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1）

10路通勤车，正是上班的时间。人太多，一只脚提起来就再也插不下去，拥挤，陌生人的身体，肮脏的身体，相互碰撞，他暂时忘记了机器的鬼魂，他要在人间快活一日。

还在新世界中。

安全区的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真实的21世纪初期的城市景象，黄色的出租车依然在大街上，用手机联络，吃年糕米线。为了怀旧，也是为了让游戏环境变得更具吸引力，这里有最市井、最融融的人间生活。

她的背影，淡黄色的长发柔顺，有细腻的水漾光泽，露出的脖子一角皮肤白腻，就在他的左前方。

车站到了一站，拥挤的人群成潮水向后面的空间，他紧赶两个位置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转身看了一下身后，年轻的少女的脸。

“嗨！”他叫她，用手碰触了她裸露的左臂。

“我认识你？”她无表情的问他。

“不，不，我看着你背影像我一个朋友。”

“你也太滥调了。”

“我不是滥调，我可以用上一百八十万的誓言证明，我说的是实话。你像我以前的女朋友。我勇敢的说出真心话，真的，请相信我。”

“一百八十万的誓言，那是什么？不过你不需要解释。”

“那是，呵呵。”

是的，这个天气，车窗外就是四月春日艳阳天，车内是浑浊客气，这里有空气吗？谁知道，反正都是模拟。人、机器人、半机器人，有灵魂的，无灵魂的，有肉的，无肉的...都混在一起，混沌的世界。

赶紧爱吧，赶紧发泄吧。

“我有男朋友。”

“他在哪？”

“他在我心中。”

“他死了？”

“你觉得陌生人在公车中聊这些事情是合理的？”

“这个空间是合理的？”

“什么才是合理的？”

“我愿意和你说话，这就是最合理的，因为它发生了。难道不是？＂

我今天和你交流，比特的信息在脑际传播。是这样真实，虽然理性在告诉我，这是虚拟的世界。

他伸手在她的腰间，她没有拒绝，又到站了，更多的人涌了上来。他们贴的更紧，她的长发，挨着他的下巴，干净的洗发水味一阵一阵在鼻翼。这个公开又秘密的一段时间，体温在衣料间传递，这样真实，细腻的触感。

燃烧的**，是一簇将熄未熄的火灭，永远在身体里，随时会冒出来。

二进制数字中的位，上下的脉冲间隔，几亿的比特数，精确的模拟，真实的还原。如果现实的快感是大脑皮层的脉冲刺激，那现在呢。他满足于现在，拥抱一个心爱之物，还有什么比现在更真实？

如果现在是虚幻的，那过去的时光呢，过去的时光只是记忆，只是一段比特值。那又有什么值得纪念。

“要不我们去走走？”

下一站他们下了车，在城市中心公园散步。安全区的公园还算整洁，冬天的公园花木扶疏，呈绛紫色，一只猫躲在不远处的灌木里，偷偷的对着哈利喵了又喵，那双哀怨的猫眼在春日暖阳下中闪闪发光。

这个世界还真细腻，公园里的一只猫代表了什么，只是程序员的个人偏好吧。身边的这个女人呢，他是让**在身边汤汤流淌的，这个地方又不会有上帝，他没有罪恶感。

“你为什么来这里。”一途问他。

“找一个人。”

“你男朋友？”

“嗯。”

“可是他已经死了。”

“其实我也死了。”

“我们都一样，过去都是死去的。”一途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只在这个世界游荡。”

“你已经没有肉身？”

“我连机械身体都没有。”

“我只是在和一个程序在聊天？”

“你错了，你是在和一个灵魂聊天。”

“可是我能真实触摸到你。”一途吻了她的额头，细腻的有光泽的触感，在他的心底荡漾开来。

“那是因为我给你大脑刺激的信息。”

沉默，春日公园，两人牵手穿越一段世界，白玉兰树林。一个假的，也是真的世界。穿越在此时彼时，此世彼世，时光在身边流淌，还有时光吗？

“那我可以给你暂时的肩膀。在你还没有找到你男朋友的时间。”

“我找了他很久，怎么也找不到。我只是去参加了一个宴会，没有人的宴会，然后我回来，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那是什么时候。”

“我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在昨天，又像是很多年以前，我完全记不清那个宴会的时间，那个宴会的灯光柔和，我还记得天鹅绒的落地窗帘，丝丝的黄色像秋日早晨的雾。很多人在跳舞，美丽的铅笔裙，那些美丽的女人腰线非常纤细，风姿绰约，优雅迷人。男人穿着粗花妮、莎翁格子西装，彬彬有礼。可是他们每个人的皮肤像是树脂状的，腿部有金属光泽。我想，这是刻意浪漫且科幻的晚宴。他们后来都在接吻，触摸彼此，让我觉得害怕。”

他抱紧了她，听她诉说。

“后来我自己一个人走出来，但是我不能链接回现实世界，我回不去了，我一直在游荡，我也找不到他，我和他一起进来的。再后来，我觉得我的皮肤似乎也变成了树脂状。”

阳光正好，照在拥抱的两个人，她的脸似乎有点水晶的透明。

“我死不了，我觉得我永远不会死去。”

“为什么。”

“我的直觉。”

“我们都不会死。”他开始吻她。

她的一双脚离开了地面，一途吻她的嘴唇，下巴，长颈……

她漂浮起来。一途吻她的脚趾的时候，她站在空中。

“我不会死，可是我现在宁愿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