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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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桌两女一男针锋相对的闹剧最终以方格裙女孩泼了她前男友和前闺蜜一身冷咖啡收场,深褐色的液体瞬间给那对交往不良的男女衣服上戳了个章,看上去狼狈滑稽,全然失了风度,一反应过来便如斗鸡一般争吵起来。

而那个暂且身于强势的姑娘踩着恨天高雄赳赳气昂昂,头也不回地——

咣的一声撞上玻璃门。

两败俱伤,人间真实。

我摇摇头,真该让陈太太见识见识这一幕。她就是被老陈宠坏了才天真得像个沉溺恋爱的少女,坚定认为一见钟情是爱情开始的唯一准则,然后尤其积极地给我创造一见钟情的机会。

比如相亲。

嘶。

cafe被我突然发力的一下揉的不爽快,懒散地抓了我一下,留下浅浅一道痕迹。

我坐在这个咖啡馆续了四次杯,送走了三桌客人,去了两回洗手间,围观完一场分手撕逼,然而那个神秘的相亲对象还没出现。

扯了扯领带,放开毛都快被我呼撸秃的猫。cafe年龄不大脾气不小,冲我甩了甩尾巴,高贵冷艳地跳开。

出门前陈太太盯着我领结打好才放行,真好笑,我是去相亲又不是面试。陈太太抚平西装的肩线,小声说,我们灿灿虽然不能在身体上压倒对方,但一定要在气势上碾压。这话怎么听怎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不是拐弯抹角骂我矮呗。但我没说话,谁叫我四舍五入一米八而对方是个实打实的一米八几的。

男的。

其实到现在我依旧不可思议。我今年才22,刚大学毕业,没谈过恋爱,哦,还有一回话剧反串被不明真相的几个大兄弟表了个白——当然我拒绝了。

本来这茬都过去了,都怪陈秋河那个大嘴巴,三句两句提到我当时的窘迫,我在桌底下踩了他好几脚都没用。

陈秋河是我堂哥,同一辈里只有我们俩是同支,因此关系最好。

老陈和陈太太知道这事儿以后就跟疯了似的挤在一起商量了好几天,每次我下楼去冰箱拿吃的路过客厅沙发随眼一瞟,总能对上他俩泪眼汪汪的诡异注视,吓得我赶紧抹了抹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得了臆想症,一个传染俩,溜了溜了。

过了一周左右,某个晚上,他俩突然不请自来挤进我房间,拉着我的手。老陈拿出他开会的架势,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困得我眼皮都快黏上了。陈太太则满面通红,这种扭曲的激动上次出现还是在她看那个什么男男电视剧的时候。

她一把推开老陈,凑过来压低声音,发出来自新世界的拷问。

灿灿,你喜欢冰山高冷攻还是体贴温柔攻?或者,你喜欢鬼畜攻嘛?!

呵,我喜欢反攻。

呸呸呸,什么攻!

柠檬和薄荷的味道太冲了,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俩瞬间停下,对视一眼,然后互相推托一番,最后老陈扭扭捏捏道,灿灿,老费家的孩子——

陈太太掐了他一把,他才憋红了脸,继续说,老费家的儿子,你想不想见见?

我揉揉眼睛。

说实话,我没怎么听懂之前老陈那一大堆颠三倒四逻辑不通的说辞,但这句话一说我就明白得差不多了。

我说,行。

他俩明显舒了口气的模样,又很有些忧虑地看着我。

我勉强冲他们挤出一个笑,然后倒在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陈秋河听我说这件事的时候,诚挚地发出来自大洋对岸的亲切问候。

他说,灿灿你可太听话了吧,打包把自己送出了。到时候打架打不过人家,记得给哥哥打电话,别自己哭鼻子。

这孙子!

我气得不行,一气我就开始冷笑。

陈秋河意识到不对,还没来得及挽救,我便问他,小浼姐最近还好吗?

他马上就怂了。

灿灿,你都多大了,不能跟你浼姐打小报告。

小浼姐是陈秋河的女朋友,上学时候校篮球队的,一巴掌一个盖帽,教训人也是。

陈秋河在她面前,就是只小白兔,蹦跶两下就怂。

我继续装,那我肯定要告状。

陈秋河叹一口气道,叔叔阿姨怎么那么着急,你那么听话的小孩儿要是进了费家,那就是被扒皮吃肉,我们陈家真没办法跟他们比,不够看。

现在想想,可不是不够看嘛,到现在我连人家面都没见着呢。

我整理完文件,蹭了咖啡馆的wifi发给丁邡。丁邡回复得贼快,发了一个贱贱的“爱你呦”表情包,屏幕上的胖小人扭得我眼睛直抽。

我:……

丁邡:烂儿,你不是去相亲了吗,怎么还工作呢?!咋样啊?!

