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1/1)

“庙祝大叔。”苏漾再次从柯顾的身后探出脑袋,“你陪我们进去吧,进去了我们就不掀你斗篷了。”

庙祝沉默了,没作声。

苏漾再次道:“那我们就进去了,您别向佛祖告状。”

有人笑了,觉得苏漾还是个孩子,只有樊野眯起了眼睛,苏漾竟然除了他们之间的冲突,让他们得以顺利进入庙宇。

良久,庙祝的话证实了樊野的猜测:“我跟你们进去。”

苏漾和柯顾相视一笑,悄悄地碰了碰拳头。

众人哗啦啦地往住殿里涌,而跟走在苏漾和柯顾身旁的樊野低声道:“小朋友,刚刚表现的不错,但是为什么要在人群中说话,如果走到人群所有的人的目光都会在你身上。”

苏漾偏头看了他一样,笑了:“樊哥,我是个弱者才能激发这群人的愤怒,可如果我走到人群前,你相不相信刚刚这些人一个都不会说话?”

樊野一怔,看着俩师兄黏黏糊糊的背影,忍不住扶额,他似乎……看走了眼。

就在这个时候,主殿里传来了一声惨叫:“阿弥陀佛!佛爷显灵了!”

第83章 18·跟踪

所有人都是一惊, 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有樊野脚下一个踉跄, 果然如此。但就听苏漾拉着柯顾的胳膊,怯声道:“师兄我怕, 我们回去吧。”

柯顾拍拍苏漾握紧自己胳膊的手:“别怕,这世界上没有牛鬼蛇神的。”

“是、是吗?”

樊野嘴角抽搐,感情寺庙里的事情他们事先不知情一样?而且如果他没记错, 这对师兄弟帮着那个叫李肖然的出谋划策了吧?这两个人会不会电影学院的学生?樊野虽然觉得他们身上的气质太学究不像是表演系的学生, 可如果不是,这个演技未太融入生活了吧?而且无时无刻不在表演。

为什么?

樊野毕竟是记者, 错愕诧异过后还是本能性地开始思考这背后的原因, 如果是他,他会在什么时候无时无刻保持人设不动摇?

……敌人, 对,如果是他,面对敌人的时候他会无时无刻地保持警惕。

难道苏漾和柯顾觉得这周围的人群里有敌人?

正在樊野觉得是小孩子神经过于敏感的时候,就听见从他身边走过的李肖然吊儿郎当道:“我们别进去了吧,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幺蛾子。”

“走吧,真有什么鬼鬼怪怪的, 放心,他们都绕着你走。”

“周铖!我怀疑你在说我是鬼见愁!”

樊野在一旁点头,是啊, 是啊。

就见周铖唇角一挑:“宝贝, 可你没有证据。”

“咳、咳、咳咳咳咳……”一旁偷听的樊野被自己口水呛住了, 咳得撕心裂肺。

李肖然和周铖齐齐看他:“你做什么亏心事了?”

樊野:“……”做亏心事的人到底是谁?你们亏心不亏心!

显然李肖然是不亏心的,他淡定地走进主殿,看着殿内的事情。其实不怪大家都说佛爷显灵了,只见一根房梁架断了,地上一片尘土狼藉。但如果这是这样,远不远不足以到达骇人的地步。

但整个地上有一个硕大的脚印,脚印刚好能将房梁直接踩断。再加上佛像后面的血债血偿四个大字,这又是寺庙,所有人都激出了鸡皮疙瘩。

庙祝拨开人群看着满地的狼藉,冷声道:“究竟谁在搞鬼!”不用苏漾他们这样研究心理的,只要是个听觉没有问题的人,都能听到他语气中的咬牙切齿。

有人说这怎么可能是人类所谓,一定是佛爷显灵。

有人说一定是有人让佛爷动怒了,佛爷才显灵的。

也有人说,这怎么可能是佛爷显灵呢?“你们看,这几根脚趾长度都差不多,哪里像脚趾了?不合常理。”说这话的正是李肖然,他观察过后摇摇头,嬉皮笑脸道,“这搞鬼的人连医学常识都没有。”

