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出发(1/1)

书房大门打开,李长玄精神抖擞的从里头出来。

沈郅跟在李长玄后头,虽然圣旨不是给他的,但圣旨来了,总归是要跪迎的。

丁全读圣旨的时候,沈郅悄悄的抬了眼皮子,瞧了一眼跪地的李长玄,又瞥了一眼趾高气扬的阿娜公主。

说实话,沈郅未觉得这两人有什么登对之处,若非得挑出这么一星半点的,大概就是一个花容玉貌,一个文质彬彬,堪称男才女貌。

“少傅大人,接旨谢恩吧!”丁全笑嘻嘻的将圣旨递上去。

李长玄双手举过头顶,毕恭毕敬的接过,“臣一定不负皇上所托,好生护送公主回瀛国。”

丁全一愣,“少傅大人,您是没听懂吗?皇上圣旨上可说了,要将您赐给公主。”

“臣愿意出使瀛国!”李长玄斩钉截铁,“请皇上放心!”

丁全眨着眼,扭头去看阿娜,“公主,您的意思也是这样吗?”

阿娜皱眉,“出使?”

“公主,您莫要把人逼急了,免得到时候鸡飞蛋打!”安格慌忙宽慰,“先把人带回去再说,不怕不从!”

阿娜想想也是,到了瀛国还由得了他李长玄?这倔驴,如今还跟她玩心眼,可见这硬骨头不好啃,若是逼急了,说不定真的一脖子吊死了。

“行吧!”阿娜双手叉腰,“横竖你是要吊死在本公主这棵树上的,本公主不怕你这烤鸭飞了!”

沈郅心下微怔:烤鸭?不该是……煮熟的鸭子?

想了想,可能是瀛国天气炎热,所以熏烤较多。

“少傅大人已接下圣旨,杂家这就去向皇上复命。”丁全笑嘻嘻的弓身作礼,转身便领着人离开。

紧了紧手中的圣旨,李长玄挑眉瞧着洋洋得意的阿娜,“公主的意思?”  “本公主说过,父王最疼的就是我,所以不管我说什么,我哥哥都会答应我。”阿娜冷哼,“你以为你拒绝我,躲着我,本公主就拿你没办法吗?待回到瀛国,看我怎么收拾你!”

“公主方才怕是没听清楚吧?”李长玄道,“是出使!”

阿娜愣了愣,“有什么不一样吗?反正是要跟我走。”

“公主此言差矣。”沈郅负手而立,仰头望着阿娜,“皇上虽然把人赐给您,可方才少傅大人答的是出使,丁公公问您是不是,您也点了头,那接下来您跟少傅大人的关系,就是两国之臣的关系。”

阿娜弯腰,“小不点,你这话我听不太懂,能再解释一下吗?”

“侮辱使节,就等于挑起两国之争,所以少傅与公主您现在身份相等,公主可要悠着点哦!”沈郅笑盈盈的看她。

阿娜,“……”

安格,“……”

见着两女子面面相觑,互相发愣的模样。

沈郅惋惜的摇头,“公主应该多读点书,否则也不至于中了少傅的计!”

李长玄,“嗯?”

他的计?

这小子,还真是能挑拨,分明是这小子想出的坏招,怎么一回头全扣自己脑门上了?

“多谢少傅不罚之恩!”沈郅行礼,“郅儿告退!”

李长玄张了张嘴,又拉不下脸面训这小子一顿,好歹人家为他出谋划策。再者,若是说出去,堂堂一朝少傅,竟然靠着屁大点的孩子,给自己支招,免不得要被人笑话。

沈郅大摇大摆的走出南苑阁,倒是省了不少罚。

“你不同我说一声,害我以为你丢了!”薄钰双手环胸,靠在宫墙处,“沈郅,你真没良心。”

沈郅挑眉,俯首冷睨着他。

到底是谁没良心?

见着沈郅站着不动,薄钰起身,疾步朝他走来,“难道我说错了吗?此前怎么同姑姑保证的?说是要分甘同味,要守望相助,如今你一人去领罚,算怎么回事?”

薄钰比沈郅个头要高些,加之养尊处优惯了,往人前这么一站,委实颇有气势。

沈郅退后一步,惯来一副清清冷冷的姿态,俨然是缩小版的薄云岫。

“你作甚退步?”薄钰问,“吓着你了?”

