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过新年（1/1）

“非常不幸，路上塞车严重，错过了火车点，现在正在回学校的路上，无可奈何只得明天回家，程绮云十分高兴我回来陪她，你也知道她胆小嘛，她害怕一个人呆在宿舍，本打算今夜不睡，亮着灯坐一夜的。”

好凄凉的打算，在宿舍坐一夜不得冻成冰棍，苏式薇回复：“吃一堑长一智，明天可要提前出发，你跟程绮云也说一声。”她话中有话，通知程绮云意味着提醒陈晓智。

“嗯，好的。”

陈晓智的行李要比苏式薇多，他去特产专卖店，给妈妈、小妹和其他亲戚带了北方的特产、纪念品回去，毕竟是第一年嘛，作为基本礼貌，他应该这样做。收拾行李的时候，正好收拾到苏式薇给的榛蘑，像榛子、香肠之类的可以即食的特产早被舍友瓜分光了，现在只剩下晒干的榛蘑，这种东西带回去，不知道妈妈吃不吃得惯，陈晓智笑笑又随之眉头紧锁，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张若亚曾说她们这边过年没陈晓智那边如此讲究寓意，苏式薇深以为然，她也觉得她们这边过年挺普通的，不就是吃饺子、看春晚、放鞭炮、收压岁钱嘛，但是今年她忽然来了兴致，留心观察，才发现他们这边过年也挺讲究的，因为她身在此山中，所以不识庐山真面目，她对本地的习俗早已司空见惯，从而也就熟视无睹了。

苏式薇向苏妈妈请教家乡过年的风俗，想着能成为谈资开学时和陈晓智交流。

苏妈妈告诉她本地过年有一首民谣的：“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煮煮肉，二十七杀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玩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苏妈妈一把年纪，表情天真烂漫地念儿童民谣，可把苏式薇乐坏了，她笑得前仰后合，是她太孤陋寡闻了嘛，她在这片土地上长大，为什么她不知道。

苏妈妈说：“你别笑妈妈土，小时候你还唱过呢，只是现在很少有人再提起。”

苏妈妈的一句不经意的感叹使苏式薇猛然警醒，的确现在过年的氛围没有以前浓烈了，苏式薇记得小时候一年中最期待的就是过新年，妈妈会专门带着她到市集上买新衣服，有一年买的是粉色漂亮的小棉袄，袖口和下摆用金丝线绣着蕾丝花边，苏式薇特别爱惜，上学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弄脏弄坏了，现在经济条件好了，随时随地可以买新衣服，却没以前视如珍宝的爱惜感；镇上的年集热闹非凡，一年到头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有了难得的清闲时间，带着孩子去赶集，卖春联的、福字的、鞭炮礼花的排成一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只觉得红色充满眼球，苏式薇好多年没去赶过年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如往常热闹；大年三十这晚家家户户守岁，大家守在电视机前边看春节联欢晚会边等着新年钟声的敲响，零点到来的时刻，鞭炮声此起彼伏，响彻大地，绚丽的烟花点亮寒寂的夜空。苏式薇以前看春晚总盼着看到******，现在******也不上春晚了，苏式薇好多年没完整地看完春晚，总支撑不住早早睡了，以前也不知道哪来的精神头等着晚会结束，听《难忘今宵》。

“妈，今年我要跟你一起准备新年用的东西，从哪开始好呢？对，过了腊八就是年，那就从准备腊八粥开始吧。”

“煮腊八粥要起大早的，到时候起不来可别叫苦连天的。”

“我起不来，你就喊我起来嘛。”苏式薇撒娇。

到腊八节这天，不用苏妈妈喊，苏式薇自觉地订了闹钟，早早从床上爬起来。糯米、苞谷、高粱、小米、芸豆、葡萄干、桂圆、大枣、红糖等材料已经摆好，苏式薇眼勤手快，准备把食材端起一起倒进锅里煮，被苏妈妈阻止。

“豆类难熟，要先下锅煮，如果一起倒进去，就会难熟的没熟，易熟的煮化了。”

上了20多年的学，衣食住行都靠父母打理，生活经验比起老一辈欠缺许多，苏式薇不觉红了脸。像苏式薇这一代的人，不会织毛衣、不会缝袜子、不会做鞋子，未来她们的孩子估计从头到脚都是商品。

将豆类和苞米大煮一会儿，当豆类煮得胀鼓鼓的时候，将其他材料一起下入锅里煮，熬煮几个小时，香甜粘稠的腊八粥就出锅了，放上红糖，滋味别提有多美了。

苏式薇和苏妈妈、苏爸爸围坐在一起吃粥，望着玻璃窗外簌簌落下的雪花，内心非常平静，沾染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幸福是平淡的，是充满人烟气的，平淡的幸福既不让人过分欣喜也不会让人过度失落，苏式薇喜欢这样的感觉。

