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云罗】第十集 寒梦横江 第二章 大音希声 慧眼识贤(1/1)

第二章·大音希声·慧眼识贤

2020年2月28日

秋日的清晨阳光柔魅高飞的云雀欢唱之声不需清风也能捎来阵阵脆亮。

雾像层薄薄的轻纱旖旎而妩媚。

可一片片的叶子由青转黄终究在干枯了之后

落下旋转着跳跃着带着无尽的遗憾无可奈何投入大的怀抱。

柔惜雪推开房门时正面对落下了不少枯叶的院子。

她心中一跳在忧伤的

季节里人总难以避免往日的思念与惆怅即使淡漠如她也不例外。

——那股峭

然的愁绪就像山溪一样时缓时急在无尽的秋风里悄悄潜入人心排不开躲不

去。

她双眸一黯情不自禁垂下头低吟经文迈着沉重的步伐向佛堂走去。

脚步的沉重不仅是深深的自责与负罪感也因功力全失身躯慵懒无力才

使得院落里路虽平步伐难安定。

天阴门里百余年传承连同着广厦屋舍被一把火

烧成了灰烬同门死的死归顺的归顺震撼世间百年的天阴门金字招牌如今片

瓦无存只留下几个幸存者苟且偷生寄人篱下。

更可恨的是两名仇人仍自逍

遥一人已是万乘之尊另一人也大有可能成为万乘之尊。

支撑自己苦熬二十年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塌前途渺茫看不见任何希望自己

犹似个活死人不是活死人还能如何?佛魔双界分人间劫纷纷;普法降甘霖

苦海现佛尊。

可笑心中一片礼佛赤诚危难之时佛祖不曾显灵甚至没有点滴护

佑。

如果佛祖要给自己劫难无数那同门又是何辜?

念珠上的名字就像用刻刀划在了心口里鲜血涓涓难止。

柔惜雪面目表情

木然拿起念珠盘上手掌燃香插好盘坐在蒲团上低声诵起经文来。

佛祖不显灵可一身罪业无从寄托仍需歌颂着佛号寻求一点点心灵的慰籍。

否则不再威力无穷的身体早已不堪承受。

诵过了几篇经柔惜雪睁开眼来。

目蕴雷电几乎能直透人心这样的日子

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模糊的视线好一会儿才能聚集在一起看清。

人之寄

情于虚无缥缈大多源于无力与绝望现今这个没用的身体愿望再多再好又有

什么希望呢?

