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策：细酌流霞君且住（1/1）

天濛濛阴云，恪贵人神沉沉凝思。萱嫔之势非凭一己之力可搬弄。半晌，“去重华宫。”

敏妃歇息一番着人去内务府将敬事房记档拿来，起身由婢女服侍盥洗，又是妃时的模样浓妆重彩，全无那时青涩模样。问了问梨昕如何，道是歇下了。吩咐日后凡是皇上不在，便让梨昕跟着自个儿一起睡。翻了记档，沉吟：“自本宫出宫以来，皇上不进后宫。钮钴禄氏倒是愈见下风了。”

正想传她来且训她一番，巧婢女禀报钮钴禄氏至。抬手命传，嗤笑一句，“本宫病了些许日子竟也没人遣个人来问候，啧……”

恪贵人闻传入殿，且行，且曰：“娘娘舟车劳顿，可休息好了？妾掐着时辰来，可扰了娘娘？”福身唱礼，“妾请敏妃安。”

敏妃笑意未达眼底扫过殿下一众侍候的人，又在她身上流转而过。弯臂将胳膊放在手边软枕支撑着，侧过身子斜依靠在榻上，屈膝折腿，一席水绿色百花争艳的薄衾覆于腿上，勾唇曼言：“的确刚好。仔细想来，数你细心，如今宫里头的事儿可摸清了？”

恪贵人笑彻眸蕴，颔首回之，“妾不才，听着小宫女们说前些日子里冷宫那闹鬼。妾是半信半疑，就叫人暗暗察了。找了个当日离冷宫近的宫人问了，娘娘猜猜，她说的什么？”笑愈漾，眉微扬，“她说，声音不像是闹鬼…像是……”

宫中诸事轮不着自己管的自然不会去管，何况当时乾清宫和坤宁宫都传话儿出来，不许妄议此事不准查探此事，自己自然不会犯傻去牵涉其中。敏妃听她这话，自己倒是有了几分兴趣，方教人上茶赐座，“说下去。”

皇后颐指执事宫人，令即传敏妃。

恪贵人栖座。抬盏拂沫，缓品，优哉游哉之意。消磨半刻。调漫漫，“这事…不好说呢。”帕拈渍，“知道的多，不是件好事。娘娘以为？”

夜，墨尔赫卿韵倚窗闻得葊梇声响，转眼已是四月下旬，天气亦渐暖矣，纤手弄旁之水仙，亦久不视莞贵嫔，甚思。须臾，折下水仙，指腹微捻，复唤媵弄水拭手，捏帕，冷眸微挑，淡，“明日若有日将閫内针线玩意拿出整理，免得潮湿。”罢，媵端茶入，接过茶盏，微掀盖，清茗香气氤氲，弥漫淡淡幽香，瞑眸细品，顿，徐抬眸复启齿轻抿而安置原处，微抬荑遣媵关窗退。默然片刻，徐卧榻，寝。

院中海棠簌簌开着，嘉嫔撑着肚子在回廊漫步，这阴雨天，反倒是让人焦虑躁动，静不下来。两个孩子，如今腹部已经凸起，让人起身都困难，动久了，累的紧。不动，又闷得慌。前些日子的安宁倒是没有，也不知是怎么滴，用过膳，心里慌得很。桔梗看着情形不对，打发了月影去请太医。

馨贵人将那刚刚酿好的枇杷蜂蜜取出，分装了几小瓶，贴了标签，分别是皇后、豫妃、敏妃、贵妃、贵嫔、两个姐姐和曾经走动过的瑾和文贵人，拿了一大罐送给姑母的，和一小罐送给长姐的。前去约人同往慈宁宫。又嘱咐了宫里人，接提醒自己回来后亲自去皇后宫里去送。

禀明来意，待人通传，静候。

恪贵人端座烹茶，满室氤氲。道人来访，淡应。

吴良顺杵在廊下上夜当差，丝丝冷分吹过不自觉的紧了紧衣服，虽说这都到了四月份了但是这晚上还是蛮冷的。最近宫里到是太平不少自己也是难得的清闲，时常的能出宫玩玩。

馨贵人入内，行礼，“泮泮见过长姐，长姐万福金安。”族中贵女，我辅佐的人，却不知为何，心里好生不舒服。面上却不敢露出。递上蜂蜜，“妹妹偷得浮闲，酿了些蜜，姐姐尝尝如何？”不想耽搁太久，直奔来意，“春日易哮喘咳嗽，妹妹今日来，是想请姐姐一同前往慈宁，给姑母请安。”自幼在人面前就毕恭毕敬，已然是习惯，额娘说的乖巧，不过都是这身份给的。

嘉容华差来之人满头大汗，太医听得召见不敢怠慢，背上药箱随人前往长春宫，至东偏殿外静候，待人通传。

桔梗前来禀告嘉嫔，应了人进来。落座榻上，待人。

恪贵人眄之丽人，滚茶至盏。递矣，“妹坐便是。烫手，小心些。”