沈郅冷着脸,越过薄钰便往前走。

“哎哎哎,吓唬吓唬你,你还当真了?”薄钰疾追,“沈郅?沈郅……请你吃枣,我把大红枣子都给你好不好?同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真生气了?沈郅……”

黍离无奈的笑笑,此前水火不如,如今却能这般和睦,委实不容易,得亏王妃教得好。

今儿的黄昏,残阳如血。

沈木兮独自走进了问夏阁,站在花开渐败的花廊里。曾经的倚梅阁,如今的问夏阁,真是承载了她所有的酸甜苦辣,恩怨情仇。

药庐里的东西都还在,沈木兮将炼蛊炉收好,这东西许是用得着,一些瓶瓶罐罐,这个舍不得那个舍不得,凝着她太多的心血,可最后又都带不走。

“唉!”她无奈的轻叹,“到底是带不走了。”

身后忽然响起了温柔磁音,“薄夫人舍不得?”

沈木兮猛地转身,腰间颓然一紧,整个人都被拽进了温暖的怀抱之中,朱唇微启,却是那人趁虚而入,搅动一池春水。

“薄……”她瞪大眼睛,如玉的胳膊终是挂在了他的脖颈上,脚尖微微踮起。

从最初的诧异与仲怔,渐渐成了迎合。

她念着这一刻,不知念了多久,多少个日夜的担惊受怕,终于换来了今时今日的温柔相拥。罢了,他以鼻尖相抵,温热的呼吸真真实实的喷薄在她面上,“薄夫人,久等了!”

“薄云岫,你混蛋!”她瞬时泪落,“我此生喜怒哀乐,都让你搅得乱了套,你若再不回来,我便休了你,自此改嫁他人。且让你的儿子冠上他人之姓,且教你的女人成为他人的枕边人。薄云岫,你再吓我试试!”

他眷着她的唇,如同小鸡啄米般,浅尝辄止,“薄夫人敢说出这样的话,想来是想让为夫替你,活络活络筋骨,与薄夫人深入浅出的交流,何为枕边人!嗯……”

沈木兮身心一颤,“我、我同你玩笑罢了,当不得真!”

胳膊紧紧箍着她的腰,薄云岫额头的冥花纹路愈发清晰,勾唇浅笑何其妖冶,像极了再世的妖孽,足以勾魂蚀骨,“玩笑玩笑,自然是要玩,还得笑的!”

他俯首,将唇,贴在她的颈窝处,“薄夫人,辛苦了!”

沈木兮呼吸微促,“薄云岫……”

她能感觉到他体内,凰蛊的蠢蠢欲动,但却被他浑厚的内劲极力压制,借着与凤蛊的心心相惜,将凰蛊的邪祟之气团于一处,不得释放。

伏在他怀里,她仰起容脸,指尖抚过他额头的冥花,“薄云岫,要坚持!”

“但凡有机会,都会争取,怎么舍得薄夫人一人扛着!”他抱紧了她,“薄夫人!薄夫人……”

心头血换心上人,这笔买卖很是划算。

一直等到了天亮时分,阿落在药庐外头张望了很久,“主子一直没出来吗?”

“嗯。”月归点头,“王妃许是舍不得药庐里的东西,毕竟相伴多年之物,一时间无法做出取舍。阿落姑娘,你去找千老头传个话,让他再等等,再给王妃些许时间。”

阿落抿唇,“我这就去。”

送走了阿落,月归如释重负,王爷难得恢复了些许常性,理该同王妃多待才好。

何其不易,何其艰难。

但愿,此后顺遂。

沈木兮是在薄云岫的怀中醒转的,睁眼便瞧着那妖孽,单手抵着脑袋,直勾勾的盯着她,心头不由的砰砰乱跳,下意识的拽了拽被褥,遮着凉飕飕的肩头。

“你这身上,何处不为我所见?”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捏起她精致的下颚。

薄云岫低头,在她唇上浅啄,“薄夫人,早!”

沈木兮面色微红,说起来也是老夫老妻,然则这妖孽总有这般能耐,让她每每见着他,总是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羽睫半垂,沈木兮挽唇轻笑,任由他不安分的指尖,一路向南,跨过山丘,行过坦途,于腰间盈盈一握,换来零距离的相拥。

心与心相近,唯有一层皮的间隔。

他半伏在她之上,胳膊穿过她的后颈,紧紧的将她抱在怀中。

她回应着,两手在他背后紧握。

轻嗅着彼此之间最熟悉的气息,那样的近,那样的暖。

岁月静好,莫过如此。

“薄云岫,日上三竿了。”她低语。

他柔声应着,伏在她耳鬓间轻笑,“你当三竿,如何?”