一直坚称是人为的庙祝此刻却沉默了。

有人笑出了声:“小哥这你就不懂了吧?一看就是你不经常去庙里的,佛像的脚就是这样的,五趾长度都差不多,不信你上网搜一下。”

李肖然眨眨眼,恍然大悟:“这样吗?”他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想要搜索一下,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目光定格在了手机的信号格上,看着满格的信号,李肖然眸色一沉,随后嗤笑了一声,这才是真正地有人在搞鬼。

随后李肖然进入了网页,翻了几页后:“原来真是这样,是我孤陋寡闻了。”他还找到了一张高清图片,翻转手机展示给周围的人。

这张照片更加深了众人心中的恐惧感,怎么看都像是佛祖显灵,而且还是暴怒的佛祖,因为愤怒一脚踩断了房梁。在场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神佛之说,但眼前的这一幕如果不是佛祖显灵就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所有人都不会想到面前的场景是因为房梁年久失修,而李肖然的折腾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这个硕大的佛像脚印,其实是他们在库房找到了一个佛像断足,又抓住了半山腰的一只鸡,放血后沾在断足的足底,压在了这个位置,营造出一种似乎是佛祖发怒的情景。

最开始李肖然提出设想的时候,樊野觉得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他们的时间不多,但是没想到这几个人的效率这么高,这么一个场景布置只花了十来分钟。

从前樊野见过很多杀人跟宰鸡一样的人,但从战场上下来他第一次看见杀鸡放血跟削水果一样的人,而李肖然刷新了他的记录。但更让他震惊的是,周铖、苏漾和柯顾对此熟视无睹,仿佛只有他才是乱入的那一个。

不是不大惊小怪,是不好意思大惊小怪。樊野现在深刻同情周围的吃瓜群众,这次旅游之前一定都没有看黄历。

“都离开。”庙祝突然开口,“全部人都离开。”

“为什么?”李肖然挠挠头发,“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求佛祖保佑吗?”

他双手合十晃了晃。

“对对对,求佛爷保佑啊。”有人终于想起,现在最应该干的是什么,一大批人哗啦啦地跪下来,对着佛像磕头。

庙祝却起了身,看向没有跪下的李肖然:“你不是说要求佛祖保佑吗?你不跪?”

“心中有佛,何必拘于跪拜之礼?”李肖然笑眯眯地对着佛像的方向鞠了一躬,“阿弥陀佛。”

但是这么一个来回,樊野却听出了庙祝声线的不同。这个庙祝并不是昨晚那一个,那个人的声音偏暗哑,而这个人的声音却偏清冷。虽然他在竭力显示住自己声线的特点,但一激动就出了破绽。

樊野掏了掏耳朵,他甚至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甚至最近才听过的,可是……是谁的声音呢?

李肖然闹腾了这么一把也消停了,没有了这几个绊脚石,庙祝很快地成功将寺庙里的人清了出去。

走到一个拐角处,樊野刚想继续走,就被李肖然和苏漾一起拽住了。

樊野心里的警报响了起来,这、这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樊野、樊野,你长点心,别再掉坑里了。

但是有些坑不是你说不掉就不掉的,上了贼船、不对,上了警车可不是你想下就能下的。

苏漾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我们要悄悄跟踪他。”

“跟踪谁?”

“庙祝。”

话音刚落,李肖然捂住樊野的嘴巴,指了指不远处的黑影,他的斗篷拖地,斗篷下摆擦过地上不知道累了多久的枯叶,发出了沙沙的声响以及脚步踏在落叶上的“嘎吱嘎吱”的响声。

樊野这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要捂他嘴巴?他明明不是最后一个说话的人!而且说好的坚决不掉坑的……他怎么又掉坑里了?

