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试探（1/1）
晚秋夜里的风已经很是寒凉了。偶尔有乌鸦凄惨的叫声掠过，空气里只觉更是寒凉。
陶小乖跟着大家出去送刘老爷子他们，却一时呆呆的在回廊前的大片月季旁停了下来。
这两日，陶小乖专门花心思为这月季花熬了中药，放凉了浇上去，竟也没有起色。月季现在都已经发黄萎缩了，若盛放着该是一种怎样的姹紫嫣红？
还记得她和她的老公刚认识那会，别人过**节都是送玫瑰，独她手捧九十九朵不同颜色的月季花，有红色忠贞、有白色纯情、有粉色温馨、有橙色浪漫······
陶小乖还记得她老公那时挠着头说道：“月季，等待有希望的希望，代表幸福、光荣、美景永新。”自那时起，她才知道了月季花质朴而美丽的花语。
“在这儿发什么呆呢！王夫人让你过去一趟。”金玉喊道。
陶小乖转头木木的向金玉回道：“哦，是金玉姐姐，就去。”
金玉心下嘀咕，为什么王夫人偏要看中这个傻呆呆慢三拍的陶小乖？持府里的女子少说也有一大半都比她机灵？还是因为她生母，陶敏然？金玉咬了咬下唇，摇了摇头就去了金华堂。
陶敏然是陶小乖的生母，和王夫人的关系极好。但因整日忧心伤神，在陶小乖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陶小乖一路半低着头跟在金玉身后到了金华堂。
王夫人见到金玉身后的陶小乖，就转了笑脸招呼道：“小乖，来我这儿做。”
陶小乖谢过了王夫人就坐在她的旁边。金玉递给陶小乖一杯茶，陶小乖礼貌的接过放到梨木雕花桌子上并未喝半口。
王夫人遣走了金玉和其他的丫鬟，道：“小乖，这次让你跟着迎接刘家，我本打算向刘老爷介绍你的，只是谈话间刘老爷是不能接受立个煮妇为持家嫡长女这件事的。原是我糊涂，只一心想着怎么尽快把你立为持家嫡长女，却疏忽了刘家的家风。”
王夫人是想先打动了刘老爷，若贵族世家无异议，其他家也就无妨的，那立陶小乖为嫡长女这事就好办多了。
刘家是东富、西贵、南文、北武中唯一一个可以袭爵的贵族，自然更比其他几家人更看重尊卑、贵贱之分。单看刘子璇那副傲娇公主样儿，就知道平日里刘家对尊卑、贵贱看得极其重的。
尽管持家富可敌国，但是真若论起来，在他们心底里也都是看不上商人之家的，就连大周朝国法中也写着：惟商人者不仁、惟商人者为奸，更别说一个商人家的下人煮妇。若立一个煮坊的煮妇为嫡长女那还不要笑掉他们西贵刘家的大牙？其他南文欧阳家、北武国家也不必说的。
陶小乖心里更是一愣，王夫人何时改了主意不收她为义女却要立她为持家的嫡长女？
陶小乖忙屈膝跪到地上道：“夫人平日里待小乖是极好的，小乖一生都愿意跟随夫人左右，只是立嫡长女之事还望夫人三思。小乖只是一介煮妇，何德何能得夫人青眼，小乖更不敢越了规矩，遭人话柄，更不敢因小乖这个小小的煮坊煮妇而破坏了持家的威望和声誉。”
王夫人早几年就把持鑫莹接到自己身边养着，虽没正式封立，但大家都以为这以后持家嫡长女的位置也非她莫属。这几年持鑫莹也一直以持家嫡长女的地位自居。大到宫里的宴会，小到贵族世家的聚会她持鑫莹一直都是被看做持家嫡长女的。
在窗外偷听的持鑫莹，又隔着窗户向这边看了一眼又偷偷的缩回脖子。晚上的寒风吹过，直钻进她的脖颈。她只攥着手咬着牙恨恨的看着堂内。
王夫人不动声色的看着陶小乖，一只手扶了扶额头，一只手又轻轻的敲着黄梨木桌子。她手上戴着一颗绿玉扳指，落在黄梨木上声音清脆如出谷黄鹂在歌唱。
半晌，她又慢慢的饮了一口茶道：“小乖，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持家的嫡长女不同于别家的嫡长女，只要朝廷同意，持家的嫡长女是跟嫡长子一样的，不分彼此。我当初接来莹儿那丫头养着也是存了这样的念头，只是她那时已经九岁了，虽说莹儿比她那两个哥哥稍强一些，只是毕竟受胡月云的影响不小，专爱些胭脂水粉又爱弄些旁门左支的事情来，于功课上竟不下功夫。持老爷的身体也是大不如前了。”
王夫人长叹了一声，看向那燃着的昏暗烛火。
持家有四个孩子，都是胡月云所出，大儿子持鑫旺已被立为嫡长子，但是个及不争气的。上次持老爷带商队回来，就决定不再费心培养他了。老二持鑫发还不如大哥，成日里只知道斗蛐蛐、斗公鸡。老三持鑫莹极像胡月云，老四持鑫远是个不错的孩子，只可惜年纪太小尚不足十岁。
窗外偷听的持鑫莹听了王夫人竟然对她诸多诟病，心里自然是不受用的。这会儿竟两个手攥成拳头压低声音气哼了一声。又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乌鸦，扑闪着翅膀粗噶的朝持鑫莹叫了两声，持鑫莹只觉胸口有股火在窜，心里更气了。
陶小乖依然跪地不语。
王夫人见陶小乖跪着，就扶了她起来，若有所思的道：“现在地凉了，女孩子跪多了伤身。”陶小乖起身看了眼王夫人，她眼里的亲切不亚于自己的母亲。陶小乖想着自己的母亲顿时红了眼眶。
王夫人又想着陶小乖刚才在刘家人前的谏言是个极有主意的孩子，顿了顿又道：“我只觉这立嫡长女一事是极好的，竟没问过你的真实心意呢！”
陶小乖心里虽然清楚王夫人的意思，王夫人是想极力促成这件事，若说只做王夫人的义女陶小乖是愿意的，但做持家的嫡长女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持家的嫡长女不同于别家的嫡长女，比别家嫡长女多担了份振兴家族的责任。这份责任要求她们有沉稳的性子、谨慎的心思、勇敢果断的头脑还要识书知礼、善理人心·····只是，持家几百年来众多嫡长女中也只出了一个这样的嫡长女。
陶小乖不知王夫人何时改的主意要从收为义女变为嫡长女，是从瘟疫后夫人要她赶快离开而她坚守了下来吗？是夫人终体味到了持鑫莹依然向着她的生母胡月云吗？
陶小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王夫人才好。若当面答应，嫡长女要一如自家亲生，要改了姓随着改了口叫的，她姓陶，她有自己的父母，她不愿意如此，况且这再次振兴持家的责任她能否担的起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怎能答应。若当面拒绝，王夫人是极爱面子的，脸面上定是挂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