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1/1)

相思回到外祖母身边,自然又是一番嘘寒问暖,外祖母身子不好,可是还是大哭了一场,到让相思惹来外祖父好几次怒瞪。因着有外祖父坐镇,相思虽然心中忐忑可也渐渐安下心来,之后又等了好几日,发现太后并未发难,便也彻底放开又过起了未进宫前的日子。

只是到底还是有所不同,也不知陌篱到底抽了什么风,之前还只敢偷偷声东击西,这会子到是放开了心思,今儿扮作丫头,明儿扮作侍卫,反正只要能让他混进来,就是嬷嬷都扮得,相思从一开始的心惊肉跳,到后来完全淡定,就是半夜这家伙摸上门来,她也只是打个哈欠就翻身睡了。

陌篱如此频繁出没,相思后来也想明白了,定是他偷偷与外祖父说了什么,到得了这么个方便。

相思暂时安全,可老侯爷与定安伯等人得到陌篱的猜测,开始频频关注丞相府的动静,在他们看来,混淆皇室血统到底是大罪,相思再怎么像杨王妃可也真的是孟家的孙女,就算丞相利益熏心,心中已无皇族,那也必定要做的周全,总要找个理由发难。

定安伯先一步将给相思接生的稳婆找好看护起来,老侯爷又盯紧了丞相府不给他任何私下下手的机会,诚平伯更是调动了原在广平郡的人脉,暗中观察广郡王的动静。

陌篱也没闲着,他父亲到底在军中颇有声望,当年杨素杨侯爷也是不容忘却的战神,他经由此途径监视边关以及胡人的动态。

只是,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最好的办法就除去此时的隐患,可相思他们不可能舍得抹杀,且相思一死便更是死无对证,还有就是证明礼亲王根本没有谋朝篡位的可能,然而杨王妃当年实在太过张扬,知道他们一家与胡人有所关联的并不在少数,丞相要想栽赃陷害也着实不算困难。

定安伯他们也只能提前做好准备,暗地里抹去与家族中曾经与礼亲王接触的痕迹。

忙活来忙活去,说到底就是保皇派与丞相实力悬殊,皇上也不是能忍的性子,如此两边剑拔弩张便也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可就在所有人盯着丞相府的时候,京都还是出了大事,京中的一位官员在家中被胡人用刀抹了脖子。

相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那位官员已经死了三天了,朝堂因为这个闹得人心惶惶,胡人暗袭的消息也慢慢蔓延了出去,等着保皇派想要控制也已经来不及了。

相思原本以为死了官员的事情与她关系不大,可就在得知消息的这天晚上,陌篱一身黑衣急匆匆的翻了窗户进来。

陌篱进门什么都没说,就只是拉着相思起床还给她收拾东西。

相思不解,拉住陌篱的胳膊道:“这又是要做什么?”

“你可听说京都死了人?”陌篱拉下脸上的面罩,没有一丝笑容。

“知道,说是死了一个官员。”相思应道。

“你可知死的是谁?”陌篱知道不说清楚相思不会跟着他走,就索性坐在相思床边,拉过被子将相思裹在其中。

“难不成我还认识?”相思好笑道。

陌篱抱着相思,只觉着怎么搂着都不够,他得寸进尺的蹭了蹭相思的面颊道:“你还记得沈姑娘?”

“当然记得,她不是嫁给了宝亲王世子了么?”相思偏了偏头说道。

“庄晋元有一兄长你还记得么?当初他的小妾闹腾的可不小,几次与沈姑娘起了冲突。最后居然还是一顶轿子入了肃宁侯府。”陌篱脑仁发痛,这几日庄晋元几次跟踪他,就是想要逃离肃宁侯府跟着他走,他花了好些功夫才将这个人甩掉。

“就是那个什么文珊?”相思见陌篱皱眉,突然恍然道:“难不成死的人是文珊的亲戚?”

“死的是她爹!”陌篱趁机亲了一口相思,看着她嫌弃的眼神,心情大好道:“自从那位文姨娘入了肃宁侯府,她爹着实威风了一阵子,可是很快他发现肃宁侯府并不将他当做亲戚走,还专门登门闹了一场,之后好长时间抬不起头,直到前一阵子他突然上告,说是有了礼亲王私通胡人的证据。”

“然后他就死了?”相思不敢置信道。

“就是死了!而且是被弯刀划了脖子,还有人看见胡人的商队路过附近。”陌篱又道。

“这不可能!他这边说有证据,那边被胡人杀了?胡人到这里有好长一段路程呢,他们不可能刚听到消息就出现在京都,再则说,就算是礼亲王私通的证据,也该是礼亲王的旧部动手,怎么会是胡人?”相思十分不解道。

