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错过就是一辈子(1/1)

她笑着,挣扎着起身,用最后的力气给他写了此生最后一封信,她扑倒了屋内所有的火烛,紧紧捏着那封信,在屋内奔走,笑,叫,哭,闹,用尽生命最后的时间来任性和疯狂,来说那些她从不曾说出口的爱。

“千城,不要怕,你永远都不会孤单,若明日你死,我便在黄泉路上守着你,你要记得,无论你在何处,上天入地,我永远都会守着你……”

她说了,也做到了,她用尽一生,爱了那个人,爱的惨烈,爱的凄凉。

她带着给他的信,推开窗户,像只翩跹分白色蝴蝶,在夜空中,急速跌落……

她爱他,不需要任何人知道,她死了,亦不需要谁知道。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她没有死,或者说,她又活了,而她却也不再是她,她是她,是程璎,亦是慕惊鸿,可跳下阁楼那一摔,却让她忘了从前的所有。

脑海中如过闪电,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突然而至的记忆冲击着她,她险些站立不住。

是的,她说过,背叛独孤千城的人,她都不会放过,而如今,终于轮到她以身试法了么?

她仔细去想独孤千城的模样,却是那样的模糊,但却记得他对慕惊鸿做过的一桩桩一件件,为了逃命他将她丢下,虽然那是慕惊鸿心甘情愿的,可是此刻想来,她却觉得好笑,若是爱她,又岂容她受一丁点的伤害?

他对她冷漠,却当着她的面与别的女子亲热,他遇到挫败之事便对她大发雷霆,他从来想不起她的生日,却要求她记住自己的生日,一年又一年。

在这场角逐里,慕惊鸿从始至终,都是委曲求全的那一个,可是她不说,所有的人便都只当她是不在乎。

惊鸿不由得觉得心疼,为曾经那个傻傻爱过的慕惊鸿而心疼,她以为她不说,他也能懂,可是即使到她死后这么久,她都不曾知道,自己爱的,是那样的孤独。

从始至终,她只是在自己一厢情愿的爱情故事里,傻傻付出。

独孤千城,她死了你是否知道?她曾爱你那么深你是否知道?你再也无法弥补这一生的遗憾,你是否知道?

原来,一错过,便是一辈子。

灵安寺外那一眼,她猛地将他推开,将自己暴露时那绝望的一眼,独孤千城,你又是否知道,那便是你们此生,最后一眼……

慕惊鸿,你的真心终于有了回报,你又是否听得到?

为什么人,总要到失去后,方才学会珍惜?

扪心自问,若她此刻便死去,是否会有遗憾?若此刻有人会离开自己,是否会心疼?

忽而,脑海中出现一张模糊的脸,独孤翎?是你吗?

惊鸿苦涩一笑,踉跄后退,原来爱,便是即使你要杀我,我却仍旧忘不掉,放不下,即使你恨我,我仍愿意心甘情愿为你而死,即使你不想见我,我还是愿意为你苦苦守候……

若非死,她又岂能将自己的心,看的如此透彻?

她想,她的确变了,慕惊鸿的心深爱着独孤千城,可是对不起,现在这具身体里却是程璎的心,这颗心,爱的是独孤翎。

惊鸿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卫子娴,只觉得这身材丰盈,妩媚如狐般的女子,也不是那么可恨,不由得一笑,缓声道:“你爱独孤千城?”

卫子娴眉头一皱,看着她,却不说话。她摸不准,即使她的确爱着独孤千城,可是慕惊鸿突然说这话是何意思?

惊鸿却看向远处,有些哀叹的意味:“你不必再费心杀我,因为,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人和你争他。”能争的那个人,她已经香消玉殒了。

哪知卫子娴却柳眉一横,瞪着她:“同我抢?你有资格么?”

惊鸿只觉得这话很是好笑,只是摇头笑,却不理她。卫子娴顿时怒火中烧,“慕惊鸿,我最讨厌你这般高高在上的模样,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你很能装是吗?那我今日就撕碎你这张假面具,我要让你痛,让你哭,让你也试试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

女子顿时提剑刺来,惊鸿心道不好,闪身便躲,可她毕竟没有习过武,躲得过第一招,第二招便没有这么幸运,不过一转身,胳膊上便被划了一剑,血色溢出,濡湿了衣服。

身上的伤本就没有痊愈,此刻又如此挣扎一番,伤口被撕裂开,腹部处已有血迹隐隐地往外渗。

她痛得额头上满是汗珠,眩晕感袭来,她根本就无法站稳,一个不注意,肩膀处又挨了一剑。

“痛吗?我要好好的折磨你,折磨的你痛不欲生!”女子的话分外狠戾,而慕惊鸿却已眩晕到什么都听不见,身子摇摇晃晃,忽而只觉得头重脚轻,向后一仰,便重重地摔了下去。

紫色的身影如翩跹的大鸟疾驰而来,将那重重摔下去的身子稳稳拖住,用力一勾,便将人抱在了怀里。

“独孤翎?”卫子娴看着这个突然冲出来的身影,很是诧异:“你怎么会在此?”

