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你喜欢她（1/1）

薛飞也坐了下来，面色很不好，唤人端上酒来，边说话与毛小龙对饮起来。他脸色极差，毛小龙看得出他心中的悲愁。

毛小龙有些不忍，拍拍他肩道：“别这样，你有什么困难，我帮你扛着就是，你的姑娘，不论怎样，我都会帮你找到底！”

薛飞点点头，又摇摇头，手中端着一杯酒：“我当年遇见你，便知你是真汉子，而我不过就是个想开妓院的穷小子而已。”

薛飞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酒过三巡，他的脸色红润起来，眼神迷离了不少，话也多了起来。

“你知道，我并不是杭州本地人！”

毛小龙点点头：“知道！”

薛飞又喝一口：“那你知道当年为什么会在大漠遇见我么？”

毛小龙摇摇头：“不知！”

薛飞仰脖又喝一杯：“我自幼便不知父母是谁，打有记忆起便在流浪。后来长大一点，跟着一些人到杭州来帮人讨债，结果给人打得半死，就扔在这锦绣坊的后墙根下。坊中有个女子，每天蒙了脸来偷偷给我送吃送喝，还拿出自己的钱来叫我去买药，就是因为她，我才在这城中活了下来。”

毛小龙抽抽鼻子：“这女子倒是有侠义之心。”

薛飞点头道：“我只知道她叫彩云，就在这坊中做事，我的身体都复原了之后，我就发誓要将她赎出来，好好过日子，所以，我就去打听她的身价，结果……”说到这里，薛飞不由得苦笑一声。

毛小龙道：“她的身价不低？”

薛飞叹了口气：“不低，当年要三百两银子。”

“所以，你就跑到大漠去淘金？”

薛飞点点头：“救命之恩，更何况，这女子的心性，真的是又纯又善，对她，我早已……”

毛小龙又插嘴：“你喜欢她？”

“没错，这样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子，怎能不让人心生爱慕？所以，我去大漠淘金，发誓一定要将她赎出来！”

毛小龙若有所思：“难怪我在大漠见到你的时候，人都要死了，还抱着那么些金子不撒手。”

薛飞苦笑道：“你哪里知道，那些对于我来说，不是金子，是彩云的后半生啊！”

毛小龙点点头，他六年前在大漠遇见薛飞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不成人形，瘦的皮包骨头，身体虚弱得连说句话都要喘三喘。送到大夫那里，都说不行了，最终叫他找来了帅盗侠医钟不离，开了几副药下去，人竟然慢慢转好了。

“支撑我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挺过来的，就是彩云，她救了我两次！”

“可是现在……”毛小龙看了看他，后半句卡在喉咙中没有出口，可是现在，谁都知道，这锦绣坊中只有一个彩云居，却并没有彩云姑娘其人。

薛飞知道他要问什么，于是又狠狠干了一杯说：“当我带着金子回来赎她的时候，才知道，她已经死了。”

毛小龙吸了一口气：“很……遗憾……”

薛飞却一巴掌狠狠拍在了桌上：“你知道彩云是怎么死的么？”

他自顾自地倒了酒，自顾自地饮下：“她因顶撞了一个客人，一个财大气粗的客人，被当众羞辱，那个客人当夜包了她，慢慢地用各种手段折磨她，在她的身上插了五十多根细细的竹签，可怜一个救她的人都没有，老板收了钱，不敢得罪，于是，彩云最后惨死在房中，据说，看见她尸体的人，都不忍心再看第二眼。你能想象么？她受了多少苦？”

毛小龙的脑海里立马浮现了一个羸弱的女子，无力地挣扎在一双魔掌之下，眼神中的恐惧，身上千疮百孔的伤口和触目惊心的鲜血。

毛小龙打了个激灵，不忍再想。

薛飞于是接着说下去：“然后那个客人给了锦绣坊老板一笔钱，就失踪了，而彩云，再也没能等到我回来。”

薛飞回头，不满血丝的双眼盯着毛小龙：“你说，这样的禽兽，我能不能放过他？”

毛小龙连忙摇头，薛飞再饮一杯道：“可是，我连他是谁的不知道，我恨啊，我恨当时周围那么多的人，都没有一个人能出来帮她一下，所以，我重金买下了锦绣坊，将原来的老板痛打一顿，赶出了杭州城，从那时候起，我就是锦绣坊的老板。我既然带不走她，那不如就留下来陪她，我知道她的魂魄一定还在坊间，她含冤而死，我来安慰她。”说到这里，毛小龙看到薛飞眼中泪珠来回打转，差一点就要掉下来。

薛飞拿帕子擦了擦眼：“现在我的姑娘，我不打她们，不骂她们，我给她们好的生活，我要做出杭州最大的妓院，让那些客人不再耀武扬威，如今我的姑娘也不会再受当年彩云受到的恶气。彩云居的姑娘，全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她们的生活有丫头仆人伺候着，不愁吃穿。可是，现在，她们却……”

毛小龙终于将杯中的酒喝尽，安慰道：“别想了，找人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薛飞没抬头，一把握住了毛小龙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用力握了又握。最后，站起身来，缓缓走向门口：“我要再去看一眼其它姑娘的情况，叫人守好她们，真的，不能再出乱子了！”

