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龙画身(1/1)

一ri之间,乔小兰相信丈夫,押上刚出生孩子xing命,赌丈夫一定能回来的事情,传遍了大江南北,大家都祈祷着她的丈夫能够早点回来。

皇帝也惊异乔小兰的机智与过人胆识,开口称她为奇女子,不仅恩准了她的三ri延期请求,还直点头道:“妻子尚是如此,想必丈夫也定是人中奇才了!传旨下去,张僧繇一回来,便赦其一家之罪。”

第二天傍晚时分,张僧繇终于赶回了皇城,狱官给乔小兰开锁松枷,乔小兰向狱官俯首下拜,感谢他两天两夜的照料之恩,便急匆匆朝牢外奔去。

牢外,张僧繇背着画笔,满面风尘立在大黄马旁,大黄马则在不停地喘着粗气。

乔小兰挟着小孩,扑到张僧繇怀中,一阵粉拳捶打在他的胸上,张僧繇任妻子捶打了一阵,腾出一只手轻轻解开包裹小孩的大衣,去看小孩的下身,看了一阵子,呵呵乐道:“原来是个小把儿!”

一家人其乐融融!

张僧繇回到皇城的第二天,大.法寺内外来了不少的人。

皇帝、重臣以及大.法寺的师父,自然是在大.法寺内。

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名人贤士,则全都挤在大.法寺外的一个大广场上。张僧繇的画艺颇具盛名,两天前他的妻子乔小兰的名声又ri传千里,今天又是在大.法寺内,当着皇帝的面画画,看热闹的人自然甚多。

看热闹的人中,有两个人特别地重要,一个手断,一个眼瞎。手断的那个就是铸剑术天下闻名的匠圣欧冶子,他被皇帝斩断双手后,再无手可用来铸剑。瞎眼的那个就是相面天下闻名的神算子妙薄机,他因泄露天机被九天机密神摘走眼睛后,再无眼可以为人相面。但是,他们是否因此一个不再铸剑,一个不再相面了呢?两人已经隐退多年,皇城之内无人知晓。

为了让在寺外凑热闹的人能够感受到寺内张僧繇画壁画的jing彩情景,皇帝特命了画艺同样很出se的皇室画师做传话官,待张僧繇作画的时候,在寺内与寺外跑腿,将寺内情况及时传与寺外观众听。

寺内还未作画,寺外的匠圣与神机算,却已经碰头,开始了奇怪的对话。

匠圣惊走向神机算,启齿道:“两眼虽盲,但走路不需拐杖,四周各景历历在心,只能是神机算妙薄机才能做到。”

神机算听得声音,将头转向匠圣,也惊道:“身在十丈之外,剑气却扑面而来,只能是匠圣欧冶子才能发出。”

匠圣道:“神机算无目,也是为看画而来么?”

神机算道:“我不是为看画,只是想知道我多年前所见过的一双眼睛,怎么一个流传千古法?你呢?”

匠圣道:“听说张僧繇领圣命后,特意到道圣子处去请教画艺,这次张僧繇作画,必定掺杂了道圣子的画技,我是想知道,失败者,是否能再站起来?”

正当此时,寺外广场上,本来喧闹的众人一齐禁声,因为传话官出来传话了。

寺内,张僧繇先在地面,朝着高高的白墙左看看右看看,接着抬头望天空,低头望大地,再盯着白墙。

张僧繇盯得越久,入画境便越深,不久,杂物已经不见,天地间便只剩最主要的三样东西:一为天,二为地,三为天地间的白se画壁。

能看见画壁,是因为他要在上面画画,能看见天与地,是因为他待会要画的东西,必须要达到天、画、地三者合而为一的佳境,这样的画,终究不只是普通的壁上俗物,因为这样的画虽然是在画壁上,但它所传达出来的东西,却能穿透画壁冲入天地之间,与天地契合。

心中有了画意后,张僧繇才提着颜料桶,步上早先搭建好的悬梯。

他没有突然画画,而是用笔尾在画壁上反复推敲,他在构思,怎么安排心中圣兽跟整个白se画壁的关系,然后,他回转头来,朝皇帝道:“启禀圣上,我待会要画一条三丈长的圣兽,悬梯不够灵敏,不方便展开手脚!”

皇帝侧头望向太渊禅师,太渊禅师点点头。

皇帝便道:“我请恩师太渊禅师,施展神术在下边托住你的脚,你大可放心作画!”