柔惜雪又木然起身唯因坐久了腰腿酸麻而微蹙了蹙眉头步履蹒跚一顿

一顿挨至石桌。

时至今日黯然已变得麻木就像血行不畅的腿脚一样没有什

么神妙之方只能等着慢慢恢复。

可悲的是不久之后又将是一个循环。

蒲团前祈祝石桌前稍事休息再发发呆已是她的所有。

这座小院就是她全

部的天仿佛藏在这里就能躲开讥嘲与鄙夷以及生生世世都难以偿还消弭的

罪业。

吱呀声响起娇小的身影闪了进来。

小院不闭门也时常有些人会来比如

前日的吴征与祝雅瞳。

覆灭的天阴门里最为熟悉亲近的另三位幸存者都对她保

有尊敬但唯有这个娇小的身影才能让柔惜雪心中一暖。

对她的栽培还有从前一番维护的苦心没有白费。

这个冷冰冰的弟子不知何

时被剥去了身周的坚冰越发活泼越发可人甚至有一股激人向上的力量。

她现在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强要将她许配给皇室打心底全是出于对她的爱护。

加庆幸的是自己的一番好意终究没有称心如意否则现在她要面对怎样的苦难。

天家无情最安全的后路也是万丈深渊。

「师尊。

」冷月玦背着个背囊双掌在小腹前捧着一大叠直抵脖颈的书册

以下颌按稳了行来放在石桌上拍了拍手道:「徒儿来晚了师尊勿怪。

「嗯。

」即使心生暖意柔惜雪依然淡淡应道徒儿的用心看在眼里记

在心里然而一切都不会有什么不同。

自己没有开口只是从前对她苛求太多

现下没了未来和希望不如由得她去了。

「吴掌门来信说您答应了要一同重修典籍徒儿刻意多拿了些空白书册来

等用完了再取。

」冷月玦解开背囊整理出狼毫香墨砚台笔洗道。

「什么?」

「嗯?」师徒都是清净寡淡的性子但互相之间颇为知心。

柔惜雪不明所以

冷月玦便醒悟过来道:「他诓我……」

少女红着脸三分薄怒三分嗔怪另有四分羞悦似在娇嗔情郎拿她玩笑

取乐却偏生没有半点怪罪。

那楚楚动人的俏脸纯真而明媚正是发自心底的爱

意才有的模样。

柔惜雪心中一动竟生出些羡慕来。

她当然知道徒儿生就一副绝色之姿可

从前又哪曾见她这般模样又何曾会去关注她一喜一怒的娇俏。

「师尊既没答应也无妨徒儿来做就是。

」冷月玦一边磨墨一边自顾自

道:「他们昆

仑派重修典籍之事进展甚速咱们天阴门也不能差了。

师尊您忙您

的空闲时若是无聊帮着徒儿看一看是否有缺漏可好?」

「嗯?」柔惜雪张了张嘴最终未发一言只看着冷月玦摊开第一本未曾装

订牢固的书册翻过封面在扉页里写下二句。

「昆仑也是一身的血海深仇但和咱们天阴门相比还要好上些许。

吴掌门不

服输不认命门人士气也旺连林师姑都打着精神。

徒儿前段时日又旁事缠身

挤不出功夫咱们天阴门气势上可不能弱于昆仑派现下开始追赶也不迟。

师尊

重伤初愈也不忙于一时从前师尊照料徒儿多年现下让徒儿来照料师尊打点

门派。

」冷月玦细心写下两句七字诗举起来以嘴轻轻吹干摆在柔惜雪面前曼

声吟道:「手握灵珠常奋笔心开天籁亦吹箫。

师尊您看吴掌门赠的这二句如何?」

一口一个吴掌门叫的如口中含蜜甜腻无比与嘴角淡淡却掩不去的笑容

相得益彰。

柔惜雪心中暗叹爱徒已是全心扑在吴征身上爱的铭心刻骨。

想来

吴征待她也是极好才能让冷月玦这般情深。

——除了疼爱之外帮衬也是竭尽

全力冷月玦不灰心丧气反倒斗志昂扬只怕吴征占了好大的功劳。

柔惜雪心下

颇宽慰比起自家从前的孤军奋战爱徒有能人诚心诚意帮衬就是大大的幸

事。

从前严苛的性子随着武功的消失希望的泯灭似也消散只要爱徒开心便好。

柔惜雪轻声道:「昆仑是道家修行法门与咱们佛宗有别这两句么……」

「吴掌门说天下大道殊途同归武功如此修行也是如此。

佛也好道也

好不都是劝人向善么?」

柔惜雪不愿与爱徒争执只道:「依上下两句的意思这个【亦】字当用【

不】字更妥些。

以他的才智不知是怎生想的。

「师尊所言大有道理此前我也这么想到了这里我才忽然明白个中之意。

冷月玦兴高采烈道:「若是这里用不字两句的意思便是说自家修行即使灵珠

在握也不可忘了精益求精修行更上一层楼。

而这些均未必为外人所道心有天

籁之音何须鸣萧奏曲悟得大道自当远离凡俗。

可是我等均是俗人在凡俗中为

声名所累恩仇所牵现下这座府邸里的每一位都是如此。

若是只做自家修行

岂不是逃避现实?这个不字改作了亦含义便截然不同。

昆仑派也好天阴门也

罢岂有甘于沉沦者?师门恩重徒儿就算哪一日悟得大道必然引吭高歌叫

天下知晓重振天阴门才对。

冷月玦说完院里一时没了人声只余她兴奋左右踱步时踩着落叶的沙沙

声。

柔惜雪仍是木然着脸庞许久才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这一席话说下来让柔惜雪觉得比爱徒一辈子说过的话都多。

而看她略有些

兴奋逡巡着柔惜雪猜测是不是得到了什么保证才会如此激动。

「是。

只是徒儿先行应承了吴掌门保密现下还不能说与师尊。

」冷月玦大

方承认歉然道。

「嗯。

」柔惜雪随口应道随手拿起了支笔随意摊开一本书册自言自语道:

「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写字了……」

提起的手臂颤巍巍的手掌也远不及从前的稳定。

可笔锋一落在页面上留下

墨迹柔惜雪脑中便不自觉涌过无数从前藏经阁中的典籍妙语再也停不下

来唰唰唰写了下去……

…………………………

即使在多雨湿润的江南在草叶枯萎的原野里萧瑟的秋风起时依旧刮得漫

天尘土飞扬。

什么枯黄改变了世界的眼色还是最浪漫的季节再好的形容与赞赏都让尘

土给吹得一干二净。

吴征实在不喜欢这个季节——久久没有一场雨只消起了风

不需多时就能让桌面浮上一层灰土。

一个时辰不擦摸上去便是又粗又脏。

何况

是在旷野中的军营。

大风天气卷来的沙土能让人在呼吸间都吃上一嘴的灰。

吴征与身旁的营中兵

丁们都不由自主眯起了眼重重朝上吐了一口。

拉好了架势目光还百忙之

中朝操演的校场边一瞥。

军营里的血气旺盛当然夹杂着豪爽男儿的体味。

一天操演下来旷野中似

乎都是汗臭。

向来优渥又有过军中经历的吴征尚且有时难以忍受何况娇滴滴

的女子。

张圣杰的旨意一经宣读倪妙筠便正式成了监军与吴征同桌而食出入结

伴近乎形影不离。

只是那日的调笑过后吴征几回搭讪均换来白眼冷哼任凭

他舌灿莲花说尽了好话除公事外再无半句闲谈。

几回碰壁之后吴征学的乖了

说什么好话?说一回便是

提醒女郎一次失言之举便是让她再难堪一回。

时至今日吴征依然心中好笑望向倪妙筠时也不免打心眼里佩服。

大学士

的女儿偏生要来军营里受罪。

虽说她担负监军之职不需操演照样也是诸多不

便。

今日刮着大风很快也让她的衣甲蒙上一层黄沙。

秋风又何解风情?佳人的

秀发与娇颜上同样是肉眼可见的灰土。

「咳咳……」韩铁衣清了清嗓子点着校场运足了真气道:「今日和从前一

样兵器任选三十人为一组焚香为记闯过去用时少者为胜最终胜者可免半

日操演。

至于这位胜者之外的么呵呵不好意思了午后加练。

这种大操演五日一回吴征还是第一次参加。

校场上设置了重重障碍事先

以黑蒙上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机关。

——战场之上哪有什么预定的套路。

迷宫一样的校场不是亲身进入从外难以得知个中玄机。

吴征所处是最后一组韩铁衣所宣称的抽签决定其实还是暗箱操作了一回

否则以吴征鹤立鸡群的功力一上场便要断了其余人夺取头名的念想。

信香点燃插入了香炉比赛便即开始。

三十人争先恐后冲入【迷宫】便

见密密麻麻交错的丝线如蛛网一般显是设置好的机关。

丝线缝隙一指难容绝

不可能不触动便闪过去。

吴征气运丹田鼓足了目力身形丝毫不停撞开丝线但

听砰砰砰暴雨般密集的弦音想起周围土壁上无数竹箭射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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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箭无尖若是任由打在身上也不好受更难过的是顶端均裹了只粉包打

到身上便是令人难堪的记号。

三十人前后撞入黑蓬里的竹箭全数发射出来

从不同的角度四下乱飞像极了战场上流矢处处无迹可寻。

吴征躲不开丝线但使开【听风观雨】竹箭的来龙去脉却尽在脑海。

他伸

手一抄捉了根射向面门的箭枝在掌挥舞着拨打箭雨。

优胜者仅能有一人那些颇为自负的或是自觉有望争先的互相之间怎可

能相安无事?另有些纯属看吴征不顺眼想着法儿找机会使绊子。

吴征挥手挡开迎面的两箭一个纵跃横着身子低飞过去让身后袭来的箭枝落

了空这一下子还窜到了前排在误中副车者的咒骂声中回身笑道:「要暗算我

那就跟得紧些。

」他手足不停一边轻易拨开箭枝一边连连点与众人越

拉越远。

这一下使出了真功夫众人便自觉与他差得太远。

这般举重若轻无论内外

功都已是上乘之选加之此前见过他闯阵的本事心中气馁也好不爽也罢都

不免暗暗佩服。

穿过了箭雨前方微弱的灯光里现出一个拐弯。

吴征刻意显摆武功立威足

下加劲侧着身转过不防眼前忽现数百杆竹竿!