扶额待人语尽，“前几日我已去了，再去扰怕是不好。你也是稀客，陪我聊些时候吧。”

太医霍坤进殿叩拜：“太医霍坤叩见嘉容华，闻听来人言小主身体欠佳，胸闷心慌，臣这才赶来替小主医治。”

馨贵人笑对人，“姐姐莫怪，姑母那边喜欢清静，这时候去许是最好的，若是晚了，唯恐姑母睡了。妹妹改日再来给姐姐请安。可好？”

恪贵人敛抚裙褶起身，蹙眉睨人一眼，“这话是说我聒噪？时辰也是还早。去便去吧。”

嘉嫔本就烦躁，这太医今个儿礼数倒是周全，硬着头皮掩住脾气，笑盈盈对人，“太医您莫过多礼，不过是有些反常。有劳您跑一趟。”桔梗示意人快些诊断。

馨贵人殿外静候。

榻上侧卧养神，快入夏这天气也潮热起来，闻殿外人候，皇太后拂手传人入。

恪贵人听传入内。察人养神。轻言漫漫，“侄女给姑母请安。”近旁摇团扇纳凉。

馨贵人随人入内，唱礼，看人亲近姑母，那才是血缘。奉上蜜茶，“妾备了些蜜茶，只是觉得应了这个季节，姑母若是品着好，妾会时常送来。”此刻，却觉得自己是你多余的那个。

太医霍坤起身将药箱放于桌案，摆好丝绸锦垫，三根手指轻摁人手腕号脉，侧目观人体态面相，只片刻便了然于心，“小主还请宽心，并无大碍，只是怀有双龙脉象，恐是要多辛苦些。”收拾妥当站立一旁“如今正直春末干燥，小主气血两虚导致心脉不稳，臣来两幅药，用黄芪、阿胶，搭配蜂蜜调和，不出三日便可有所改观。”提笔写了方子交给桔梗后不忘多叮嘱几句才作罢：“小主切不可太多活动，双龙脉象不稳，还应多静养才是。”

皇太后想着几日来清静，不曾想两个侄女会一同前来看望请安，嘴角微弯，凤眸里便多了几分慈爱，一人持扇，一人送食，“好，都好。”指了近身的座。“来瞧姑母自是高兴，什么妾不妾的可是说的见外了。”

嘉嫔听人言，点头示意晓得。桔梗却是在一旁背了好几遍，“本主记下了，有劳太医。”叮嘱桔梗，“好生送太医。”

桔梗协太医收拾妥当，月影去抓方子，给了太医一包银子。千恩万谢，送人出，“太医若是能保我家小主平安，来日定有重谢。”

这场景看着馨贵人心寒，人近前落座，低眸垂首的乖样子，“姑母说的是，泮泮谨遵。”终究是放不开，尤其是这尊卑在这，钮钴禄家的长女在，我算什么呢？

太医霍坤随桔梗同出偏殿，接过银子却面无喜色，眉峰微皱，“岂敢言谢，在下职责所在也当戒心尽力，然小主情况却不容乐观，尽人力却也只能听天命了。”言罢转身离去。

恪贵人视扫人，淡叹。拉人近身，“离那么远做什么？姐会吞了你？”轻拍，“往日多来，以免生疏让人瞧了，也要笑话的。更甚的，是要钻了空子挑拨了去。”

桔梗听这话心里一惊，太医却也是不说明，本想着追上去，却看人走远，心中暗骂。这事儿不能让小主知道，不过更要小心侍奉，先前有双胎的事儿，如今可不能掉以轻心。

回内，装作若无其事，安慰小主睡下。

皇太后心里暗瞧着两人，也明白一直以来这养女心里的不平衡，拉过之姽的手轻拍“如今也都是一家人了，这入了宫都是荣辱与共，姑母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命人看茶，自也接过抿了口，微烫怒将茶盏猛搁于桌，“这人不忠啊，喝口水也能被烫死。”平复心情才又继续道“平日里你们姐妹多走动，多帮衬着点，人啦，不管怎样要懂得感恩才好。”

“姐姐就不要再打趣妹妹了，只是自幼妹妹笨拙，这当子口，但是不知要做些什么了”馨贵人这话说的让人心里更是不舒服，面上却不敢露出，“侄女晓得，还请姑母放心。”

恪贵人心道她不识趣儿。面上也是谦和。执盏细品。静听教导，“侄女定当谨记，姑母放心。”

皇太后也是暗着表明了话，都是聪明人相信也无需我再多说什么。“今儿你们一起来，可是有何事？”转首多瞧了漪凝两眼，哪日的话你可别忘了去。

馨贵人为人捶腿，“只是许久不曾来给姑母请安，今日约了姐姐同来，让您高兴高兴。”抬头，莞尔一笑，“昨个儿也是一梦，竟是梦到一个孩子在水里飘着，被一女子抱起，那女子像极了姐姐呢。”自己的身世，太后一清二楚，如今只能从她口中得到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