“朕的名讳,是你能叫的?”阴沉的一声斥责刚刚落下,只见他举手成爪,快如鬼魅般袭击过去,快得叫卫子娴无法反应,待回过神来,心口处已挨了重重的一掌,她连番后退,脚踏在一颗小石子上,这才稳住身形,却忽而喉头一动,嘴角处已有鲜血流出。

卫子娴惊恐地看着那个冷酷的男人,她从前只知道他会武功,却从来不知竟会如此厉害,就好像她从前只见过他笑,却从未见过他如此阴沉的一面一样,她怕了。

四目相对,独孤翎冷冷地望着她,眸中没有杀气,可她却不由得颤抖,知道自己今日讨不到好处,忽得她丢出几枚毒针,捂着心口,趁机翻身而逃。

见卫子娴走远,独孤翎这才低头看向怀中之人,却见她双目迷离,似已没有了意识,可是看向自己的眼中,却分明带着丝丝欣喜,他见她的嘴一张一合,微微的动着,他将她的嘴贴近自己的耳朵。

只听得虚弱无力的声音喃喃不已:“独孤翎,这回能不能不要再丢下我?就算你要我死,我也不要离开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他的身子一僵,心头猛地一震,缓缓抬起头,看着她犹自喃喃,却慢慢合上了眼,心中顿时慌乱,抱起她便拼命地跑。

“慕惊鸿,撑住……”

“慕惊鸿,不要死!你若敢死,朕便丢下你,丢你去水潭里喂鱼!”

“慕惊鸿,你给朕撑住……”

望着那狂奔而去的紫色身影,转角处,蓝衣公子缓缓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黑衣女子却是卫子娴。

凌戈寻静静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却自嘲的笑了,他也不配爱她,不是吗?

卫子娴捂着心口,也看着独孤翎消失的方向,却对凌戈寻道:“多谢太子相助。”

凌戈寻眉头一皱,却似十分厌恶般,冷声道:“不必,我不是为了帮你!还有,以后不许伤害她,就算你是独孤千城的人,我一样杀!”

卫子娴不忿,看向慕惊鸿消失的方向,却也只能低头,应一声是。

凌戈寻这才回身看向她,“马车里是谁?”

卫子娴迟疑了一瞬,不知该不该说,凌戈寻似是明白她的顾虑,“我们即是同盟关系,我自不会出卖你们,不然方才也不必帮你。”

卫子娴想想,觉得也是,这才点头道:“是乔誉的夫人,海棠。”

“马车在哪里?”

“我带你去。”卫子娴也顾不得伤势,转身带路。原来,这瀑布下面的潭水处,竟有个山洞,走到这里后,他们将马车推下了水,将海棠抱进了山洞藏了起来。

二人施展轻功,蜻蜓点水一般,几步便跃进瀑布,到了山洞处。

只见一位面容清秀的粉衣女子昏迷着靠着洞壁,面色是不正常的白,这是常年生病所致,看女子的头饰,的确是缺了点什么,若配上那支簪子,倒是分外相宜,看来这簪子是她的。

她身旁还另有两个黑衣人看押着她,卫子娴进来,二人边退到了一旁。

凌戈寻看着海棠,却问卫子娴:“你们打算将她如何?”

“那就要看乔誉的表现了,若他识时务,我们自不会为难他的夫人。”

凌戈寻冷笑,“若他不呢?”

“那就杀。”卫子娴说道杀时,眼睛里放出一股异样的光芒,凌戈寻看着她,只觉得好笑。

“人说祸不及家人,独孤千城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

卫子娴闻言,顿时一怒,拔剑相向:“不许你侮辱宣王殿下!”

凌戈寻不说话,心中却觉得与这样的人合作,大有一种与虎谋皮之感,但这次也是不得已,独孤千城开出的条件,够他在沧央国朝中树立起足够的威信,他别无他法。

他本想将簪子给卫子娴,可是看海棠柔弱的木有,却将那只簪子拢进了袖子里,转身向洞外而去:“若是乔治,用女人威胁或许有用,但他是乔誉,你们想错他了,抓海棠没多少用处。”说完他已足尖轻点水面,不过片刻,飞身回到了岸上,大步离去。

福临客栈,屋子内四个人,阿言蹙眉立在一旁,林悠站在独孤翎身后,独孤翎半坐在榻上,紧紧抓着女子的手,或者说,是女子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屋子里很静,惊得只能听见慕惊鸿那无意识的喃喃声,像咒语,一句一句,紧紧扣住独孤翎的心。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之声,暗卫随即自行进入,躬身道:“主子,乔誉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