韩铁衣的置极为巧妙精准卡住了视线的死角不转弯看不见一转弯

已在眼前。

竹竿便是长抢的模样数百杆列在一起仿佛长抢如林。

吴征应变奇速几在间不容发之际一点足尖借着前冲之势飞跃抢林。

抢林

之后还有抢林这一片后置的抢林尖端朝天且不再是抢头上包着粉包而是

真正削得尖了虽非金铁扎上了也要挂彩。

两片抢林除非肋生双翼否则不可能一跃而过但对轻功高手而言不是问题。

吴征伸手抓住抢尖腰杆发力两个翻身腾跃冲了过去。

这一下翩若飞鸟校场上

围观的军士们发出连连的彩声来。

到了军营之中无论愿不愿都只能认命否则做了逃兵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军中最令人敬佩的就是强者军士一层而言对勇力的敬佩更甚于智计。

吴征飞

纵腾跃不仅迅捷无比远远拉下了后续的竞争者且姿态潇洒大有举重若轻之

感就更加叫人佩服。

连过箭雨抢林两关前方道路分岔进入后又是陷阱处处檑木过后又是滚

石将战场上的一切模拟得十足十。

吴征避开檑木阵后跃入土坡这一处是校场

上唯一能看得清的所在但见一人高的滚石连珠炮似顺着山坡压了下来无机

巧可言唯凭个人能耐与勇气。

吴征

大喝一声力贯双臂左右连挥将一人高的滚石连连拍开。

此前也有外功高手硬闯此阵但绝没有吴征的迅捷凶猛精准。

他一边大

踏步前进一边拍击巨石应声偏飞足下稳稳当当前进。

这一手功夫不仅

显露了高明的内功更显身子骨强劲有力内外兼修已达极高的境界。

在场都是

行家更是引起震天价的叫好声。

上了坡顶又是一堵三丈高墙翻过高墙便是终点。

吴征刻意卖弄足尖在

这里一点双掌那里一按施展开昆仑轻功青云纵像一抹青烟一样跃上高墙之

顶。

回首四顾只见离得最近着也不过到了檑木附近燃起的青香也不过烧了一

半多些。

一时之间吴征也有些得意自幼起的勤修苦练辅以【道理诀】的神

奇与完全符合他个人特质终于也到了即将登临绝顶可以俯瞰芸芸众生的这一

步。

再有三五年的时光自己还会怕谁?普天之下的高手谁敢正眼看吴府?