皇帝竟然请堂堂的大.法寺主持太渊禅师,做张僧繇的垫背,在场众人无不大吃一惊,一旁的乔小兰听了更是心弦差点绷断。要知道,太渊禅师可是皇帝的恩师,皇帝对此次作画的重视可想而知,胜固然好,若是出了一点点差错,恐怕自己一家xing命,无一能保!

这么大的压力,会影响到丈夫作画的心情吗?乔小兰不禁望向悬梯上的丈夫,还好,张僧繇并没有对皇帝的言语作出任何表示,他很平常地转过身,蘸了特制的橙金se颜料,往画壁上果敢地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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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外传话官对凑热闹的众人传讲寺内的景象:“登上墙梯,张僧繇在画壁上,先画了一只犄角。他选用的是橙金se颜料,下官猜测,此颜料应由赤朱、橙赤、赭以及金粉搭配而成。只见这犄角,如煅烧着的金水一般炽炽,像洗擦过的jing钢一样锃亮,既让人神往而yu追随,又让人怯神而yu后退。

“有樊锦社大人轻声议论,‘早就传闻,人若见张僧繇所画鹿角,会产生角yu发力,抵出画布,直撞人心的错觉,今ri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张僧繇今ri,莫非是要画他擅长的灵鹿么?’

“巢旭生大人轻声答,‘有些像,但这只角,比以往我所见张僧繇画的鹿角有些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金粉相掺的缘故,这只角比画圣以往所画的鹿角,仿佛又多了一些灵力与贵气。’

“巢旭生大人才说完,许祥光大人‘啊’地一声轻叫,原来神角往上翘起的部分太高,张僧繇画不到,但画意已生,便纵脚跳起,够高身体yu画神角尖端。

“正在张僧繇身体要跌倒之时,太渊禅师如影子一般,已飞移至悬梯之上,及时用手托住了张僧繇的脚。彩笔如行云流水,勾出神角尖端,太渊禅师退回圣上身边,神角已完成初级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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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画圣兽头了,头部结构复杂,生灵内部jing神往往都通过头部的形态向外传达,所以画生灵若要达到传神的效果,头部的处理往往极为重要。

张僧繇下笔如神,他脑中感念着,用意识的流转画骨髓之魂,用钢的强横画硬骨铮铮,用铁盾的坚韧画骨皮之劲,用烈ri的光芒画金毛灿灿!

左以无边天宇中刮来的剌剌金风,九州大地上奔闯而来的旷野高山,一并融入圣兽头部的画意中。

头脑中所要表达的画意很多很jing细,那是源自于张僧繇所擅长的一丝不苟、jing致无瑕的工笔意识的引领,一定要将心中所想展示得淋漓尽致。

但手上的动作却很飘逸洒脱,那是工笔意识被善于传神的写意笔法所引领。

从画的意识来看,圣兽头与烈烈天风,旷野高山融为一体,真正达到了天、画、地三者合一的境界。

从笔法来看,工笔意识与写意笔法互补互赢,是他与道圣子三月苦研的结晶。

虎头于是一蹴而就!

寺外传话官:

“圣兽头部画出,越牧川大人轻声惊道,‘看着这圣兽头,有如望见天穹。’

“姜晴苍大人也附声道,‘其势有如威立于九天之上,俯瞰向大地苍原!’

“两人轻议间,张僧繇已开始画圣兽身体,此圣兽身体似为巨蟒之形,蟒身曲柔有度,由于画笔中带了暗劲,画下蟒身也像千年古松老根一般遒劲有力。

“巢旭生大人轻声赞道,‘以往见张僧繇画蛇蟒,身体散开紧贴地面,拉开架势如箭在绷弦,无论观画者站何方何位,那蟒蛇仿佛都可以刷地绷直,she中观画者喉部,所以看过张僧繇所画蛇蟒的人,必会连做恶梦七天。而今天所看此圣兽身体,凶狠勇猛之势,比以往所画蟒身有过之而无不及,画是好看,就怕此次回去,会连做十晚恶梦啊!’

