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换位(1/1)

习思的日子过得越发艰难了起来。

每一日她都像是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走进走出,都能够听到别人的嘲讽声,声音很大,几乎让班级里所有的人都能听到对她深深的恶意。

她在一班过得如履薄冰,而这一切,墨懒懒自然是看在眼里的。

只是她没有去说些什么,她在等,再看习思会怎样解决,对此墨懒懒的心里是有些期待的。

习思貌似忍辱偷生了下来,就算每一天作业本和书本都会不翼而飞,都会被画上难看肮脏的图案,和侮辱性的话语,但她都不言不语。

好几次,墨懒懒都看到习思握紧了的拳头,一次又一次的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

这样会忍耐的女子,不知为何,墨懒懒就多了一次钦佩与欣赏。

所以在第不知道几次习思被欺负的时候,她花了些钱,去买了套课本给习思。

一如既往的放学。

教室里值日生打扫完后,就剩下了习思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座位上,就像是被遗忘了的布娃娃,她依旧倔强的做着自己每天做的事,拿着破旧不堪的书本,在那努力吃力的复习着。

看到这样的习思,墨懒懒突然有些感动,就算她的心思不淳朴,她是带着目的接近自己的,但这一切都是与家庭复杂的环境有关,单就习思这一人来说,她已经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太多应该学习到的存在,习思就像是被蒙上了沙尘的宝石,只需要一个契机,就会发出耀眼的光芒。

就像是她自己说的,以后她的前途不可限量。

都说逆境使人成长,这话的确有它自己的道理。

她站在教室门口,看了习思良久,她的容颜上依旧是留有着清楚的污垢,穿着大红色的破旧衣服,但她的表情却是淡然的很,仿佛隔绝外界。

墨懒懒看着她,就在想,到底是怎样的人,可以这么不管不顾自己的容颜,可以就这么承受着外界对于她所有的嘲讽,毫无意外的是,习思真的是一个太过于坚强的人,且忍耐力极强,强到没有人可以与她匹配的地步。

换位思考,如果她是习思,绝对不会有这么淡定。

习思的身上有着自己该学的东西,墨懒懒的心这么告诉自己。

这么想着,墨懒懒走进了教室,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或许是她的动静太大吵到了习思,也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于炙热,影响到了习思,以至于她一进入教室,习思的目光就离开了书本,朝她看来。

有些意外的,习思浅浅一笑,衬着那张满脸略显肮脏的容颜,有着说不出的亮眼,她开口说话,“墨懒懒,你是在等我么?”

她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女孩,以往她一直在隐藏着自己的这份聪明,而现在却毫不保留的全都展现给了墨懒懒。

原因没有其他,只是因为往后,墨懒懒一定会帮到她。

看,就连心思都是这么的简单粗暴。

听到习思的话,墨懒懒点了点头,“是。”

她的确是在等习思,她手里买了套书给习思,想要今天交给她。

回答完话语,墨懒懒从手里拿了套书出来,里边所有的科目都有,新的让人不忍去翻看,她点了点放在桌上的书本,目光看向习思,一如既往的淡漠,眼珠像是蔚蓝的天空,晴朗清明。

“给你。”

习思的目光随着墨懒懒的话语,落到了她的手上,那些书亮的就像是自带了光芒,直直的射伤了习思的眼眸,好久,她都没有开口说话,而墨懒懒也这么安安静静的待着、

突然习思笑了起来,她看向墨懒懒,“这些书为什么要给我?是还我人情么?如果是这样,那我不要,这个人情我要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再用,而现在我可以忍耐。”

“不是,”意外中,墨懒懒摇了摇头,“送你、”