韬光养晦的盛国会强大起来吴府也会有应对天下高手的力量。

「霍永宁!你给老子等着!」吴征忽然面目狰狞一咬牙冷哼一声跃下高

墙虎着脸一屁股坐在韩铁衣与倪妙筠当中的位置上。

大获全胜殊无喜意主将心情不佳似发了怒军士们自然有些心头惴惴不

安噤若寒蝉。

「恭喜恭喜。

」韩铁衣低声道:「吴将军今日大发神威要收服这干野性难

驯的猴子也就差了一席话之功不知吴将军准备好了没有?」

「好不容易想了些生气的事情板起脸!老子现在杀气这么重被你一调侃你

说多尴尬?」吴征嘴皮子微动憋着怒容道:「前头你往死里折腾他们一副要

折腾出营啸的模样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招要他们心服口服原来就是把我推出去

是吧?」

「嗯?老子当坏人好处全让你占了还不成。

」韩铁衣怪道:「要不你给我

出个更好的主意。

「……」吴征无语凝噎叹道:「人长的帅就是麻烦。

「……」倪妙筠张口想鄙薄两句终是被这人的自鸣得意与奇怪脑洞也搞得

无语凝噎只能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心中暗道:怎忽然会扯到长相上面去定

是脑子有毛病和常人长得不一样。

操演陆陆续续结束军士们又集中在校场上结果已然很是明显。

这一次韩

铁衣没有起身吴征第一次站到了众军之前。

还是第一次做主将站在点将台上吴征脱下衣甲摘去头盔摆放好了露出

内着的天青色长衫来。

除去衣甲头盔便不是以主将的身份但内里的长衫飘逸

出尘才让人又记起他的另一重身份来——昆仑派掌门。

「实话实说从前我真不屑与你们这些人为伍。

我在昆仑山修行的时候在

大秦为官的时候与你们都不是一类人。

占山为王是贼是盗匪横行乡里的也

都是些没用的纨绔废物。

从前我瞧不起你们一点都瞧不起。

总觉得是怎样的

一群人才能堕落至此。

不过我也没有要与你们这类人为难的意思只消不是犯

到了我头上来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吴征低头珍爱弹了弹

身上长衫的皱褶处。

即使昆仑已不复从前的威名可于他而言铭心刻骨也仍为

之自豪:「只是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也会和你们一样。

大秦对我百罪加身要

将我剁成肉泥。

世人讽我败家子弟甚至是丧门星才给昆仑派带来灭门之祸。

哈哈于是我和你们一样都成了戴罪之身还有不成器的二世祖纨绔。

吴征摊手摇了摇头又道:「所以我才真的放下了从前的架子还有优越感

平心静气看你们。

这里的每一位都是我向陛下启奏请来的。

额倪监军不算

她是自愿来的想来是怕我偷懒。

「哈哈……」吴征本就甚少架子极具亲和力何况那一身本事是实打实的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能与这些从前的山贼与纨绔们说些掏心窝子的话本就让

人心生好感。

再调笑两句军中唯一的女子还是绝美的女子不由就惹来一阵哄

笑。

「看完了才知道呵呵哪来的多少分别?」吴征挥手左右比划道:「都是

一样的人物相似的遭遇偏生从前搞得自己像是个大户人家的正妻看着那些

填房通房丫头乃至半掩门什么的一脸鄙夷惹人笑话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哈哈哈哈……」

军士们笑声更大却听吴征沉下脸道:「众口铄金世人都是这样。

你们每

一位所受的冤屈我都记得。

若是天生的恶人他进不得这座军营。

你们会来这

里受委屈是因为你们不是天生的恶人都是被逼迫无奈即便如此你们

也没

有胡作非为行事有底线。

所以我把诸位召集起来就是想告诉那些冤枉瞧不

起我们还要说风凉话的人草你奶奶的针没扎你们身上凭什么替老子说不疼?」

一句话几乎说到了军士们心坎里去行走在阴暗之间的日子没人好过放荡

形骸的醉生梦死也不是本愿。

谁又愿被人指着鼻子骂狗贼?

吴征遥指大秦道:「昆仑派上下一门忠魂归天坑害了他们的人还在逍遥法

外。

其实若不是陛下收留我我也只能和你们一样要么占山为王要么醉生

梦死。

其实我还年轻一定比仇人活得命更长。

我本可以和你们从前一样逍

遥些活得爽快些。

可是蒙陛下青眼我也不愿就让那些仇人颐养天年那么好过。

我不肯认输所以我来这里一为报陛下收留与信任之恩二为还昆仑一个清白

公道。

可是如今陛下自己也不好过。

你们都是土生土长的盛国人当比我更清

楚百余年来历代先皇委曲求全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谁。

所以我想告诉诸位

陛下给了你们改头换面洗清沉冤的机会你们又愿不愿意为陛下讨一个公道

为自己要一份前程为子侄留下个光耀的门楣?还是你们愿意做亡国奴?」

吴征越说声音越大运起了内力声震荒野道:「留在这里代价会很高昂

今后会流很多血……所以今日这些话说完我不再勉强你们也不再设任何障

碍如若还想走尽可以走得。

我只想告诉诸位即便今日之后我是唯一一人

那也没关系。

吴征拱了拱手施施然落座他知道不会有人走即使心不甘情不愿从今日

起营中的每一位都会留下来。

男儿都有血性吴征的一番话正成功激起了他们

的血性。

霍永宁选择的都是亡命之徒所以暗香零落只能以威福镇压永远都是

贼。

吴征的选择反其道而行之所以这里的群豪就算功力差了些却可以成军。

他闭上了眼看似不愿面对可能有人离去实则智珠在握。

偏生一个清脆悦

耳的声音响起与他过不去道:「吴掌门所言倒是有理只是话里话外是欺我

盛国无人么?」

吴征开始头疼倪妙筠几日不搭理他这一开口就善者不来不知道她要玩

什么花样。

这女子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单纯仙子从装扮上便小心思十足且极为爱

美穿着打扮都极具个人风格。

这样的女子都是极有主见心思玲珑剔透的主儿。

何况这一位可是每每被师门赋予重任极善隐匿藏行若没有颗七窍玲珑心哪

里办得来这些事?

