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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过之后日子照样得继续。

折腾了半天,艾丽在哈德良的殷勤指导下花钱买了电子报,在各种小道消息里翻了个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仗还有得打呢。

龙骑机兵队端掉的只是几个小股叛军势力,有的可能连苏兰托抵抗军都算不上,只能算是有点钱的海盗土匪——真正的苏兰托抵抗军很大一部分隐身于人民的汪洋大海之中。

帮着皇帝陛下派来的执政官管理苏兰托日常政务的那些官员很多出身于苏兰托旧贵族,他们和抵抗军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背地里给了抵抗军提供了很多便利:情报、物资、人力资源和人脉关系。

这些官员们偶尔也会互相指责对方暗中跟“反叛势力”勾结,但是小报上却认为喊“为陛下效忠”喊得最大声的那几个官员嫌疑最大,毕竟,执政官一天没来,苏兰托就是他们最大。

此外,“斗者之魂”还提供了独家报道,说帝都的皇廷这会儿也人人自危,没人再把苏兰托执政官当肥缺了,不管上一任还没到任的执政官究竟是因为“船队中某几艘舰支突然出现了故障”而不幸意外身亡,还是被暗杀的,总之,四年里死了五个执政官这点是没错的!

苏兰托现在成了传说中的海妖,唱着歌,扭着妖娆的腰肢,前来和她幽会的新任执政官还没一亲芳泽就被她一口咬死吃进腹中。

斗者之魂在他的报道中还附了帝都下流电子杂志上配的讽刺漫画图,苏兰托被画成一个妖艳海妖,半俯半卧在一个浮在海上的大贝壳上,嘟着红嘴唇向贪婪地流着口水的执政官人选们招手,她的鱼尾下面压着许多骷髅。盗图无耻,但是斗者之魂不知耻为何物。

报道中还说,帝都在这种压力下不得不重新考虑他们最早占领苏兰托的那一招,送合适的人选和苏兰托王室缔结婚约,然后扶植这位幸存者成为下一任苏兰托王……

不过,鉴于苏兰托王室的人早就各种“意外”身亡死得七七八八了,要选一个在旧贵族中有声望又有王室血统的人选也不太容易。接下来,斗者之魂还提供了各种有可能成为婚姻者的苏兰托贵族美女和用她们的头像合成的&图片、动图。

艾丽长长嘘一口气,关上平板电脑。

他没事。

七月二十一日。星期二。艾丽将在今天第一次上擂台赛。

这一天角斗场仍旧座无虚席,观众热情空前。人们呐喊着,欢呼着,少男少女们抖着写着偶像花名的布幅又唱又叫,所有人都在等着又一场血淋淋热腾腾的感官盛宴。

浅墓队今天排在第二场团队赛。

他们在六月二十一日和七月一日的比赛都输了。鹿飞无法上场,杜漠不得不上擂台赛,但他总是最后才上。艾丽照样打扮成小丑,虽然换了个小丑妆,效果一样。她在团队赛里非常活跃。乱战总是由她开始进攻。

可能是听说了烈鬼队的遭遇,吸取了教训,暗狱队在乱战开场时就派出了队中速度最快最能跑的斗士一对一盯住小丑,但是小丑用的弹弓弹无虚发,弹丸不一定是臭鹌鹑蛋了,也有可能是打在身上会爆成一朵红云的,还有可能是裹着番茄酱辣椒酱的,弹丸打在追击者的脸上,薄膜炸裂,辣椒酱番茄酱流了一脸一眼。可是要追上小丑,要么就得和鹿飞一样轻盈,要么就得像小丑一样把全身的装备重量减到最低,这意味着派去盯小丑的人没法戴头盔。

没头盔的斗士遇到辣椒酱弹丸时简直悲惨到不忍直视。

腐鸦和浅墓对战的时候吸取了暗狱队的教训,派去追击艾丽的斗士没戴头盔,戴了一副游泳镜,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游泳镜很快被臭蛋糊上了,观众们笑得东倒西歪,盯着两颗碎掉的臭蛋什么也看不清的斗士只好把眼镜摘下来,还没戴上备用的呢,迪普鬼魅一般从旁边冲过来,把正换游泳镜的斗士给ko了。

这两场比赛浅墓在乱战部分还是赢了,虽然输了比赛,但比分相差不大。

可惜的是,连胜又要重新计算了。

不过,从上场比赛的情况来看,裁判渐渐已经不再倾向于把臭蛋攻击记为“击中”了,这意味着,艾丽如果保持这种没有实际杀伤力的攻击,那么她的攻击只能起到滋扰和打断对方攻击的作用,不能得分。

七月十一日的比赛,浅墓对战毒火。鹿飞在这场比赛重返战场,在乱战时和小丑搭档进行攻击,还没出手就有一大帮少女为他叫好。

用浅墓队最下流的队员哈德良的话说,少女们等鹿爷已经等得都湿了。

毒火队的战斗风格就像他们的名字一样,毒辣,诡谲,王牌队员的长剑在激战时会像变魔术一样往自己的剑上喷火。

这场比赛浅墓打得很辛苦,哈德良在乱战时被喷火的剑燎伤了,右臂上臂一片焦黑。

最后浅墓和毒火总比分打平结束比赛。

今天,和他们对战的,是在上一轮里总积分排第三的黑葬。

上场之前,艾丽再次检查她今天要用的武器。

鹿飞在她有一次深呼气的时候瞥她一眼,“别这么怂行么?你好歹也在苏芳角斗场打了两个多月了!”