她还来不及反应,万事皆始。

战鼓阵阵,一战方休!

若日头再好,无有暖心之人,又有什么用?

如今,正好。

好在千面并不无聊,行走江湖惯了,哪里闲得住,伤势稍稍好转,便跑到问柳山庄找夏家老爷子下棋。两个老棋篓凑在一起,不杀得天昏地暗才怪。

关毓青和念秋就在旁边伺候着瓜子茶点,看两个老头斗嘴,也能笑得人仰马翻。

一个是沈木兮的养父,一个是沈木兮的师父,两人算是平辈,自然能好生较量一场,临了临了的,还吐了不少沈木兮的旧事出来。

“想当年,这丫头最喜欢爬墙头吃枣子,我这厢耳提面命了多回,愣是左耳进右耳出,最后我也没敢将枣树砍了,怕这丫头没事干,爬了别处的墙头摔下来。”夏礼安轻叹,慢悠悠的落下一子。

“没办法,我只得一边骂一边命人将地下的碎石子都给捡了,铺上厚厚的草垫,免得真的摔下来。”说到这儿,夏礼安抬头瞧了千面一眼,“姑娘家的,万一伤着脸,依着那丫头的脾气,怕是要闹出事来。”

千面点头,捻着棋子笑道,“要我说,你这闺女养得委实了不得,总爱往上爬,这爬墙头吃枣子倒也罢了,枣子掉下来最多疼一下。啧啧啧,知道哪些年她在山上做了什么吗?”

关毓青嗑着瓜子,“又打枣子了?”

“栗子!”千面落下一子。

夏礼安骇然瞪大眼睛,“栗子?”

关毓青和念秋对视一眼,想起沈木兮被栗子的外壳砸得直喊娘的情景,瞬时笑得直捂肚子。

栗子这东西,熟了就能从壳里蹦出来,只管去捡便是。

奈何沈木兮此前并未见过带壳的栗子,见着栗子树便是满心欢喜,一心要去做个栗子煲,拿了竹竿便去捅,千面和春秀几欲去拦,已为时太晚。

沈木兮在栗子树下抱头乱窜的画面,千面至今还记忆犹新。

“小女承蒙阁下多番照顾,老夫感激不尽!”夏礼安略带愧疚的拱手,“若不是你,怕是她已经……”

“客气了!”千面摆摆手,“缘分使然,我与她生父是八拜之交,救她原就是理所应当。只不过以后的日子,会更难一些,姑娘家家的,遇见这么多事,能一力扛下,委实不易!所以我说,是你教得好!”

关毓青笑了笑,“书香门第,女儿教得好,儿子也教得好。”

两老头不约而同的回头,直勾勾的望着她。

念秋推搡了一把,“小姐,你说什么呢?”

关毓青嗑着瓜子,“我……我说错了什么吗?”

是没说错什么,左不过呢……太顺口了而已!

…………

过午之后,沈木兮扶着门框站在了药庐门口。  月归眉心微蹙,瞧了一眼站在沈木兮身后的人,默默的退出了院子,还是先去准备马车为好,其他的……应该无需她费心。

瞧着月归疾步离去的背影,沈木兮回头,嗔怨的瞪了薄云岫一眼,“看看你干的好事!”

“自然是好事!”薄云岫戴上斗篷遮脸之前,在她脸上偷了个香。

沈木兮又急又气,“我这……”

“许是要抱着走!”他目光朝下,瞧着她有些发抖的腿,“疼?”

险些合不拢,你说疼不疼?

沈木兮不理他,咬着牙往外走,总归要先适应两步,是以她走得并不快,走了一段距离才算缓过劲来,这才直起身子慢慢朝着外头走去。

薄云岫跟在她后面,瞧着她亦步亦趋的模样,眼睛里堆满了笑。

下一刻,他疾步上前,冷不丁蹲在了她面前,“上来。”

沈木兮扭捏的哼哼两声,终是伏在了他的脊背上。

“抱着你走,怕旁人见着,还以为你这离王妃有了二心,背着倒是好些。”他尽量弓着腰,让她能伏得舒服些,“薄夫人,还记得方才我同你说过什么吗?”

沈木兮猛地勒紧他的脖颈,“再胡说,现在就宰了你,再送去春秀哪儿,让整个东都城的人都尝一尝,负心汉是什么滋味。”

他微微一怔,旋即笑道,“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不过,我喜欢!”