我:……人还没见到,我说你能不能别叫我烂儿了。

丁邡是个白白软软的大胖子,笑起来眯眯眼,挺逗的。

我大名陈灿熠,刚进公司认识丁邡,他第一回念我名字就叫成了“陈灿烂”。

我嫌他文盲,他嫌我名字拗口,就耍无赖,非要给我改个名。

哼,耍无赖的死胖子。

丁邡:哪家姑娘这么磨蹭啊?你是不是预先没给人家发照片,就你这脸这大眼睛,肯定能成。

我:忘了告诉你了,不是姑娘。

丁邡那边过了好久没回话,我百无聊赖地戳着屏幕,打开,关上。

又看了看时间,我已经在咖啡馆干坐两小时了。

陈太太跟我保证,这只是一次亲切友好的会面,两个人见见面彼此熟悉一下再吃个饭。听说那个费什么同志刚从国外镀金回来,陈太太支支吾吾说什么他还没办理国内的联系方式。

我又开始痛恨这种有钱人的装逼方式了。

咖啡馆里味道很杂,熏得我有些头晕,还好没有特别反感的。

丁邡终于回复了。

丁邡:刚才领导从我背后窜过去了,吓坏我了!

丁邡:这男的也太不靠谱了,你要见到他一定不能心慈手软!

我苦笑一下,刚要回复,空气中突然炸开异常浓郁的洋葱味。

不是爆炒的香味,是一层一层剥开洋葱心的刺激的辛辣味。

霎那间泪水涌入眼眶。

周围议论纷纷,不断有女生压抑的惊呼响起。我无暇顾及,只觉得这股强大刺激的味道越来越近。

好帅啊!

他是谁?

好浪漫哦!

我拿纸巾猛擦眼睛,泪眼朦胧中看到一个衣着很前卫很时尚的人向我的方向走来,手里抱着一堆红。

在我泪水迷蒙的视线里,只隐约有个轮廓,随着他的靠近,轮廓被渲染成大片大片的黑金色块。

洋葱兄最终在我面前站定,我才看清那一捧红艳艳的东西是绣球花。

是我最喜欢的花,不过仅限蓝色。

真巧,他大概就是那个差点鸽了我的相亲对象。

对于这种不守时的人,我向来没什么好脸色,不过本着来者是客的原则,主要是陈太太的千叮咛万嘱咐,我还是强忍不适,有礼貌地站起身。

然后被咳得死去活来。

对方大概是被我极力想说话却咳嗽地喘不上气来同时眼泪狂飙的惊悚场面震到了,迟疑了片刻,似乎在犹豫是否要我坐下好好哭。

我想更有可能的是,他在确认我神智是否有问题。

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捂着嘴猛咳,一时间**乏力。那人忙把花放在桌上,很是体贴地靠过来要拍我后背。

“宝贝,别怕,有我费垣徵在没人敢欺负你!”

我:???

大哥,我跟你很熟吗?而且要追究起来,让我那么狼狈的不还是您啊。

我把纸巾捏成团攥手里,不动声色地避开大号洋葱的近距离攻击。

我抬起头来,正面直视他。

老实说,他现在在我眼里还带重影,我眯起眼睛也只能判定,这是个长得不错且骚包的男人。

“您好,我是陈灿熠。”

听听,多么大气有度亲切的问候,如果声音不是哽咽中带着绝望的沙哑,我想连陈太太都要评价一句。

好攻的灿灿!

去他的气势碾压。

费垣徵盯着我的脸。我知道我现在相当奇怪,脸涨红,还穿着一身西装,整一个被排挤欺负的小职员形象。

突然就想恶狠狠骂他一顿。

我登时挺直了腰杆,心想反正人也见了名也记了,今天咱就到此为止,各自回家交代,有缘再会呗。

然而费垣徵不知犯了哪门子魔怔,突然一把掐住我的手,你没看错,是掐,我疼得差点嗷了一声,甩手没甩开,原本近将平息的洋葱味汹涌再起,把我的满腔愤怒堵在眼泪里。

“原来是你!”费垣徵全然投入自己的戏份,绝不分给我半个台词,“灿灿你不记得了吗?!在斯特拉斯堡,你送了一朵美丽的花给我,然后就消失于茫茫人海,我找了你好久……”

令我窒息的洋葱味随着他言语的激烈越发浓烈,我抬起没受控制的另一只手臂,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我 快 死 了。

“……没想到你就是我的缪斯!”他们学设计的艺术家们都那么drama的吗?我不太懂。

“大哥……”我虚弱的声音淹没在费垣徵的激情飙戏中。

“……原来我们是命中注定!”费垣徵不由分说,一把将我的脸捧在手心——多么gay里gay气的姿势,我明明记得陈太太八卦,这是一位有名的花花公子——在他成为我相亲对象很久以前的时候。

一张不断在我眼前放大的俊脸变得扭曲,如果能具象化,就是一只大号洋葱不断向我逼近。

草,真的是好恐怖的场景啊!

天旋地转,我眼前一黑,成功晕了过去。

陈秋河说的没错,费家人当真有手段。

兵不血刃。

这真是令我永生难忘的一次相亲。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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