北方说。

什么?

陈北方指了指他自己:我。

我笑了,他有这个本事,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说了,他是我的化骨绵掌,他能把我满腔愤怒化成一腔春水。

我们几乎走了一夜,到天亮时,我累极了。

走到一个早点摊上,他买了豆腐脑和烧卖,然后说,吃,吃饱了才有劲想我恨我。

我才不想你了,我有点挑衅地说。

那我想你,我专门负责想你。

以后,不许理那个段晓昨了。

不理了。

真不理了,否则我还闹。

你呀,小心眼,同学之间得说话吧,我不会上她的当。她是我的阶级敌人,行了吧?陈北方用手指弹了我一下,你是个吃醋的小马驹,一生气就踢人,以后,当了我老婆可咋办?

可是你知道那个段晓昨漂亮大方开朗风情啊,而且父母还是外交官,她还爱你。

可我不爱她呀,我心里呀,只有那个又青涩又绵软又任性又腼腆的傻女孩,她的名字,叫夏薄荷。

我的手里,正拿着一个晶晶亮的烧卖。我低下头,看到烧卖上有一滴更晶晶亮的东西,它正顺利着烧卖的纹路流下来。

我爱你,陈北方。我在心里说,一直爱,永远爱,到死。

陈北方教给了我一句西班牙语t’e mo。

这个西班牙语的高材生总是在生气时一溜溜地说西班牙语。我问他为什么不说中国话,他说,说中国话得把你气死。

我终于明白,他在用西班牙语骂我。

可他说得最多的是t’e mo。

特别是再见的时候。

我问他这句什么意思,他说你傻瓜呀,当然是“再见”的意思。我说他每次在我转身时都说t’e mo呢,于是,在和他分手的时候我也说这句,我们俩总是挥着手说,t’e mo,t’e mo,t’e mo。

当然,最感人的一幕总是出其不意的。

比如他突然出现在我楼下,兵临城下的感觉。他骑着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是从师哥师姐那里淘来的,白衬衣,粗麻的裤子,因为高而瘦,那裤子在风中飘荡起来,用我们宿舍老五的话说,你家男人,颇有几分薄姿啊,你如果不要了,送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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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你拥有(3)

好啊好啊,我说,什么时候我换了新的就送给你们。

当然,我只是这么说说而已。

这个只属于我的男子,我前生今世迷恋的男子,怎么可能送给别人,怎么可能啊。除非我化成了骨灰,除非我们之间的爱情随一江春水东流了。

那是一棵硕大的樱花树,他一手抚着把,一脚斜跨着,对着三楼窗口嚷着,那靠近窗口的人就是我,白色的带着蓝色小花的窗帘往外飞着。陈北方说,再过多少年,他也忘记不了那窗帘,好像我在飞向他一样。

而他在楼下喊着,夏薄荷,夏薄荷。

很多女生伸出头去,她们会看到一个玉树临风的男生,他站在樱花树下,绝色倾城。是的,我怎么可以忘记,怎么能够忘记?

他的手里,有买给我的小包,有城隍庙的花生米,有新款的内衣,有护舒宝……我说他,一个男人怎么可以给一个女孩子买这些呢?可是,他买了,一直买。记得第一次买给我护舒宝,他递给我,脸红了,然后说,看看用这个牌子行不行,广告上看到了。

即使内衣,他也知道什么尺寸。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穿36a?

他看我一眼,傻丫头,我们常常拥抱;再说,男人爱上一个女孩子,眼睛就是尺寸!是啊,爱上一个人,眼睛就是尺子了,刷拉一下拉过去,我就知道,我的陈北方,他的腰围是二尺四,他的鞋子要穿到43,他的裤子要三尺三寸半……我还知道,他的手掌放上我的手掌恰恰好,而我们最最迷恋的动作是十指相扣,就这样牵着手,一直散步。

如果坐在他的单车,我会紧紧地环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因为我喜欢闻他身上的味道,那么醉人的清新。我想,我是先爱上他的味道再爱上他的人吧?因为他,我也喜欢用薄荷,所有的洗涤用品,无一例外。

二十岁,我的二十岁生日就要到了。

九月二十一日,是我的生日。

处女座,一个追求完美的星座。

我故意不提醒他,哼,记得段晓昨的生日,不记得我的。给人家买钢笔,给我买什么?越来越不像话了,已经十天没出现了,就是一个破短信,真是要上房揭瓦了!