「不敢不敢有些事说了没用做了才成。

」吴征嘴角露出些许笑意话中

有话分明在说:你看看你说要吃一只白斩贵妃鸡吧可是就没吃。

耍嘴皮子有

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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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妙筠狠狠瞪了他一眼看懂了吴征的眼神让她心中略慌没好气向韩铁

衣道:「敢问韩教官今日是头名可歇息余者午后严加操演对么?」

「当然。

」韩铁衣眉头一挑忍着笑道:「只要是营中人无论是谁绝无

例外。

「好。

本监军也是营中人不参与说不过去。

」倪妙筠冷笑着朝吴征一瞥

自顾自点起根青香插入吴征那一根旁边的香炉道:「本监军旁观了许久多少

看出些机关玄机些许便宜本监军也不占你的。

这一刻的风明显比方才还要大了些。

青香燃起一缕烟柱又被大风吹散香

头一点火光明亮耀眼了许多可营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只注视在倪妙筠一人身上。

她不理青香烧得甚快一会儿便短了一小截只信步下了校场回头一瞥青

香已烧了四分之一这才忽然拔足奔去。

极少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见过她全力施展轻功吴征也是第一回直看得眼珠

子都几乎瞪了出来。

刺杀【雪夜魔君】项自明之时女郎如云似雾如梦似幻的剑法让吴征大开

眼界。

犹记得她一剑收回剑鞘反身就走项自明的伤口处这才喷出鲜血可想而

知她的剑法之迅捷。

要像她一样每每藏于暗中出其不意刺杀不仅要

有一手

快剑更要有一身好轻功。

此刻她在大风扬沙之中仿佛腾云驾雾凭虚御风而行只眨眼间就没入阵法

中仿佛化作了一阵青烟。

箭雨难不倒她以她身形之苗条仅需拧动腰肢便可

躲了开去只可惜视线难以企及仅能凭想象猜测以她胸臀之饱硕该当如何藏

得身形。

须臾间倪妙筠便跃过箭雨从抢林间翻身而起衣袂纷飞在第二丛抢林处

竟踏着抢尖前行这一身飘飘的浑不受力又是何等轻盈。

足踩抢尖非吴征所能为显是她胜了一筹。

待她一路闪过檑木用的身法与

吴征大同小异。

闪过了檑木面对巨石翻滚女郎居然也伸出白生生的手掌来。

圆滚滚的巨石苗条的女郎令人担忧别把她给压扁了便是擦破了层手上

油皮也是让人心疼。

第一颗巨石滚至倪妙筠手掌一伸一引一带那巨石路径

忽偏从她身侧滚了过去。

女郎奔向坡顶竟给人生出一种劈波斩浪当者辟易

之感。

天阴门的轻功独步天下最后一堵高墙于她而言更是如履平。

倪妙筠施展

开魔劫昙步旋着身儿越飞越高好整以暇落在墙顶远望吴征。

被顶礼膜拜了

一番她才跃落墙头奔回点将台旁灭了青香道:「韩教官是我胜了吧?」

她出发前青香已烧了小半现下还比吴征的多了一指宽就算是最后出手占

了便宜优势也已太大。

韩铁衣笑吟吟道:「舍倪监军其谁?在下拜服。

「嗯那本监军午后再来监督诸军操演若是有不用心的莫怪本监军刀下

无情!」倪妙筠又朝吴征冷笑一声一拂衣袖侧身离去。

只是与吴征擦身而过时

才听他恼人的声音送入耳中:「原来那天你故意追不上我呀……」气得她面色发

白又险些打了个跌足下加快逃也似得去了。

经倪妙筠一【闹】偶有几名打着小心思想离去的也知不敢走了。

吴征的话

里的确有看盛国无人的意思无论真心也好激将也罢人家有那个资本说出这

句话来。

而盛国的颜面居然要倪妙筠一名娇滴滴的女子来维护此时再走只怕

还没走出营门就要被无数目光被盯死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谁愿子孙世世代代为奴为贼?

