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1/1)

想必叶母原本是要翻看叶思颜的照片的,结果恰巧找到这么一张。

肖颖看着那张照片突然问:“这个女孩子是思颜吗?”

叶母微微一顿:“不是的,是以前一个邻居家的小女儿。”

哦,难怪眉目与叶思颜不大像。

“那也算是叶昊宁的发小了,可是我现在都没见过呢。”

叶母笑了笑,将相簿“啪”的一下轻轻合起,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早就去了新加坡,估计那个时候你和昊宁还不认识,没见过也是正常的。”

肖颖心中微动,某种念头仿佛一闪即逝,来不及抓住。只是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反常,所以问题才会这么多:“后来就一直没回来过吗?”

叶母看向她,语气仍旧温缓:“不太清楚。”又牵起她的手,仪态标准地站起身,主动结束了话题:“跟我下楼去吃点水果,也不知道思颜那丫头和他们爷俩聊完没有。”

吃完水果又坐了一会儿,两人才开车回家。

在沉默了大半段路程之后,叶昊宁开口说:“总不能每次都靠我替你解围。”他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

肖颖点点头,望着窗外:“我才不靠你。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叶昊宁啼笑皆非地转过头来瞥她一眼:“你这两天是怎么回事?阴阳怪气的。”

“估计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似乎无心和她计较,将车开到家里楼下停好,叶昊宁说:“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要办。”

肖颖却压根没有下车的打算,手肘仍旧支在门上,斜斜地看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说说,你有什么令你难忘的人或事么?”

他不懂她的意思,微一扬眉。

她又说:“比如青梅竹马之类,又或者是初恋。对了,你的初恋情人是谁?那人现在在哪儿?”

叶昊宁看了看表,神色未变,只是说:“我觉得现在讨论这个不合时宜,我就快要迟到了。”

她继续不动如山:“一两句话就能回答的问题,浪费不了你多少时间。”

他看着她良久,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换档松了刹车,脚下油门轻轻一点,车子便顺着坡道快速滑了出去。

“哎,你要干嘛?”

“带你去见我的初恋情人。”

“……叶昊宁,你发什么疯?”车子开出一两百米,肖颖终于叫起来,“我要下车。”原本就情绪不佳,此时更是面色不快地转过头,几乎怒目而视:“听见没有?我没空陪你玩,快停下来,我要下车!”

然而操纵着方向盘的那人只是淡淡地看了看她,语调平缓:“刚才不是你想知道我有什么难忘的人吗?”

听他亲口这样形容,她心中莫名一紧,又似乎是微小的疼痛,转瞬即逝,不禁呆了一下:“难道你真要带我去见她?”

他的态度真假莫辨,慢悠悠地应道:“当然。”

说话间,右侧车道上的几台车已经被超了过去,远远抛在后头,在后视镜中越缩越小。

肖颖突然安静下来,心中微惶。

宽阔的路面反射着秋日明媚的阳光,两旁高楼林立繁华街景迅速向后退去。明明是熟悉的环境和景物,她在那一瞬间却仿佛恍惚,如同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游离在外,只知道车子在动,叶昊宁坐在旁边,而自己将要被带去某一个地方见某一个人。

又或许他是骗她的,只不过是随口胡诌罢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初恋情人。因为她一向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车厢里静谧异常,车速很快,他开车一向快,可是此刻肖颖的一颗心却跳得厉害,扑咚扑咚,一下接一下隐隐撞击着胸口。

后来那句话不知怎么就从口中溜出来:“我不去。”

叶昊宁直视前方的眼神微微一动,油门稍减。

她像是终于打了定了主意,重复一遍:“我不去,我要回家。”语气平稳坚定。

他没问她原因,甚至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只是车子最终靠在路旁停下,她同样一言不发地解开安全带推门而出,来不及去看他的表情,所以并不知道他神色复杂。

初秋的午后,依旧强烈的阳光兜头兜脸地笼罩下来,让人口干舌燥微微眩晕。

她只顾低着头匆匆向后走,听力却似乎异常灵敏,没有听见引擎声,所以知道叶昊宁大概仍将车子停在原地并没有立即驶开。

他在做什么?不知道。而同样弄不清楚的是,自己为什么不去呢?

这样难得的一个机会,她却一撒手就放掉了,可是在此之前明明一直都在好奇,甚至是十分的好奇,不是么?

结果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叶昊宁都没回来,直到傍晚时分打了个电话。

肖颖却抢先问:“你是不是不回来吃晚饭了?”

“嗯,有位朋友刚从国外回来……我可能会晚一些到家。”他沉吟一下又说:“你呢?家里没菜,你一个人出去吃点吧,或者叫外卖。”

其实他这样细心地交待真是有点反常,几乎是从未有过的,倘若换作平时她一定会嘲笑他怎么变得如此啰嗦婆妈,可是今天她也只是应道:“好。”

电话那边很安静,安静得甚至让她想像不出此刻的叶昊宁正身处何种场合,只是过了一下才又听见他的声音说:“那先这样。”

“好,拜拜。”

她掐断了通话,却又有点怔忡。

刚才的气氛着实有些尴尬,似乎就是因为下午的事,所以双方都极有默契地变得小心翼翼。也是直到此刻肖颖才相信,原来他说的竟然是真的,恐怕他真是要带她去见初恋情人的,结果她半途中打了退堂鼓,而他呢?或许也后悔了,所以才会在她退缩时一言不发,任由她下车离开。

橙色夕阳偏转,渐渐沉没在灰色的钢铁丛林中,只余下窗边极淡一层光,犹如被人随手撒下的一层金粉。

这个时间,肖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饿。这多稀奇,因为她一向视吃饭与睡觉为人生两大至关重要之事,体内有最严格精密的生物钟,几乎到点便产生条件反射,过去许一心曾说:“你那哪儿是条件反射啊?简直就是非条件反射!我严重怀疑这属于天生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