毛小龙也起身：“我陪你！”

时值傍晚，两人在彩云居四处走了一遍，几乎每个路口都有一个守卫，院墙下还有流动的岗哨，看来薛飞为这件事出了不少人力物力。因为失踪的姑娘，薛飞不得不暂停了每天的表演活动，然后将余下的赤茱、橙菲、黄蕊、蓝茉安排在一间大房中，他们两人路过大房的时候，听见她们四个人在打牌，娇嗔笑骂皆有。薛飞站在门外出了一会儿神，转过来对毛小龙苦笑道：“还好，还能凑一桌麻将……”

毛小龙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于是又闷头跟着走，走了两步，薛飞突然停下来：“如果不是绑架，那是什么？”

毛小龙问道：“你是不是还有其它的对头啊？”

薛飞反笑道：“谁生平还没几个对头呢？”

毛小龙道：“或者，有人根本就是报复你，掳走了人，既没打算要钱，也没打算还你。”

薛飞点点头：“自然是有这个可能，如果是这样，我反倒心安了，至少她们没危险。”

突然，薛飞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毛小龙：“你说，是不是桃花潭？”

“桃花潭？”

“没错，就是我锦绣坊目前最大的对手！”薛飞眯了眼睛，边走边说：“桃花潭是现在杭州最大的歌伎坊，原本生意比我要好的多，但是自从半年前我开了彩云居的表演，生意反倒比桃花潭好多了，若是他们出于妒忌……”

“你是说，可能是他们掳走了人？”毛小龙急问。

薛飞缓缓点头：“有一些可能！”

毛小龙一皱眉：“你怎么不早说？”

薛飞搔搔头：“我一直都以为是有人绑架了她们，所以我一直也再等绑票……”

毛小龙听完，嘴角抽动了几下，终于酝酿好要说的话：“那你还不赶紧去桃花潭看看？”

“我怎么去？”薛飞的表情十分不可思议：“谁都认识我啊，要去也该是你去！”

“我？”毛小龙不信地指指自己的鼻子。

薛飞正色道：“这里简直没有人能比你更合适了，推理断案你是最拿手的，万一你被人发现，还能立马轻功飞走，万一遇到打手，难道还有人能打得过你？”

毛小龙听着他的吹捧，有些尴尬道：“老实告诉你，我最讨厌的地方之一就是这种歌舞升平的场子，若是开这锦绣坊的人不是你，就算打死我，我都不会来的。”

薛飞干笑一声：“我知道你来是当我是兄弟，可是现在兄弟有麻烦，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啊？”然后又转了转眼珠道：“况且，我求你办的事也不是什么坏事……”

毛小龙赶忙截住他的话头：“好了好了，我去还不行么？”然后郁闷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薛飞是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他既然认定了这件事情一定要他毛小龙去，那就一定会想办法说服毛小龙，既然结果已经成定局，那么毛小龙还听他啰嗦半天干嘛，不如早点答应，落个耳根清净。

桃花潭，果然是建在一处潭水之上的，这是一面不太大的湖水，中心一个小岛，岛上建了一座豪华的庭院，里面无论是亭台楼阁还是山石花木，无一不精巧雅致，任谁都不会不爱这样一个静怡的所在，湖边正南有一座石桥直通岛上，据说这里早年间是一位王爷给宠姬建造的行宫别院，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沦为了烟花之地。

毛小龙到了桃花潭附近才大吃一惊，虽说夜晚是这种地方最热闹的时候，但是，也不至于热闹到如此吧？

四周黑压压的人群正在不断地向桃花潭涌来，毛小龙只得在推推搡搡的人流中缓慢挤着，他拍拍身边一人的肩膀问道：“哎，老兄，这是有什么事啊？怎么这么多人啊？”

旁边的人正兴奋着，都没腾出空来鄙视他，喜滋滋地回答：“这你都不知道？桃花潭新来了一个姑娘，貌若天仙，还会表演飞天和天女散花，今天是她第一次表演，整个杭州城的人都想来一睹芳颜啊！”

毛小龙左右看了看围在身边的人群，心想就算是要挤出去也要费老大的力气，若是这女子真的像传说的那么美，看一看倒也无妨，重要的是，还不用给钱。

这桃花潭摆出的真是果然很大，先是有喧天的鼓乐给开场渲染了热闹的气氛，忽然，鼓声骤停，只留下缠绵的丝竹之声，随着乐声，四个精壮的汉子抬着一张上等雕花的梨木躺椅缓缓地踱出了桃花潭的大门。他们的步伐很整齐，沉重而有气势。接着，又有四个衣装鲜亮的小丫头一溜小跑跟了出来，每人的手中都拎着满满一篮花瓣，待到石桥边时，便纷纷抓起花瓣洒向空中。

人群中传来一声高喊：“天仙女要出来啦！”

于是更多的欢呼与呐喊声接连响起，众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不自胜的笑意，毛小龙看着周围人们疯狂的神情，不由得又撇了嘴。这天仙女，怕是被他们神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