懒得理他。

班里活动也多,宿舍里正忙着给老三相亲,来自青岛的一个小伙子每天出现在325宿舍门口,简直比时钟还准。在上海打工,和老三是高中同学,没考上大学,就是为了老三才来的上海,下了班,第一站,325,从不误点。

爱情这件事情,从来不卑微。

青岛小伙子对我说,夏薄荷,你告诉老三,我这一辈子只爱她。为了她,我会尽力打拼。我想,这句话是真心的,有这句话,够了。

老三。她心里最脆弱的一点我知道,就是这小伙子没考上大学,她曾经说,如果他和陈北方一样多好啊,我能不同意吗?

这都什么年代了啊,我劝她说,爱上一个人,还管他做什么吗?

如果陈北方是一个没有考上大学也没有工作的人,你要吗?

要,我一秒钟都没有迟疑。

爱上他,哪怕他遭遇再多艰难险阻,哪怕他拐了瞎了傻了;我也要。老三看了我一眼,幽幽地说,哎,太难了。

我相信爱情,即使全世界都不再相信爱情了,我也相信,因为爱情的美好如一场春雨。好爱情是一场春雨,弥足珍贵,在你久旱的心上细细密密地淋,虽然绵长,可是湿地三尺,一生不忘。

好爱情是一片暖阳,在你最冷的时候,温暖你的心你的肺,让你感觉到冬天里不冷,心里面好像有个小火炉,一直温暖着,热乎着。

好爱情是一碗陈年的汤,什么时候喝都滋养你,而且年头越久,越会历久弥香。这碗汤里,夹杂了人生的酸甜苦辣,夹杂了你和她的所有记忆,夹杂了青春里的爱情和芬芳,你可以忘掉爱情,你却忘不掉爱情的这碗汤。

好爱情是一条小溪,流过时,涤清心里的尘沙,并且,你愿意和小溪一起去找大海,即使再有多少艰难险阻亦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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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你拥有(4)

好爱情能让一个平常的男子成为君王,即使不是别人的君王,也是她的君王。好爱情能让一个平凡的女孩子成为公主,即使不是别人的公主,也是他的公主,他忽然变得玉树临风,她忽然变得清秀飘逸。好的爱情,很容易让人变得比从前好看十倍。

好爱情是一场春风,吹到哪里,哪里就开花了。

是,这是我的爱情观,而陈北方给我的爱情,是整个春天,吹到哪里,哪里都是花。

我一直相信,这场爱情是我一生的醉,再也不会更改。所以,他晚来半分钟,我便闹,所以,他少发短信,我便撒娇,这次我真生气了。

十天,整整十天,他没有出现!

九月二十一日,终于到来。

除了他,没有人知道我的生日。在上海,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我生日的人。

中午,在食堂买了面条,吃的时候,眼泪掉到碗里。二十岁的寂寞生日,没有生日蛋糕,没有蜡烛,没有礼物,甚至,没有祝福。

晚上,仍然是。

我没有食欲,吃不下去,一个人去校园的小亭子里散步。没有人祝我生日快乐,那么,我自己祝好了。

我要惩罚他的粗心!

一定要!

怎么求也不行!

我决定了,关掉手机,不理他了!不给机会了!

就在我想关掉手机的一个刹那,他的电话来了!

接,还是不接?