她轻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薄云岫。”

薄云岫顿住脚步,音色微沉,“真想就这样背着你,一直走下去,什么都别管,什么都别再发生,我们永远在一起,就算死亡也没办法把你我分开。”

她没有开口,安安静静的伏在他的脊背上。

离王妃要离开东都,需要名正言顺的理由。

是以,皇帝亲自颁下圣旨,离王妃自请前往陵园,为离王守陵,因帝感念其夫妻情深,特予恩准。

圣旨下达的时候,沈木兮正系着围裙,薄云岫坐在门前的小板凳上,正和沈郅、薄钰一道剥豆角,一个两个都没孔搭理丁全,唯有夏问卿和夏礼安父子弯腰接旨,场面一度尴尬至极。

丁全撇撇嘴,圣旨往夏家父子怀里一塞,“杂家回宫复命去,诸位自个瞧着办!”

夏家父子面面相觑,瞧着怀里黄灿灿的圣旨,一时间有些蒙圈。

“哎呀,愣着作甚?赶紧择菜,还要不要吃晚饭了?”千面夺了圣旨,随手放在窗台,转而冲着烧灶的阿落道,“仔细着,别当成了烧火棍,回头连个念想都没了。”

阿落慎慎的盯着窗台的圣旨半晌,未敢动。

“师公,你莫吓着阿落姑姑。”沈郅轻嗤。

薄钰起身,扒拉着窗台冲阿落道,“莫听他胡说,皇伯伯的御书房里多得是,弄坏了再来一份便是。”

“你当是上菜吗?”春秀一刀下去,柴片纷纷,“还来一份?”

“皇伯伯无嗣……”

“钰儿!”不待薄钰说完,沈木兮已然出声呵斥,“不许胡说。”

此前东都城内早有传言,说是帝王无后嗣,这江山不可后继无人,是以薄钰身为离王府的小公子,迟早是要过给皇帝,继承九五之位。

如今薄钰并非皇家子嗣,但沈郅却是实打实的薄家骨血,离王血脉,薄云崇已经跟皇族宗亲做了交代,近来准备让沈郅继承离王位。

沈木兮觉得沈郅年纪尚小,若是小小年纪便继承离王之位,委实承担太多,所以并不太愿意,然则与沈郅提了提,沈郅却没有拒绝,沈木兮便也没再多说。

薄云岫紧了紧手中的豆角,因着力气过大,豆荚吧嗒裂开,豆粒咕噜噜滚出去。

惊得沈郅忙不迭去捡,“粒粒皆辛苦!”

望着懂事的儿子,薄云岫满心愧疚,眼神极为复杂。黑衣斗篷,遮得严严实实,在世人眼里,他是已死之人,此处站着的是他的未亡人和儿子,是他此生亏欠最多的两个人。

“薄钰,以后莫说这样的话!”沈郅将豆粒放进薄云岫的手里,“吹一吹,洗一洗还能吃。”

薄钰撇撇嘴,“之前大家都是这么传的,皇伯伯也是这么亲口说的。”

“皇伯伯无嗣,未必是真的无后,只是不愿而已。如今皇伯伯身边有小棠姑姑,我想,只要小棠姑姑愿意点头,皇伯伯是会有后嗣的。”沈郅坐定,“皇伯伯的性子同爹一般,非得认准一个人,才肯服软。”

薄钰诧异,“你是说,皇伯伯是不想?”

“太后娘娘总盯着,换做是你,怕是连上茅房都困难!”沈郅翻个白眼,“以后不要再说这件事,如今是童言无忌,以后便是大逆不道。君臣有别,亲疏有度,才能活得长久!”

薄钰点头,“知道了!”

薄云岫很是欣慰,他的儿子果然没让他失望,真真是随了他。

“啧啧啧,听见没有,这番话连我都说不出来。”千面择菜,笑嘻嘻的瞧着发愣的夏家父子,“你们教了一个好女儿,于是乎收获一个好孙子,是不是觉得很值得?”

尽管沈木兮的出生,原先并不受人欢迎。

夏问卿笑了笑,夏礼安亦是满脸欣慰。

心酸的,不过是薄云岫和沈木兮罢了,儿子越懂事,做父母的只觉得亏欠得越多,逼得孩子不得不快速成长,吃完这顿饭,就该……

吃饭的时候,薄云岫并不在,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待就寝之时,沈木兮才在后门找到薄云岫,“你去哪了?”