第84章 19·深仇

在这个枯叶遍地的环境跟踪一个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所幸山间有些来自动物的嚎叫,庙祝脚步飞快, 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枯叶断裂的声音和淅索的脚步声。

“他这是要急着去哪里?”樊野有些喘,他本以为自己在这些人中体力即便不是最好的, 也不会垫底,但是现在看来,就连他认为体力最差的苏漾体力都比他好。

“大叔”李肖然回头, 挤挤眼睛戏谑道, “你行不行啊?”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即使樊野很想打退堂鼓,因为非常想从这趟车下来, 但李肖然这么一激, 他成功地没能说出那句——“你们玩,我先回去了。”

他不是没有求知欲, 而且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这背后隐藏的真相。但这几个人给他的危险感却是樊野不愿意触碰的。

自己关注这个村子是有原因的,那这些人呢?樊野看着眼前的这几道敏捷矫健的背影,不,苏漾和柯顾跟李肖然他们一定之前就认识了。

至少比自己早,因为他们展现出来的默契根本不可能存在于四个小时之前刚认识的陌生人之中。

但他们为什么要欺瞒自己呢?樊野的眉头蹙紧了,苏漾和柯顾真的是学生?樊野打心底里怀疑, 可又找不到别的证据,而且这两人身上的气质确实很书卷,师兄弟这件事应该也是属实的。

樊野脑袋里千回百转, 还没等他转出结论, 他们就到了。

一个山间小屋。

李肖然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 随后所有人都趴在窗沿下。就见庙祝在屋内站了一会儿,等他自己喘匀了气后,伸手解了斗篷的系带,随后将斗篷檐掀开,斗篷顺着他的脊背滑落。

而窗外露出的一排黑黝黝的眼睛都睁大了,不怪他们大惊小怪,实在是没有想到斗篷里面还有一套黑衣服,而且大半张脸都用黑布蒙了起来。

但是只看身形,李肖然就自己没有猜错。

斗篷人缓缓地把衣服解开,露出了他过于白皙接近于惨白的肌理,樊野刚想跟李肖然比口型,就发现李肖然此时挺忙,他的手忙着捂周铖的眼睛。

樊野嘴角抽了抽,什么见鬼的好兄弟,他才不信,至少李肖然对周铖不可能是纯洁的兄弟情。叹了一口气,想扭脸问货真价实的师兄弟,就发现苏漾的眼睛此刻也被柯顾牢牢捂着。

樊野:“……”得,他忘了,这对还是对货真价实的情侣。

不是他们的错,是他错了,他下次出来必须得拖家带口,不然真是太受刺激了。

很快,斗篷人就穿上了他从衣柜里拿出来的衣服,这个衣服樊野看着眼熟,尤其是当斗篷人解开自己脸上的黑布的时候,樊野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一下子屋内屋外的人都惊了。

李肖然一把按住樊野的肩膀,将他往后一扽。

斗篷人将黑布重新蒙回自己脸上,但就是这个举动给李肖然他们争取了时间,斗篷人走到窗户边:“谁?谁在那里?!”

或许少了一层斗篷的阻碍,他的声线清楚了很多,躲在不远处树后的樊野轻呼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幸好没被发现。

就在樊野暗自庆幸的时候,就听一旁的柯顾压着嗓子道:“医生。”

斗篷人僵住了:“你是谁?为什么躲躲藏藏的?”

“医生。”柯顾的声音很凉,凉得不带半分感情,“你助纣为虐,就不怕遭天谴吗?”

斗篷人沉默了,只听见山风吹过山头的声音。

萧瑟而寂寥。

良久,斗篷人开口了:“不怕。”

其实李肖然他们本来就没指望能得到什么答案,只不过为了故弄玄虚罢了,贼人胆虚,他们只是也想吓唬一下斗篷人。但没想到这个“不怕”就像是一个开关。

斗篷人又开口了:“如果真有天谴存在,为什么那些禽兽为非作歹的时候你不出现?”

如果真有佛爷显灵,为什么当初不一脚踏死那些畜生?”

如果真是老天有眼,为什么该开眼的时候不开眼?那你长那双眼又有什么用?”

每说一句话,声音就拔高了一度,满腔的愤恨几乎化为一把利刃,将这漆黑的夜空划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