心一软,接了。

在哪里?他怯怯地问。

不要你管!我负气地说。

到底在哪里?我受伤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痛苦。

受伤了?你怎么了?你在哪里?倒是我忽然急了起来,顾不得生气了,一边拿着电话一边往回跑。陈北方说,他在我宿舍的樱花树下。

我在往回走,我说,别急,我马上来。

暗影里,看到他,他也看到我,我们几乎是同时扑向了对方——是的,扑。

他身上果然青一块紫一块,他笑笑,我刚打完架回来,我打赢了,嘿嘿!

和谁打架了?我紧张地问,你要疯么?要让我急死么?怎么回事?我一连串地问。早就忘记生日,什么生日不生日的,我不在乎了,只要他好好的就好了。他受伤了,眼睛也让人打青了,我恨不得找那个人玩命去。

没事,他满不在乎地说,来,伸出手。

我伸出手。

他拿起我的手,这个无名指,我一直向往它,向往有一天它戴上我的戒指。今天,这个梦想实现了。说着,他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在暗夜里,我借着微光,还是觉得那钻石一闪,破了夜空,好美的钻戒!

当我纤细的手指戴上钻戒时,他吻了一下它,然后小声说:宝贝,生日快乐。

眼泪,不争气的眼泪哗就下来了。

我死死地抱住他,打着他,我说,我以为……以为你忘记了啊。

哪敢忘记?你是我的小姑乃乃,忘了还不杀了我,知道我这十天干什么去了?帮忙出一本书,翻译校对,没看到我瘦了,说好了给五千块,结果今天只给三千,我和他们打了起来,动了手。钱拿到手了,立马去谢瑞麟,买了最小克拉的钻戒,如果钱多,我就买大克拉的。薄荷,相信我,我会给你买大克拉的,一定会!早晚有大大克拉的!

你是为给我买钻戒和你打架?

是啊,他们不给钱,只能揍他们!因为这帮家伙言而无信。

我摸着他的脸,微微地肿了。他从早晨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他打完架就跑到商店给我买戒指,他记得我的生日,要在今天送我一枚戒指。

这样就套住了你,别想跑了。

我想说什么,却觉得哽咽着,我想表达,却觉得无以表达。

我的小爱人!我心里叫着他,我一定会对你好,一定会好一辈子。我拉着他的手,走,我们去吃饭吧。

先在这棵树下许个愿吧。

只有你拥有(5)

好,我说。

我闭上眼睛,一直念的是: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

睁开眼睛,他正微笑着看着我。

你许的什么愿?我深情地问他。

他贴进我耳朵说:我要和你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子,男孩儿像我,女孩也像我,因为我比你长得好看……

哇——我挥了一拳过去,他哎一声,我又抱住他,他趁机搂了我,然后一张热热的唇压下来。

有人呢,我小声说。

不管,让他们看,陈北方说。

半支探戈(1)

兰州的春天好像来得晚。

黄河解冻了,喜芽喜欢站在黄河边,看着一江春水东流。雪落黄河时,黄河知道她的难过,春雨落到黄河时,黄河知道她的伤感。

黄河边有很多风车,这个城市好像多了一种古朴的味道。她站在风车前,看着对面的山,看着黄河上的桥,还有山上的那些花,樱花,苹果花,杏花开了梨花开。花儿在春天努力地开,可喜芽的寂寞是一样的。

喜芽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看到林与飞了。

林与飞和叶婀娜好了以后,他们不再参加同乡会,同乡会的温度渐渐凉下去,林与飞不去了以后,喜芽也不再去了。

她仍然是胖乎乎的,戴着黑边眼镜,永远的运动衣。薄荷总来电话,不是和陈北方吵了,就是好得不得了,这对沉溺于爱情的小恋人啊,让她非常羡慕。她多想有这样一个男友,和他吵和他闹,可是没有。她始终是一个人的战争,暗恋,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人的爱情,与他人有什么关系呢?