“给儿子留了点念想,若是能回来倒也罢了,若是此番……大概是最后的遗言。”薄云岫掀开斗篷,眸色幽沉的盯着她。

暗夜里,额头的冥花诡异妖娆。

“郅儿长大了。”沈木兮道,“他懂。”

“孩子是否已经长大,不是父母逃避责任的借口。”薄云岫轻叹,“子不教,父之过,我未曾尽过一个父亲的教养之责,但我希望有生之年还能给予弥补。”

尽管错过了孩子的成长,再多的弥补亦是无济于事,但……做,总比不做要好!

“走吧!”沈木兮转身,“我不想跟孩子说再见。”

再见,是再也不见,还是很快就能再见?

谁也不知道。

还是,别说了。

翻身上马的那一瞬,沈木兮没有回头,只是将脊背挺得笔直。

薄云岫策马与她并肩,“抱着,能活着回来的心。”

一咬牙,沈木兮策马而去。

马声嘶鸣,沈郅站在房门口,眼眶红得厉害,如同母亲离去时那般,腰杆挺得笔直。

“沈郅!”薄钰快速掰下沈郅的手,“你的手指尖都出血了,别抠着了!”

指尖抠着门框,已然出血,沈郅却浑然未觉,他知道那一阵阵马鸣代表着什么,分离未必是好事,是为了来日永久的不相离。

可,也得能活着回来才行!

“沈郅,你怎么了?”薄钰拽着沈郅回到屋内,取了膏药给他上药,“姑姑是去守陵,你莫要太难过,若是想得慌,就去找她,又或者给她写信。沈郅,你还有我!”

沈郅红着眼眶看他,“还好,还有你!”

阿落站在府门口,望着主子扬尘远去,想起了当年的情景。比起昔年,似乎是好多了,昔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是真正的送别。

“主子,您可一定要回来啊!”

一定要回来!

连夜出城,城外有兰娘带路,并千面一起策马疾驰,眼下他们倒不急着去蛊母山庄了,而是应该凭着那幅地图,去阻止赵涟漪和陆如镜。

迟了,怕是什么都晚了。

黎明前,最是人困马乏,马队停了下来。眼前是不大不小的湖,说是湖,周遭林草茂密,正好拴着马歇一歇,待天亮再走不迟。  “歇息!”黍离下令。

薄云岫与沈木兮寻了僻静处,两个人坐在湖边石头上歇着。

“还记得当时你将我从湖里村带回来,把我丢在湖里的事情吗?”她扭头问。

原是已经掀了斗篷的薄云岫,又默默的将斗篷戴上。

“装死就能逃避问题?昔日如此折腾我的,可都记得?”她鼻间轻哼,“薄云岫,我可都记得呢,你当初为了别的女人,如何如何的欺负我,如何如何的欺负我儿子。”

薄云岫的指尖在石头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这是开始秋后算账了?

一旁的军士都在灌水,此处水质淳澈,适合饮用。

否则天亮之后急着赶路,是没时间停下来找水的,该准备的都该准备妥当。  “薄云岫,装死不过关。”沈木兮轻嗤,“这笔账我可都记着呢!彼时在东都城内,儿子在场,我不好驳了你的面子,免得到时候他觉得你这个当爹的没有威严。”

如今出了陵安城,沈郅不在身边,夫妻之间委实该好好算账!

薄云岫只得又把斗篷掀开,“薄夫人……求饶管用否?”

沈木兮摇摇头,“否!”

一声叹,薄云岫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看在我这夜夜都卖力的份上,是否能通融?待事情结束,你要怎样都可以!”

“这话是你说的。”沈木兮伸出小拇指,“来!”

拉钩就拉钩,他就不信,打小爬墙的丫头,还能想出登天的惩罚!

二人抱在一起,靠着石头眯了一会,待天光亮之后,领着众人策马启程。

眼下秋老虎来得厉害,还不到晌午时分,已经晒得人脑壳发晕,薄云岫只能让众人停下来,喝口水吃点干粮,歇息片刻再赶路。

月归将水壶递上,“王妃,喝点水,若是脱水就麻烦了!”

沈木兮点头,只是……

“这水怎么味道怪怪的?”沈木兮咂吧着嘴,“酸酸的?”

月归诧异,“不会,大家喝的都是昨夜从湖里舀上来的水,未察觉什么酸味。”

薄云岫喝上一口,眉心微蹙,“是有点酸。”

黍离往自个的掌心倒了些,仔细的尝了一口,“不酸。”

“师父?”沈木兮喊了一声,“你有没有觉得这水有点酸?”

“没放醋,怎么会酸?”千面咕咚咕咚便是两口,俄而顾自嘀咕,“你们比醋酸多了……”这一路上,差点没酸死他这一把年纪的老大夫。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