或许是多管闲事,也或许是难得的同情心泛滥,这些书她一开始就没想过是要习思的人情,而是单纯的想要送她,需要书的人,给她书是将有价值的东西发挥到最有价值的光芒。

而习思她这样的人,给他书是不亏的,因为只有在她手里,才能将价值最大化。

墨懒懒不是救世主,从始至终都不是,像习思这样的,在班级里受排挤的,在南良只会多不会少,她们大多数都是贫困人家的孩子,她帮的了习思一个,却帮不了所有人,至于这一次的帮助,也不过是建立在对习思的印象不错的份上。

从此之外绝无其他。

“如果是送我,那么我接受了,但我不会白拿你的东西,”习思站起了身,走到墨懒懒的面前,虽说肌肤邋遢,可她的眼珠却是霍亮,“我不会再让闫郁晨把你送我的书本给糟蹋了,我很感谢你送我的这些书,我也不想矫情的拿那可笑的自尊心拒绝你的好意,因为我确实很需要它,很需要一本可以看的书。”

习思就是如此,连话都说的格外明朗。

墨懒懒点点头,她能够明白习思的意思。

“谢谢你,往后或许我们还能见面。”习思微笑,拿起书桌上的书,捧在手里,如获珍宝,目光是欣喜的,透露着珍贵的意味。

看着这样的习思,墨懒懒对于闫郁晨的厌恶突然更浓烈了起来,她不明白对于这样一个爱书之人,闫郁晨是怎么样可以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的,即使上一次习思帮

的,即使上一次习思帮了自己,可就算习思不和自己一起走,她也不会同意闫郁晨的提议。

说到底,习思并没有做什么很令闫郁晨难堪的事情,为什么他要这样的针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这样的一次又一次的伤害着她最为重要的东西,还能够如此的心安理得的嘲笑。

墨懒懒或许是真的触动了,以致于一向淡漠的心,都开始了一些打抱不平的心理活动。

习思拿着书,看了一眼墨懒懒,笑容安抚,“你不必介怀,闫郁晨这样对我,我是可以忍受的,他再怎样也不过是一些小的恶作剧,我知道我和他的差别,我不可能硬碰硬,成绩我没有他好,家世我没有他好,甚至是性格,他的都比我的讨喜。

我在班级里是人人喊打嘲讽的过街老鼠,而闫郁晨是人人喜欢的大众情人,这样的特殊身份,让我知道就算我硬碰硬,吃亏的也会是我自己,即使我有理,但并没有人会同情与我。”

她是一个心思细腻通透的人,话语声淡淡的,谈笑的说着仿佛最为简单的话语。

墨懒懒沉默了下来,为了不与闫郁晨有过多的交涉,所以她也无法去帮助习思。

今天的家庭作业,习思也做的差不多了,将书本小心翼翼的收起,放在满是补丁的书包里,她的笑容是满足而又简单的,她弯起唇,明媚的有些不似那个阴郁少女。

“要一起走么,就走到胡同口,我知道那边有车来接你。”

“好,”墨懒懒也拿起书包,又侧头问她,“送你一程?”

“不必了,现在的我,还并没有资格坐上那样豪华的车。”习思笑,她背起了书包,和墨懒懒走在了一道。

走出教学楼,昏黄的天气,有些黯淡,夕阳西下,照射在人的脸颊上,有种通红的颜色。

此时的学校里,几乎看不到人,安静的可怕,全然失了以往喧闹的气氛。

唯有微风拂过,将树叶吹落。

两个少女走在一道,单就外形看来,十分的诡异,一少女大红之衣,满身补丁,脏兮兮的都有些黑红的颜色,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好像长久都没有打理过一般,她的肌肤被蒙在黑色的污垢之下,看不出原本该有的颜色。

而另一少女,却是一身干净的水手服,上身白色衬衫,肌肤雪白,下身水蓝色短裙,流露出洁白纤细的大腿,将少女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而长发流畅到底,自然的大卷发,带着几丝妩媚之色,乖巧的搭在背后,衬上那绝色容颜,只需一眼,便让人移不开目光。

这样的存在,俨然是两个不同的存在。

想到习思的穿着,墨懒懒先开了口,“为什么不穿校服?”