“张僧繇画得势起,脚往后蹬悬梯,将悬梯蹬掉一截,身体便坠向地面,他全然不顾脚已踩空,手中画笔径正在画壁上疾行。

“太渊禅师行至其身下,多年修炼的佛道之气,托着张僧繇双足,令他行走自如。

“神笔蘸墨一泻而下,蛇身于是顺利完成。

“太渊禅师将张僧繇举上悬梯,得空疾将悬梯断开处再架好,张僧繇则开始画圣兽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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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画圣兽爪了。

张僧繇的心中早已对此圣兽利爪有了三个层面的传神感受。

第一个层次,此爪划破肌肤,令观画者感觉肌肤刺痛,有如血淋;

第二个层次,此爪划破胸骨,令观画者感觉利爪已直取脏器,生命将失;

第三个层次,此爪剜入胸膛,令观画者感觉胸膛已空,生命中因此一片空茫。

既有如此领悟,画爪自不在话下。张僧繇举神笔、点干墨、勾轮廓,再蘸浅彩、侧笔、快皴,晕出神爪雏形。

爪形已是灵动异常,再用神笔蘸干墨,横描三线画爪背皱痕、细勾四笔刻趾甲之锋。

前爪已成,再画后爪。张僧繇跃下悬梯,太渊禅师早已计算出后爪位置,搬来一张禅桌,放在悬梯之下,张僧繇便跃到禅桌上作画。

寺外传话官:

“圣兽之爪才画完,巢旭生大人向皇帝作揖说,‘启禀圣上,我见张僧繇画圣兽之身,就已经胆战心寒,现在再看圣兽之爪,直感觉心脏已被剜走,胸中空空荡荡,再看下去,恐怕连命都丢了。旭生要先告辞了。’

“在场众人,除圣上与太渊禅师外,脸上也皆露惧se。

“圣上道,‘众卿不必惊慌,我看此圣兽,身虽比巨蟒灵捷,但骨骼中透着一股贵气,爪虽比巨鹰勇猛,但爪筋上透着一股清灵,不似是穷凶极恶之物,你们尽管壮着胆子看下去,画完后自见分晓。’

“太渊禅师也道,‘众大人可看圣兽神角,感受神角灵力,正可驱除心中怯意!’

“众人议论之间,张僧繇已开始画圣兽尾。

“或许是由于听到大家害怕的缘故,张僧繇此时画的尾巴,终于没像以前画蜈蚣尾一样,jing刻出蜈蚣尾的yin毒。由于此尾凶险尽去,于是如柔和的彩锦一般温软无比,像金丝织的绸缎一般富丽堂皇,又似是被佛陀诵经千年驯化了一般祥和无比,处处吉瑞传神。

“也是因为看过了这吉瑞的圣兽尾巴,小的已被吓破的胆才又活了过来,给大家传话啊!

“圣上还要我传话说,‘不知不觉,已到正午了,该回家的回家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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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知不觉已到正午,该画圣兽全身锦鳞了,张僧繇先蘸干金墨,在圣兽全身上下,点下无数墨点,再蘸清水,快速晕化干墨。一点一个金鳞痣,一晕一块金鳞片,转眼之间,已点了圣兽锦鳞百千个。

画壁下的众人,屏住心神,抬头专心望画。

只见圣兽在张僧繇笔下,犹如被缓缓穿着一件吉利铠甲。不久,鳞片画完,圣兽从头到尾,从背到腹,无一处不着锦鳞,无一处不呈威武。

正当圣兽鳞片画完时,大家眼前一亮,画壁上照she出像金子一样圣洁的光芒,众人犹如已经置身于金se的海涛之中,与落入水中的祥和光芒一起沐浴,心田于是赤**裸,浇灌其中的竟似全是圣光。

樊锦社大人惊道:“我观此锦鳞,直感觉锦鳞之侧,竟似有水花滔滔,身心已被锦鳞引发的幻觉带入画壁白涛之中,待到从画壁上移目往四周观看,还感觉全身四周,白花花的波浪没齐腰间,四周竟是一片蓝水汪汪!”

连太渊禅师也惊奇道:“未见汪洋真面目,却因此画去海中。回神再望汪洋海,竟疑真海是虚空!”

只因看见了画壁上圣兽的神奇锦鳞,便感受到了大海中滚滚的白涛,既而观画者犹如浸入汪洋中,待回过神来再去看现实中的大海时,不怀疑刚才的景se虚幻,却怀疑现实中的大海是虚空,太渊禅师的赞美,果真将张僧繇笔下圣兽的神采,描绘得淋漓尽致。

&nbs天柳枝的感受,去画圣兽的胡须。

此时,头顶上突然传来“隆——”地沉吟。

众人抬头一看,蔚蓝的天空中万里无云,那声音,竟像是从九天之上传来。

听得那声音,张僧繇心中有些惊慌,他想,莫非今ri要像当天在荒村小庙里画圣兽的情形一样,有雷电轰下九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