可让她忘掉又有多难。

她偶尔去找叶婀娜,去找她,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想遇到林与飞。

她知道林与飞常常会去找叶婀娜,于是她也常常去。

偶尔他们会遇到,可是有一次叶婀娜说,喜芽,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喜芽愣了。这句话听起来,很唐突,又很受伤。很让人难以接受,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喜芽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每次来,会给叶婀娜带好看的杂志,叶婀娜喜欢看《瑞丽》和《时尚》,看那上面的化妆品和服饰,然后努力地打扮自己,为了投其所好,喜芽会买一些过期杂志给她。

这样做,唯一的目的就是看到林与飞。

有时看得到,有时看不到。

但就是这偶尔也成了不可能。

叶婀娜不让她来找她了。

为什么?她小声问,有不为人知的心酸和难过。

叶婀娜染着手指甲,粉蓝色的,很艳。她的手真好看,喜芽的手不好看,染了会更难看吧,所以,一直素白着。

叶婀娜吹了吹,那苯的味道就冒了出来。她有些得意地说,林与飞说,怎么喜芽老来,烦不烦?我想,他是不喜欢你的,所以,以后我们不要见面了。你想,你来了我还要应酬你,他来了应酬他,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好的,喜芽小声说。

这声音小得好像没有,好像只有自己能听到。

她转身下楼,下楼之迅速让她难以想象。结果,她跌了下来,她的腿拐了,可是,她仍然坚持着走到站牌底下,下了车,才知道骨头折了。

她一直没有哭,虽然想哭。

打上石膏,有同学说通知她家里,她说,不用。

整个冬天,三个月,她打着石膏,待在宿舍里。别人去上课了,只有她一个人待在宿舍里,等同学回来抄笔记,抄得很整齐。虽然三个月没去听课,可是,在期末考试时,她仍然名列前茅。

春天慢慢来了,喜芽的腿慢慢地好了。

她更沉默寡言了,不说话,低着头走路。

她没再去西北民族学院,整天呆在兰州大学的校园里发呆。她还是会常常想起林与飞来,林与飞瘦了没有?还是那么喜欢叶婀娜么?

如果林与飞不来找她,她想,她是不会去找他的。是的,不会。

当林与飞出现在她教室门口时,她看到全班同学的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林与飞长得太好看了,好像明星一样,站在教室门口喊她的名字。

正是初夏,林与飞那天穿了一件薄粉的上衣,有英文字母,喜芽一眼就看出来了,是“叶婀娜”三个字英文字母,淡蓝色牛仔裤,黑发飘着。喜芽忘记是怎么走出教室的,只觉得两条腿都不对了,好像走顺了似的。窗外有黄鹂在叫着,空气中传来蔷薇叶子的清香,原来,兰州的夏天也这么美。

喜芽一直以为自己会记恨林与飞。

可是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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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支探戈(2)

看到他的第一眼,她仍然控制不住的心跳,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天空是蓝的,小公园里安静得很,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

你能借我点钱么?

喜芽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林与飞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行,她说,多少?说行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半丝迟疑。

一千。

行,她说,我给你去取。

喜芽没有一千,她只有八百。但是,他来找她借钱,一定是有急用,这就是看得起她,哪怕她去借,她也要去!

半个小时之后,喜芽拿着一千块钱出现,脸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一粒粒,饱满而生动。是的,她因为这点喜悦就很满足了。

林与飞找她来借钱了!

居然找她来借钱了!

想想啊,借钱,那是多难为情的事情。可是,他居然和她张嘴了!