“本来就是漏洞多多,可偏偏有人上奏,说是礼亲王的旧部利用胡人之手铲除异己,就是不愿意让人知道谁是礼亲王的旧人!”陌篱靠在相思肩头,疲倦的说道:“若只是如此就罢了,关键是,庄晋元的大哥站了出来,说是文姨娘的父亲在临死前一天将证据送到了他的手上。”

“什么!”相思绷直了身子瞪着眼睛看向陌篱,若不是陌篱提起,她都已经不记得这个人了。

“他本就对文姨娘感情深厚,文姨娘入府后与他正妻整日斗来斗去,他也多偏着小妾,是个极没有规矩的人,如今突然站出来到让肃宁侯府始料未及。尤其是庄晋元,他私下分明已经是圣上的心腹,可他长兄这般作为,到将肃宁侯府推到了圣上的对立面。如今正是左右为难,恨不得躲在外头一辈子不回家。”

“那……那到底是什么证据?”相思忐忑道。

陌篱浓密的睫毛被烛光染上了金黄色,他凑近了相思,在她耳边说道:“是一封杨王妃送与胡人追风一族大王的书信。”

“伪造的?”

“不一定,但其中一段关于边关军备部署的话就绝对不是真的了。”陌篱忧心的看着相思道:“其余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书信上杨王妃说……她怀孕了。”

“怎么可能?”相思急急道:“我问过,杨王妃死的时候是双十年华,在此之前她并没有过孩子,怎么可能怀孕了呢?”

陌篱摸着相思的脸道:“有两种可能,一种那段话是伪造的,第二种杨王妃确实怀过孩子,可这个孩子并没有降生到这个世界上。”

“不会……不会有可能孩子被送走了?”相思浑身发冷的问道。

陌篱用力抱住她道:“不会的,礼亲王与先帝的关系极好,杨王妃并没有这个必要,再且说,就算她有这个念头,可是为什么呢?还有怀孕这么长时间她不可能一直都待在府里,总有人见过她,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她没有怀孕过呢?极有可能她哪怕怀孕过,也在没显怀之前就流产了。”

“可是他们不会相信是流产了!”相思揪心的埋进了陌篱的怀中。

陌篱摸着相思的头发,垂下了眸子。

丞相的人绝不会让那个书信里的孩子流产的,他们会跟着这一条线继续“查”,直到查出相思就是那个出逃孩子的后代,她就是礼亲王的亲孙女。

相思已经不能够待在京都了。

“我已经准备好马车,你尽快前往四季山庄,如今只有那里才能保得住你。”

“那大伯呢?四叔公呢?还有外祖父他们怎么办?”相思从未有如此的害怕,她上辈子毒死那对狗男女都是一颗平常的心,可面对这么多对她好的人,她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安危就如此一走了之?

“放心,只要他们找不到你,有没有证据的话,其余人暂时不会有事,只要有时间让定安伯他们查出书信的真伪,你不是礼亲王后代的事情就会水落石出,大家都会没事的。”陌篱故作轻松的安慰道。

“那你呢?”相思抬起头死死盯住陌篱问道:“你在圣上面前求了我?若是事情出了差错会不会连累你?会不会!”

“怎么会呢?”陌篱愣了一下,忽然笑得极其灿烂。

“别笑!”相思伸出两只手拍打在陌篱的脸颊上,狠狠的说道:“你会不会有事!会不会!若是你有事,我宁可死了!”

陌篱的表情僵硬在脸上,他从未见过相思表现的如此在乎自己,他原以为相思对他并不在意,一直都是他痴心一片却永不愿更改,然而此时此刻相思的表情略显狰狞,他从她眼里确确实实看到了万分的恐惧,就像是她曾经经历过失去他的痛苦,她也再不能承受她与他的分离。

“我不会死,我保证!”陌篱温柔的抬起手抹去相思脸颊上的泪水,又亲了亲她干燥的嘴唇,笑着道:“我还未娶你,如何能死去?我总觉着我存在在这里,就是为了与你白头偕老,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将你变成我的,很奇怪不是么?”

相思搂住他的脖子大哭起来,她与他上辈子是嫂子与小叔子,哪怕她与丈夫没有一日同房,她与他之间再多亲密也终究划了一道深深的沟壑,上辈子的她到死也没能成为他的,他们生不能光明正大,死更不能同穴而眠,她难道真的不曾遗憾?她不过是怕再次害死他罢了。

难道说,重生一次,老天并不是想给她平凡的生活,而只是将她完完整整的还给陌篱而已。