“嗯。”艾丽答应一声,心里微微恍惚,两个月?对啊,我来这里已经两个多月了。她忽然有种时间错乱的感觉,已经这么久了么?

再一想,啊,这么久了才过了两个月?

杜漠在她右肩上按一下,对她无声微笑。

他像他许诺的那样,给她买来了两把菊霜斋的唐刀。

艾丽握着两把刀又长长呼气,鹿飞又斜着那对鸳鸯眼瞪她,她赶快讨好地笑了笑。

一起出场时,鹿飞站在她旁边小声说,“你今天的样子勉强算正常了,可千万别出丑,尽量表现得帅一点。”

哈德良插嘴,“鹿爷,别啰嗦了,她今天第一次打擂台,你这样会让她紧张的。是吧艾丽?”

艾丽没出声。

紧张么?

确实紧张。

打擂台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你出错的时候没有队友的支持,没有人为你救场,在你不支的时候也没人能掩护你,你也不能退,擂台赛,就是简单的一对一。

这还意味着,她没机会使用弹弓。

第一场擂台对战,浅墓这边上场的是迪普。

黑葬派出的是他们的王牌之一,一个花名叫“血豹”的斗士。他极擅长近身缠斗,武器是一对带在手上的钢爪,打斗时彪悍灵活得像一头猎豹。

最终,迪普没能打赢他。只在他身上取得了三分。

鹿飞接着上场,他肋骨的伤势并没有完全好,可角斗场又不是疗养院!角斗场的观众是最无情的,几次没上场,他们就会把你遗忘。至少他们队里有个多克能帮他们治疗,这一点已经好过其他队的斗士了,他们受伤了只能接受角斗场的医生和护士的治疗。而负责底层斗士的医生和护士都只有一个,医术如何?只能说见仁见智吧。治好了说明医护人员医术不错,治不好……那就斗魂永生吧。

血豹和鹿飞激斗的时候,观众席上掀起一阵又一阵狂热的尖叫,血豹样貌俊朗,是很多少女追捧的斗士。

两人打得非常精彩,大屏幕上尽是各种帅到出血的格挡、破招画面,一些少女早就激动得两眼含泪,还有的喊到声嘶力竭,更有一两个在看到惊险万分的画面时昏厥过去的。

全场的观众似乎都被这些少女们充满荷尔蒙的叫喊蹦跳感染得近乎疯狂,但这种只差一点点就能把空气染成桃红色的狂热被隔离在了最高层看台的一个包厢之外。

这样的贵宾包厢每个赛场只有两个,占据最佳的观战视角,自然票价不菲。许多热血战斗迷会为坐在这里而提前几个月订票,但此时坐在这个包厢里的两个观众冷静得近乎淡漠。

他们看鹿飞和血豹险象环生的打斗时,就像在看金鱼缸里的两条金鱼那么平静。

这包厢里的两位贵宾,其中一个是个削瘦的年轻男人,他穿着一件绯色的长袍,黑发披拂如瀑,肤色苍白得就像很久很久没见过太阳,但他的两颊微微泛着点红晕,不知是被他立领上的绯色映红的,还是因为他已经微醺了。

他一边观战一边再次给自己的酒杯斟满猩红色的美酒,他举杯喝了一口,“那个矮个子的斗士很有天分,如果遇上对的人,他会成为身价很高的雇佣兵。”

“呵,身价很高的雇佣兵——这个词很快就要成为历史了!”另一个男子两只脚翘在茶几上,姿态慵懒,“兵团已经瓦解,最优秀的人要么都已经跟自由市一起死了,要么就像丧家犬一样,比如,像我现在这样。”

任何一个苏芳市民见到这男子的脸都会认出他,他正是此时苏芳角斗场炙手可热的高级斗士,几个月前才来到苏芳的传奇人物,佐奇。

“不要这么说,佐奇,”绯衣男子笑了,“如果我没记错,你还有一战就能重新获得自由身了。在那之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佐奇挥挥手,“我想回自由市,能回得去么?哼。我想继续我和贾巴他们的合同,可能么?我的雇主们,现在在帝都享受皇帝陛下的招待,乐不思蜀,或者说,无法脱身!龙骑机兵队如果没有将这附近全部的空间折叠通道收归已有,就是已经控制了百分之八十,这些商业航路现在归帝*所有,只要付费,就能使用,海盗也被龙骑机兵队宰完了,这附近所有的航路都是‘安全’的——”

他加重“安全”这两个字的读音,“那么,你告诉我,一个雇佣兵会因为什么出现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绯衣男子将自己的一缕黑发卷在左手指间绕了绕放开,“是我误会了什么,还是说,你只对当雇佣兵有兴趣?”

他轻哼一声,语带戏谑斜睨着佐奇,“据我所知,你不是已经收到了不少贵族小姐的邀请,要雇佣你成为她们的私人侍卫么?”

佐奇噗嗤一声笑了,“你消息很灵啊。”

绯衣男子也笑,“不然,某些人也不会请我来做说客。”他收敛了笑容,正色说,“有几位苏芳的故人,想要请你去和他们一起做大事。”

佐奇举向唇边的酒杯停了一下,他笑了笑继续饮酒,“你说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