那天晚上,喜芽一直很兴奋很激动,觉得这是一件让人甜蜜得不得了的事情。她的卡上没钱了,于是,她去学校的公告栏,看有什么事情可做没有。很快她找到了两件事情,一件是当家教,给附近小区的一个孩子补英语,一个月500,每天两个小时;一个是给学校餐厅帮忙,一个月400,每天一个小时就行。她很快就谈妥了,如果不是林与飞,她不想兼职,只想努力读好书,现在,她想了。

因为,她怕林与飞再来第二次借钱。

果然,一个月之后,林与飞又来了。

还是一千。

她刚刚到手的钱就借给了他,甚至她没有问半个字。林与飞只是说,我会很快还你的。

不急,她说,你用吧。

他走了,背影那么好看。喜芽发现,自己还那么爱他,哪怕是看他一眼,哪怕是他的背影,这一发现,让她心碎。

她又兼了一份职,是给图书馆帮忙,这又可以多挣一点。

她把多余的时间,全用来挣钱了,而挣钱的唯一用途就是借给林与飞。林与飞去干什么了?买股票了?做生意了?她没有问,觉得问了就不对了,就全错了,她只要给。因为如果喜欢,给予就是幸福的,她要的不对,只要他能来,能找她来借钱。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冬天,她借给他大概一万块钱了。

而林与飞,从来没有还过。

兰州的冬天来得仿佛分外早,喜芽去给学生补课时,回来摔了一跤,鼻子和脸都肿了。她趴在地上,忽然就哭了,眼泪落到泥里落到雪里,她这是为什么?谁能懂得她?

她还是决定不问。

元旦的时候,林与飞又来了。

这次,他执意要请喜芽吃饭。

真的么?喜芽几乎不相信。

因为林与飞每次来都匆匆来匆匆走,喜芽挽留过他,希望他尝尝兰大的饭,可是他没有,急匆匆地拿着钱就走了。

但这次,他说,我想请你吃饭。

喜芽点着头,近乎惶恐。她甚至想回宿舍换件衣服,这件衣服好像太暗了些,她新买了一条牛仔裤,虽然是杂牌子,可是穿上显得瘦呢。

走吧,林与飞说。

喜芽跟在他后面,一前一后。她想和他并排走,可终究没有。她想,林与飞始终就在她的前面,始终。

他们选择了一个附近的小饭店,大概也是学生开的,干净雅致,有学生手绘的画,还有淡淡的衣草的味道。林与飞挑了一个叫“水云间”的雅间,淡蓝色的椅子,原木的小桌子。服务员进来,林与飞说,你随便点。

这句话,分外地大气了,喜芽差点哭了。什么时候,她可以随便点菜?

她的手有些颤抖,她说,我不会点,只会吃。

这句话,分外地愚蠢了。

笨,林与飞说。这个“笨”字,在这个雪夜里,带着埋怨又带着宠爱的味道了。

暖气烧得很热,一层层地扑到脸上。喜芽觉得穿得多了,厚毛衣还穿着,好多女同学为了好看只穿一条保暖内衣,下面就是丝袜呢,她不行,她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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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支探戈(3)

喝一点酒;林与飞说。

好,喜芽点头。

要科罗娜吧,林与飞征求她的意见。

白酒吧。

林与飞倒吓了一跳,这小妮子还喝白酒?

要五粮春吧,林与飞说,我喝过,口感不错。

行,喜芽点头,什么都行。

一瓶五粮春,四个菜,两个人喝酒。喜芽只觉得想喝,因为心里热,倒了一大杯,说了声我敬你,然后一饮而尽,到了肚子里,火辣辣的,胃立刻热了起来。伴着短暂的疼,她感觉到头晕,看着林与飞好像也是几个人了。

行吗还?林与飞问。

行,喜芽镇定地说。说是镇定,只是嘴上镇定,眼里心里全乱了。眼里是这个人,心里是这个人,现在,此时此刻,他属于她,是的,他是她的,离他三十公分的距离,这是他们离得最近的一次吧。他们看着对方,喜芽忽然趴在桌子上,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了下来。委屈,太委屈了。

她这么爱他。

他却不喜欢她。

喜芽感觉有一种温度慢慢伸过来,是林与飞的手。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

喜芽感觉巨大的震撼,浑身颤抖起来。她不敢动,怕林与飞的手挪开,她不敢轻易出声,怕惊动了这一刻的温柔!