没有。

「这么聪明的女子了不得怪道雁儿也肯让她进你家门去争宠。

」韩铁衣

拍拍吴征的肩膀用痛心疾首的目光与声调道:「被个女子抢了所有的风头可

怜可怜。

「我呸有本事你去把场子找回来!」吴征心里甜丝丝的仅有那一点装逼

失败的火气全撒在了韩铁衣身上。

「没功夫你很闲么?」韩铁衣指着校场道:「这叫八门金锁阵别人有空

用饭你没有快去看熟了。

「我……」

晨间演了这么一出跌宕起伏的好戏军营里热闹起来。

无论是闯阵时的疑难

点还是吴征与倪妙筠显露的惊人武功都是说不完的话题。

「他娘的老子就不服吴将军就服倪监军你有意见?」胖和尚忘年僧

人送绰号一气呵成嗓门还是震天响。

他一边呼啦啦往大嘴里巴拉着面条一

边口沫横飞挥斥方遒:「一个大男人偏是剑走偏锋使些轻功过关算什么英雄

好汉?你看倪监军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还是书香门第出身那一手武功才是名

副其实厉害。

老子服气真他娘的服气。

依老子看吴将军在倪监军面前就是

矮上半头在监军面前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绝不敢说半个不字。

否则倪监军要与

他比划比划吴将军只能认栽你们说是不是?」

无人应承。

待了片刻面子上挂不住的忘年僧火气冒起还要【据理力争】于右峥才

及时在他肩头一拍低声道:「大师说得对不对在下不知道只是提醒大师一句

吴将军的话大师最好还是乖乖听着否则倪监军会第一个把大师的头砍下来

切记切记。

「昂?」忘年僧吓了一跳道:「什么意思?」

「凡俗中的事情大师是出家人不懂也不必懂。

总之大师牢记在下的话就

对了不信大师问问诸位兄弟。

忘年僧铜铃般的眼睛左右一瞪只见同一张桌上吃饭平日较为相得的好友

大都频频点头他一摸光头道:「见了鬼了。

」果然从善如流这一下声音就小

了许多……

……………………

相比于寻常人家皇宫里的金碧辉煌仿佛天上的琼楼玉宇不可逼视。

而享

用这一切的天子也比寻常人家要辛劳许多。

夜色已深紫陵城里万籁俱寂皇宫的御书房里却还亮着灯火。

有了一代又

一代暗中

呕心沥血的帝王才能让这个在夹缝中艰难求存的国度延绵至今不破。

张圣杰大大伸了个懒腰又狠狠打了个呵欠饮了口浓茶才站起来身来

混不顾忌天子威仪。

一旁陪伴的费紫凝看得有趣嫣然笑道:「陛下累了不如

早些安歇?」

「正是今日差不多了。

」张圣杰握起费紫凝的手让太监们远远跟随不得

靠近出了御书房缓缓向后宫行去。

夜风虽凉散散步却能让坐了一日的筋骨舒缓张圣杰一边舒展着四肢一

边道:「吴征连个话都不回想来还是被吓着了哈哈。

「陛下传的旨意这般不依常理不把他吓着才怪。

」费紫凝也忍俊不禁。

圣杰传口谕时她也在场倪妙筠惊得目瞪口呆她也差不多。

可一想倪妙筠去传

旨的模样足能脑补出无数种场面每一种都会有趣得很。

「此吓非彼吓他怕的是朕到了战场上乱传旨意不是被那道口谕吓着了。

「嗯?」费紫凝轻叹一声道:「陛下如此信任吴家臣妾当真是想不明白

只能叹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倒要敬佩陛下胆色过人。

「你呀。

有话便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张圣杰对这位贤良的皇后十分喜爱

连梓童都不愿叫不是直呼爱称便是你呀你的更显亲近自然。

两人相携的手紧

了紧张圣杰道:「朕也知道你想说什么。

不过朕要先问一个问题你可知朕为

何早早就选定了你为后?」

费紫凝自小就是以皇室储妃培养的费家对盛国皇室的支持与重要性也几

乎确立了她长大后就是皇后。

可说得再多必须张圣杰肯答应才成。

张圣杰自幼

被软禁在长安为质又从哪里通晓一名女子?此事费紫凝不好意思问倒是心中

也屡次好奇。

「臣妾听陛下指点。