整个学校,所有的人都是穿的校服,只有习思不同,她一年四季,都是一套大红色的衣服,丑陋而又粗俗。

显然墨懒懒的考虑还是欠缺了些。

听到她的问话,习思习惯性的嘲讽勾唇,“南良的校服有八套,每套价格不菲,但对于我这种是靠着免学费进来的学生,完全的承担不起这样的价格,就算我想要,我爸妈也根本不会给我,没有钱,这是一个最为实际的问题。”

她眼中的嘲讽越来越深,天知道,她有多么想要拥有一套和大家一样的校服,这样走在路上,便不会显得特别,可是这对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个奢想。

习思知道,家中的经济基础不容她想要这些,每天穿着补丁的大红色衣服,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她还能有件衣服遮挡身体不是么,哪里还容得了她,多想这么多。

这话一出,墨懒懒再度沉默了。

她完全不能体会习思的感受,以为钱对于她而言,最不是个问题。

这么一路的走着,走到胡同口,习思与她道别,“我先走了。”

“真的不需要我送?”墨懒懒开了口,话语声淡然,眼珠静默依旧,她安静的就像是一尊玉像,美丽而又精致。

“不用,”习思挥手,“我习惯了走路,如果让我坐车,恐怕我是要吐得。”

她转身离开。

其实习思更大的顾虑是,自己穿着的这身肮脏的衣服,如果上了车,必定会污染到那尊贵的车体,可笑的自尊使得她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墨懒懒站立在大地之上,夕阳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她就这么迎着落日的阳光看着习思走远了的身影,心里更多了一些变化。

至少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着与自己一样的好命。

之后,习思并没有将墨懒懒送与她的书拿到学校来,而是依旧用着以前的书,书上的内容已经被划的几乎看不清,她便拿了笔去将那些内容,一笔一划,整整齐齐的抄在了本子上,这样她就能够知道每天上课在上些什么内容。

很辛苦,却很满足,这样的抄写,也是在无意识中,巩固着知识,习思边抄边复习着,模样认真。

她最喜欢的便是一人坐在角落之中,没有任何的人可以打扰的到她,也最喜欢上课,还有写作业的时候,她沉迷于知识带给她的乐趣,过的简单而又快乐。

又是一次去上厕所。

闫郁晨坐在位置上,朝着班里的一人眼神示意了一番。

收到闫郁晨的指使,那几人就站起了身,直接走到习思的位置上,还夸张的捂起鼻子,

捂起鼻子,一脸嫌恶,“哇,这丑八怪的位置好臭啊,路过都要被她的毒气给害死!”

全班哄笑。

墨懒懒不动声色的皱起了眉,对向那几人的目光,也多了一丝厌恶之色。

说完话,他们几人明目张胆的拿出一瓶蓝色墨汁,一脸玩味的拧开瓶盖,第一时间,墨懒懒便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心下厌恶不已。

其他同学们,全都在独自做着自己的事,仿佛对于这样的情况已经是见怪莫怪了,他们写作业的写作业,交作业的交作业,讨论的讨论,低头背单词的背单词,却没有人去阻止这件事。

即使是班级里的班干部,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这样的班级,如何能够待得下去,墨懒懒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她应该和班级里的人一样,做着自己做的事,就算是叶千羽和唐晓,也只不过是看了一眼后,摇了摇头,继续自己做的事。

下意识的,她朝闫郁晨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里是对他的不赞同。

而刚好,这两双眼睛同一时间的撞击上。

下一秒,闫郁晨就阻止了悲剧的发生,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算了。”

听到闫郁晨的话,几人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碍于本就是他要自己干的事,便又乖乖的拧回了瓶盖,等到习思回来的时候,有些讶异的看了一眼自己完好无事的课本。

若是以往,这课本早就应该躺到各个地方去了,而不是像现在一点事情都没有。

看向四周围,是一如既往的氛围,班级里的人依旧在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去理会习思。