那顺着发丝直到心尖的温暖,那片刻的抚摸,让喜芽心里翻江倒海洪水决堤。她感觉到浑身发冷,这冷却又带着巨大的冲击力,让她不能动弹。

他们都喝多了。

外面下着大雪,一片一片,好像童话世界一样。

树都枯了,天上居然还有星星,林与飞拉着喜芽跑着,一边跑一边嚷。

他嚷的是,为什么?为什么?

这世界上,也许本来就有太多为什么。

最后,他们站在黄河边,坐在风车上看对岸的灯火。黄河雪落,寂静无声。这深深的夜,只有他和她在相互取暖。

林与飞离得喜芽很近,近到呼吸快扑到脸上来了。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喜芽忽然说,林与飞,我们跳一支舞好吗?跳一支探戈?

喜芽忽然想起那年的圣诞节,她一直努力地练,努力地练,为的是和林与飞跳一支探戈。可是,那天她却突然闹了肚子,高烧不退,她还买好了漂亮的裙子,还偷了母亲的高跟鞋。可是,她却没有和他能跳一支探戈。

现在,林与飞就在她面前。

现在,他们都喝多了。

她就想和他跳一支探戈。

就在此时。

就在此刻。

林与飞安静而狂热地看着她,然后伸出了手。

于是,在深夜,在黄河边,在大雪中,你可以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儿和一个胖胖矮矮的女孩子在跳舞。他们很认真地在跳,旋转着,跳着,好像漫天的雪花在给他们伴奏,好像世间只有他和她了。还用问林与飞为什么不喜欢她吗?还用问吗?一切是那么的多余啊。

林与飞脚下一滑,然后摔倒了。

喜芽也倒了,他们笑了,笑了很久,酒气喷到对方的脸上。笑够了,林与飞忽然停了下来,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喜芽,为什么你不是叶婀娜?为什么叶婀娜不是你?他抬起她的下巴,有点痴情地问。

他们只跳了半支探戈。

喜芽的眼泪哗地流了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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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无季(1)

林与飞走了,彻底消失了。

喜芽从那个晚上之后,再也没有见到林与飞。林与飞也没有再来借钱,因为没来借钱,喜芽跑到体工大队去找林与飞。那个看门的说,走了,走好几天了,不知去哪里了。把钱借遍了,还欠了我两百块呢。

他为什么借钱?喜芽终于问。

交了个女朋友,姓叶,老来,打扮得狐狸精似的,花枝招展,爱花钱。我瞅着就不是个好人,后来,那姑娘被一个有钱人看上了,于是林与飞就发了狂,乱借钱,和那男人拼。结果,到处是债了,呆不下去了,只好跑了,大概得有五六万的样子。对了姑娘,你也是来和他要债的吧?这几天,全是来要债的了。

喜芽呆了。

她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这天,她做了一个巨大的决定,她要替林与飞还债。她不能让他背着骂名走了,是的,她要替他还。她就说,是林与飞的表妹。

那几天,她一直待在体工大队,等着那些要债的人们,然后一笔笔记了下来。

再然后,她给我和叶画画打了电话,让我们有多少钱给她多少钱,她要还债。

我知道,喜芽是这样纯粹干净而痴情的女子,所以,在她打来电话之后,我和陈北方攒了一万块给她,叶画画也给了她钱,她说,会还你们的,放心。

后来的两年,喜芽什么也没有干,她在挣钱,疯狂地挣钱。等到她毕业时,她还清了林与飞欠下的所有债,而她所做的这些,林与飞并不知道。

因为林与飞不知道去了哪里,连叶婀娜都不知道。

喜芽去找叶婀娜,叶婀娜穿着火红的风衣,露着锁骨和细长的小腿。她还是这么漂亮,可是,眼神里全是风尘的味道。

林与飞走了,喜芽说。

他走了,和我有关系吗?叶婀娜很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