杀鸡宰鱼苏式薇一点忙也帮不上，她只是在一边旁观，就已经尖叫连连了，苏爸爸十分无奈：“毛薇啊，看你胆子这么小，以后成家立业了，怎么给婆家准备饭。”

“爸，你这是偏见，凭什么就得女孩子准备饭，男生也应该承担家务活的，以后这样残忍血腥的工作就交给我的那位了。”

“大姑娘说话不知羞。”

苏式薇吐舌头，她暗想陈晓智此刻不知道在做什么？反正不管在干什么，应该不会像她一样抱头尖叫吧。

大年三十这晚，手机跟装了发条似的，一刻不停地响，都是同学发来的拜年短信，陈晓智也给苏式薇发了，“新年到，炮竹声中辞旧岁，陈晓智祝您……”这标准化的格式一看就知道是群发，但是苏式薇依旧特别开心，特意回复他：“新年快乐，希望你的所有愿望都能实现。”遗憾的是，陈晓智没继续回她。

苏式薇胃口大增，一口气吃了两大碗水饺，苏妈妈都被她的食量惊到了，直呼苏式薇要控制饮食，小心变胖，苏式薇撅嘴感叹，真是距离产生美啊，在学校的时候，妈妈一打来电话就叮嘱她多吃点，不要饿瘦了，这还没回家一个月呢，就遭嫌弃。

东北过年有个习俗，年夜饭结束后要吃冻梨，冰冻过的梨子酸甜多汁，口感酥脆，可助解酒、解油腻。

春晚看不到******了，苏式薇就盼着看冯巩，冯巩一出场观众就会哈哈大笑，大概是因为他长得非常有喜感，他的经典台词“我想死你们了！”一出，大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苏式薇没坚持到12点就败下阵来，困得头直打晃，她只好提前退场。手机必须关机，要不然一夜不得安生，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一开机，手机就“叮铃铃”响个不停，全是昨天未读的拜年短信，苏式薇任凭手机响着，甚至有点享受这一刻，普通的铃声变得无比悦耳动听。

要说今年过年最春风得意的人莫过于胡妈妈了，胡不归给她带了金龟婿回家，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她高兴地把家里七天的菜一天做完，用来招待金龟婿，后遗症是接下来的日子家里天天吃那天的剩菜。

苏式薇到胡不归家拜年，两个人躲在胡不归的小窝里说悄悄话。胡不归大方向苏式薇展示蔡志宏的保证书，苏式薇看后大跌眼镜，蔡志宏也是奇人一个，居然真的想到办法证明自己在和胡不归交往之前是处男，最具有说服力的证人就蔡志宏的妈妈，胡不归未来的婆婆。

“我蔡志宏保证在我和胡不归女士交往前，未失去童真，以后也将一直忠贞于胡不归女士。”蔡志宏的笔迹下面是蔡志宏母亲的证词，“本人蔡花以蔡志宏亲生母亲的身份证明其绝对是个纯洁的男生，因为我从不让他在外面过夜。”

“蔡花？花菜？阿归，你这未来的婆婆童心未泯啊，我觉得你和她一定臭气相投。”

“你什么意思，臭气相投是褒义词吗？”

“口误口误，应该是沆瀣一气。”

“觉得我语文不好是不是，我让你胡说，我让你胡说。”胡不归瘙苏式薇的胳肢窝，苏式薇从床头滚到床尾，连连求饶。

王老师布置了一个不像寒假作业的寒假作业，分量不多，工程不大，却颇费苏式薇的脑筋。再次拿起笔写类似周记一样的文章，苏式薇面对空白的a4纸，却迟迟无法动笔，写完高考那篇800字的作文，她似乎不会写作了，难道那篇作文竟汇集了毕生所学不成？苏式薇想到这，苦笑着摇摇头。

感恩父母这样话题的作文以前不是没有写过，然而现在却是另一番心境。很多事情被岁月模糊了本来面孔，只留下大致的轮廓，爸爸拉雪橇时宽大的身影、妈妈手中冒着热气的红薯、上小学时坐在老式带杠的自行车，舔着冰糖葫芦……无数多的小事浮现脑海，没有前因后果，支离破碎的片段，不胜枚举，离现在最近的、最深的就是未接到录取通知书的事情了。

当时苏式薇像只鸵鸟，把头埋在沙坑里，沉浸于自己的悲伤中，现在回头看，父母比她更煎熬吧，说也不敢说，问也不敢问，小心翼翼地生活，生怕触碰到她的酸楚。

苏式薇湿了眼眶，灵感一来，文思泉涌，她把这一段特殊的经历写了下来，作为寒假作业，等她一口气写完时，发现早已超过八百字，如果是高考考场，定是要扣分的了。

苏式薇把白纸对折再对折夹进笔记本里，接下来，她谨遵老师的话，端热水准备给苏爸爸苏妈妈洗脚，爸爸妈妈正在专注地看春节小品特辑，不时放声大笑，根本没在意走过来的苏式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