习思半眯起眼眸,看了一眼坐在前边的闫郁晨,心中知晓,等一下发生的事情,定然会让这个骄傲的少年接受不了的。

只是心中的恶趣味就这么突然的升了起来,待会儿的轩然大波,倒是更令习思多了几分期待。

果不其然。

上课铃声一响,班主任梁启正就进入了班级,他的身材偏于高大,站在位置上,有种压迫感,然而他的面容带着淡淡的笑意,如沐春风,自从梁启正当上了班主任以后,一班的日子就好过了很多,也人性化了许多。

对此大家对于学习也就更多了一分积极,好几次的月考,都是遥遥领先第二名,稳打稳扎的坐着第一名的宝座。

一进教室,梁启正的面容就严肃了起来,不同于以往的和蔼可亲,他将书本放在讲台上,声音略显低沉的开了口,“我知道近日来,有同班同学欺负自己同学的现象,在这里我不点名是谁,

但我想要说的是,既然大家能够在一个班级里学习,那就是十分难得的一件事情,同窗是我们的缘分,往后或许还有彼此需要帮忙的地方,千万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我也不希望在听到自己班的欺负自己班的,如果被我抓到,必定严惩!”

这话一出,大家都下意识的看向了闫郁晨和习思,而看着习思的目光多了一些指责。

在大家看来,学生和班主任是有差别的,学生之间的事情,不应该让班主任来插手,不然就是懦夫,是背叛者,而习思就是在此时做了那个令人不齿的背叛者。

看到学生们的目光悄然改变,梁启正的面容更加凝重了起来,“你们不要随便猜测,根本不是当事人来跟我说的,是我看到了好几次有同学的书在垃圾桶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小把戏,

以前老师也是你们这个年龄段过来的,这些把戏见的多了,我把你们当做是朋友一样在对待,我希望你们也别把我当一个中规中矩的老师,可以是朋友,知心的,有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当然如果你们还是要把我当老师对待,

那么往后我也就是一个严肃的老师、”

“啊,不要啊梁老师——”

“梁老师我们错了,我们一直把你当朋友的。”

“对啊对啊,梁老师你别生气了。”

梁启正的话一说完,全班都是一片哀怨声,此起彼伏的说着话,都在那儿央求着梁启正收回这话,毕竟梁启正当班主任太过于贴心了,如果真的要变成和以前的葛凝云一样,那她们不又是回到了水生火热之中么。

原本对于习思的挤兑,自然而然的也就消失了。

看着这帮可爱的孩子,梁启正忍不住弯起了唇,又很快板上了脸,继续放了一颗炸弹,“好了,反正老师把话说到了这儿,你们自己考虑,接下来还有一件事情就是,习思和徐俊换一下位置。”

“轰——”这话一出,全班都沸腾了。

和徐俊换一下位置,那岂不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闫郁晨,而当事人此时面色阴沉,眼底阴鸷一片,第一时间就开始反对,“梁老师,我不同意,校规有说过,男女不能同桌,防止早恋发生。”

他不是个笨蛋,自然而然不会直接的表露出自己的嫌恶,而是采用比较有根据的说法,企图来说服老师。

“恩,校规的确有这么说,”梁老师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闫郁晨的话,“不过,我已经和校长商量过了,校长也已经同意了,好了,下课记得就换掉,以习思的成绩坐在你旁边的位置绰绰有余。”

他轻描淡写的四两拨千斤,就将这话给圆满了过去。

梁启正自然知道是谁在挤兑习思,也私底下找习思谈过话,跟他说过自己的想法,而习思也沉默的认同了,接下来的他只能暗中观察。

对于习思这个女孩子,梁启正是心中欣赏的,也是比较认可的一个女孩子,他不愿意让这么一个女孩子在青少年时期,就受到来自周围人的歧视,所以他知道自己必须帮她。

听到梁启正的话,闫郁晨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