方才是臣妾错了陛下也不需与臣妾拐弯抹角。

」费紫

凝调皮吐了吐舌头显是对张圣杰也发自心底敬仰与喜爱甚是相得。

「我在长安时明白一个道理要了解一个人首先看他周围的都是些什么人

怎么待他再看他落难时周围的这些人又是怎么待他。

」张圣杰十分感慨思

绪仿佛飘回了饱经苦难的过去:「凝儿在费家就喜好读书谈古论金极具见解。

又生性简约御下平和甚得朕心。

这一切若只是凝儿如此那算不得什么世人

多有面善心恶之徒。

可凝儿身边人也是如此则谁也做不得假。

朕选中凝儿结为

夫妻堪称平生得意之举。

费紫凝听得心中甜丝丝的羞红着脸道:「臣妾谢陛下夸赞。

「据实而言不是夸赞。

」张圣杰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吐出所有烦闷欣然道:

「引吴兄入盛国也是得意之举。

你且看他身边都是何人再看他落难之时第

一回落难身边有个杨宜知尽心尽力同门也没人待他多严苛这一回落难昆

仑可谓根基尽丧可是多少家族跟着举家相随一同入盛国?」

「昆仑里都是世家子弟这些人都不是凡俗之人吴征平日人品如何可见一

斑陛下果然慧眼如炬。

「呵呵。

可笑大秦痛失柱国之材梁兴翰识人之愚还比不过会在青云崖旁

陪伴吴征的区区一个杨宜知!当然了朕之所以对吴兄全无提放除了这些以外

还有一个原因。

「臣妾愿闻其详。

「凝儿与吴兄也见过有没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张圣杰搜寻着一切词汇

艰难描述道:「有没有觉得他似乎看朕的目光很不同。

没有那种畏惧天威之意

他很平和看着朕当朕就像一个普通人?也不对总之就是他并不羡慕这个

帝位也不怕天授的君威。

也不对……哎朕不知怎么说才好……」

「臣妾能懂臣妾确实也有这个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朕把皇位送到他面前他也不会要的。

他会嫌麻烦累…

…呼朕也看不明白他。

」张圣杰又吐了口长气忽然哈哈笑道:「所幸吴兄是个

忠孝信义之辈才肯为了还昆仑派一个清白讨伐仇敌而委身盛国否则现下他

指不定已鸿飞冥冥不知远去何方了。

也所幸吴兄的根基不是帝王之资天下三

分也没了插足的方否则他也可能自立旗号不假手他人了……以吴兄之才

若非不具天时他做得到的。

「原来如此……正因如此陛下才一直与他兄弟相称陛下与他更像是合作

而并非是臣属对么?臣妾口不择言陛下莫怪。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凝儿!」张圣杰舌颤莲花大赞了一声道:「果然聪慧

伶俐凝儿一点就透。

费紫凝的脸红了起来爱郎的称赞足以让人脸红心跳此时又已接近寝宫

陛下的心思她

当然明白。

果然张圣杰的脚步加快了些握着的手也更紧了些像

是防着她逃走一脸喜色又低声道:「凝儿的准备如何?」

费紫凝心中一凛也低声道:「臣妾生是陛下人死是陛下鬼陛下去哪儿

臣妾也去哪儿。

「嗯……没有多久了。

」张圣杰依然笑嘻嘻几乎已将费紫凝搂在了怀里

声音更低道:「破釜沉舟一战不仅御外敌更需肃清朝堂此事危机重重凝

儿也要受苦了。

「陛下自有天子鸿运不必担忧至于臣妾生死不渝若有不讳亦不独生。

费紫凝满面绯红虽觉张圣杰的行为即使只是做给人看的也十分不妥却不由自

主靠得更紧了些。

「嗯还有花贵妃她是文弱女子一同出行凝儿务必费心照料。

军营清苦

今后颠沛流离的日子恐怕少不了怕是长久难以享得片刻安宁。

今夜不如……」

「陛下。

」费紫凝皱着眉嗔道:「妹妹处臣妾自会照料只是……不是臣妾

善妒陛下的龙床上只得一名女子若是陛下要召妹妹来臣妾可为陛下代劳…

…」

「额……」张圣杰绕了好大一个圈子下重重迷阵仍是碰了一鼻子灰

只得尴尬道:「那也不必……花贵妃就明日明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