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1/1)

荀庭闻言身形一顿,淡淡看了她一眼:“楼下有媒体。”

易渺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正在向下的脚步只能停住。要是被拍到的话自然是很麻烦,但乖乖听他的话上楼好像心里又有点说不出来的憋屈。她沉默几秒,转过身向楼上走去,在经过荀庭身边时停住脚步。

“谢谢提醒,但是,”易渺侧脸看他,“荀先生,希望你下次不要随便叫我的名字,也不要和我打招呼,最好装作和我不认识,那样我就更感谢了。”

……

说的话还挺硬气。荀庭看着她几步跳上楼梯,默不作声地走上去。

易渺烦的要命,一到病房前就看到秦誉正在外面翻剧本。她还没等说什么,就看他伸手招她过来:“易渺,来,你进来看一下这段。”

易渺瞥了一眼身后的荀庭,大步跑向秦誉,企图在秦誉看到他之前跑进病房里。

秦誉眼尖,从荀庭走上这个楼层就看见了他。他把易渺招呼进病房里,又伸手招呼向她身后不远处地荀庭:“荀总,演员读剧本呢,进来看看?”

易渺差点当场去世,她已经跨进病房内,叶彤正和周熠燃说着剧本的事情,见她进来连忙站起来。

“秦导,读剧本这种事不能让外人进来看吧?都是严格保密的,你可不能带头破坏规矩,”易渺忍住想殴打秦誉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他的脸,“一会儿要是我们试着对戏,岂不是也被外人看到了?”

“你说的很对,但是他已经看过剧本了,”秦誉抬手慈爱地摸了摸易渺的头,“以前年轻不懂事,不知道资方都是爹,别说让看读剧本了,就是让我现在献身,我也得顾不上自己的清白。”

易渺:“……”

她放弃再作挣扎,坐到周熠燃病床另一边的椅子前。周熠燃见她脸色不好,但也没法多问,端了一杯水递给她:“易老师,喝点水。”

荀庭走进来的时候,秦誉已经把要对的几段台词分出来了。他打了个招呼就拿过易渺的剧本划了划,划完就抬头看一眼倚在窗边的荀庭:“荀总这边坐?”

“不用了,”荀庭笑得很温和,“要是打扰了演员的情绪就不好了。”

外人面前装得挺好,人模狗样的。易渺低着头冷笑一声,翻过一页剧本:“我先开始?”

她看着这段台词,在心底默念了几句。这段是赵苓和贺晟的对手戏,内容是赵苓在那段独白以后指斥贺晟是个伪君子,然后紧接着是那场激情戏。

这段台词情绪的复杂性就在于赵苓虽然嘴上骂着贺晟,但仍然是爱着他的,所以表现出来的感情不能只有愤怒。

她喝了一口水,轻咳了一声。

“贺晟,你睁开眼看看!为了你,二娘死了,小雀儿死了,这就是你的大义。你说要随军,怎么放不下存在祖宅里的金银珠宝,你总是说的好听,可实际上,谁也指望不上你!”易渺捏着剧本的一角,舌尖有些发涩,“你要是真有情义,就该去死——”

易渺的台词一向清晰有力,即使没有动作也让人觉得震撼。叶彤在对面一脸崇拜的看着她,周熠燃因为已经和易渺合作过,所以没有太惊讶,但还是努力盯着她读台词时的神态,默默地记住并且模仿。

荀庭目不转睛地看着坐在床边读剧本的人影,唇边有淡淡的笑容。

“等等,”秦誉皱着眉打断她,“易渺,你的情绪不对。”

“啊?”叶彤轻轻出了一声,“这还不对啊……”

“你现在就是赵苓,你是爱着你眼前这个男人的,即使你知道他有很多问题,你虽然指责他,但不是痛骂,”秦誉点了点剧本,“把台词念的和有杀父之仇一样……易渺,演了多少年的戏了,怎么这点情绪分不明白了?”

“不是分不明白,是贺晟这个人实在太贱了,”易渺漠然地抬头,“反驳的时候恨不得赵苓消失,但还是和她上床了,不爱她还搞这些东西,你说贱不贱?”

荀庭在一边摩挲着手中的烟盒,因为病房禁烟,他迟迟没有将烟点燃,只是把玩着细长的烟身。

外面的阳光很热烈,从他的角度看,易渺侧脸都蒙着一层闪耀的光。即使是这样,看不清她的脸,也能感受到她语气里的愤怒。

“……就算他很贱,但赵苓就是爱他,你得有那种爱恨交加的情绪在里头,”秦誉伸手拍了一下床,“爱恨交加,爱恨交加,我给你示范一次?”

“不用,我知道怎么演。”

易渺站起来,坐到病床上。她将手伸向周熠燃,他很快反应过来,牵住了她的手。

“对,继续。”秦誉眯了眯眼,“这个动作很合适。”

荀庭的目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短暂的停留了一秒,侧眼看了一眼窗台上的透明花瓶,里面插着一只粉色的玫瑰。

“赵苓,我当初带你到我家并且教你学习德文,是你父亲的请求,不是我对你有私情。二娘和小雀儿惨死,我有责任,可我从未逃避。你既然认为我薄情寡义,又何必在意我,为什么来劝我不要随军出发?”

周熠燃的语气很到位,因为太入戏,眼眶都红了一圈。

“我不知道,贺晟,”易渺的语气随之软下来,澄明的眼中冒出隐忍的泪来,“我不知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低头靠近周熠燃的脸。这段台词之后就是床戏,她是主动献吻的那一个。秦誉攥紧了手,紧紧盯着他们的动作:“继续。”

易渺轻轻俯身,手指抚上周熠燃颤抖的唇。她太好看,一双眼睛里情绪复杂,周熠燃看得沉迷,目光中竟有一瞬间的意乱情迷。他的手慢慢攀上易渺的腰身,在叶彤和秦誉的注视下抬头靠近易渺的唇。

只差一点,易渺看着他的眼睛,念出了这场戏的最后一句台词:“贺晟,我不知道原因,但是必须这么做。”

正当她要再低头的一刻,“啪”的一声清脆响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周熠燃从情绪里跳出来,慌忙将手挪开,他看着易渺的脸,顿时脸红了一半:“易老师,我……”

易渺坐起来,看向声音的来源。

透明的花瓶玻璃碎片飞了一地,玫瑰躺在布满水渍的碎片上。荀庭俯身捡起玫瑰,也看向了秦誉:“抱歉秦导,看得太入迷,不小心撞到花瓶了。”

花瓶隔着他差不多半米远,能弄下去也确实很“不小心”,秦誉眯着眼笑了笑:“没事,又不是在拍摄现场,读个剧本而已。”

易渺冷漠地瞥了荀庭一眼,从病床上起身:“秦导,这个情绪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